她听到声音,有些疑惑,猛一抬头,差点因动作过猛而把自己的脖子扭了,待得她看清叫她的人是武烈时,那眼里就多了几分欣喜。
武烈没曾想这一醒来就能看到她,真是个大惊喜,等了快一个星期了,就是不见她的影子,让他都不想在医院里待了,恨不得亲自去找她,瞅着她处于迷茫的眼睛,他压下心头的惊喜,装出一副冷淡表情。
“你怎么来了,我妈人呢?”他躺在床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目光扫过病房一眼,没有见到廖碧女士。
他的冷淡,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是热情的,从没有用这种表情面对她过,让她年轻的心有点失落,可又具体说不出来是为什么而失落。
她指着门口,“廖阿姨说有事出去办一下,等会就回来,让我照看一下你。”实话实说,她说话不是个添油加醋的,最坦白不过,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露在外面的身体看不出是伤在哪里,“你哪里摔着了?”
她问的时候很小心,甚至是没有底气。
“我全身都摔着了,你没看见吗?”他没好气地反问她,对她的态度真是失望透了,索性收回视线,不看她一眼,“现在还记得来问我呀,我以为你早就把这事忘记了?”
让他这么一说,她更心虚了,本来就是与她有关,要不是她当时去推窗子,在窗子外的他也不会掉下去,可是——
她更觉得冤了,“你躲个什么呀,我又没想你怎么着,你干吗做贼似地躲起来,还躲在那里,掉下去活该!”伸出手在他的面前,她觉得还是把事情说开比较好,“我桌子里的信是不是都你拿走了?”
事情都是有起因的,那会她跑到他家里,就是为了问这事。
武烈可不高兴了,他一直等着她来,等到的却是这个问题,从鼻孔里冷哼一记,不打算理她,自顾自地想撑起身子,去拿白开水。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杯子放的位置不太好,让他拿得有点吃力,手指勾了勾,离杯子还有一点点的距离,再试着往前伸手,手指恰恰能碰到,额头已经冒出细细的汗。
杯子碰不着,她又没能像他想象的一样,他的火气一下子上涌,直接一手用力推过去,手指重重地碰到杯子的杯口,杯子被他的动作弄得“站立”不稳,“哐当”掉落在地,水将病房的地面溅湿。
站在床前的于胜男免不了让水溅到,脚上的白色帆布鞋,溅上水渍,看上去触目惊心,杯子滚到她的脚边,别说是破裂,杯口就是连个缺口都没有,完好无损。
她弯腰捡起来,瞅着他绷着脸的不悦模样,明明他还没回答她的质问,想到他掉下去时的样子,一码归一码,还是分开来算,拿着杯子到病房阳台的水笼头底冲洗一下,再转回来替倒上一杯温开水,拿到他的面前,“喏,喝点水。”
他不理,像是没听见,一动都不动。
于胜男从来不是好耐心的人,做到这地步已经是极限,见他不理人,她本身就觉得医院的味道特难闻,这会儿,觉得更难闻了,把杯子重重地放回原位,“不想喝可以呀,你自己渴死,我也不会再理你。”
她说的很认真,一点都没开玩笑。
他瞪着她,“你让我掉下来,就这么对我?”
她放在运动裤里的双手一滞,面上有点尴尬,总归是与她有关,戒备地盯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咬牙问道,“武烈,你想干嘛,别以为拿着这个,就以为我可以不跟你算账的。”
“算什么账?”他问的理直气壮,“是你说不收情书的,我把情书丢了,你怎么来找我算账?把那些破东西都当成宝了?”
说过的话不算数,他瞪着她,脸上全是这个意思。
于胜男没想到他把她随口一说的话都当真,当时被他缠得没办法,她只好口是心非地说不再收情书,可这种收不收的事情,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别人送她,她总不能把信丢到人家的面前。
她伸出双手捏着他的脸,吃定他不能起来,把他绷紧的脸当成面团捏,“…”
“胜男呀,我去建国那里,晚上回来,可能会有点晚,你能陪武烈吃过晚饭再走吗?”
她的话还没说,就让突然回来的廖碧女士打断,一脸的请求对着她。
于胜男还没有开口答应,廖碧女士已经走人,等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回家复习的理由,再跑出去追人,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我想上厕所。”
武烈倒在床里,跟大爷似的把双手伸向她。
她瞪他一眼,就他要求多,一会喝水,一会儿又要上厕所,伸手试图将他扶起,谁知道,他太重,她虽说年纪比他长,可一看武烈那块头,她要是能轻松地就撑起来,简直是强力女超人了。
所以,她逞强的后果是整个人都朝他倒下去,狠狠地跌倒在他的身上,还让她尴尬的是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胸膛,嘴巴微张地含住他胸前不太显的小果子——
她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是什么东西,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有些乱,很有力,嘴里突然间多了点东西,她下意识地砸砸嘴巴,发现嘴里的小果子有些硬实起来。
于胜男低头一看,眼前全是皮肤,是人家的胸前,她嘴里含着的正是他的乳/头,他的病号服解好几个扣子,“给”了她这个机会。
白皙的脸刹时烧成一片,她几乎是哀嚎出声,强自忍住这种冲/动,她努力地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咳咳——”她咳嗽着,清清喉咙,“我不、我不是故意的。”
武烈觉得胸前有点湿意,是她留下的,那里让她意外一含,简直就要发疼了,发疼的不止是这里,还有被子底下的小兄弟,跟战斗机一样奋起了,明明盖着被子,还是怕她看出来,他忍不住夹紧双腿。
“我想吃东西。”他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于胜男,我要吃炒饭,你亲手做的。”
于胜男背对他,没敢回头看,怕自己那一脸都露出来,她不是没见过武烈光着上半身,也不是没有见过武烈的全身,可——
她还是觉得脸烫得不行了,索性一股脑地答应下来,“好,你要等着,我就回来!”
话还没说完,她就跑出病房。
武烈躺在床里,年轻的脸庞,涨得通,掀开被子,双腿间已经是遮不住的高隆,他动作麻利的从床里下地,走入卫生间,拉下裤子,自己用双手解决,眼前全是她的脸,她脸张着嘴的样子,让他闭上眼睛,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等他从高处落下来,整个人算是清醒一点,看着自己手间的东西,像个成年人似的叹叹气,把手洗了洗,他沉默地回到床里,低头看着自己被她含入嘴里的小果子,忍不住用手掐了掐,“真是便宜你了!”
他侧身睡着,情知她不会那么早回来,放心地再睡过去。
已经是晚饭时间,武烈的饭早已经在医院订好,他硬是没吃,还把饭倒入走廊那边的垃圾桶,算是消灭证据,等着于胜男过来。
于胜男从小到大,自己动手做的事还真是很少,就是这个简单的炒饭,等她把阿姨从厨房哄出去,自己按着阿姨所说的法子炒好时,她望着锅里黑乎乎的饭,很是惊讶。
“这真是你做的?”武烈看着卖相不太好的炒饭,没有怎么在意地问上一句,就已经低下头去扒饭,边吃还边说,“还成,于胜男,你做的不错。”
她看着那饭,有点焦,不是太焦,白中带着一点焦黄,这是她试好几次才弄好的,她自己试过味道不太好,看他这么捧场,有些于心不安,“你要是不喜欢吃,别吃完…”
说话的时候,她就看着他的脸,半分不敢往下,怕视线落在他的胸前,心惊胆颤。
“你做的,我一定会吃完。”武烈吃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当然他不在乎这些,一门心思地把饭扒完,就是太油腻了都不在乎,“于胜男,这是你第一次做饭,以后你要一直为我做饭!”
她脸上露出笑意,手指下意识地曲起,敲向他的脑门,下巴微抬,“你想什么呢,菜买好了,你来做。”
那脑门硬实,让她的手指有些疼,赶紧地抽回手,看着武烈拿过已经处理好的鱼,她把脑袋里的记忆都抹过去,跟他一起推车出去结账。
武烈摇摇头,对她真是没办法,比起两个手的手艺来,还是他比较拿得出手些,养老婆这是男人的事,把老婆的胃喂饱了,更是个重中之重,这都说是“饱暖思YIN/欲”,老婆饱了,就是他敞开肚子的时候。
他想的挺好,现实太凶残,没等他们走出超市,有电话来,而且是于老爷的电话,叫他们回于家老宅子吃饭。
“老婆——”他不干了。
好不容易有个休假,想两个人在一起,好好地跟老婆来个最亲密的沟通,结果老爷子还叫他们回去吃饭,这吃饭家里人太多,他哪里还能如愿得了。
她瞪他一眼,对他的抗议视而不见,尤其是那双试图烧起她的眼睛,更是无视过去,“你要是让爷爷不高兴了,我就让你不高兴。”

 

010(已补全)


武烈点头,赶紧点头,巴巴地看着她,那眼神,想要点甜头的意味是露骨的。
“啧,德行——”于胜男斜睨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勾住他的脖子,正色道,“晚上随便你总成了吧?”
这话比什么话都重要,他重肉/欲,话说出去不觉得丢脸,没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地方,他就是爱跟老婆玩“妖精打架”又怎么了,他乐意,他老婆也乐意,真不关别人什么事。
他得瑟了,像是得到整个世界一样,替她把安全带系好,小心和意模样,动作都轻,“对了,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成,现在都难得回家一次,都住在郊外别墅,说那边空气好,不太乐意回来。”她很自然地说道,可说到这里,她觉得有点不对了,抬眼瞅向他,“你说,爷爷叫我们回去吃饭会有什么事?”
武烈摇头,压根不知道老爷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不管老爷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这一次还是得回去吃饭,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他果断地想到一个人,眼神暗了暗,“等会你得坐在我身边。”
于家一大家子人,三代同堂,除了于胜男父母早早飞机失事后没了外,她还有四个叔叔,各位叔叔都已经结婚,还有孩子,除了小叔叔于定国早年丧妻之外,都有平均三个人,再加上于老爷子,能将长长的方桌挤满。
他们家里有个规矩,女的归女的坐成一边,从辈份高的一直排到后面,男的也一样,面对面坐着,这规矩一直是坚持着,没有变动过。
于胜男不由得从鼻孔里笑出声来,显得有些怪声怪调,“得了,你给我消停点,要真那样子,你说不定就让爷爷赶出来,以后也别想进门了。”
她说的是实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
“吃个饭,还不能跟老婆坐在一起,这都是哪门子的规矩?”武烈知道这个事再坚持多久,都是没有希望,嘴上到是悻悻然地说道,神情不屑,对于老爷子的坚持,不能理解。
她换了个姿势,试着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伸过手,将他眉间的不平之色重重地抹去,耐心地吩咐他,“得了,你要是不想惹爷爷生气,等会饭多吃话少说,懂吗?”
“你这口气,像在哄三岁孩子。”他开着车子往右边拐去,对她的口气尤为不满,“把我当成定时炸弹一样,能不能让放轻松一点?”
放轻松?
敢情他是紧张了?
于胜男得出这个结论,没敢再笑话他,免得他突然间脸皮薄了,“一起就一起,我跟爷爷说下就成。”嘴上这么说,她心里没有几分把握。
“别说话不算话就成了。”武烈没把她的保证当成“圣旨”般,一味的就相信进去。
她也没有再三让他相信自己,觉得行动才是最重要,到时做到了,也就行了。
可是——
于老爷子不答应,那脸板得死紧,就是盯着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夫妻俩,那眼神绝对是嫌弃的意味,嫌弃这个武烈,不是嫌弃武烈一个,而是任何娶走他家孙女的男人都难得到他的欢心。
“这是怎么了,还有没有规矩了?”他的手指,细长,看上去很瘦,又不显得皮包骨的老态,有些老人斑,不是太深,“都坐回去,没个规矩,像个什么话?”
身为于老爷子的儿子与儿媳,在座的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好,没有一个敢去挑战于老爷子的权威,一个都没有,被于老爷子一问,都是赶紧朝着大侄女于胜男使眼色,等视线转移过去都是瞪着武烈,把他当成阶级敌人般。
“爷爷,这都是怎么了,在家里吃饭用得着这么分开吗?”于胜男总得争取一下,答应下来的事,一点都不争取,那像什么话,回头他不知道又会起什么“妖蛾子”。
于老爷子平时最疼这个大孙女,疼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就是于家惟一的金孙于震都得排在她的身后,可现在,于老爷子精锐的眼睛瞪着武烈,“你把这当成什么了,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想回来,现在还想来个特例,我这里可没有这个规矩,你要是不想,可以走!”
年纪已经是奔着八十去,发起脾气来,声音还若洪钟般,手指着长方桌尾部坐着的夫妻,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是怒极。
“爸——”
老爷子这话一出,让在座的儿子儿媳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生怕老爷子说的激动了,这血压本来就高,要是一生气,让血压再往上窜,可能有的结果都不好说。
“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于老爷子那气场子强大,几个儿子与儿媳在他的面前让他视若无物,让他手一挥,又是齐齐地坐回去,“好端端的婚事,让你给搅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你浓我浓的?”
“爸,这是吃饭,你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听着话,于定国觉得再说下去,简直是让整个于家都没怎么有脸,连忙出声阻止老爷子,“还不快坐好,于震,你坐过去一点,右边的位置给你姐夫,快点,还认着做什么!”
于震有些发困,还没有怎么清醒,硬生生让人叫起来,脸色不太好看,他的动作缓慢地站起来,坐到旁边的空位里,让武烈坐在他的右边。“姐夫,你坐这边。”
他嘴上说的还算是礼貌有度,眼神带着几分不耐烦。
于胜男僵着脸,她脾气不算好,这会儿,让于老爷子兜头莫名其妙地训一通,想一想也知道是什么事,瞅着对面的于老爷子,“爷爷,你说什么呢,什么好端端的婚事让我给搅了?我搅了谁的婚事了?”
“胜男,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坐下!”出声的是于胜男的二叔,跟于胜男的父亲是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看着父亲不太好的脸色,父亲那个脾气,他是晓得的,只能是劝着大侄女。
武烈还刚坐下,这屁/股还没在椅子上沾着,就让于胜男的话弄得站起来,“胜男,好好地坐着,不是陪爷爷吃饭的嘛,你这是干嘛呢?——”
谁知道,他这话说的更让于老爷子生气,怒瞪着他,“你谁呢,不请自来,真把自己当成于家的女婿了?没请你来,来这里干嘛咧?”
这老爷子,见孙女不听话,完全把火力全都扑向说话的武烈,眼神简直是要吃人一般,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这声音重的,都快要震破在场人的耳朵,谁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惹着老爷子了,个个地当缩头乌龟,本来嘛,武烈就不是他们家的人,谁都没兴趣帮他说句话。
“爷——”
“谁是你爷爷,我可担不起!”于老爷子是铁了心要让武烈没面子,板着脸,连一点的软和姿态都没有,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怒斥他,“在胜男面前装小伏低的,哄得了我们胜男,可哄不了我!”
“爷爷——”于胜男的目光一个个地看过家人,见他们都事不关己地低下脑袋,就是连跟自己最要好的于震都是作壁上观,看好戏般地看着武烈,又看看一脸讪讪的武烈,“爷爷,别把话扯到武烈身上成不,您得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别劈头盖脸地就训我,还把事扯到他身上!”
“胜男,你少说一句成不,你真想气着爷爷了?”这回是三叔,他放下手里头的筷子,跟对面的妻子使了个眼色,才抬眼瞅着她,“你让武烈先回去,今天是我们家里人吃饭,他在这里不合适…”
“不合适?”于胜男走出位子,站到尴尬的武烈身边,“他是我丈夫,要说他不适合,那我岂不是也是不合适的?”
她仰起下巴,骄傲地回视于老爷子,目光坚定,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
这话算是很强硬了,武烈心里头到是很高兴她站在自己一边,脑袋都想着于老爷子那话,连澄的身影又窜入他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安。
他抓着于胜男的手,紧紧地抓住,努力挤出笑脸来,“没事的,我先走了,回头我再来接你,我没事,一个人回家随便吃点就成。”说完话,他放开她的手,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那手让他抓着很紧,一放开,她就像是觉得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臂,惟有抓住他,才能让她觉得安心,让她觉得不再空落落。
她让他停下脚步,面对着一大家子人,一吸鼻子,一手的食指曲起,轻轻地勾划过鼻头,一咬牙,就已经有了决断,“爷爷,您能原谅我,我真的很高兴,以后有空我再来看爷爷吧。”
她这话让围坐在餐桌的于家人齐齐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一双双眼里全是失望,对她与武烈站在一起的失望,尤其是快走到胜男身边的三婶,也停下了脚步,没再上前。
“这么个男人,哄得你连我这老头子都不管了?”于老爷子根本不喜欢武烈,就是这小子,把他家的大丫头给带坏了,看到他,简直像是在看仇人似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人活剐了,“你吃的亏还不够多?还让他给你亏吃,这是猪油蒙了你的心?”

 

011


“爷爷——”于胜男拽着武烈的手,不肯松开,又不肯在于老爷子的强势下委屈武烈,两难中,人家戏里都是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爷爷,一个丈夫,叫她怎么选?
于老爷子看着孙女哀求的目光,差点心软,想着这大孙女自小由他带在身边,说是孙女,其实跟女儿差不多,偏就是嫁给武烈这个挨千刀的,叫他真是想把那小子给剁了。
“你带着人走吧,有他在,我吃不下饭。”于老爷子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回旋的余地。
武烈不忍她为难,想掰开她的手,细声软语地劝道,“你回去吃饭,我自己回去,别让爷爷不高兴。”
想他还没有这么有耐心过,被人削了面子,连里子都不给,陪上笑脸打了这边还得让人再打另一边,他不生气,他这么告诉自己,是“真”不生气!
这话本来没有什么,却让于老爷子听的差点瞪眼睛吹胡子,不太淡定地伸手指着他,“小子,别给我插嘴,我们老于家的事,还轮不上你来插嘴。”
“爷爷——”于胜男难得小女儿娇态的跺跺脚,娇嗔地叫着于老爷子,“爷爷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呢,说多了不是叫我们武烈伤心的嘛,爷爷——”
她拉长尾音,试图为武烈再说上一句,免得武烈心里难受,手紧紧地拽着武烈,不让他先走,本来就是她拉着他来的,现在弄成这样子,让她心里甭提有多下不来台。
“这都是怎么了,姐夫,你也在?”
于老爷子瞪着孙子紧紧抓住的男人,刚想张嘴训斥武烈这个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早就算计着让自家孙女心软的小子,餐厅入口处的声音让他心中颇喜,虽说有点阴阳怪味,叫于老爷子很是舒坦,果然是见到连家两兄弟过来,说话的正是连枫。
连枫与连澄,都是长得得天独厚,要说风格嘛,连枫就是个妖孽,连澄嘛像清泉一般,看着温和,却没有亲近感,容易让人觉得清冷。
连澄就在连枫的身后走进来,目光瞥向与于老爷子对峙的于胜男与武烈,又是淡然地收回视线,没有说话,一直走进去,坐在他自小固定的位置那里,然后跟家人打招呼。
他的态度很自然,一点都没受餐厅里的气氛所影响。
连枫跟他不一样,这小子就是个蔫坏,别看他长成精致的模样,骨子里都是坏的,要是盯上一个人,准管叫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绕着武烈走,还有模有样地从嘴里发出“啧啧”声,“姐夫,这都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见着你在这里,平时不都是不来的吗?”
武烈瞅着他,连家的小子都长得让他讨厌,尤其是连澄,更让她有种生理性的厌恶,见他坐在那里,于家人亲切的样子,反面自己就是处处是讨人厌,又让连枫看似很好奇的一问,其实就是在讽刺他,那张没有什么特色的脸,瞬间黑了一片。
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只是没有发作,当着这一大家子的长辈,哪里好发作出来,让连枫这么削面子,他还是低声和气,“这不是有假的嘛,想着来看看爷爷身体好不好,连枫可是考大学了吧?”
于胜男就怕他往心里去,怕他一时忍不住,听他这么说,觉得亏欠他许多,心软的不成样子,瞪着连枫那小子,一手就掐向连枫的手臂,“叫你浑说,长了张漂亮的脸,都不知道说点人话了?”
连枫被她一掐,叫唤的声音老大了,真像是受委屈了,“你们看看,大姐要掐死我了!”
于老爷子让他一声叫唤,忍不住一笑,又觉得面上过不去,赶紧板起脸,“闹什么闹,还不快去坐下,都是让人不省心的。”斥过连枫,他抬眼看着不肯放开武烈的大孙女,“你也还不回去坐下,要叫我请你不成?”
这其实就是下台阶了,于老爷子给的台阶,让她自己下来。
不止武烈看出来,这于家的老老小小都看出来,尤其是刚才站在那里没上前的三婶,更是有意过来要拉着于胜男回去坐下。
于胜男不是看不出来,嘴里发苦,不是想违了爷爷的意思,而是她不能叫武烈委屈,打从她嫁给武烈后,武烈就一直不被大家接受,每每都不受待见,可武烈又有什么过错,错的人是她罢了。
可是——
她的手慢慢地放开连枫,另一只手也放开武烈,曲起手指遮住自己的鼻头,困难地挤出话来,“你先回去吧。”
武烈没有什么表情,他像是早就习惯有这样的结局,点点头,“回家时打个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他表现的无懈可击,最完美的丈夫都不过如此。
于胜男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忍不住用手轻扣车窗,武烈将车窗摇下来,她探过头去,附在他的耳边,“我说的话还是算数的。”
武烈自然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喜不自胜,一点都不想掩饰,还胆大地往她脸脸颊上轻咬,“晓得了,晚上我洗干净了等你。”
“去!”她啐道。
待得车子远远的看不见影子后,她才往屋子里回去,坐四婶的旁边,对面都是同辈的几个,一一瞪过去,到连澄这边,她显而易见地忽略过去。
大家都看见她的动向,都没有说什么,一起吃饭,饭桌上很静,一句话都没有,就是喝汤的声儿都没有,个个都举止大方,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待得饭吃完了,男人们挤在一块,女人归女人挤在一声,这便是于家的规矩,看上去跟古时的大家族一样,不得半点逾越。
于老爷子年近八十,年前病过一次,现在是精神不太济,吃过饭后,喝点茶,觉得疲乏了,临去睡午觉时,把于胜男叫到身边,吩咐着她,“吃了晚饭也不用赶回去,张嫂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当作陪陪我这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