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看到周边的人注意到男人说出“坐牢”两个字时,投在她身上的异样视线,只能装作不在意,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在意。

总之,她把听在耳里的话,总结了一下,得出她自己就是免费保姆的结论,看着面前的男人,把她喝过的白开水都喝了干净,没有半点意愿要点饮料的模样,她心里头忐忑了。

这样的男人,她真要一脸黑的结婚吗?

“明天就去登记吧,我没有耐心等太多时间。”

最后,那男人做了最后的发言总结,仰着下巴,极为有信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明、明天?”苏拉显然是有点吃惊,微张开嘴巴,像个傻瓜一样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三个月了,一直断断续续的出来相亲,这个人算是她碰到最心急的男人,也把条件说的最清楚,“会不会太急了?”

她迟疑地问出口,声音不是太重。

“我两孩子天天在家没人照顾,希望你明天就能把东西整理一下到我家里去。”男人说的很直白,没有半点掩饰他娶她的惟一目的就是照顾家里的孩子。

“能不能给半天时间?”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想给自己一点时间说服自己。

男人露出嘲讽的笑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下,“我今天已经是相了

五次亲了,就属你长得好看点,也年轻点,不过她们几个都比你能干,都是照顾孩子的好手,我想我没有耐心等你半天,行还是不行,最好现在就给我答案。”

这种态度,让苏拉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厌恶之态,就算是心里头再厌恶,也没有流露在面上,她再不敢轻易地流露出自己的想法。

004

“谢谢你给我的机会,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

她把自己低到尘埃里,还是没能接受这个,索性站起来,双手拽着自己的包,脚步踉跄地跑出咖啡馆,根本不管身后男人难看且气愤的脸色,一直跑,沿着人行道一直跑,仿佛是不知疲倦。

天色越来越暗,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霓虹飞溅,映着苏拉跑过的身影,跑得两腿发软,终于停下脚步,蹲在角落里,放声痛哭。

“哭什么,让不让人安静了,真是鬼了,这里都有人哭!”

苏拉一直在哭,像是一直没有哭过般,找个机会,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哭出去,却让从旁边轻轻一踢,嫌弃的声音瞬间冲着她过来。

她抬头看过去,见到一个年轻的男人,T恤牛仔裤,很简单的穿着,凭着她的眼光还是能看出来,那身看似简单的衣物,绝对不便宜。

年轻男人脸上全是不耐烦,都是冲着苏拉,见苏拉抬起头来,甚至从鼻孔里冷哼了记,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态,“哎,我说你,哪里不好哭,大晚上的来这里哭丧,还以为这里是你家祖坟了。”

苏拉以为这里就自己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人在,她脸皮有点薄,颇有点难为情,可是听到他的话,那点难为情瞬间都消失了,这人的话比刘姐跟阿姨还刻薄,让她简直是忍无可忍,索性回了句,“我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坟地呢。”

她说完就想走人,谁知道,胳膊让人揪住,迎入她眼里的是一双愤怒的眼睛,那眼睛熠熠发亮,如夜空里星子般,让她忍不住想要避开视线。

“你说什么呢,有种再给我说一次?”年轻男人抡起拳头在她面前乱晃,颇有点不合他心意,就会一拳挥过去的意思。

苏拉却是不怕了,她待过的地方,要是别人看你不顺眼,哪里是几个拳头就能了事,这种就是让人痛一下的拳头,真没有太放在眼里,用手抹去眼泪,“我是没种,不说了怎么了?”

她本来就是有脾气的人,这些年,因生活的困顿一直消磨了性子,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个说不清的家伙,这脾气一下子就冒头了,不管不顾地冲着他,还露出嘲讽的笑意盯着他的拳头,颇有一副“敢不敢打”的姿态。

年轻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嘴硬,看着她用手抹去眼泪,眼神里的嫌弃又加深了点,那拳头到是放了下来,收回手来,半蹲在地上,抬眼瞅着她,“你怎么都不怕我,真是的,这里的流浪汉都让我踢走了,你怎么不走?”

“我这不是想走嘛,是你拽住我的。”苏拉对他的话很是无语,下意识地冲他翻个大白眼,又因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而愣在那里,有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随性地做过这个动作了,心下不免惶然,嘴上到是不客气,“跟流浪汉抢地盘,你很有成就感?”

她站在那里,男人蹲在那里,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年轻男人居然撅了撅嘴,让苏拉满眼惊讶地看着他,他到是没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双手抱着脑袋,仰望着她,开口说道,“我叫苏培,你叫什么?”

“怎么了,还得抱姓名来个绿水长流?”她真是懒得理他了,转身就走,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让他这么一闹,那点上来的无助感顿时去了好几分,要不是他来打断,也许她还在哭。

她低头一看腕间的手表,那是地摊货,就是十几块一只的电子手表,电池用完了根本不需要换电池,直接换个新手表就是。

“哎,你干嘛呀,我都报名字了,你怎么都得礼尚来报一下名字吧?”苏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到底是年轻气盛,一个站起,手便要去拉她,这一拉,竟是拉下个东西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只廉价手表,表带已经让他拉断了,面上有点挂不住,嘟囔着:“什么破手表嘛,”见她的脸色阴了下来,他的声音快低到喉咙底,“大不了,我赔钱给你算了!”

说到赔钱时,他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身上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这是苏拉第一笔工资给自己买的手表,当时心里那感觉,还挺复杂,明明是最便宜不过的手表,还是让她感动了,明明知道这手表已经支持不了多长时间,她脑袋一热,抬起头,就冲着他的脸。

“喂喂,你想干嘛呀,还想打人?”

苏培退得很快,哪里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打中,要是这么轻易就打中了,明天他哪里还有脸去见人,双手护着他自己的脸,怒瞪着她。

他没有还手,到是怒极出手的苏拉有点冷静下来,她果断后退几步,时间太晚了,再不回家去,阿姨恐怕又得发脾气了,想到这里,她更冷静了,“我得回家了,很抱歉。”

“什么?”苏培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叫道,“你抱歉什么呀,抱个鬼歉呀…”

不管他在那里说些什么,苏拉的脚步就是不停,走到公车站牌前,适时地有公车停下,她赶紧跳上去,拿着包对着刷卡器就刷了下,一看里面都坐满人,索性拉住扶手困难地站在那里。

回到家里,已经是八点多,站在楼下往上看,那门着,窗口的灯还亮着,好像房里的人还没有睡。

她小心翼翼地上楼,双手紧张地抓着包,走到房门口,刚要伸手推开,耳朵已经灵敏地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让她赶紧退到一边去。

窗子微微敞开,她的位子正在窗口处,眼角的余光瞄见里面的情形,陈琴正在床里,昨天的那个猥琐男人压在她的身上,她肥壮的大腿紧紧地圈住猥琐男人的腰,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在做什么。

这不是苏拉撞上的第一回,她又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小女孩,从来没有撞进去过,她识相地往后退,悄悄地下楼,当作自己还没有回来。

她站在角落里,看着对面的灯光,从打开的窗子,能清楚地看见隔壁家的小女孩坐在灯下做作业,父母一起陪着,那画面,让她觉得有点刺眼,默默地收回视线,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臂紧紧环抱着她自己。

“都说女人四十如虎狼,这五十的女人真是无底洞了,话真是没错,这女人都快把老子榨干了…”

苏拉听见声音,赶紧再往后退,看着前面的猥琐男人走过去,等再也看不见影子后,她才角落里走出来,脚步轻轻地上楼道,心里压着沉重的东西,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阿姨…”

她先是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她赶紧进门,闻到一股怪味,那是激情后的产物,她虽然不喜欢,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就知道陈琴是在里面洗澡。

这也好,至少不让她觉得太尴尬,她将窗子往外推开些,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将房里的怪味全都带出去,桌上没有饭,她的肚子已经饿了,找来找去只有电锅里的半碗饭,早已经冷了,都有点硬。

估计是中午的饭?

她心里这么想,也不嫌弃,盛好饭,拿起热水瓶,把热水倒在碗里,都不需要什么菜,直接就吃了起来。

“哟,这是出去相亲了,还没有吃饱?”陈琴从里面出来,毛巾包着头发,身上的睡衣那是几近透明,将她胸前的丰盈映得极为通透,她是毫不在意地坐在苏拉身边,肚子的肉都

挤在一起成堆,“怎么样,跟人相的怎么样?”

“还行。”苏拉这么回答,想着刚才在咖啡馆的事,实在是糟心,又难以说出嘴来,那个男人摆明就是一副施舍她的高高在上姿态,为避免让陈琴失望,说的还是很有保留。

陈琴面露喜色,双手擦着头发,酒红色的大波浪卷,让她看上去年轻几分,“我听隔壁的张姐说这可是好对象,家里有厂,就是两个孩子,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要是自己再能生个儿子,把那两个小兔仔子都给踢出家门去,这家产到最后还不是你的…”

她说着说着,刚开始还很热衷,到后面声音慢慢地低下去,似乎是觉得说这个话不太合适,赶紧换了种口气,“我是听了张姐介绍才让你去的,这种男人现在难找,张姐说人家不嫌弃你从那里出来,只要你乖点就行了,你说说到底怎么了,对你满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猜猜这是谁的歌?

005

“他对我不满意,阿姨你知道我从那地方出来,没有人那么轻易接受。”苏拉说这话的时候,嘴巴里都是苦味,“再说我的条件,那么差,真没有人…”

“得了,这些话我不想听。”陈琴听得不耐烦,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条件,她打听的清清楚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要是嫁给他,可能她想从苏拉手里弄点钱都不容易,“把衣服洗了,我没放洗衣粉,你可别又呕了。”

苏拉自是摸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想着今天陈琴这么容易罢休,心里还是松口气,至少没有让她太难堪,虽说已经受了各种难堪,还是忍不住奢求一点温暖。

她吃完饭,洗了衣服,还是跟平时一样打地铺睡觉。

夏天的顶楼屋子,热气从房顶压下来,闷热不已,窗子开着,没有一丝风,惟有陈琴脚后头那里摆着一个小小的电风扇,风力全是贡献给了陈琴。

早上醒来的时候,苏拉有一瞬间的迷茫,看着简单到一目了然的房间,眼睛渐渐清明起来,抬头看向床里睡着的陈琴,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草席子。

由于她做饭烧菜实在是在不行,陈琴没有要求她一定得做好早饭才去上班,从早餐店经过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递了过去,“麻烦,来个咸菜包子。”

卖包子的中年妇女,看上去一脸精明样,肤色呈古铜色,没有先接过钱,先是拿了一次性袋到笼屉里装了热腾腾的包子,递到苏拉的手里,“还要别的吗?”

各式各样的甜汤,都摆在早餐店的门口,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香味往苏拉的鼻子涌进来,勾起她肚子里的骚/动,捏了捏手心里的硬币,终是做了决定,摇摇头,摊开手心,一元硬币就躺在她的手心。

中年妇女的目光瞬间收了回来,不再往她身上多做停留,快速地拿过一元钱,再拿了两个一角硬币,动作有点硬的丢到苏拉的眼里,就忙着招呼下一个了。

手心里的硬币,还有点温热,却让苏拉像是被烫到一样,曾几何起都舍不得用一块钱了,木木地揪住袋子口,她往前面的公车站牌走过去,明明肚子饿,看着包子,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

工资是一千八一个月,房租是八百,余下一千元泰半都让陈琴拿了去,不是没想过不给陈琴,想着自己爸爸死之前都是亏了她照顾,那心就狠不下去。

坐在公车里,眼睛望着窗外,外面熟悉的街景,让她有种无

端端地涌起一种陌生感,双手将包子递到自己嘴边,逼着自己咬下去。

“你这是吃东西还是吃毒药呀?”

凉凉的声音落在她耳里,让她一滞,抬起眼看着冲自己说话的人,那是个年轻男人,即使昨晚只有路灯的光亮,还是能看清楚是他——苏培,比起昨晚的他,现在明显多了点阳光的味道,一手指着她手里的包子,那神情,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羞窘,更别提因他这么一说,公车里的人都纷纷朝她看过来。

一个个探究的目光又收了回去,尽管没有恶意,被众人这样看,还是让苏拉觉得嗓子眼像是被堵住般,垂着脑袋,没有什么生气,看着手里的包子,有种无力感。

她从来就不喜欢吃包子,一直不喜欢吃,小时候在家里养刁嘴巴,现在别的还能凑合,就是这个包子,仿佛就跟她是敌人般,一直适应不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

苏培见她一点都没有昨晚的牙尖嘴利,居然让他一说,就仿佛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般地低下头,让他觉得特别奇怪,索性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拿手肘撞撞她的肩膀。

被他一撞,苏拉有点疼,男人的力道,让她有些害怕的躲开些,往里边靠了靠,手里紧紧拽着包子袋,那八毛钱买来的包子只吃了一小口,露出里面的咸菜馅。

“对不起,让一让,我得下车了。”

听见公车报站的声音,苏拉先将咸菜包子放入包包再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走不出去,出去的方向让苏培的腿搁在那里,刚好是堵住了,除非她从他的腿上迈过去,她艰难地说出口,想让他让一让。

那声音,让苏培听了极为不舒服,还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子,他向来是见惯了奉承事,哪个见了他不得高高兴兴地捧起笑脸,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叫声“苏少”,就她昨晚还将他数落了一次,早上见面还当成不认识的样子。

苏培在心里连声叫了“见鬼”,她那个仿佛失了魂般的神情,看了就觉得碍眼,有种想将这个神情从她脸上刮走的冲动,又觉得自己这个冲动太莫名其妙,索性扬起脸,指着自己的腿,“迈过去就是了。”

他说的清清楚楚,字正腔圆,让苏拉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好像有点向她发脾气的意思,就昨晚的事,她没认为自己有错了,哪里会想得到自己一句话都没回就是诱因。

既然他这说了,她只好扶着前面的座位,小心翼翼地抬起腿,试图从他那边迈过去,他的腿长长的,一直伸直到前面的座位底下,一脚已经迈过去,刚好迈第二脚,车子忽然来了急刹车——

尽管双手还死死地扶住前面的座位,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就在她闭眼睛,准备接受那预期的疼痛时,腰间突然间多了道力量,将她狠狠地往回拽,整个人都跌在温暖的怀里。

不痛——

耳边传来乘客们抱怨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苏拉知道是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刚好道谢,却发现是口气不善的苏培,这让她的脸瞬间红了,尴尬的红色。

她几乎就是侧坐在他双腿间,而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间,这姿势很亲密,许多年以来,苏拉再没有与男人这么接近过,那脸皮太薄了,一下子就红了。

“谢、谢谢——”

她想道谢,话一说出口,不受控制的结巴起来,让她的脸更红了,双手攀住前面的座椅,努力稳住身体,她站到过道。

苏培那是负气出来,跟自小一块大的傅静闹了脾气,直接将车子丢在那里,自个儿跳上公车一走了事,谁曾想在这公车上还能碰到昨晚甩他一巴掌的女人,看着她要下车,他搞不清自己想干什么,也跟着站起来准备下车。

“你这站下?”

苏拉见他站起来,跟自己站在一起,脸上的烫意还没有消,到是他帮了她一把,眼里释放出些话热络来。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让苏培明显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仰起下巴,挺无所谓地回了个字,“嗯。”冷冷淡淡,没有一点热情。

他的冷淡,让苏拉那点好不容易才冒头的热络瞬间消失在眼底,转过头,没再说什么,等公车停好后,她就直接下车,朝公司大楼走得飞快。

苏培跳下车,往另一边走,忽然间像是想到些什么,一个回头,看着那个身影朝着不远处的公司大楼过去,大楼外面的玻璃帷幕上清清楚楚地号上四个字:“金盛大厦”。

那不就是小舅舅收购的公司?

苏培想起最近炒是沸沸扬扬的新闻,还有那个刚回国就大手笔收购一家业界有名公司的舅舅,想着那小舅舅年轻时就脱离家族,自己到外面创了一翻事业,他什么时候也能跟小舅舅一样,活得这么潇洒?

真巧呢,那女人也在小舅舅的公司里。

他笑得挺乐。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哥们,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让傅静静逼得快走投无路,把自己的车子都丢在路上,现在叫哥们送他回家。

等他到家时,看到客厅里坐着的熊女士,心中暗叫不妙,蹑手蹑脚地想要往外退,不想却让眼尖的熊女士抓个正着,满脸呈苦瓜似的坐在客厅,听着熊女士的训话。

“明天去你舅舅的公司上班,给我好好磨磨性子,我跟你舅舅说过了,不许摆款,让你从基层做起…”熊女士训话训的口干舌燥,虽说丢部车没怎么样,也能轻易地找回来,可这态度不对,让她很是头疼,最后总结了一下,丢给苏培一个最后处理结果。

苏培立即哀嚎了,小舅舅那个铁面无情的人,他去了哪里会有好果子吃,一想到这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看熊女士那个样子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边苏拉还不知道苏培明天就能成为她的同事,就算是知道了,她可能也不太关心,本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这就够了。

“苏拉快到顶楼,新老板快来了,在新老板来之前,快给打扫干净。”

刘姐冷冷地命令她,丢下话,转身就走。

新老板?

熊伍佰!

苏拉要是能拒绝,她这辈子都不想去顶楼打扫!

006

顶楼办公室,一直是老板专用,最大间的就是老板办公室,对面的小办公室,那是老板秘书所有,现在这个秘书则是苏拉昨天道过歉的常秘书。

“好好整理一下,别让新老板觉得我们公司的人都是毛手毛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常秘书扭着细腰过来,红色的短裙,几乎挡不住大腿,足足有十二公分高的细高跟鞋,站在苏拉面前硬是高出一个头有余,她指着办公室的各个角落,轻启涂着暗红色的丰润嘴唇,高傲地指挥着苏拉,“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那里,都给弄干净了。”

苏拉趴在地上,困难地挤入角落里,将常秘书所说的角落都清理一次,等清理完了,她整个人都快趴下了,头发乱成一团,脸上全是汗,都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她自己有多狼狈。

“常秘书,这里全部清理完了,我可以下去了吗?”她放下手头的清理工具,用手胡乱地将头发再度绑好,顾不得手上太脏,恭敬地问常秘书。

就她刚才那个弄头发的动作,已经让常秘书离得远远,那眼神就像是看细菌一样看着她,听见她这么一问,让常秘书见鬼似的挥军手,“走吧,快走吧,真是脏死了——熊总,您过来了——”

话一到后面,那嫌充的腔调一下子就变了,充满谄媚,甚至是春/情荡漾,腰扭的跟水蛇一般,明明几步路的距离,硬是走成十几步,走得比那个T台上的模特还要专业。

苏拉赶紧低下头,没敢看一眼来人,双手拿着清理工具,站在角落里,想让她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听到常秘书那声音更让她冷不住打了个哆嗦。

“常秘书,通知各部门主管开会。”

熊伍佰高傲地走出电梯,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常秘书,那妖妖娆娆的样子,眉头微皱,还没等她扭腰到面前,就打断她的话,果断地将工作吩咐下去。

李敬挺跟在熊伍佰的身后,颇有点同情地看着常秘书,一点都不明白这位都是穿的什么,把自己搞成酒店小姐一样,目光扫过一边的清洁人员,那人正低着头,双手全是清理工具。

他到是没说什么,跟在熊伍佰身后进了老板办公室。

常秘书脸色不太好看,新老板居然都没有看她一眼,当年在欢迎酒会上那个把她的魂都迷走了的新老板,居然没看她一眼,这让她大受打击,低头看了眼还站在角落里磨蹭的苏拉,觉得自己失了面子,就将气出在她身上。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想看我的笑话是不?”

这话可真是难听,落在苏拉耳里,眉头都没皱一下,虽说都是同个公司的人,总务处,简直就是公司所有人的奴仆一样,什么事都得干,待遇还比别人低。

苏拉提着东西走人,整个人都是紧绷,害怕自己被发现,被认出来,她这个狼狈的模样,在他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可是他看都没看她一眼,更让她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光洁的电梯内壁映出她的脸,僵硬且苍白,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般,她靠在角落里,那样子才能让她站稳,“熊伍佰…”

她低低地叫着这个名字,这个已经烙印在她心头的名字,一叫起这个名字,所有的记忆都翻江倒海地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

“伍少,刚才大小姐电话过来,让您给安排个职位给培少,最好是从基层做起,大小姐的原话就是让培少学着点。”李敬挺走进办公室时接了个电话,脸上有点为难地对自家老板说起此事。

熊伍佰眼睛都不眨,直接吩咐下去,“让他去业务部,别让人知道他与我的关系。”他对苏培有点纵容,说是舅甥,年纪只差了七八岁。

有了大老板这句话,李敬挺自然就把苏培安□去,苏家的太子爷,去从基层做起,估计是让熊大小姐气坏了,才有这么一招出来治他。

熊大小姐那是商界说一不二的人物,从熊家再到苏家,一直是这般人物,谁提起熊大小姐,哪里会有人说不认识这熊大小姐的人!

不过,他还还惦记着伍少让他查的事,想起昨天的背影,忽然间眼睛一亮,可巧了,刚才那个清洁工,不就是很像昨天伍少让他查的人?

清洁工?

这让李敬挺从办公室出来时还有点疑惑,难道伍少与那个清洁工有着不得不说的过往?心里这么想,他不敢当真了,走到常秘书那里,轻敲她的桌面,看着她故作忙碌的架式,仁慈地没有戳穿她。

“常秘书,你说刚才的清洁工是公司的人?”

他还是先问问为好,免得出什么差错,万一这要是搞错人了,会影响他在伍少面前的分量,小事也得办得出色,这是他的本分。

常秘书不是没看见他刚才露出的同情眼神,心里窝着火,又不敢朝这位大老板面前的助理发火,人都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就不相信她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清洁工都是公司的人,不是那种外派人员,公司有总务处。”常秘书那普通话是字正腔圆,都可以去当播音员了,站在李敬挺面前,貌似恭敬,“李助理认识那个人?”

到话尾处,她加上一句,心里的小算盘就已经开始拨起来了,李助理是离大老板最近的人,打通这个关节,大老板那里还不是近了点!

她想的十分美好,可惜李敬挺知道伍少那个人,最讲公私分明,眼前的这位在欢送会结束后就跟伍少翻云覆雨去了,留在公司的可能性太低,伍少那个人最是讨厌一夜过后就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通常是打发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