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李敬挺都怀疑伍少的血是不是都冷的,这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能让他多留一会,虽说现在跟他回国的还有傅大小姐傅莉,熊傅两家也已经有了默契,可他怀疑伍少可能是说丢就丢了的。

面对常秘书的问题,李敬挺当作没看清她眼底的好奇,就随便说了句,“好像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好多年没有见了,也许是我认错人了,对了,那个人叫什么?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想起来。”

常秘书一听这话,心思就活络开了,倾身凑向李敬挺,胸脯微挺,保养得极为精致的手指上面涂着粉色的甲油,让她看上去颇有点少女心,只是那手却是不怎么避讳地勾住李敬挺的脖子,“是李助理的亲戚?那好呀,要不要我把她叫上来,让李助理好好问问?”

李敬挺挺饱眼福,那胸,还真是有料,依他估摸来看,肯定是真材实料,没有人工成分,还没等他回答,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滑到他的裤裆间,这让他觉得像是吞了苍蝇般,赶紧将她的手弄开,生怕沾上点什么味道,回家后让自己老婆闻出来,那可就是惨了。

“常秘书,咱能好好说话嘛,这个样子,不太合适吧?”他退后一步,基于男人的心态,还是忍不住看向她的胸口,半边胸脯都在空气里,似乎她一动,就能整个儿从里面蹦跳出来。

常秘书一见他这样子,不由掩着唇笑了,非常得意于自己的魅力,认定他不过就是碍于大老板,不敢碰自己,做出成全他的态度来,“那个人叫苏拉,李助理你认识不?”

苏拉?

这个名字让李敬挺差点儿就懵了,别人不知道苏拉,他还能不知道这个人,这个人简直就跟风暴一样快把年轻时的伍少都给摧残了,现在居然成了公司里的清洁工?

“苏、苏拉…”他重复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结巴了,等发现这个的时候,他赶紧深呼吸一回,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又回到精明助理的状态,“真叫苏拉?她真叫苏拉?没搞错吧?”

常秘书确实知道那个人就叫苏拉,被李助理这么一问,还以为是她自己记错了,“我去问问总务处,也许我记错了?”

“不用了。”李敬挺拒绝了。

想起那个背影,怎么都不敢跟以前的苏拉联系起来,苏拉是谁呀,熟悉这一省历任省长的人都知道有个在任上倒下的省长就姓苏,那名字还叫做苏轼,跟北宋大诗人一样的名字,而苏轼就是苏拉的父亲。

怎么这么多年了,两个人还能碰到一起?

这让李敬挺都快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得把人给弄出公司,万一伍少看到人,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要是伍少出了什么事,这熊家的人都是不讲理的主,头一个倒楣的就是他了!

苏拉不知道已经有人认出她了,还在公司里清理各处,午饭就吃了早上的那个咸菜包子,尽管包子都硬了,还是和着开水,坐在公司安全梯那里一个人躲着把包子硬是吃完了。

可她更不知道的是李敬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那神色晦暗难辨,怎么也不想象不出曾经骄傲的苏拉现在会是这个样子。

007

刘姐,名字叫刘美丽,这名字跟人的长相有点差距,公司里的人都一直叫她刘姐,要不是她身上挂着的门禁卡,也许还真没有人会将刘姐与“美丽”的名字联系起来。

此时,她站在李敬挺的面前,态度近乎于谄媚,谁都知道这位李助理就是新老板的左膀右臂,“李助理,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示下吗?”她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李敬挺脑袋里全想的是那个叫苏拉的女人,那个出现在伍少生活跟十六级台风般的人物就有点控制不住的头疼,就怕万一那台风回过头来再刮一次,他的心脏还真是承受不了,还不如将一点苗子都给掐了。

“你们部门有个苏拉的人没有?”他决定公事公办,仗势欺人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苏拉应该很明白,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点,刚入嘴,眉头不由一皱,勉强咽下去。

刘姐被这么一问,还以为他跟苏拉是熟人,心里暗叫不妙,平时她就是怎么看苏拉不顺眼,锯嘴葫芦般,反正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理由,看着就不喜欢,还想着最好能炒了了事,没想到还会让李助理问起,这让她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有呀,有叫苏拉的,李助理与苏拉认识?”为避免吓着她自己,刘姐在心里盘算了下,还是小心谨慎地问出口。

李敬挺都没有抬眼看她,翻动着手边的资料,等会开会要用的资料,“与你无关的事,最好别问,”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像不放心地看着刘姐,“我对她的态度非常不满意,叫她到财务部去领两个月的薪水,以后别来了。”

那目光,冰冷,没有半点暖意,让刘姐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点头,“是,李助理,是的,我会跟她说的,她会识相离职的。”

她心里窃喜,原来就想着趁这次公司裁员的机会,把苏拉给炒了,谁知道苏拉不知道跟李助理有什么恩怨,让她都不费力气,哪里能不高兴了。

“等等——”

刘姐刚走到门口,就被李助理叫住,让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过身,殷勤地走回到李助理的面前,“李助理还有事?”

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了李助理。

李敬挺摘下眼镜,大拇指与食指一起捏捏鼻梁骨,捏了几下后,才再接着说了句话,“让她把这个做满,她在这里做多长时间了?”

苏拉做清洁工,要是让伍少知道,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位曾经多么骄傲,那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现在竟然成了清洁工。

刘姐还以为他要改变主意了,心里还庆幸自己没有说苏拉的坏话,至少没有说出来,现在一听心也就安了,这个月,还有几天就是月底了,就是个形式,“三个月吧,进来三个月,是社区服务中心介绍过来。”

“你下去吧,跟她说说,最好是别闹出什么事来。”李敬挺盯着她,目光没有半点软和之色,仿佛在警告她,最好把事情圆满办成,别出半点乱子。

得到回复的刘姐赶紧走,李助理的警告,她自然是看得出来,心里那个痛快,反正她就是看苏拉不顺眼,要按她的意思,最好是苏拉今天说出公司。

苏拉不知道已经有人替她决定了去留,一天的活儿下来,明明已经熟悉的活儿,还是能让她累得够呛,真想找个地方躺下去就不要再起来了,她用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弄了点开水,喝下去,那热热的感觉,让她全身都活过来般。

“苏拉!”

这一声叫,让她吓了一跳,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差点没拿住,让她死死地捏扁,里面的开水湿了她整手,幸好她喝的不是全部开水,让开水中掺了点凉水,不算是太烫。

她顾不得这些,抬眼望向总务处的门口,刘姐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向她,那样子让她想起茶壶这种东西,心里半点乐意都没有,到是悬在那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刘、刘姐…”她想说话,话一出口,就来了个结巴,刹时听到刘姐身后同事传来的轻微取笑声,让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

刘姐看她那样子,一点都看不惯,双臂抱胸,目光犀利,没有半点人情味,“苏拉,李助理说了,让你把这个月干满,就到财务部领两个月的工资走人吧。”

她说的很轻巧,像在开玩笑一般。

可她说的事,落在苏拉耳里,跟晴天霹雳差不多了,眼前一瞬间就暗了下来,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心的社区阿姨看她找不到工作,给她托了关系才好不容易进来工作,没想到才半年,就得失业了?

她头重脚轻,双手紧紧地按住桌角,硬是张开眼睛,挤出笑脸,明明在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张开嘴,嘴唇都失了血色,颤崴崴地开口,黑色的瞳孔充满最后的希冀,“刘姐,你别跟我开玩笑,刘姐…”

那种眼神,让刘姐身后的人,都纷纷收回视线,装作没有看见,那眼神让她们心里发慌,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跟着刘姐平时是有点踩高捧低的做派,也常常把最苦最脏的活都给她去做,现在想想人家要被开除了,也觉得挺不是滋味。

想是这么想,谁都没有当个出头鸟,刘姐是个什么性子,她们是最清楚不过,哪里能惹了刘姐,她们都有家庭,谁都不愿意失了这份工作。

“哟,你当我这么闲,还跟你开玩笑来的?”刘姐看着她那样子,心里更加痛快,比起听到李助理说让她走人更痛快,嘴巴上那一点都不留情了,“你当你自己是谁,值得我跟你开玩笑?李助理说了,给你两个月的工资算是不错了,别给你脸不要脸,拿着工资月底就走人。”

苏拉开始没有注意她的话,完全让“月底走人”这样的消息所震惊,乱了芳寸,双手放开桌角,上前几步,拉住刘姐的手臂,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嘴里发苦得厉害,跟吃了黄连一般,“刘姐,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实在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刘姐…”

刘姐一把挥开她,见她脚步踉跄地被挥开几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得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还让我帮你说说,你说说,你一来都得罪了多少人,就是昨天还把常秘书得罪了,我这里庙小,容不得你这个大佛。”

话跟刀子一般戳得苏拉全身都疼,从刘姐刚进来一直到现在所说的话,抓住点什么东西,眼看着求人,半点作用都起不了,她算是冷静下来,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就是连份像样的工作都保不住,“刘姐,你是说李助理让我走人?”

见她态度变了个样,到让刘姐扬起嘴角,嘲讽地看着面前冷静的女人,明明就是做个清洁的,却仿佛还带着傲骨,让她最不喜欢,“怎么,你还想找李助理去?”

李助理?

苏拉就算是想法,思及他背后的人,那点勇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刘姐,月底我会走人,我现在去二楼那里。”她将清洁工具全带上,挺直背,走出总务处。

她还能怎么样,就算是天塌下来,压不死她,日子还得过下去。到月底,不过就是几天的事,还是再找找那个好心的社区阿姨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工作介绍一下,累点都没关系,有地方愿意让她工作就行。

她一走,几个同事就围过来,围在刘姐身边,将她围在最里头,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刘姐,这都是怎么了,李助理亲自开除的?”

“刘姐,快给我们说说,都是怎么回事?”

“…”

那些话,还没有走远的苏拉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半点都没有慢下来,好像她们讨论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她,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问什么问,还不快给我干活去!”刘姐没有什么好脸色,就算是再讨厌苏拉,她也知道这总务室活儿做的最多的就是苏拉,其余的人都是能偷懒了就偷懒了,想到这里,那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过去,语气严

厉,“我跟你们说了,谁也别给我找不痛快,都快去干活!”

围在她周围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别看都是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那动作都是麻利得很,个个也都是老油条一样,虽说是做出受惊的样子退出,心里早就对刘姐的做派嗤之以鼻,不过,谁也没想过要当面跟刘姐过不去。

苏拉心里沉重,从那里出来的一天开始,她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她再也不是曾经的苏拉,所有的骄傲都得放弃,从总务处出来,她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不肯让眼里的湿意落下来。

李助理,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人,所有的记忆一时间全涌上心头,好的、坏的、高兴的、悲伤的全有,都一齐涌上来,让她仿佛跌入时间的洪流里。

然而——

她死死地抓住清洁剂,往小便池里滴了好几滴,看着蓝色的液体,将小便池表面清洁得灿亮如新,刚开始洗这个,她都已经干呕过了好几回,就是回家都不想吃饭了,时间长了,她竟然也慢慢习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嘲讽自己,那个十指不沾洋葱水的苏拉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只有在生活线上死死挣扎的苏拉,要权没权,要钱更没有钱,一穷二白,也连工作都没有保住。

没有了工作,就再找吧。

再找吧,她这么跟自己说,好像找工作对她是很容易的事。

008

李助理的手指曲起,轻轻地磕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看一眼坐在首位的伍少,敛起眼里的深思,“伍少,这公司得精简,人员臃肿,部门松散,为了更好地发展公司,这恐怕是必须的工作。”

李敬挺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就有了小声的议论,各部门主管都为自己感到心急,裁撤职员,那与他们无关,要是裁撤部门,那就与他们有关了,要是运气再不好,也许就光是裁撤职员,就能叫他们回家吃自己。

熊伍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就看着各部门主管,眉头不可微见地皱起,收购这家公司,是他深思熟虑的后果,目光一扫过去,会议里的那点声音瞬间消失。

“大家都是公司的老人了,虽说我是老板,也是公司的新人,还望大家多包涵,从今天开始,公司将会有个新的局面,还望大家配合。”

他说的很谦虚,目光坚定,没有一点的犹豫,天生的领导者气度,让在座的各部门主管面上带几许笑意,仿佛得到他的肯定般,个个都吃了定心丸一样。

李敬挺看着这一幕,不由暗自摇摇头,一帮看不清现实情况的人,估计留下来都没有太大作用,看来真如伍少所说的一样,得大换血,他的目光掠过总务处的刘美丽,想起她的回复,说是苏拉很干脆的接受了,没有半点情绪。

没有半点情绪?

这让李敬挺有点意外,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怎么着也得将苏拉按下去,至少一点都不能闹到伍少的面前,按苏拉的急脾气,怎么着也得暴怒地冲到他面前,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捉摸不定了?

他闹不清,手头有着苏拉所有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想起那个骄傲的苏拉,那个笑起来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苏拉,资料上的照片,苏拉敛眉,没有什么表情,岁月在她身上到是没留下什么痕迹,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精神气。

这个人,像是垮了。

对,就是垮了!

李敬挺没想到苏拉的生活是这么简单,也是这么的艰难,说实话,他不可能没有同情,可不能因为这点同情,就把苏拉在这个公司的事透露给伍少知道,一点都不能。

“你在想些什么?”熊伍佰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李敬挺,觉得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对,似乎有点走神,最后像是想起什么地补上一句,“跟丽娜吵架了?”

“伍少,你可别说,我跟丽娜好得很,哪里会吵架。”李敬挺没想到就这么一点走神,就能让他看出来,心神微敛,“总务处没多大用处,还不如裁撤了,引入专业保洁服务公司。”

熊伍佰没有多大表情,点头同意,“你好好处理一下,对了,那个人,你有没有注意一下,是不是公司的人?”

像是不经意地问起,让李敬挺不由流了冷汗,跟在伍少身边这么久,他最是清楚伍少是什么样的人,熊老爷子给的活儿,还真是难办,不能得罪老爷子,更不能让伍少发现。

“没有,好像不是公司的人,我从人事部主管那里看过人事档案,没有看到相像的人。”李敬挺努力让他自己看上去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万万不能让伍少发现苏拉就在公司,而且是让他开除了。

熊伍佰的脚步一停,站在原地,神色难测,“我要她的消息。”

这么简单且坚决的话,让李敬挺真心为难,他手头到是有资料,苏拉也找到人,万万不敢交到伍少面前,老爷子的意思,那是明确极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苏拉都得从伍少的生活中消失。

“她?”李敬挺下意识地装傻充愣,这本事,他挺有一手。

熊伍佰想起那个背影,一晚上都在想那个背影,太像了,像得跟真人一样,这一晚上就睡不着了,想着当初她在他身下那个辗转吟哦的声音,让他都能瞬间就硬起来,一点都不需要再加入别的刺激,她就是最好的春/药。

这种身体的变化,更让他厌恶,厌恶她对他的影响力,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淡去,他生平最讨厌失控,她就是他人生里的惟一失控。

苏拉——

那个名字,就如同烙印在他身上一样,他的全身上下都烙印下她的名字,狠心的女人,将他奉上她面前的真心踩得稀巴烂,他恨她,恨得想喝她的血。

“我要看看她怎么落魄!”

李敬挺没有得到回答,随之而来的这样一句话,那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包含太多的恨意,尤其是伍少坚定的眼神,更让他心肝儿都快发颤了,谁都不能想象一个被伤害的男人心到底坚硬到什么程度。

都说不能得罪女人,其实吧,按李敬挺的想法,也不要得罪小心眼的男人,譬如伍少就是那么一个,他安慰自己,也许早开始苏拉,就免除了她面对伍少怒气的机会,让她至少全身而退。

苏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浑浑噩噩,平时还会在楼下等一会,等人走了才回家,现在她脑袋里像是缺了点什么东西,直接地拿钥匙开门。

“啊——苏拉,你作死啦,连门都不敲,你作死啦!”

她才推门往里进,就让枕头砸了个正着,有点疼,才让她惊醒过来,不敢抬眼看向屋里一眼,鼻子间涌入的气味,就清清楚楚地告诉

她屋里在发生着什么事。

脸色立即仓惶不定,她像是失了魂般地关上门,迅速地跑下楼,跟往常一样躲入角落,心跳得剧烈,让她都快要怀疑心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双手按着胸口,她想起自己只能做到月底的事,幸运的是还能领到两个月的薪水,她就是个临时工,都没有合同,人家开除她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回来了。

熊伍佰回来了。

其实他早就回来了,就是没来这个城市而已。

苏拉这么告诉自己,报纸上的事,都不是凭空报道出来,他早就回国了,回这个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开除了,李助理的意思,不就是他的意思!

她笑了,那笑比还哭还要难看,慢慢地蹲在角落里,抱住自己全身,明明是夏天,觉得跟冬天一样冷,是他开除了她,而她连找他要个说法的勇气都没有。

她就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见光,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敢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他的面前,他是公司老板、青年才俊,她就是个坐过牢,只能做体力活过日子的人。

天差地别,再没有人比她的感受更深,“爸爸——”她轻轻地叫着,仿佛那样才能给她力气,给她撑下去的勇气,“爸爸…”泪意从她眼里奔涌而出,蜷缩在角落里,失去了一切。

陈琴觉得真是晦气,一把推开还想过来的猥琐男人,看着他还很精神的物事,眼里掠过一丝贪婪,还是压了下去,“你快走,老娘今天不跟你歪缠了,还不快走!”

那猥琐的男人叫刘胜,与陈琴的事都有几年了,就一直这么凑合,平时给陈琴几百块钱,想起刚才陈琴那继女仓惶失措的模样,他心里的邪火窜得老高,哪里还能让陈琴说了就算了,扬起手就打过去一巴掌,凶狠地骂道,“老表子,别把自己当回事,还敢命令老子了,老子让你看看谁才是做主的人!”

这话一骂完,他就不顾陈琴的意愿,将人压倒在床里,拉开她肥胖的白嫩大腿,将他自己狠狠地埋了进去,不顾一切地抽/动起来,陈琴半边脸都红了,开始还想拿拳头捶他,随着他的耕耘,双腿不由圈住他的腰,慢慢地“吟哦”出声。

“真是下贱,非得打你才好受!”刘胜看着瘫软在床里的陈琴,眼里的鄙视很明显,都不带掩饰,从裤袋里掏出两张一百的纸钞,故意地卷起来往陈琴的双腿间塞进去,“吃钱,吃钱,给我好好地吃。”

陈琴一点不悦都没有,脸色泛红,激情后的余韵让她瘫在床里,一动都不想动,让他把钱塞入,只是看着他“吃吃”地笑,“刘胜,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急什么,都说了会结婚,你催什么催!”刘胜拉上裤子,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就走出去。

陈琴也不恼,看着他走出去,那眼里满是情意,恨不得把她自己都交待出去,少年夫妻老来伴,她都没有少年夫妻过,跟着苏轼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就倒台了,现在她也要为自己打算。

晚饭很简单,一汤两菜,一点荤气都没有。

苏拉吃饭,陈琴坐在对面,相比起苏拉的落寞,她笑容满面。

“苏拉,你说我嫁给刘胜怎么样?”她索性把话拉出来,她自己没有工作,这家里靠谁,她还是很清楚,更不想跟刘胜结婚了,这个继女就觉得没义务照顾她了,思绪在脑袋里转了转,把话说的尽量婉转些,“你都看到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与其让人说闲话,还不如跟他结婚算了,你说是吧?”

刘胜,那个男人,想起他猥琐的目光,让苏拉差点起了鸡皮疙瘩,“阿姨,刘胜连个工作都没有,我怕…”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跟着他吃苦,你放心,没事的,他家里有房子,到时我们结婚了,你也跟着我们一起住…”陈琴的盘算很好,让苏拉跟着一起住,就不信苏拉不拿钱给自己。

苏拉本想说刘胜那个人不合适,还只开了个头,就让陈琴驳了回来,让她就算是心里有话也不敢再说了,跟着他们住,她哪里能愿意,想着自己就那点工资,要是在外面租个房子,恐怕工资的大半都没有了。

可是——

不是她不想照顾陈琴,这半年来跟陈琴住在一起,她工资的大半部分都让陈琴拿了去,自己半分都没有攒下,他们要是结婚了,跟他们住一起,工资恐怕就一分都没有了,“阿姨,不是我不想跟你们一起住,我是要换工作了,现在的这个公司能待到月底了!”

陈琴一听她快要没工作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起来,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味,吊起眼睛看着她,“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小小的清洁工作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苏拉根本不可能跟说她那是熊伍佰的公司,被开除也是意料中的事,就是有点揪心,揪得紧紧,明明说好不再想,总是忍不住想起来,免不了给自己一点无谓的希望。

希望?

她不想再有了,如今的她与熊伍佰已经是云泥之别,又怎么能奢望他跟英雄一样拯救她的生活,可她必然不要会,于她来说,那恐怕只是施舍了。

她还不稀得别人的施舍,尤其这个人是熊伍佰,她说不要自尊了,有了自尊会活得更累,可只要想起熊伍佰,她的自尊就重新活过来,不允许她去找他,哀求他不要开除她。

苏拉做不来这样的事,咬咬牙,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阿姨,你放心好了,我会重新找工作的,每个月说好的钱,都会给你的。”

陈琴面前的苏拉,早就是顶着一张坚强的外皮,心早就是七疮百孔,怎么补,都是补不回来,再好的医生也补不得她心上的伤,伤透了,渐渐明白什么才是现实。

表情飘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倒了,这让陈琴确实有那一点的不忍心,也仅仅是一点,很快地就从她心里飘过去,一听到苏拉还愿意给她钱,自然就是千好万好,还是做出姿态来,“瞧你说的,我哪里在乎这点钱,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着,你要是好了,我也对得起你爸了。”

“谢谢阿姨——”

苏拉是由衷感谢,说真的,要不是陈琴最后时候陪在她爸身边,她哪里还会给陈琴钱,爸欠下的债只能由她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