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对方的所有人都觉得有点胃疼。
“那个厨子,你是本地人么?”她用手指指了指那个大厨。
那个大厨愣了一下,这边的卫老板突然发出了一声嚎叫:“他是本地人!别踩了!”
“你们最好我问什么就说什么,不然我生生踩断他骨头也不是做不到。”
卫老板又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你是本地人,干厨子有年头了吧?”
那个厨子立刻点头称是,不敢再有一点的犹豫。
“以前是在哪家做的?”
“以前在海珍楼干过跟刀,后来自己开了小饭馆…黄了。”大厨看了一眼他们老板,小小声地回答着。
“海珍楼出来的,那你应该知道沈家的饺子吧?”
“知、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引发这场纷争的问题就出在他们假冒的沈家饺子身上。
至于么,就是一盘饺子,瞪着被陆乔斐放在地上的饺子,卫老板有些想哭。
沈何夕继续问那个厨子:“那你知道沈家人的性子么?”
“不、不知道。”去沈家买饺子的来卖是他以前的工作伙伴告诉他的,他为了讨好新老板就赶紧献计用沈家的饺子来作为酒楼的卖点。
作为大厨,老板买了沈家的饺子回来再用自己的饺子假冒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觉得沈家再横也不过是个小馆子,再加上假冒伪劣的事儿多了也不差他们这点小手段。
谁能想到区区饺子居然真的能惹到煞星上门。
沈家人的性格,那是什么东西。
沈何夕笑了笑:“那我今天就来给你们长长记性。”
脚上猛然用力,在那个倒霉老板杀猪一样的哀嚎声里,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凡承沈家之人毕生工于厨艺,头可断,不可断明理忠贞之志;骨可碎,不可失沈家五味调和之道。”
背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爷爷做菜时的随性、哥哥做菜时的专注,甚至还有大爷爷做菜一板一眼的全心投入,这些人的态度如果想用一个词就能高度概括,就是虔诚。
这样的虔诚,如何能被这种财迷心窍连做菜本心都没有的人轻易地仿冒和抹黑?
“你觉得你能做到哪一点,能让你来假冒我们沈家的饺子?”
那个大厨躲避着她的目光,嘴里犹自不服气:“不过是一盘饺子,被捧了这么多年还真成了宝贝了…”
话刚出口就被他旁边的两个人堵住了嘴。
大哥,老板还在人家脚底下呢!
女孩笑了:“井底之蛙,难怪从海珍楼出来还能沦落到这种地方。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们家的饺子能被人捧这么多年。”
沈何夕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让这些招财大酒楼的员工给自己拿东西。
“做饺子皮的一套东西,再来两只活的虾虎,紫苋菜一点,再来一口锅一点清水。”
陆乔斐傻眼了,怎么突然就从武打片变成烹饪展示了?
几个导游开始招呼客人们离开,可是没几个愿意走,让他们吃这种猫狗不吃的东西现在还不让他们看热闹,游客们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了。
面团是现成的,沈何夕拿捏了两下又重新揉制了一遍,紫苋菜放在水里煮了一下,紫红色的液体调和了一点面粉就变成了粉中带紫的漂亮面团。
导游们也不敢再惹事儿,只能任由客人们围观这个女孩儿脚踩着一个人包饺子。
这家酒楼的肉馅儿沈何夕看不上,踩着他们家的老板让他们重新炒了鸡蛋碎和韭菜过来,虾虎用剪子减掉两侧的边,再用手指剥掉上下两边的壳子就取出了完整的虾肉。
虾肉切成小丁,搭配着鸡蛋韭菜调味,往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让虾肉和鸡蛋充分地混合。
粉色的面团在女孩儿漂亮精致的手指之间被揉拉成了细条状,细条扣在饺子皮上慢慢蜿蜒成了人们看不懂的花样。
陆乔斐也曾经走南闯北过,江南的精巧点心他也尝过,也见过人做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女孩儿神色平静地摆弄着面团,总让他觉得是神色间透着一股狠劲儿。
粉白相间的饺子皮上轻轻放上一点绿色为主的菜馅儿,饺子并不是像往常那样包起来的,而是被沈何夕用手指拉扯着面皮,让粉色与白色的面团在饺子的皱摺处一点点地融合在一起,变成了薄薄的粉色。
包好的饺子比一般的饺子更弯一些,皱褶更大像是金鱼的尾巴。
陆乔斐一直盯着女孩儿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看着这样的饺子,他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说招财大酒楼的饺子是浮尸了。
煮出来的饺子底部有一点浓重的粉色,往上就慢慢地浅淡了起来,就像是一滴胭脂滴在了白色的布帛上,渐渐地晕开成浅浅的粉色,有带着丝缕的纹路,也有清淡喜人的粉晕。
放在这家酒楼的盘子上,顿时衬出了盘子的粗糙和低档。
游客们忍不住凑上来看这个漂亮的饺子,透过可爱的外皮能看见内里翠色的馅料,有人忍不住啧啧称奇,煮过的面团的塑形能力比蒸制出糕点要难的多,这个饺子漂亮成这样,说明在包饺子的时候制作的人已经对饺子进行了无比用心的造型和设计。
光是这一点用心,就足够与这家酒楼的厨师形成正反两面的对照效果。
陆乔斐突然拿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咬破饺子之后,虾虎浓郁的鲜甜在韭菜清辣味道的激发融合之下格外地突出,鸡蛋让饺子的内部口感更加的饱满,同时也中和掉了韭菜自身的辣劲儿。
“好吃,真的很好吃。”
陆乔斐被饺子烫的面目都有点滑稽,仍然忍不住出声称赞。
回答他的是一群人的瞪视——包括那个要请他客的小编辑,他们很多人还没看清楚呢,就直接被吃了一个,这人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女孩儿松开脚,卫老板扭动了一下,还是在壮汉的帮助下才站了起来。
“老板,您贵姓?”
“姓卫。”什么威风,什么气势,在对方把他一脚踹翻的时候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卫老板身上脏污的样子已经足以说明这家酒楼糟糕的卫生状况。
“卫老板,我本来只想跟你说一件事儿,沈家的饺子不卖你们。现在我得说第二件事儿,您猜我多久能查出您的老底,让你在整个鲁地都再也混不下去?这里离西北还不够远啊。”
“您…您的意思我明白。”
卫老板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什么招财大酒楼,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他犯过事儿的,如果真让人再查出来,那就不是酒楼关门能解决的了。
但是在走之前,他这笔仇…
“你知道这盘饺子叫什么名字么?”
女孩儿点了点不远处被人们簇拥的那个盘子,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这盘饺子叫胭脂虎,如果你再惹我沈家,不仅会有人揭了你的老底,也会有人千山万水如蛆附骨一样地不放过你,我是小家小业的,您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让胖老板的红脸庞都白了起来。
就冲着她踹自己的架势,卫老板知道,这个女孩儿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胭脂虎,胭脂色的面皮里包裹着虾虎的馅儿,再看这个姑娘的性格,这个名字还真有意思。
还在心里默念着那个听来的名字,陆乔斐看着那一行几个人走出酒楼的大门,突然就有了想要写点什么的冲动。
招财大酒楼的外面就是大海,海水拍打在海岸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
苏仟左右看看,嘴里咽下自己顺来的饺子:“这个地方风景不错啊。”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104章 梭子蟹
沈家的小馆子位于太平区一个幽静的巷子里,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们离开了那些宁静的、种满了梧桐的院落,也把沈家这种看起来“不洋气”的小店忘在了脑后。只有那些爱吃、会吃、知道如何吃的食客们,还把沈家的饺子馆当做他们必须常来品尝的美味宝藏。
这次沈家的小丫头大闹了冒充他们家饺子的招财大酒楼,无意间竟然再次在这个城市里掀起了话题,那些曾经喜欢过沈家小店但是离开的人们在听说了“胭脂虎”的故事之后,很多都回到了这里,他们想要品尝一下记忆中的美味,顺便围观一下传言中勇猛无敌的沈家小姑娘。
一时之间,沈家饺子馆的生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人们起初是好奇,然后被这家饺子店里各种美味的饺子吸引到欲罢不能,就连裴板凳做的各种小菜都成了抢手货。
也有几家酒楼终于下定决心把他们手上的好苗子送到这里来当学徒,学这家人的手艺,也学这家人的性子。
还有当时在场的游客,他们对沈何夕和她的饺子念念不忘,干脆改变了行程专门来沈家尝尝正宗的海鲜水饺。
于是沈家的小馆子又多了一堆来自外地的死忠粉,在他们对这趟旅行的记忆中,这家小小的不起眼的小馆子里,有他们对这座城市另一个角度的直观感受——用两个字概括,叫“鲜活”。
过了没多久,沈何夕就从往来的食客口中知道,招财大酒楼的卫老板急急忙忙地出手了自己手里的饭店,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这座城市。
接手的人似乎要对酒楼进行全方位的装修,各种架子铺排地很齐整,大有大干一番的架势。
听见这个消息,女孩儿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卫老板的脑子还算清楚,没有因为一时的怒火而采取什么玉石俱焚的手段。至于谁接受了那个位置极好的酒楼,沈何夕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沈抱石有点坏,他明知道最近店里忙到让人喘不过气来,还非让沈何朝继续休息。
理由简直称得上冠冕堂皇:“养好身体,好去治病。”
就连沈抱云都觉得小夕最近的工作太辛苦,偏偏沈抱石这老头还很淡定地说:
“我孙女的本事我清楚,别说就这点活,再多一倍她也应付的过来。”
你清楚你孙女的本事,怎么连她怎么学的厨艺都不知道?沈抱云默默腹诽着,全然忘了他也把他孙子遗落在沈家后厨不管不问的“英勇事迹”。
沈何朝就在这种对妹妹的心疼和隐隐的兴奋中去医院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医生的检查结果是他确实有失语症病史,但是这种病是有一定自愈性的,现在的沈何朝从各项检查来看应该在生理上没用问题。
面对这样的结果,一家人都有一点傻眼了。
“很多病人在哑了之后会有发声的欲/望,但是这位患者…”的声带完全没用一丝锻炼过的痕迹。
“也许是心理问题更重于生理方面的,如果他愿意尝试发声,可能…当然我不是心理专业的医生,只能说从我的检查来看,这位患者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那天晚上的沈家后院很热闹,沈何夕追着他哥到处跑,三个老头都不拦着。
猛地从后面扑在她哥哥的身上,女孩儿抱着她的哥哥嚎啕大哭。
月亮悄悄地圆缺,世事无常地变迁,也有变坏,也有变好,沈何夕用尽自己一切的努力让这一切变好,在抱住她哥哥的那一刻,她恍然明白了。
并非自己的今生过得有多好,而是她的上辈子过得太糟,太糟。
他哥哥看着她,满含歉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哑”,她就太傻了。
兄妹两个人把这件事藏在了心底,就像他当初会哑掉的原因一样,成了两个人一起对他们母亲保持缄默的秘密。
时间一步不歇地往前走,如果说这个夏天的前一半是种种的相聚,那后一半就是一次次的离别。
先是成子与文河这两个沈何朝第一次带出来的学徒即将离开,尽管他们一次次地延后了自己的行程,分别终究还是到来了。
成子与文河要给沈何朝磕头,那个俊秀的年轻人躲避不及,生生受了两人的拜礼。
在沈家后厨房的三年里,他们自认学得太多,这个磕头礼也表达不了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小川进入了沈家的后厨房,开始了他真正的学徒生涯,正川平次也从洗菜工荣升厨房帮工。
沈何夕看着文河离开沈家,想想他那个教给自己处理山货的叔叔,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厨艺杂陈百家,也不知道这个哥哥的徒弟有没有看出来自己用了文家的技法。
第二批离开的是哈特一家,哈特先生的假期只有两个礼拜,哈特夫人在临走的时候终于能摸一摸她的大儿子的脸:
“其实我真的很想留下来照顾你,但是我已经对不起你和小夕了,不能再对不起我另外的三个孩子。大朝,你是最让我骄傲也最让我愧疚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明年暑假,再带着他们来玩吧。】沈何朝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我的嗓子在复健,也许明年,您能听见我叫您一声妈妈。】
何勉韵红了眼眶,还是没有哭出来,在她的这个儿子面前,她已经没有什么立场去哭泣了。
可惜这个道理她也明白的太晚,所以现在只能和他的儿子相对无言。
第三批离开是正川雄一,他自家的生意因为他大半年不在,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自己是很想就在这个院子里安度晚年,但是他还有自己的家人和事业。
他要走,还是把他的孙子留了下来。
“平次,我给你两年的时间,你有没有信心让我看到一个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你?”
正川平次盯着自己脚上的凉拖,他不信现在的自己和过去还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不过他明白他的爷爷说的不是外在而是内心。
“爷爷,我明白的,我会在这里好好地磨练自己,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你错了,平次,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
“爷爷…”正川平次第一次听到他爷爷对他说如此温情的话语。
“自从开始教授小夕厨艺,我就对你不抱什么希望了。”
啪啦~正川平次似乎听见了自己稚嫩的小心脏一片一片碎裂的声音。
难道我真的是充话费送的么?
可怜的平次君觉得自己和厨房柜子里那几块充话费送的肥皂一个待遇。
看见自己的孙子这个样子,正川雄一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肩膀:“平次,两年之后我就要退休了,可能就会常住在华夏,在这两年里,你一定要成长为能够撑起正川大家的男人啊。”
“是的,爷爷。”
“如果你能够让我满意,或者我可以考虑向小刀求婚,让你娶小夕…不,两年的时间,小夕会比你成长的更快。”
“是、不,爷爷,请您放弃这个想法吧!爷爷,我宁肯一辈子不结婚也不敢奢望能娶到朝君的妹妹!”和他爷爷一样板着一张脸的正川平次此时已经是满脸惊恐。
想想那个把一二百斤东西推上去的轻松样子,想想她传说中踩着别人后背包饺子的影子,想想…不用想就觉得很可怕了好么!爷爷如果你还抱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就让你的孙子先走一步吧!
“哦…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正川雄一面瘫着一张脸,再次往自己的孙子胸口插了一刀。
正川平次已经彻底相信了,华夏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让他那个严肃刻板的爷爷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样。
沈抱石拍拍他老哥哥的肩膀:“没事儿,把他交给大朝,肯定能给你带好了。哎呀,对了,我一直没跟你说,他刚来的时候…”
正巧沈何夕敲门进来给正川雄一送洗好的衣服,就看见正川平次猛地捂住她爷爷的嘴。
…
全场静默。
最后一个要离开的人,是沈何夕和苏仟,在这个悠闲舒畅的假期过去后,她们也得继续自己的学业和事业。
送别宴上,那点离愁别绪都被桌上的大螃蟹给冲淡了。
谁见过捧着螃蟹还有心情想着离愁的人么?
刚刚进入九月,母蟹没什么吃头,公蟹的肉已经开始肥满。
大大的梭子蟹一个有一斤多重,蒸熟之后打开,满满的都是白色的蟹肉还有蟹膏。
蘸着姜醋的汁,剥掉螃蟹内部那层薄薄的夹壳,就能得到大块大块的蟹肉。
靠近蟹钳和最后一对小腿的部分,只要连着蟹钳或者小腿一撕,就能直接蘸着姜醋汁把一整块的蟹肉放进嘴里。
鲜肉的鲜甜满足,蟹膏的浓鲜异香,都让人吃得无不喜笑颜开。
苏仟闷头吃着螃蟹,心里默默打起了腐国那些无人问津的小小甲壳动物的主义。
早知道这么好吃,就该女神所到螃蟹无痕啊。
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
在院子里,沈何夕听着老头子跟自己念叨要保重身体少吃垃圾食品,脸上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
月未圆,风未亮,距离中秋还有好久,那又会是一个一家人没有团圆的节日,但是他们的心总是在一起的。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105章 三味白切
坐在飞往腐国的飞机上,苏仟看着听着音乐神色放松的沈何夕,还是忍不住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到腐国。”
那样的亲人,那样的快乐,那样让人留恋的小院子,连她这个外人刚离开不到一天都开始怀念,何况有更多感情牵绊的沈何夕。
如果留下和她的哥哥一起经营那个小小的饺子馆,苏仟相信沈何夕能把那个小馆子弄成整个鲁地都有享誉盛名的好地方。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想留下呢?
沈何夕摘掉一边的耳机,含笑看着自己的朋友。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而是该不该…我想学好法律,跟我热爱厨艺的本身是没有冲突的。”
“那你的未来是什么?当一个厨艺高超的律师?当一个精通国际商法的厨子?”
沈何夕笑了一声,又戴上了耳机。
“都可以啊,我还这么年轻,可以走很多很多的路,看很多很多的风景,只要我能把握住自己手里的就够了。”
不是错觉,苏仟目光复杂地转头正视着自己的前方,小夕回国一趟似乎解开了太多的心结,整个人都变得洒脱开朗了不少。
华夏真是一个好地方。
太可惜了,还没有吃到羊肉泡馍、羊杂汤、酸汤水饺、粉蒸肉、麻酱凉皮、浆水面。
也没吃到熏肉大饼、肉火烧、酸菜炖肉、灌血肠。
原来除了鲁地之外华夏的那么多地方都有好吃的。
别看苏仟平时不过是去沈家的饺子馆里混吃混喝,她就凭着每餐短暂的聊天,硬是从成子和文河的嘴里掏出了西北和东北的小吃名菜。
那些名字简单能够被用语言形容的食物来听得她悠然神往,恨不能在华夏常驻个十年半载,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寻找好吃的。
乐小川跟她念叨的什么燕窝四件、一品豆腐、八仙过海之类的官府菜因为听着名字不知道材料,倒是让苏仟兴趣不大。
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苏女神更喜欢的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当然如果都没有的话,一盘饺子也能让她万分满足。
至于来自蜀地的裴板凳嘛…咦?
苏仟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夕小夕!你昨晚上跟那个光头小板凳说什么了?为什么他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是走失的孩子看着亲妈?”
这个神比喻弄得沈何夕哭笑不得:“我只是还给他一些东西。”
一些…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再次戴上耳机,沈何夕看向外面白云之上的天空,心里默默祝福裴板凳——千万别被她哥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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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沈家的饺子馆后厨,裴板凳拿着菜刀尝试着做那道三味白切。
三味白切这道菜又是一道和裴板凳的厨艺很搭调的那种注重口感搭配与刀工精湛的菜肴,如果让沈家小院子里窝着的三个老头随便谁来看看这个方子,他们就会发现这道菜创意思路与爆炒五色丝非常相似。
但是这道菜并不是“前世”的裴板凳创出的菜肴,而是一个女孩儿连续一个礼拜在晚上下班之后依旧自己一个人蹲在厨房里琢磨出的菜式——专门为她的“师弟”琢磨出来的。
既然用了他的一道五色丝,总要还一道菜的。
幸好同样是长于刀工,不然沈何夕还真要大费周章地去揣摩裴板凳的做菜理念呢。
三味白切这道菜取的是白切鱼腩的软嫩滑烂,白切鸡胸的丰满鲜咸,白切猪皮的脆实醇香。
用刀把三种熟制的食材切成薄片,一层鱼肉一层鸡肉一层猪肉码成细长的“三明治”一样再卷成小卷倒上一点酒蒸制一下,吃的时候再蘸着特制的辣味酱料食用,就是三味白切。
三种不同烹饪手法做出的肉品一起放进嘴里,三种不同的肉香驳杂融合,让人用自己的口腔去感悟咬破猪皮后的迎来的鸡肉的香气和鱼肉的鲜美,整个味道再用香辣的味道提升,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融入了创造者的种种巧思在里面。
清蒸清煮的鱼肉鸡肉猪肉摆在一边,裴板凳把它们都切成了纤薄的片状——无论是怎样的材质,都是一样的轻薄如纸。
一边切着菜,他又瞄到了放在一边的那张菜谱,不自觉地,他也回想起昨天晚上他的小师姐单独找他的情景。
“给你,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啥子?”裴板凳接过那一匝纸片,随便翻了翻,乖乖,好多字不认得。沈何夕看着这个说不清楚上辈子到底是敌是友的家伙,也是释然了,自己生来就有裴板凳一直向往的一切,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到底是对还是错呢?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个讲义气的二缺师弟而已。
虽然一半的字不认识,裴板凳还是认出来这些都是菜谱,写的非常详细,味道的搭配,火候的掌控,刀工的使用,甚至连食材什么时候放进去都非常的精确。
再看看这些菜,裴板凳都觉得非常喜欢,居然大部分都能规避自己调味上的不足,把刀工的水平发挥的淋漓尽致。
“记住了,这些方子以后都是你的,你想告诉别人无所谓,你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再做出一模一样的菜,对了,包括咱俩比赛的那道五色丝。”
沈何夕说的郑重其事。
这十几道菜有一些是属于裴板凳的,也有她为了裴板凳专门设计的,还有两道菜是她自己的作品,不过现在的她也已经用不上了,交给她的二缺师弟去开拓思路也不错。
裴板凳却有点不明白,小师姐在说啥子?这些菜谱都归自己了?
“我不要!这都是你给我滴,怎么能是我的。”
“说了让你拿着,这些菜不是都很适合现在的你么?好好研究这些菜,说不定你能让它们变得更好吃。”
“我不要…”
再怎么没有受过教育,裴板凳也觉得这是个原则问题。
接着他就看到沈何夕随手把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枯树枝猛地折断了,原则立刻抛到脑后,他后面的拒绝就被他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好学,你的路还长着呢。”
沈何夕相信,有了徐大师的指导也有沈家这群人的互相交流切磋,裴板凳一定能比前世的他走的更远。
裴板凳吸了吸鼻子,虽然小师姐让他收下东西的方式简单又粗暴,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有点感动。
自从他的小师姐开始教授他刀工,不管她有多忙,总是一天也没有耽误过,尽管师姐总是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但是不得不说,他裴板凳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尽心地对待过,就凭借这一点,他已经服了这个比她小的女娃儿,那一声“师姐”叫的也是越来越真心。
女孩儿双手一撑,坐在了她家门口槐树旁边的矮墙上,矮墙的另一边是一小片菜地。
沈家大门前的灯光和槐树另一边的路灯轻轻地伴着蛐蛐的叫声播撒,从矮墙望去,似乎能看见有萤火虫在远处游荡。
看着现在傻乎乎的裴板凳,她笑的很自然也很亲切:
“好好跟我哥学调味,明年我回来这些菜你全部都要做的让我满意,还要给我你更出色的作品,能做到么?”
裴板凳把几张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听见小师姐的要求,他狠狠地点了点头。
“我哥的嗓子要复健,店里的一些事情你和正川两个人多担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