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嫁给别人,她再成了另一个你,另一个从前的余笑,另一个明明长在垃圾堆里还要甘之如饴的人?
不可能的,她是我的孩子,从一开始,我就不许你们把一点儿肮脏和下作带给她!”
第86章感谢和真话
“她是我的孩子。”
听着这句话,褚年的心里一疼。
像是有人把一个刺猬团成团, 直接打在了他的心上。
“褚年啊, 你…”
一位亲戚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因为刚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 她似乎丧失了切入话题的能力, 叫了一声之后就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安静了下来。
“今天让大家看热闹了,我要陪着孩子,就不送你们了。不过我这个人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在我的家里, 我不想看别人的颜色, 猜别人的意思。”
“呵呵。”褚年的堂姑家的表姐干笑了一下,用极力缓和气氛的语气说,“这、这、我表弟真是当家做主了…那个,舅妈,一代人跟一代人想法不一样…”
话说到一半,这位表姐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您这话说的没错, 一代人就是跟一代人不一样,上一代受的罪,上一代受的委屈,不把它留给下一代, 才是一代人该有的样子吧?”
上一代人受了什么罪?
上一代人受了什么委屈?
是她母亲的歇斯底里, 是褚年母亲的为虎作伥, 是无数窗子后面被看不见的伸出的手。
是她余笑今天站在这里, 要挡住的暗影和潮涌。
就从这一刻开始。
它们不属于她的下一代, 也不属于她。
“啪啪啪!”隔壁床的孕妇拼命鼓掌,她的老公一直跟她说别激动,生怕她一高兴就把孩子当场生出来了。
褚年的表姨眼神儿凉了几分,假笑着说:
“我们真的,今天就是来看看孩子,怎么听你的意思,我们还有了坏心了?还助纣为虐了?”
“哐!”是褚年坐在床上锤了一下自己的病床,他一手捂着肚子,提着气说:
“好心?我在床上好好躺着,你们一群人跟解剖尸体似的围着我,研究我的肚皮,还让我脱裤子,就这样还叫好心?臭流氓都干不出来的事儿你们都要干了,这也叫好心?”
有人正要说话,褚年又捶了一下病床的床栏,咣咣作响。
“你们是来看我的吧?东西呢?来了八个人,除了表姐这一篮子水果还有什么?看我这个病人得拿东西吧?怎么全是给小孩儿拿的衣服啊?
啊,就几件衣服还说等着烫好了送过来,我这都生完孩子多少天了!她连块尿布都没给孩子换过!就来送过一次鸡蛋,还是我生完孩子的第二天!第二天!她怎么不等着鸡蛋变成鸡了再给我送过来?!
我麻药劲儿刚过,她就跟我说让我再生个儿子,你们告诉我,她要是好心,她要是好心能做出这种事儿么?”
话说一半儿,褚年抽了一口冷气,说话气儿用得太多了,他肚子不舒服。
“将心比心,你们要是个孩子,刚睁眼几天,你长辈都在说怎么给你弄个弟弟,你以后知道了,你难过不难过?
你们要是个产妇,顺产转了剖腹产,刀口还没长好呢,一群人要看看你能不能再生第二个,还要扒了你的裤子看肚皮,你难过不难过?啊?
女孩儿生下来是得多惨?生了个女孩儿是得多惨?你们不都是女的么?
我信、我信你们千里迢迢跑过来不是为了给我添堵的,可你们做的事儿就是不地道,好心办坏事,难道不该挨打?再说了,我…我老公,她说错了吗?没说错你们在这儿酸什么呢?”
所有人都看着褚年,包括余笑。
“老公你真棒!”
褚年对余笑这么说,变脸似的笑容灿烂,两只爪子还并在一起“呱唧呱唧”地鼓掌。
褚年的妈妈捂着脸,从她儿子揭开了那层皮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掌声里,她慢慢放下手,看看自己的儿媳,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动了动嘴唇,她刚想说话,她身后褚年那个堂姑就先开口了。
“嫂子你怎么是回事儿,男人管不好,儿子也管不好,儿媳妇也没管住,今天是让我们来看笑话的?还是顺便来上课呀?哪有这么处亲戚的?”
听了这句话,褚年的妈妈呆了两秒,撕心裂肺地干嚎了一声就往外跑。
她跑,其他人都去撵,只剩下褚年那个表姐在门边儿站着不动,不光不动,还对着“褚年”笑:
“我家女儿过了年就上小学了,咳,那个,你们现在孩子还小,等、等过两年我带着孩子来看舅舅舅妈,或者你们你们方便了就来我们那儿玩儿吧。”
她还掏出了手机,跟她“表弟”加了个微信。
做完了这些事儿,她才要走了,走之前又说:
“没事儿,舅妈那边我看着呢,你好好照顾余笑,刚刚真是对不起了。”
这下,人才是真的都走了。
对着空荡荡的病房门口,余笑长出了一口气,再看褚年,发现他还精神奕奕地看着自己。
余笑走回去,他盯着,余笑坐下,他盯着,余笑忍不住了,开口问:
“你怎么了?”
褚年对她眨了眨眼:“我要是生的是个儿子,你今天会说啥?”
余笑好像被褚年的动作给恶心了一下,低下头揉了揉额头,她说:
“一样。”
褚年又追问:“可是生男生女是真的不一样啊,你在说什么一样。”
“对他们抱着一样地期待,不就一样了吗?”
“什么是一样的期待?”
“当个好人。”余笑想了想,右手一根一根揉着左手的指头,又说:
“自尊,坚强,会爱别人…也拥有让自己快乐的能力。”
刚好五根手指数完了。
“哦。”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褚年的反应很平淡。
慢慢靠回到枕头上,他一直看着余笑,过了很久,久到余笑又给他切了一个苹果,他才轻声说:
“那些我都没有。”
“什么?”
“没什么,我可以学。”他指了指那个小小的婴儿床说,“我一边教她,一边自学。”
余笑看着褚年用被子掩着嘴角在笑,有些不明所以。
“赶紧吃苹果吧。”
“好。”
晚上,褚年的爸爸给“褚年”打了个电话。
余笑没有接。
看着“嗡嗡作响”的手机,褚年对余笑说:
“谢谢你。”
“我又不是为了你,有什么好谢的?”
褚年只是笑,还笑得挺好看。
“我是谢你…”
无论多么巧言善辩,褚年都说不清楚自己在谢的是什么。
是谢谢余笑保护孩子?还是谢谢她在保护孩子的时候顺表保护了自己?又或者是,谢谢她不仅自己从泥泞不堪的境地里走出来,还愿意看见属于“褚年”的痛苦?
褚年说不上来。
那天夜里,余笑晚上十点多给孩子换了一次尿不湿才回家,走得时候轻手轻脚。
褚年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迟迟没有睡着。
清晨,他临床的那个孕妇发动了,中午的时候,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嘿嘿,咱们出院了还得常联系,等孩子长大了,我得鼓动我儿子追你家女儿。”
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这位有趣的新妈妈还在唠叨着。
“不行。”
褚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开玩笑,他家小褚褚这么好,哪能让人这么早就惦记上!
“等孩子长大一点儿,我得赶紧教她一些道理,从三岁就开始教!”
余笑出去扔了垃圾回来,就看见褚年自己下了床,抱着孩子不撒手,对自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教什么道理?”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余笑:???
和之前的腥风血雨相比,傅锦颜应该是这些天让人最喜欢的客人了。
“宝宝看看干妈~”
手里拿着自己买的小玩具,傅锦颜哄着宝宝,一惊一乍。
“她的手好小!”
“她是不是要哭?”
小褚褚并不太哭,余笑和晚上值班的护工都看她看得很仔细,她只要一出声,就是利落地检查尿布或者喂奶。
褚年到现在也就是个奶瓶的作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学习照顾孩子的热情空前高涨,把孩子放在他怀里,他就研究着给小家伙穿了衣服再脱了,弄好尿不湿再扒了…
现在眼巴巴看着傅锦颜在玩儿着自己的女儿,褚年打开了一个礼物盒子,又关上了。
看一眼余笑,他开口说:
“锦颜,你带的礼物太重了…”
“重什么呀?我给我干女儿打个金锁金镯子不是应该的吗?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估计又得被关哪儿改剧本了,这就是满月礼了。”
除了金三件儿,傅锦颜还带了两套孩子的小床品,她提前要了婴儿床的尺寸,东西都不出错的。
谁对孩子是真心地喜欢,真是一对比就看得一清二楚。
“小宝宝长得真好,哎呀,我的心肝儿啊!”
余笑送傅锦颜出来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的闺蜜捂着胸口,脸上还是对小褚褚的花痴。
听到这样的赞美,余笑也只是笑,又说:
“谢谢你,一直没少操心。”
“你跟我有什么好谢的?倒是你…我之前就想说,余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想要这个孩子?”
余笑的脚步停住了。
傅锦颜侧过脸看着她。
“你一直在外面表现得对孩子很冷淡,因为这样,褚年才不会借着孩子生事,乖乖地把孩子生下来,对么?”
“对。”
余笑的声音有点沉:
“其实,上次没了那个孩子之后,医生就告诉我,我的体质很难再自然怀孕。所以,我确实是故意的,我故意让褚年一个人去面对两边家庭的不幸,让他知道他没有什么能能够依仗的。
我也故意地不停让褚年去做流产,因为我知道,每当我这么做,褚年就会想到孩子是他现在唯一的筹码,他要保护她,不能放弃她。”
长长的,空寂的医院走廊的尽头,小小的、灯光昏暗的楼梯间里。
是余笑低声说出的真话。
除了傅锦颜,没人会听到,甚至想到。
第87章我从不自卑
“祖宗啊祖宗,我叫你祖宗!”
抱着孩子喂奶, 褚年再次疼得吱哇乱叫, 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给孩子喂奶真是比他想象中要疼十倍, 一方面是他现在乳汁分泌多, 孩子吃不完, 每次都要自己再动手挤一下,本来就有胀痛感的胸部每到这时那真是跟受酷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另一方面,小褚褚的嘴小,他奶孩子的姿势虽然也学得挺认真, 可实际操作的时候还是偷懒, 总之吧,不管什么原因,他喂孩子的那个“勺儿”,皲裂了。
出了问题的是右边那个,也就是褚年经常先喂奶的那一边,妈呀, 每次喂奶的时候褚年很喜欢的那张小嘴儿就成了刑具,本来就很敏感的神经忠实地反映着每一点痛楚,哪怕经历了生孩子的疼,褚年还是得说这种痛能忍下来的都是天下第一猛士。
“给。”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喂完了奶, 褚年红着眼睛先把孩子递了出去, 一会儿又接过了余笑递给自己的热毛巾。
“用之前擦一擦, 消毒, 用之后擦一擦, 这叫啥?洗碗,哈哈哈。”
都这样了,褚年还不忘了拿自己打趣,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毛巾往那儿一擦。
“嘶。”热毛巾敷上去,又烫又疼,褚年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发抖。
余笑看着,手上已经拿起了褚年要用的药膏
嘴唇都在瞬间疼得哆嗦,他也没忘了眼巴巴地看着余笑:
“我想吃糖醋里脊。”
每天把孩子喂得饱饱的,褚年自己的胃口也回来了,就算是疼得恨不能打滚儿,他也得想着吃点什么。
人生已经这么苦了,除了吃点儿好的他也想不出什么能短暂安慰自己的方法了。
当然,这点儿吃的也得是余笑给他弄来的才行。
对褚年的要求,余笑直接摇了头:“你现在这样最好不要吃油炸的。”
“哦。”
褚年对着余笑眨眨眼睛。
“那你说我应该吃点儿什么呢?”
“黄大姐今天炖了白菜,之前爸做的蒸鸡你不是爱吃么?她就做了一点豆豉蒸排骨。”
白菜,豆豉蒸豆腐…褚年的嘴巴扁了:“她现在做菜都没味道。”
余笑没说话,看了一眼时间,又对褚年说:
“我记得之前你吃红糖包子也挺爱吃的,下午我出去给你买,好不好?”
“嗯…”褚年抬头看着余笑,说,“要不你抱抱我哄哄我吧?那我什么都能吃了。”
余笑还是看着他,脸上带着微笑:
“红糖包子要是不想吃,那红枣小米糕怎么样?”
沉默。
突然的沉默。
褚年像是做了一场梦突然醒来一样,他的瞳孔猛地紧缩又放大,整个人一下子靠在了床头的枕头上。
过了好几秒,他用跟刚刚完全不同的声音说:
“好,红…不是,那个,就…随便吧。”
说完,他又像是一只从蛛网上掉下来的蜘蛛一样,四肢僵硬地往他的安全区——被窝里钻。
把鼻子以下都藏在被子里,褚年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依然像是一只僵硬的蜘蛛。
他越界了,因为这些天余笑对他的照顾让他得意忘形,因为从生产到现在的痛苦消磨了他的神智,因为、因为余笑的态度太温和,让他恍惚自己回到了从前…
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褚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得意洋洋御驾亲征的君主,在冲出堡垒的一瞬间,发现对方的兵力是在自己的百倍,他不仅要屁滚尿流地跑回城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还要担心对方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余笑,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爱和依恋?
黄大姐送来了两个人的午饭,褚年的豆豉蒸排骨,豆豉的数量大概是按粒数的,味道淡到几乎没有,余笑吃的是黄大姐的拿手菜——水煮牛肉。
打开饭盒就能闻到滚油在料底上才有的香气。
“吃饭啦。”
余笑对褚年说。
褚年还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自己已经睡了。
可事实上他浑身都还在疼,尤其是喂奶的“勺子”,碰一下就疼。
不光是身体疼,他的心也在难受,攥在一起又被人倒了一瓶醋的那种难受。
难受得他都有点懵。
怎么办?要是余笑发现了怎么办?要是余笑知道他这么荒唐可笑地爱上了她,他该怎么办?
隔着被子,他听见有人说:“他昨晚起来了好几次喂奶,太累了,等他睡醒了再吃吧。”
褚年无声地把身体缩得更紧。
他知道是余笑在跟黄大姐说话。
下一刻,褚年又感觉到了巨大的悲哀,甚至可以说是从没有过的悲哀。
曾经的褚年是什么样子?
别的不说,他什么时候害怕过喜欢什么人?
褚年,年轻高大帅气,高中之前都是校草,读了大学也是经济学院的院草。
脑子、能力、情商,他什么都不缺,从小到大不喜欢他的人他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想要的,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包括那时候余笑。
追余笑的时候他自觉很用心了,后来真正长大了想想也不过是平常又幼稚的手段,进入职场之后他讨好上级都远比那更加精彩。
和余笑确定关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说些风凉话,毕竟余笑的爸爸是建筑设计师,余笑的妈妈也算是有名的老师,说给谁听都显得体面。
他呢?家里父母都不过是国企最普通的老职工,除了饭碗有点铁之外,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
那些话他从来不往心里去,是,他知道自己的家境一般,可他褚年不是一般人呐!
从头到脚,他整个人都是加分项。
也有人说让他小心余笑毕业之后学会面对现实,知道男人不能只看脸,就把他给甩了,褚年也不屑一顾,他褚年,可不止是脸特别好看。
从小到大,他怕过什么啊?
他何曾自卑过?他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明明喜欢一个人,却生怕人知道?他又有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一点筹码都没有了,连换取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做不到?
他还是褚年么?
这样的他,就算真的把一颗真心捧着送给别人,又有谁会真把它当了宝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褚年还真晕沉沉地睡了一会儿,中间孩子咿呀了两声,他还模糊着听见了余笑给孩子换尿布的声音。
再睁开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冬日特有的雾霾照了进来。
褚年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
“姐,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隔壁床那个正坐着玩儿子的产妇对她笑着说。
“孩子,孩子没要喝奶么?”褚年看向婴儿床,只看见小小的褚褚躺在里面酣睡正香。
那个产妇抖着他儿子藕节似的小胳膊,继续笑眯眯地说:“闹了一次,你家大哥说你难得睡个午觉,嘿嘿嘿,我就自告奋勇喂了她一点,哎哟,小褚褚劲儿可真不小,看着不大,喝奶比我家的小傻子厉害多了,就是喝得猛,但是也喝得不多。”
“哦。”
褚年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姐啊,这么一算,咱俩的孩子也算是有‘同奶’之情了,你看,娃娃亲这个事儿?”
褚年一下子就清醒了,看看她怀里的那个傻小子,只假笑了一下。
开玩笑,喝过一个人的奶就算情分了,那你让奶牛怎么想?
就在这个时候,余笑回来了,褚年端详了一下,觉得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
“我刚刚和医生聊了一下,你明天就可以办出院了。”
“那、那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余笑两边的唇角提了起来:“没有,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刚刚接了林组长的电话的,等你这边稳定下来,我得先去一趟赭阳。”
“项目不是都改建快到尾声了吗,怎么还会出状况?”
余笑自己也没想到。
按照计划,过完春节,改造后的整片区域就可以投入使用了,事实上在上个月,赭阳的东林大市场已经开始启用,前几天弄了一个“年货节”,一下子就拉来了不少人气,不管是承租方还是附近的居民都很满意。
可问题,也就出在了“年”上。
快过年了,东林城中村里往东往南去打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也正是这些人发现东林大市场里面的摊位早就分租完毕,没有他们的份儿。
十月开始招商,十二月招商结束,整整两个月不管是东林当地到处贴的广告,还是当地电视网络平台上反复滚动的小字条儿,这些人都说他们不知道。
大冬天里一群人围着菜市场不让运菜的车辆进出,今天上午还有人动了手。
菜市场的事情属于赭阳民生建设的一部分,具体的运营和管理与天池无关,可是这样的事件造成的社会影响,直接影响到了其他有意在东林发展的企业主对当地的印象。
这就跟天池的整体规划有莫大关系了。
刚刚电话里,林组长说的就是两个有意承租写字楼的客户开始说想年后再考虑签约的事情。
如果只是一两家推迟,到底还是小事,要是因为这样产生了连锁反应,对于整个招商计划来说那就是重大事故了。
余笑在那儿思考应对之法,褚年在被单底下掐着手指头算时间。
从他开始生孩子到今天已经过去八天了,明天出院是第九天,余笑的陪产假是十五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看着余笑的神色,他说:“要急也是当地的人急,他们当地政府的人怎么说?”
余笑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她刚刚给李主任打了电话,对方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要把事情平息掉。
褚年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胸有成竹地说:
“要我说,你们还有没有市场旁边临街的铺面,找两间小的出来,做个单独的招商,就面向外出务工的,租金给低一点,他们看见了肉,自然就不会闹了。”
甚至可以更狠一点,带头闹事的人查清了有哪几个,在招商的时候运作一下,轻轻松松就是二桃杀三士,能让那些人自己斗得脸红脖子粗。
不过这个话褚年就不会跟余笑说了,余笑喜欢善良的人,嘿嘿。
“不,不能退步。”
余笑想起了那个在酷热天气里跪下的女人。
“这些人真正想要的,恐怕也不是菜市场的摊位。”
她掏出了手机,电话打给了在赭阳的莫北。
“莫北,你查一下东林大市场承租铺面的人里有多少是城中村里的。”
“我知道,政府肯定照顾他们给了比率指标,我让你查的是那些人里有多少是城中村里姓黄的,查好了之后,你再看看我们之前调查的数据,索引姓氏,估算一下大概有多少姓黄的是在外面务工的。”
还没走出病房,余笑就把电话打完了,挂了电话,她又快步走了回来。
“如果只是一群个体在牟利,这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她对褚年说。
褚年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做了多年的旧城改造规划,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知道的只会比余笑更多。
“你是说…”
“宗族闹事。”
第88章我是真想安慰你
“褚经理,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他们那些人去了南闵别的没学会, 搞团体的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有几个人发达了, 还想凑钱把他们黄家的宗祠立起来, 也是好笑了,老一辈都是黄土地里讨饭吃的,哪里有什么宗祠?”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是之前余笑吃过饭的那家店的女老板,余笑发消息问她东林黄家的事情, 她还真知道不少。
虽然这位老板不是东林当地人, 却也不过是隔壁村的,她姑姑嫁到了从前的东林村,也是嫁给了一户姓黄的人家,后来东林村被划归了市区,要拆了建高楼,才十九岁的女老板高中毕业就来投奔她姑姑讨生活, 过几年嫁给了一个在东林附近物流公司上班的男人,夫妻两个人一个跑车一个开小饭馆,把日子经营得很是不错。
这次东林大市场招商,女老板和她姑姑两个人联手拿下了两个摊位一个铺面, 几乎是榨干了家底。那些从外面回来的黄家人闹事儿, 可是大大影响了她的买卖, 跟褚年说这些人的底细, 她只恨不能舌头上长满了针, 一字一句把那些人扎个对穿。
“褚经理,你可一定得跟那些当官的说清楚啊,我们这些人是肯定支持各种政策的,谁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清楚啊!”
话是这么说,余笑也知道这个女老板只能这样曲折地表达现有分配状态的满意和对那些闹事者的不满。
穿鞋的总怕光脚的,那些人在外面打工惯了,只要没闹进局子里,不管给人添了多大的麻烦,拍拍屁股就可以走,可她不一样,她的家当全在东林,真要被人找上门“清算”,家门口被扔垃圾都是轻的。
自认为什么都没有的人总是很容易表达不满,在群体思维的裹挟下,也并不在乎把别人拥有的东西彻底摧毁。
比如那个被女老板寄以厚望的东林大市场。
“我很理解您的处境和想法,可是有一句话我得跟您说。”
褚年站在客厅里进行“饭前运动”,探头看着扎着围裙的余笑在厨房里和人聊语音。
“我”的体质这么好么?每天喝肉汤吃什么猪蹄啥的都不胖?
看着那长身玉立的身材,褚年搓了搓下巴。
接着又想起来之前住院的时候从孩子到他,其实都是余笑照顾的,就那个忙活劲儿,估计一天吃一个猪头都胖不起来。
扶着餐桌,他听见余笑说:
“如果所有和您同一立场的人都这么想,那人们只会听见你们敌人的声音,也只会按照他们的思路去想。”
啧,又在讲大道理。
褚年拉了一下睡衣的衣领,和睡衣里面的内衣,家里的供暖温度比医院里低一点,褚年有一点发热,就穿了套略厚的家居服,行动之间,衣服压着内衣,内衣就压着了他女儿喝奶的那个“勺儿”,皲裂了的皮肤连这样的摩擦都受不了,一不留神就是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