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又听见余笑说:“您要是想要事情往好的方向走,光在一边看着怕是没用的,要是唐僧靠求佛就能去了西天取经,那怎么还有孙悟空的事儿呢?”
说着话,余笑转头看着站在厨房门口不动的褚年。
褚年见他看过来,手臂往脸的另一侧一勾,做了个猴儿样出来。
余笑有转回头去,打开锅盖看了一眼。
饭已经热好了。
“我会把你说的情况跟我认识的相关负责人说一下,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有备而来,事情的解决估计不会很顺利。”
终于放下电话,余笑拿起铁夹,把锅里热的肉包子拿了出来。
这些肉包子别人送的,就是今天上午他们在电梯里遇到的楼上邻居阿姨,听说余笑生了孩子出院了,阿姨特意回家给他们拿来的。
其实可以直接吃的,但是褚年到了午后总会轻微发热,余笑怕他凉了肚子。
除了馒头还有阿姨家自制的小咸菜,余笑看了一眼,是晒到七分干的小黄瓜芽儿和辣椒胡萝卜姜片一起腌出来的。
已经盛了一小碟放在了餐桌上。
正菜是粉丝蒸秋葵、肉片炒蘑菇和潮汕牛肉丸加菠菜做的汤。
汤上桌的时候,褚年正坐在床上,试着独立给孩子喂奶。
他的家居服是套头的,远不如医院里的病号服方便,坐在床上研究了半天,还是余笑进来直接帮他把家居服脱了,直接换了一件系扣子的拿给他。
“这件是新的吧?”
“我前两天晚上都给你洗了,也烫过了。”
“哦,谢谢。”
“先用热毛巾擦一下。”
褚年接过热毛巾擦掉了“勺”上之前抹的药膏。
孩子先喝完了没有皲裂的那一边,换边之后,褚年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奶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疼。
喂完了孩子,大人坐在餐桌前吃饭,褚年问余笑:
“现在事情确定了吧,你打算怎么跟赭阳那边说?”
余笑咽下嘴里的饭说:“还没想好。不能面对面沟通太不方便了,我对他们当地各种环境了解的还不够。”
余笑还是那个余笑,一有事情就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褚年“嘿嘿嘿”地笑了两声,说:
“你就没想过,可能这个事儿也就跟你没关系了。之前你把项目引入了赭阳的民生改建,可以说是有功,现在也因为民生这一块闹出了麻烦,你说,会不会就因为这个原因,你的果子最后被别人摘了?”
这是这两天褚年在想的事情,旧城改造总是能牵扯到各个利益方,混沌不清的局面里,他们这些做项目的经理往往是排在前三批次的牺牲品。
政府追究企业,企业推个人出来挡枪,一份错变十分错,没有错也成了错,项目顺利的时候,你不做事叫无为而治,项目不顺利的时候,你不做事就成了怠工渎职。
褚年的话说得并不好听,却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看着余笑忙里忙外还要操心工作上的事,褚年有点心疼,心疼她累,也心疼她可能吃力不讨好。
在池新呆了三年,他听过多少“故事”呀?哪一个拿出去,行外人不得说一声“惨”?
他不希望余笑一腔热血冲进去,最后鲜血淋漓地出来。
“我懂你的意思。”
余笑的筷子停了一下,又夹起了一块蘑菇。
她说:“但是事情得有人做,有人解决。”
这话说着听着,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褚年却不由得愣住了。
“公司一天不跟我说这个项目不用我做了,我就得把事情做好,再说了,要是继续往下做,我现在干什么呢?冲到京城总公司对着公司的大门哭么?”
余笑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说完了,吃了一口肉包,酱汁儿渗到了舌头下面,哪里都是香的。
褚年看了看她,又说:“其实,你可以找一下陈潞,她舅舅虽然在公司里的股份不多,但是跟几位大董事的关系都不错。或者,你也可以找一下…”
“我记得你之前看见陈潞就像长在了毛毛虫上似的,现在就让我去找她?只为了保住这个经理位置?”
褚年歪头定定看着余笑,把筷子放在了桌上,他要把话说清楚。
“我不是为了这个位置,不就是个副经理么…”
余笑:“经理,年后任命。”
褚年又拿起了筷子。
余笑又说:“不过这个经理我也干不久,公司想让我独立成立一个工作室,以后负责旧城改造里特色项目的开发。要不是赭阳的项目明年下半年才收尾,现在工作室都要挂牌了。”
褚年足足看了余笑十秒钟。
从普通小员工升职到副经理,他用了足足三年。
从副经理升职到经理,他认为自己运气好的话也得四五年,还是在他上面压着的人被挪走了的情况下。
可余笑只用了他生完一个孩子的时间。
“你让不让我吃饭了!”褚年委屈地说。
他委屈,他特别委屈,就算心里有点点为余笑高兴,他也委屈,他还嫉妒呢。
吃完饭,褚年被余笑架着走了一会儿,才躺回到了床上。
小褚褚又睡醒了,褚年抱着她玩了一会儿。
家里有两张床,另一张是在客房,那个客房现在已经被收拾成了婴儿房,可以让一个人在里面陪着孩子睡,等孩子再大一点儿,那就是她自己的卧室了。
之前,褚年以为余笑会在那儿睡,到了下午,看见大包小包拎着东西隆重入驻的戚大姐,褚年就知道事情跟他想得不一样。
“今天晚上和明天你们磨合一下,要是顺利的话,我想后天先去一趟赭阳。”
无声无息地,一个泡泡从褚年的心里生了出来,还是粉色的。
“你今晚睡在哪儿?”
“沙发。”
“啪!”
泡泡破掉了。
破了个细碎。
戚大姐确实是沉稳可靠,褚年最欣赏的她的一点,是她会在闲暇的时候还继续育婴资料,再拿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跟他分享。
不断学习的人总是会更容易地获得别人的好感。
余笑也对戚大姐很满意,于是,在睡了两个晚上的沙发之后,她在褚褚出生的第十一天上午离开了。
“男人在外面打拼也辛苦,余笑,中午我们吃点黑鱼的鱼片好不好?”
褚年看着房门,眉头紧皱。
“你刚刚看见了么?”
戚大姐不明所以。
褚年却再没把话说出口。
刚刚余笑快出门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一瞬间她就笑了!
还是真情实意的笑容!
看一眼墙上的“0”,褚年恨恨地想,那个笑容可比余笑给他的灿烂多了!
“主公?”
褚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来电显示上的名字。
哼!你以为是在玩儿三国演义么?
防来防去,他怎么忘了现在余笑还会喜欢男人啊?!
“活着太难了,小褚褚啊,你爸负面受敌啊!你爸我的敌人,还会演古人啊!”
戚大姐看着趴在婴儿床上对着女儿哼哼唧唧的“余笑”,觉得自己这位新主顾,大概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靠谱。
第89章褚年舍不得
孩子又得喝奶了。
褚年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用力挤着小褚褚的“勺儿”, 她的皲裂反反复复, 晚上要是再疼两下就肯定睡不着了。
余笑之前给他采取的办法就是让他晚上把奶挤出来, 孩子想喝的时候直接喂。
戚大姐穿着睡衣抱着孩子, 等褚年把奶挤好了就喂给已经饿了的孩子。
“好了, 你早点休息吧。”
“嗯。”
褚年看了一眼时间,过两三个小时孩子又会饿了,想好好休息基本是不可能的,能一口气睡到下一次孩子饿了就不错了。
戚大姐慢慢地喂着孩子, 褚年躺下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人肉喂奶机。
早上七八点, 褚年从床上下来上厕所顺便吃早饭。
“余笑,你的衣服又脏了,一会儿换了放在盆子里吧,你昨晚上挤奶的时候是不是又忘了垫东西呀?”
褚年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游魂一样地走进了厕所里。
余笑已经走了三天了,也不知道小褚褚是不是想妈妈想得, 饭量似乎比以前大了,吃奶也比从前勤了很多。
从前晚上四五个小时喝一次奶,现在是两三个小时喝一次,她皲裂的那一边之前有好转, 可前天小褚褚吸得太用力了, 他以为她喝完了要换边儿, 没想到小家伙还往外叼了一下, 他就又复发了。
这些变化让他特别怀念余笑, 也让他特别感激余笑找了戚大姐过来。
在余笑刚找了月嫂的时候,褚年还挺矫情地想着到时候家里有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进进出出的,他会不会觉得不适应,现在,别说是个中年女人了,就算是条会说话的狗,只要它能帮着自己看孩子,褚年就觉得它是天使变的。
用温水洗了洗脸,褚年坐在了餐桌前。
早饭是昨晚黄大姐做好了放在冰箱的馅儿饼,香菇牛肉馅儿的。
戚大姐是月嫂,责任是照顾产妇和孩子,一日三餐和洗衣服仍然是黄大姐在做。
一个月子有两个人伺候,褚年在跟同事们聊天的时候不经意说起来,工作室里几个婚育了的女同事嫉妒得眼睛都要流血了。
可这样褚年也没觉得自己就少吃了什么苦了,光是睡不够这个就已经快把他磨疯了。
生孩子、开刀…要是换个那么大的肉瘤子从人身体里取出来,好好休养一年不过分吧?
他呢?休在哪儿了?!
身体健康的正常人这么熬都得变白痴吧?!
“余笑,吃完了饭你活动几步就回去躺着吧。”
“好,戚大姐。”
吃着饭,褚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别忘了扎肚子。”
褚年又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除了照顾孩子,戚大姐还要照顾他,照顾他的主要方式就是帮助他恢复身体,因为医生说她的伤口恢复不错,戚大姐就让褚年在走路的时候戴上了柔软的束带,说是为了让他的身材能尽快恢复。
住院的时候人来人往地没条件,褚年自己也顾不上,现在回了家,独处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他自己照照镜子,都觉得实在是不忍直视。
他这胎的孩子真的不大,又是才九个多月就生了的,不想他之前见得那些产妇都是肚子大到吓人了真正预产期了再生,可就算这样,现在“余笑”的肚皮还像是瘪了的口袋,松弛的皮肉在肚脐下的地方堆出了一个褶子,穿一件略显身材的衣服,看起来还会像是个怀孕三四月的孕妇一样。
所以,在戚大姐问她打算恢复成什么样的时候,褚年毫不犹豫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张余笑23岁时候的照片。
当时戚大姐的表情可以用“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来形容了。
“余笑啊,生了孩子的女人那就是不一样了,尤其是你现在还在坐月子,一味强求自己的身体回到最好的时候,给你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戚大姐语重心长,她只是个月嫂,还没想跨行成为顶级的孕后身材恢复教练。
“大姐你放心,我自己知道。”
褚年自己知道啥啊,他不过是知道,他如果真想抓住余笑,他就必须把这个身体照顾好。
开玩笑,他的情敌现在已经无所谓性别了!她最大的筹码除了孩子就是余笑自己的身体!
要是他再把余笑的身体一直祸祸下去,余笑一看这个身体没救了,干脆把他连着身体一起踹了,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扎好收腹带,褚年试着调度肚子上的肌肉来辅助他做腹式呼吸,不过才两下,他的额头上已经薄薄的一层汗了。
这些肉放着不动还好,真动起来,他又体会到了这个身体的千疮百孔。
“挺胸,收腹,提胯…”
步履维艰地,他在家里转着圈儿走了起来。
小褚褚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她“妈”呲牙咧嘴地从面前走过。
“小东西!我这都是给你善后你知道吗?你以为你被生下来容易啊?我遭的罪,三天三夜都数不清。”
走了一圈儿,又转回来,看见小褚褚对自己露出“无齿”的笑容,褚年用手指拨了拨她粉嫩嫩的小爪子。
“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你也是女的,将来…”
戚大姐在一旁看着,就看见“余笑”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余笑?孩子哪里不对吗?”
“不是。”褚年呆呆地转过来,说:“我才反应过来。”
“反应什么呀?到底怎么了?”
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看回自己的孩子,褚年说:
“我孩子也是女的呀,将来也会结婚,生孩子。”
戚大姐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你说什么呢?孩子才这么小,你想得那么长远了?”
褚年摇了摇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小褚褚。
“结婚,生孩子…是呀,她才这么小,可是,可是…”
陌生的柔软的情感从心底慢慢生出来,越来越膨胀,遍布了褚年的胸腔,让他的心都被积压得发酸了。
也就是说,他的孩子会在将来也经历自己经历的这一切?
褚年舍不得。
他舍不得孩子吃自己吃过的苦,受自己受过的罪。
“我终于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褚年嘴里喃喃,说着戚大姐听不懂的话。
“她是我的孩子,那些不好的,不能给她。”
戚大姐的手放在了褚年的额头又拿下去,拍了拍对方的外肩说:“你是有点发热,回去休息吧。”
褚年还是坚持又走了两圈儿才回床上,他给自己定了闹钟。
“一个小时后我就起来。”
戚大姐笑着说:“不用着急,我看孩子又快睡了,再饿也得有一会儿呢,你好好补觉。”
“我不是起来喂奶。”褚年很认真地说,“一个小时以后是九点半,我同事他们都上班了,我有工作上的事儿得问问他们。”
“工、工作?”勤勤恳恳戚大姐被这个才生了孩子十几天的产妇吓得磕巴了。
褚年点了点头,笔直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加上中间的春节,等他产假结束就是四月中旬了,六月京城有个家博会,他要是产假结束直接能拿出方案,那么就还来得及。
相比较之前沪市家博会的巨大收益,褚年想的更加长远了,牛姐因为之前接的单子太多,两个月来没有一天不是忙到晚上十点的,这说明现在这个工作室的规模已经负荷不了他们市场扩张的步伐了,尤其是第一次在省城的家博会上签的单,到现在已经都完工了,那些设计样式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为工作室带来了新的流量,可是因为目前满负荷运作的状态,有一些单子牛姐不得不忍痛婉拒,或者推荐到她朋友的工作室。
褚年想借着新一轮的项目展开,说服牛姐进行进一步扩张,不是在原本的工作室框架上招兵买马,而是与别的设计师建立从属协作关系。
“除了怀孕生孩子之外,我受过的最大的苦,就是穷,忽悠牛姐把工作室做大,我就是大工作室甚至设计公司的股东了,嗯…然后,然后…我答应过余笑,和孩子一起学。”
心里算盘转出了云计算的速度,褚年的呼吸渐渐绵长了起来。

赭阳的一家酒店里,余笑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
前天,她说服了几家入驻东林的本地企业出面,以那些人寻衅滋事、扰乱他们正常商业活动的名义报了警。
有了他们出面,政府的立场一下子就变得稳妥了。
而就在刚刚,在东林大市场里承包了摊位铺面的上百业主中有三十个终于联合起来出面,愿意将那些人告上法庭。
清了清嗓子,余笑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说哑了。
“经理,赶紧喝点水吧。”水里漂着两小块梨子。
莫北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他们经理实在是太累了。一家一家,一群人又一群人,一个电话再一个电话…
晚上还要给总公司汇报情况,三天来,她们家经理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事情总算有了进展,这都是经理一点一点争出来的。
“经理,他们被告了之后就不会再围着市场了吗?”说完,她想起来经理的嗓子不好,赶紧又说:
“您就点点头或者摇摇头,要是太麻烦了,您也不用跟我说了。”
余笑摇了摇头,低笑了一声:“不好说。”
莫北瞪大了眼睛。
另一张桌子前面,江今摘下眼镜,露出的眼袋都能够装钱的了,他作为法务,这些天也一直不定地查资料,并且作为褚经理的法务助手跟那些人沟通,出的力也没比别人少多少。
歪头看了一眼莫北,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水杯:
“你给我也倒上水,我给你解释。”
莫北给他倒了水,里面没放梨,江今也没说什么,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说:
“他们做什么,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如果他们再进一步,就彻底进入刑法惩治的范畴了。我们出面联系了合作方和市场业主,让他们动起来,主要是帮助我们站稳舆论。”
说着我们,江今左手的食指翘起来,往上一指。
“有了这些人的表态,政府就不会考虑让步,政府不让步,对我们整个项目来说就是最大的利好。”
“咳,如果他们到了现在,还不肯退,那就说明我的推断是对的,他们是有组织地在搞乱东林,这是刚刚在东林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各方面,都绝不会允许的。”
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说话的是倚桌而立的余笑,捧着水杯,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对了,你们有看过我家宝贝儿的照片么?”
话题转得真快啊。
江今和莫北对视了一眼,莫北先移开了视线。
“经理,我没看过,我要看!”
第90章没有归零
“这么抱孩子,你的手臂得这样, 现在孩子小, 你随便抱感觉都不怎么累, 等她到了十几斤二十几斤, 你抱着喂奶都费劲。”
戚大姐摁着褚年的手臂, 让他调整肌肉的发力角度。
小褚褚在床上睡得正香呢,褚年笨拙地拿枕头练习着抱孩子,眼睛不时扫过手机屏幕,牛姐说今天下午要跟他聊聊新方案的想法。
戚大姐看他不专心, 说:“我之前看褚年抱孩子挺专业的, 还以为你们夫妻俩是一块儿学的呢,结果是爸爸当了好学生,你这个当妈的还得我从头教。”
褚年被戚大姐说得忍不住回嘴:“其实之前她教过我的,我这是后来懈怠了,偷懒习惯了。”
戚大姐用眼神表达了一下她对“余笑”的不认同,说:
“我也不是说一定要妈妈多爱孩子,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是先把自己放在前头的,我也遇到过那种妈妈怕自己的胸部下垂,干脆一开始就给孩子喂奶粉。
可是褚年这个当爸爸的那么用心, 我看你也不是不喜欢孩子的, 那他用心了, 你也得跟上, 光喜欢孩子没用, 真的做了对孩子好的事儿才是爱。”
褚年看了一眼戚大姐,有点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要是有啥照顾孩子的窍门您就跟我说,我会好好学的。”
“这才对呀,你家男人在外面拼,还不忘了做个好爸爸,咱们女人也就得以心换心,才是把日子往好了过。”
戚大姐话里的道理真的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像说吃饭穿衣一样,褚年听着,抱着枕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
这样的道理,从前的他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从小到大学了那么多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好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样才会去换来安稳又幸福的生活?
可他的脚走在了另一条路上,毫不留恋,任性又贪婪,放纵又无耻。
以心换心。
他的心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那余笑的一颗心又换来了什么?
“不能想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样的念头一起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悔、心疼,可这些东西既不能帮他换回来,也不能让他过得更好,更不能帮他把余笑的心找回来。
“站累了吧?”戚大姐拍拍褚年的外肩,示意他放松下来,“累了就休息,你现在抱得太紧了。”
褚年回过神儿来,笑了一下说:“我是刚刚有点疼。”
他放下枕头,指了指胸口。
“涨奶了吗?还是抱枕头的时候磨着了?咱们先不练了,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拿毛巾来擦擦?”
乖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婉拒了热毛巾,褚年坐在床上发呆了足足一分钟。
心疼,
他等的视频通话终于来了,深吸一口气,褚年拿起了手机,脸上已经是很灿烂的笑容了。
“牛姐!我有了一个想法,你觉得‘互相付出的爱’这个主题怎么样?”
他心中有了对生活新的感悟,他决定把这些感悟尽快变现。

赭阳的年味儿越来越重了,坐在城中村的那家铺子里,余笑都能看见路人推着的电动车的车筐里装着的红纸卷,一看就“福”字或者对联。
“西红柿鸡蛋汤,东林肉饼。”
女老板亲自把饭菜端了过来,笑吟吟地对余笑说:
“褚经理,年后我这就转给别人了,您要还想吃我家的肉饼,只能去市场那边儿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真是止不住的得意。
两个摊位一个铺面,在那些人散了之后继续倒腾年货,女老板的姑姑一个人忙不过来,老公年前跑车也忙,她现在就是两头跑,饭点儿才来村里的小饭馆里压场。
“本来说年前就想走的,结果他们闹了一场,我就没急着退掉这个铺子,不然呐,褚经理你来了我就招待不上了。”
余笑点点头,拿起肉饼说:“之前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嘿。”
女老板短促地一笑,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又转回来对余笑说:
“我可不知道我有啥好谢的,您要是喜欢吃我做的肉饼,以后来东林就再找我。”
帮着余笑联络其他市场摊贩的事情,女人是绝不肯让别人,尤其是这个城中村里的人知道的,余笑明白她的顾虑也处境,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店门口有人要打包肉饼带走,女老板转身去帮忙了,过了一会儿,余笑面前还剩半碗汤的时候,她又转了回来,对余笑说:
“我之前那个朋友,您还记得吧?就是…您为了救她受伤的那个,她离了婚抢到了孩子,那些人还在闹她,她赶着年前带着孩子去南方了,走之前想当面谢谢您,又觉得不好意思,留了一份东西在我这,说是谢礼,让我转给您。”
说着话,她走到柜台后面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糊着小碎花纸的盒子。
余笑擦干净手,接过那个“谢礼”,用店里的裁纸刀打开盒子,她看见了三副毛线手套。
手套的花纹各有不同,颜色也不一样,款式也称得上简单大方。
余笑拿起一副戴在手上,又看见了手套下面的字条。
“墙是死的,人是活的,谢谢您,对不起。”字迹简单到甚至有些笨拙,但是写的人很认真。
看的人,也很认真。
唇角是在片刻凝滞之后慢慢勾起来的。
像是一下子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心中有无数东西在一瞬间想要飞出来。
“谢谢。她有心了,也谢谢您辛苦了,谢礼算不上,但是我真的喜欢。”
俊美的男人脸上笑容灿烂,足以温暖这个冬天所有的冰寒。
女老板呆了一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话我等着告诉她。”
手里抓着手套和那张纸条,余笑单手拿出手机结了账,抬脚离开了小小的饭馆。
冬日的城中村街头熙熙攘攘,放了寒假的孩子们穿着衣服从某个楼洞里跑出来,又钻进另一个楼洞,有家长训斥他们的声音从某个窗子里传出来。
墙是死的。
人是活的。
余笑又看了一遍那个字条,然后停下脚步,珍而重之地把纸条叠好放在了胸前的大衣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