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年,这是我遇到你之前,为自己想过的人生。”
遇到我之前?
终于找了个还过得去的角度,褚年轻呼了一口气,手摸了摸肚子。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大学图书馆外的梧桐树很高,树下的路也长,他走在树下,听见有人喊“余笑”。
余笑?
这个名字怪怪的。
他下意识转头,看见一个女孩儿跑了过来,越过他,对着别人说:
“对不起,我刚刚走错路了。”
“哼,下次再走错我就不等你了。”
跟余笑说话的声音,褚年觉得有些耳熟。
接着,褚年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三岔口。
22岁的余笑文静清瘦,但是每当解开一道题,或者背诵出一篇英文课文的时候,她都会露出一种很好看的笑。
真的很好看,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莫名吸引着褚年。
所以褚年转过身,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慢慢地全是他。
应该是这样的。
以后他们会在一起,有一场浪漫简陋的求婚仪式,有各自努力拼搏的几年,然后他们会结婚…会…会有孩子,会有一个安定的温暖的家。
应该是这样的。
褚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很空,好像他整个人都站在了一个悬崖上,不对,应该说他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而他随时会掉下去。
是什么让他这么不安呢?
“我不跟你走了。”
年轻的余笑对褚年说,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三岔路口,这次,余笑站在了另一边。
“你看,那段路,我得自己走了,这才是我想走的。”
“不对!”褚年说,“不对!”
看着余笑走进一团雾里,褚年猛地睁开眼睛,却被光刺得茫然。
“怎么了?这么亮?”他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大,其实是含混不清的。
“外面下雪了。你再睡会儿,我把窗帘拉上。”
医院外面的安全灯下,雪花飘飘然落下,路灯照在雪上,又映进了病房里。
照亮了窗前站着的那个人。
瘦瘦高高,短发利落,双手插在裤兜里,犹如一幅画。
也让褚年瞬间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人。
清瘦娇小,长发飘飘,双手抱着胸前的书,每当与她说话,她的唇角就会有一点笑。
春雨里的花儿似的。
是,那个被余笑缅怀的,想要找回来的女孩儿,他褚年也喜欢过,也丢弃过。
第75章孕期记事(十)
因为下雪的缘故,余笑的妈妈没有在褚年出院这天来他们家做饭。
余笑送了一趟东西放在家门口, 又坐着电梯下去拿第二趟, 褚年先打开了家门走进去, 几天没人呆的家比之前还整齐一些, 显然余笑回来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也把家里收拾过了。
习惯性地看向客厅墙壁上的计分器, 褚年看着数字从“0”开始狂跳,最后停在了“98”。
褚年有些意外。
“我这几天也没干啥呀,怎么分还这么高?”
就他腰酸背疼做检查的那些苦,在这个越来越“铁公鸡”的计分器这里也换不来多少分。
正在他想的时候, 余笑拎着东西进来了。
“归零!归零!归归归零!”
呵呵, 这个倒是毫不意外了。
褚年含笑看着门口,对余笑说:
“你就口是心非,说是不怪我了,然后天天归零归零,指不定心里怎么膈应着我呢。”
余笑没理他,该洗的先分了一拨扔进洗衣机, 住院用的东西单独放着,等褚年生产的时候也不用再找。
住院证医保卡之类的东西…余笑看着褚年说:
“你把这些随身带着吧。”
褚年没拒绝,找了个小钱包塞了进去。
钱包是粉的,上面印了一只小猪, 耳朵是缝上去的皮子, 还能扇着动。
收拾完了东西, 余笑扎上了围裙, 转头问他:
“炸酱面吃么?”
褚年忙不迭地点头。
余笑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比她妈妈的手艺还好,因为她爱学,比如她做炸酱面,学的是网上流传的京城地道做法,芝麻酱和面酱调成二八比例的酱,肉得用五分肥五分瘦的去皮好五花肉,菜码也是菠菜豆芽黄瓜丝胡萝卜丝。
褚年以前爱吃一点辣的,她还会在肉酱里加两根二荆条*,或者另炸一碗辣椒油。
“辣椒油还要么?”
“不用了,我吃面能拌个鸡蛋么?”
余笑站在厨房里,肉丁蒜末爆出来的香气萦绕在她身边:“放了鸡蛋味道不一定好吃。”
“没事儿。”
他这么说了,余笑就在煮蛋器里放了两个无菌蛋。
晚饭的时候,褚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用鸡蛋拌面条,熟悉的炸酱面味道一入口,他就什么都忘了。
等他想起来鸡蛋还没吃,碗底只剩了两根蔫哒哒的黄瓜丝儿。
午饭吃完,余笑收拾好了碗,又把家里的地擦了一遍。
厨房料理台上的沉积的水痕终于不见了,甚至连洗菜盆的边缘都重新变得白亮可爱起来,卫生间的地板上一点点的斑驳也都消失了。
极利落地把整个家收拾了一遍,余笑对褚年说:
“你明天在家里再休息一天,我在赭阳认识了一个搞月嫂培训的大姐,她在咱们这儿也有月嫂中心的点儿,明天会有人来让你看,一个钟点工是在你生孩子之前每天给你做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一天两个小时,一个月嫂是你生了孩子之后来帮你带孩子,你要是觉得行,就先加了月嫂的微信,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比你在网上乱查好一点儿。”
褚年抬起头看着余笑,好一会儿,他有些磕绊地说:
“那、那、请月嫂的钱我出。”
“好。”说完,余笑已经拿起了挂在门口的羊绒大衣。
“我五点的火车去京城,雪后路况不好,我现在就得走了。”
她这句话是通知褚年,并不是征询意见。
褚年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车给你留在家里了,钥匙在鞋柜上面,也别自己开车,明天来的钟点工是个会开车的阿姨,有事可以麻烦她。”
“哦。”
褚年除了一声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他知道余笑马上就要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样。
可看着余笑头也不回地走了,褚年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臭毛病,还来去如风啊,回来的时候也是没声儿的,这提前订了火车票也不告诉我了。”
话音溶在了空气里。
这话也不过是说给空气听的。
褚年足足站了半分钟,又空落落地坐下了。
“走就走呗。”
他说。
这次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了。
刚坐上出租车,余笑掏出了手机。
“小莫,刚刚你说的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总公司的年度项目审批,池新这边把东林改造项目作为了今年和明年的重点项目,但是总公司这边不这么看。”
余笑的手指在腿上轻敲了几下:
“这个事情是总公司和池新的扯皮,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实她已经有了某种隐隐的猜测。
“经理,总公司这边提出把咱们调入总公司编制,之前只是有点风声,您应该也知道。但是刚刚我收到了人事部发来的调职意向表。”
“嗯。”
从中午到现在,余笑还没打开她的工作沟通软件。
“你们有什么想法么?是想调入总公司,还是继续呆在池新?”
这其实就是莫北在纠结的点。
调入总公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像她这个小小的办事员,在调入了总公司之后,都可以朝着更高远的方向去努力,天池集团的上升通道还是很明晰的。
对于褚经理来说,池新的市场部副经理如果平调入总公司,哪怕只是改建部分的市场部副经理,那也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经理,要是调入总公司,我是不是就算京漂了?”
莫北的问题让余笑差点笑出来,她说:
“你这么想也没错,以后确实会有大部分时间是留在京城的,你在京城应该也看见了,总公司的人工作压力是比池新要大很多的,你做好了准备么?还有一些其他方面,比如…你的个人生活?”
电话对面,女孩儿笑了一声,说:
“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这个局面确实跟我原本规划的生活天差地别,我也真的有点儿懵,我得再想想。不过,不过,要是您决定留在总公司了,那我还是更想跟着您的。跟着您干活,有劲儿!”
说完,莫北就挂掉了电话,让一个平日羞涩寡言的姑娘这么说话,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余笑看看手机屏幕,又看见了其他人给自己发的消息,内容大致相同,他们都接到了人事部门的调职意向表,也都有各自的纠结,但是如果“褚经理”要留在京城,他们也都想跟。
看着看着,余笑的笑容是真的忍不住了。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环境的,这才是她真正应该去经营和努力的方向——被尊重,被认同,甚至被跟随。
打开办公软件,余笑没看见人事部发给自己什么消息,只看见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给自己的留言。
“如果明天能够确认回岗,下午两点,董事长要与你面谈。”
面谈?
余笑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雪。
出租车司机打开了电台,两个电台主持人正在插科打诨讨论这个雪好还是不好。
“下雪当然好了,老话儿怎么说的?这叫瑞雪兆丰年呐。”
瑞雪兆丰年?
那是挺好的。
手机屏幕又亮了,跳出来褚年发的消息:
“你怎么没跟我嘱咐两句好好照顾自己就走了呀。”

夜半,褚年躺在床上,家里的床比医院的舒服多了,他还是觉得后背与腰侧都不舒服。
缓慢地翻了下身,他迷迷糊糊地歪过头,一边睁眼一边说:
“余笑,我没吵到你吧?”
入眼的,是借着窗外微光能看见的空空枕头。
看着枕头,褚年刚睁开的眼睛又呆滞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他已经熟悉的胸部涨疼。
真正在疼的是胸部的下面。
胸的下面是什么?
是骨头,是…心。
褚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搬着他的肚子,他快步走到了外面。
计分器上的分数是“77”。
瞪着那个分数,褚年随手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猛地就砸了过去。
“你他妈早就知道了是吧?啊!我草你妈!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他妈一直看我的笑话呢是吧?你!你知道!你他妈一直都知道,你就是看着我一步步往坑里走啊!”
一手扶着后腰,褚年对着那个除了“归零”啥也不会的计分器破口大骂。
“计分!我算是知道怎么分数长得快了!哈!”
怒吼之后就是不可抑制的脱力,褚年后退了几步,缓缓靠在卧室的门框上,手扶着沙发的靠背。
“还有余笑!”夜色里,褚年的眼睛是红的,“做丈夫该做的?做的比我好?狗屁!她就是故意的!”
“嘭!”
拳头砸在了沙发靠背上。
褚年的牙关咬得紧紧的。
好像肋骨之间在烧着火,烧得他连吸气都做不到了。
“什么有求必应,什么帮忙,我一求她,她就帮我,她是帮我吗?她根本不是在帮我!她是在报复我!你们都是在报复我!”
“还给我买衣服、买鞋,给我找保姆,她是干嘛?她是真的对我好么?狗屁!都不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嘭!嘭!嘭!”
一拳又一拳砸在沙发上,一拳比一拳更无力。
“她根本没什么好的!她是在骗我!她是在做戏!她就是等着我落在这个坑里呢!什么过去的她,什么她想找回的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在骗我!骗我!骗我!”
看着计分器上的分数在自己的怒骂中变成了“79”,褚年的心里被浓浓的绝望笼罩了。
没有用,怎么骂都是没有用的了,分数就是在涨,快得让他难过。
他完了,他陷入了最悲惨绝望的境地,不止他的意识被困在了这么一副将要生产的身体里,就连他的心都已经没有了自由。
他终于不再咆哮。
他靠在墙上,无助地仰着头。
这个计分器,还有他的心,它们都知道真实的现实,知道他的绝境
——在这样的处境下,他爱上了余笑。
除了孩子,他已经没牌可输,现在连感情也毫无优势了。
第76章孕期记事(十一)
“我猜,你的属下应该告诉你, 他们收到了人事部门消息的事情吧?”
“是的, 董事长。”
天池集团大厦的最高层, 能够俯瞰外面的芸芸众生, 余笑第一次上来的时候就曾经想过, 在这样的一座城市站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呆久了,人会不会油然而生一种傲慢和把世界掌握在手中的错觉。
现在,她已经知道,那些傲慢与错觉并不会出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董事长的办公室并不像电视上演得那么宽敞明亮, 仿佛随时可以让十个模特在那儿现场表演, 也没有贴墙的香槟酒柜。
整个房间布置简单,高高的书架从天花板到地板上,里面有各种书和文件袋,仔细看,书籍都有被翻阅过的痕迹,尤其是中间靠上的两排, 即使被保护得很好,也明显是翻旧了的书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余笑就注意过那个放在书柜旁的躺椅,从光线角度来说, 那是这个房间里最适合躺着休息或者看一会儿书的地方。
躺椅也是旧的, 扶手都磨出了油光色, 和书柜一样, 它仿佛在那儿已经呆了十几二十年, 让余笑感到最奇怪的是,这个躺椅相比较池谨文的身形来说,实在是太窄了,更适合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士,或者一个…小孩子。
现在,余笑坐在池谨文董事长的对面,隔着一个大木桌,上面摆了三台电脑,还有几大摞的文件。
池谨文看着有些累,把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下来,他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个写完了论文的学着,而不像是个操持着无数人饭碗的领导者。
“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余笑的两只手放在身前,纹丝不动,她说:
“董事长,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完东林那块地的招商,至于其他的,我服从公司的安排。”
“这个回答很标准。”
池谨文把眼镜折好放回了眼镜盒里,继续说:
“这个提议是总公司这边的市场部提出的,之前公司为了做好旧城改造相关的项目,在南方和北方分别弄了两个分公司,南方的锦池发展的不好,即使是在天池有发展优势的城市,他们也没能把握好项目。池新呢,在旧城改造这个行业内也算不上最好的,在整个集团体系里也不过中等。换言之,虽然旧城改造是个全国范围的广泛事件,可天池集团并没有在这个领域保有自己应有的领头地位。”
余笑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其实池新在业内已经绝对是前八的水平了,也做了不少有影响力的项目,但是…就像学霸出生在学神世家,在别处听起来不错的成绩,那就就很不够看了。
池谨文从一摞文件里的中间抽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余笑。
“这个公司叫橙子口味,他们公司的老板叫杨峰,京理工毕业的计算机专业研究生,之前他是一家地方银行的业务主管,因为牵扯到了坏账问题现在出来单干了。我一个朋友的融资公司注资了这个橙子口味,那天说起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一个运作模式——他们大批量地从炒房者的手里低价租房,改装之后作为公寓转租出去,才一年多,他们在全国已经掌握了上万的房源,这还是在他们融资之前。”
余笑一边听着,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橙子口味”公司的资料。
这是一家定位明确,面向年轻中高收入群体的公寓管理企业,企业的负责人也有独到的目光和头脑。
“我想要这样的思维。”池谨文的声音在余笑头顶响起,她抬起头,看见一杯茶被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谢谢董事长。”
池谨文站在她身边,说:“我一个…好朋友,她朋友送的茶,她喝着不错,就给我也送了点儿。”
轻啜了一口,融融的红茶顺着咽喉到了腹腔,一下子就抚慰了五脏六腑。
“茶真好。所以,董事长您是想把杨峰挖过来?”
余笑觉得这事儿不算难,虽然橙子口味这家公司现在状况不错,但是只要天池给出足够的待遇,杨峰应该也会很乐意在天池的管理层做上几年——更好地积累人脉、融入环境,会是这种目标明确的人喜欢的过程。
“不是。”
池谨文转身拿出另一个文件夹。
“我希望,你成为杨峰这样的人。”
“啊?我?”余笑惊讶了。
池谨文把文件夹放在了余笑的怀里。
“我打算成立一个新的分支公司,工作重点在针对性改建,杨峰的这种模式有他的优点,也有他的局限性,我说希望你成为他这样的人,是希望你做的比他更好。”
余笑有些懵,也有些茫然,她打开文件夹,看见的是一个草案。
“针对性改建,联合天池集团内的各个公司,对旧有资源改造提出合理化建议,补全项目中缺失,或者给改建项目找出新的侧重点…如果我这么说你还是不理解,那就像你在东林提出了民生改建,尤其是学校和职业培训中心那部分一样,我需要我们的项目里有更多的社会性。”
每一个字落在耳朵里好像都能听懂,可不知道为什么,耳朵里就是嗡嗡地响,干扰了她的思维能力。
“当然,你们一开始是个工作室的形式,也是防止董事们对你的职权范围有不必要的干涉。当然,这些都会在赭阳东林的项目彻底结束后开始,所以,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考虑。”
看着“褚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池谨文的唇角挑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又忍了下去。
“怎么?是不是很意外?”
“是!”余笑连着点了三下头。
“那激动完了、意外完了再好好考虑这个草案。”
“是!”
余笑站了起来,双手拿着那份草案。
“谢谢您。”
她竟然对着池谨文鞠了个躬。
池谨文终于忍不住笑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位自诩是“赵子龙”的属下有这么好玩儿的一面。
“先把赭阳的项目完完全全地做好,有了一个标杆,不管你以后要不要做这个工作室,选择的主动权也都在你的手上。”
“是,董事长!”
刚才思维上被冲击后产生的麻痹感终于消退了,余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至于你的属下,先调到总公司的市场部来吧,除非你现在打定了主意要回池新。”
正事说完了,池谨文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那我们可以聊点别的了。”
冬天的天黑得早,外面的灯光都亮起来了。
“你的妻子还好么?”池董事长问道。
“还好,医生说状况不严重,他甚至还打算过两天继续上班。谢谢董事长关心。”
池谨文点点头:“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在外面冲锋陷阵,结果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下班就别叫董事长了,走吧,我约了姓封的小子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你在京城也没事儿,跟我们一起吧。”
吃饭看电影?
两个大男人?
还加上我?
三个“大男人”就不奇怪了吗?
姓封的男明星之前和池谨文一起打过球,余笑还被抓去当过裁判。
“…好。”
池谨文看起来比平时活泼一点儿,穿外套的时候嘴里还在说:
“你放心,是看罪案片,《以彼之道》国内没上,我从国外买了蓝光碟。”
余笑:“哦。”
吃饭看片的地方都在一栋别墅里,余笑到了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董事长的私宅。
牛排、香肠、啤酒和沙拉,好像是为了应那个外国罪案片的景儿,连准备的饭菜都洋气。
另一个看电影的同伴也早就到了。
他和池谨文一见面,两个人之间就像是有火花儿一样。
那个人:“这个片子我看了三遍,还做了拉片。”
“才三遍?我可是看了五遍,你拿这个片子做拉片,心里不酸么?”
余笑吃着香肠暗想:你们看了这么多遍,怎么还要拉着我这个半生不熟的人来再一块儿看一遍啊?
男人的友情就这么奇怪么?
电影开始十分钟,余笑就明白池谨文为什么要拉着自己来了。
他们两个人,需要一个人听他们俩比着剧透!
是毫无观影道德的剧情分析式剧透!
原来我还是一个莫名其妙卷进来的裁判啊。
喝一口啤酒,余笑捧着酒杯,心里冒着愉快的小泡泡,看着电影上的女人在不同人格间反复切换。
“我喜欢这个女演员。”她笑着说。
在她身边喝着酒吵嘴的两个男人都安静了。
“她演的陈凤厨真好看!”
对着大投屏,余笑举起了酒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凤厨是陈凤厨了。

余笑找的钟点工和月嫂看着都不错,钟点工姓黄,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姐,一看就是热情又本分的人,月嫂姓戚,年纪更大一点,瞅着是温和好相处的。
褚年也对她们没有更多的要求和期待了,就他自己亲爹妈那样,来帮他的只要是个能干人事儿的,他就满足了。
可黄大姐干了一次活儿,他的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舒服啊!”
窗明几净,鼻子里只有淡淡的清洁剂的气味,躺在床上,褚年都觉得舒服。
戚大姐更厉害,跟他聊了一会儿之后走了,等黄大姐干完活,就跟褚年说,戚大姐把他未来一个礼拜的菜谱给列出来了。
真是管得整齐又妥帖。
戚大姐还说会找时间来陪孕妇把坐月子要准备的东西买齐了。
褚年高兴地只想扔钱过去,把那些他想到没想到的琐事都交代出去。
生活上的事情解决了,褚年又舒服了两天,决定回去上班。
这个时候,牛姐他们还在上海忙展览的布置,褚年每天上班,就是和韩大姐一起接待一下来访的客人,做做合同。
朋友圈里,小玉几乎每天都会发展览的进展和收获,看着那些照片,褚年的心里还是会难过。
他一手做出来的项目,明明现在应该是享受成果的时候,可跟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
“可能,我之前别那么挣扎,才是对的。”
一天夜里突然这样想。
褚年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第77章孕期记事(十二)
恢复工作二十来天,每天早上走出小区打车去上班, 对着电脑写一些材料, 闲暇的时候和韩大姐一起聊聊天, 午饭吃的营养健康, 下午下班之后打车回家, 如果路况允许就在小区里散步半个小时以上。
褚年甚至还跟韩大姐和月嫂戚大姐一起去给孩子买了东西。
从衣服到尿布奶瓶,甚至还买了一个可爱的婴儿床。
生活很平静,平静到褚年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也会这样没有**、没有动力…地过着一天又一天。
白天, 他不去想自己事业的规划。
晚上, 他也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余笑。
事业情感两头空,也都没有指望,念着“阿弥陀佛”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计分器上的分数早上了“99”然后纹丝不动,褚年觉得也挺好的。
可以假装自己心如止水。
城里下了第二场雪的那天,程新从家博会回来了,跟他一起来了工作室的还有牛姐。
从沪市回来的牛姐头发烫了卷儿, 身上穿着一件廓形的黑色羽绒服,跟程新一脸的疲惫相比,牛姐的脸上简直写满了春风得意。
“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