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的砰砰直响,也终于引起了楚阳娿的注意力。
楚阳娿一抬头,就发现萧氏正隔着门缝再看她。眼中恶狠狠,恨不得将她拨皮拆骨。
“母亲小心些,千万不要弄伤了受,如今母亲要‘静养’,可能不太方便请大夫。”
“不用你假好心,你这个心思恶毒的贱/人,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手段卑鄙,是我小看了你。”
楚阳娿笑:“母亲哪里话,那日在明昭寺后山石林中,女儿可被好好上了一课呢。说起心思恶毒,女儿可不及母亲万一。譬如女儿怕极了母亲,也没有朝两个妹妹下手。”
“佩儿!你,楚阳娿,你要对佩儿做什么?”
“母亲可真是偏心,您怎么就一点不关心素阳妹妹呢?不过您放心,不管是佩阳妹妹也好,还是素阳妹妹也好,她们定会平安长大的,毕竟我娘是真正的嫡妻正室,可不像您这般毒辣下作。”
“你……你在说什么?谁是嫡妻,我才是嫡妻,楚阳娿你敢……”
“我敢不敢无所谓,端看爹爹看不敢了。萧氏,您千方百计进了安国府,不惜夺人夫婿驱逐人/妻,您可曾想过自己的下场?”
萧氏恶毒地看着她,不说话。
楚阳娿笑了笑,“您不想想自己的下场,也不想想两个妹妹,有您这样的亲娘,往后可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你果然知道了。”萧氏猛然大笑起来:“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才是楚郎的妻,宁氏那个贱/人就乖乖在她的山上当姑子吧。只要我活着,她就一天不要想回安国府。”
“那母亲您可得抓紧点儿,千万别死的太早了,女儿这里,还等着您长命百岁呢。”戳玩楚阳娿一笑:“哦,对了,忘了告诉母亲,从今以后,便由梦姨娘负责给您送饭送药,她受你照顾许久,往后终于可以报恩,好好侍奉您了。不过听说梦姨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您给害死了,她被吓得把梦里的事儿当了真,恨不得将您扒皮拆骨呢。若是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还请母亲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宽宏大量不要呵斥她才是。”
让梦姨娘负责她的一日三餐?萧氏几乎要昏过去。
楚阳娿觉得太晒了,不想再说什么,朝她眨了眨眼,然后转身离开。

☆、第 59 章

明星渐隐,晨光熹微。
清扫街道的民夫收了扫帚垃圾,正准备下工回家。街上摆摊的小贩已经陆陆续续上街了,他们在自己早就占好的摊位前搭架铺摊,为新一天的买卖做好准备。
官府小吏今日来的也特别早,小贩们还没把摊子搭好,他们就来划线了。占好的位置不能用,摊子必须往后移一移,将街道让宽几尺出来。
有那相熟的摊主见状,忙拿了两颗苹果上前,陪着笑脸询问:“大人,今日可是有要事?这么宽的街道还要让,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出巡么?”
那小吏接过苹果啃一口,方才打着声儿宣扬道:“老汉少乱打听事儿,贵人们的事哪里是你们该晓得的?不过看爷今儿心情好,便勉为其难告诉给你。今日清街,倒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出巡,而是,安国府与英国府结亲,今日要走这条街呢。”
“哎哟,原来是贵人迎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那是当然,今日你们运气好,碰上安国府跟英国府的喜事,当真是天大的造化。眼看时辰还早,还不快快回家领了小儿来,等着亲队过路时,细细说好话,必定得些钱财糖果。”
“是,是,多谢大人提点。”老汉笑的见眉不见眼,告别了小吏连忙着人回家把孙子领来。
旁边人听了话,也赶忙派人回家领小孩去。京中贵人家里从来讲究,每有喜事,必要广开门庭大肆宣扬。若有小儿们沿街叫好说些吉利话,必定能得赏赐,清贵人家赏糖赏果,高门氏族赏金赏银,总不会少。因此那些家中孩儿多的,总喜欢打听哪家要办喜事,好派了自家小儿前去讨赏,那好话学的事一套一套的。
等他们叫来家中小儿时,天已经亮起来了。
安国府内外披红挂绿一片喜气洋洋。新娘子楚丹阳早早被拉起来,正换了衣裳,让全福老人梳妆。
“一梳白头偕老,二梳儿孙满堂。”全副老人一边梳一边说着吉利话,把个楚丹阳羞得满面通红。
楚阳娿跟楚琴阳几个小姐妹守在旁边惊叹:“丹姐姐,你今天可真好看呀。”

楚丹阳身上穿的是大红苏绣长尾喜服,梳妆台前,各式珠宝首饰摆了三行,最醒目的,自然是雀屏流苏十珠金玉头冠。
楚燕阳看在心里,满心满眼的羡慕嫉妒,就连楚琴阳,也开始幻想自己成亲时的模样。
楚阳娿也觉得楚丹阳今天很好看,但是她脸上的粉,上的可有点太厚了,有点像京剧里的脸谱。
“大姐姐,你今天这么好看,姐夫肯定都不敢看你了。”楚阳娿见过英国府那位大公子一回,那人性格很是腼腆。
楚丹阳被几个妹妹七嘴八舌弄得很不自在,“坏官官,休要胡说八道。”
王氏也笑着呵斥她们:“你们几个小东西,明明知道姐姐不好意思,还在这里打趣她,还不快出去自己玩,省的耽搁了你们姐姐的妆扮。”
楚阳娿几个人,这就被赶了出来。
她们一走,一个白面长脸的夫人便问王氏:“方才穿水紫色衣裳,头上戴了个鎏金串儿的就是四房那位十二姑娘?”
“可不就是她?”王氏仔仔细细看了看女儿的妆扮之后,才小声朝她说话:“我说的不假吧?那模样可是千里挑一的,去岁进宫时,连太皇太后都夸她呢。”
“模样果然是少有的俊秀。”妇人笑了笑:“不过起瞧着她那通身的气派,怕不是能进我家的人。”
这妇人是王氏娘家嫂子,本姓刘。王氏在她面前提楚阳娿的名字提了好几回,安的什么心思不用想就知道。
作为安国府世子夫人,王氏本以为老太太过世之后,自己很快就能在安国府内院一手遮天。谁知道半路冲出个楚阳娿,小小年纪居然胆大包天,张狂放肆地要当家,在楚域的放纵支持之下,还真的把北苑管得死死的。
王氏花了好些心思,硬是没等到插手进去的机会,北苑也就当真被她滴水不漏地管了整整三年。
三年过去,楚阳娿行事越发老道了,嘴上说话软软呼呼,办事手段从来赶紧利落。
王氏无奈,只好另谋他法,反正现在楚阳娿渐渐大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定下亲事,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一想到她要家人,王氏便有了计较,她想来想去,终于把心思放到娘家去了。
以楚阳娿的人才家世,嫁进王家绝对绰绰有余,要是老太太还在,她很可能根本不敢动这个心思。
可是老太太去了,现在安国府内宅主事的是她。下面女孩子们的亲事大小,都要过她的眼。如此一来,想要操作楚阳娿的亲事就容易的很了。
她这算盘打的好,可她的嫂子却不跟她一条心。

就如她所说,楚阳娿不管是模样也好,家世也好,性情也好,教养也好,都是一等一的。仔细盘算起来,配自己的儿子也不缺什么。可是,楚阳娿是几岁上就开始当家的,而且是在安国府,在自己这个控制欲强,心思深沉的小姑子手里分了管家权,且安安稳稳地当了三年家的人。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是能拿一般女孩子来看待的?
作为一个从外面嫁进来的媳妇,她自己还等着多年媳妇熬成婆,有朝一日好耀武扬威当家做主呢。若听了小姑子的话,把这一尊大佛请进们来,那不是日日跟自己对着干么?她可不相信在娘家当惯了家的闺女,嫁人之后会乖乖任人揉捏。

王氏只想着把楚阳娿嫁到自己娘家,一来对自己娘家侄儿是个大助力,二来自己要是拿捏起来也容易些。至于嫂子的想法?那根本就不是她会考虑的。
听见刘氏说楚阳娿不是能进她家门的人,王氏还以为她是自卑王家门第不比安国府,很是不乐意道:“嫂子说的什么话?王家虽不似安国府富贵,却也出自幽州王氏一脉。再说我那侄儿,也是个天资聪颖的,什么样的人配不得,嫂子何必妄自菲薄?”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妇人笑道:“我只是觉得十二姑娘年纪尚幼,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
“大姑娘的头发梳好了,太太,快过来瞧瞧,咱们姐儿呀,可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 在王氏想要说话的档口,嬷嬷开口打断了她们。
今天是女儿的大喜之日,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王氏一听见女儿的事,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去看楚丹阳的妆扮去了。
刘氏终于逃过这一遭,面上笑容不变,却不想再继续待在房间里了。不过全幅老人还没走,她作为新娘的舅娘,提前出去不太好看,于是只能抿着笑,在原处坐着。
*
另一头,楚阳娿跟楚琴阳几人被从楚丹阳的闺房里赶了出去,一从屋里出来,楚燕阳就开始感叹:“大姐姐的衣裳首饰可真好看,好些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那是当然。”楚琴阳得意道:“我姐姐嫁的可是英国府嫡长嫡孙,身份自是不同。那些首饰,品级不够是不能戴的,其他任是谁,也别想逾越了去。”
楚燕阳满眼钦羡,要是自己那日成亲,也寻得如意郎君……
“不要痴心妄想了!”她心中所想,一下子就被楚琴阳看了出来,“我姐姐是安国府嫡长女,她嫁入英国府,其他妹妹们,可就没有这个命了,羡慕不来的。”
楚燕阳被破了一盆子冷水,心中不高兴,气愤地翻了个白眼,说:“关你什么事,哼!说的自己多懂似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别的妹妹不能比过楚丹阳去,楚琴阳自然也不能例外。楚琴阳得意个什么劲儿呀。嫁去英国府的又不是她自己。
楚阳娿在一旁望天看云,努力减少存在感不要被搅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楚重阳急急忙忙跑出来,跑到她们面前时紧急刹住了脚。她惊讶地看着她们,说:“哎?你们在这里?是刚刚瞧了大姐姐出来?”
“是呀,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听说有人没有请柬还想进府,赶也赶不走,正在门口闹事,我正想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安国府门口闹?”
楚琴阳跟楚燕阳一听,也来了兴致,“真的?莫不是来讨钱的吧?”
“讨钱不该说好话么?还敢来闹事?我猜是来讹钱的还差不多。”
“走,瞧瞧去。”
三个人拉拉扯扯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叫楚阳娿:“十二妹妹,你去不去呀?”
“当然要去,干嘛不去?”楚阳娿也想看看热闹,今天来贺喜的人不少,她可不想显得太过与众不同。
于是姐姐妹妹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径直往外院去了。

楚重阳是听下人来报告时听说有人来闹事的,等她跑处理准备去看热闹,实际上外头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等楚阳娿他们走到外院时,闹事的人已经被请了进来。原来他们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月氏的娘家人,因新近才来京城,没有拿到楚家的请柬,在门口便被拦住了。待月氏出来认领后,终于被放了行。
月氏长久不见父母兄弟,此时一家团圆,自然是又笑又哭。看见楚燕阳,连忙招手叫来认人:“燕姐儿,快来见你外祖父外祖母。”
楚重阳噗嗤一声笑出来,碰了碰楚燕阳的肩膀,小声说:“这就是你的亲戚呀?呵呵。”
月家人来了不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几个人,他们穿着簇新的衣裳,带着簇新的头饰,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然而这种簇新太过显眼,比如衣料上未消的折叠皱褶,比如头发上与衣着相比起来十分不协调的头饰,都让他们看上去与其他宾客格格不入。再加上她们那望着四周惊叹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上不得台面。
楚重阳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轻蔑之意实在溢于言表。
楚燕阳唰一下红了脸,看见月氏朝她招手,也不愿意踏上前一步。

这里的女孩子,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外家。楚琴阳的外家王家,楚阳娿的外家宁家,楚重阳的外家虽比不上她们,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只有楚燕阳,她的外祖父一家看上去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楚燕阳实在不想去跟她们打招呼,月氏还在叫她,她却一转身朝另一边跑了。
楚重阳赶紧更了上去, 边追边笑:“八姐姐,你跑什么呀?你不跟你亲戚打招呼了”
楚阳娿跟楚琴阳实在尴尬,讪讪朝月氏笑了笑,也默默地往回走。
“这种人也来我家贺喜,也真是脸皮够厚。”楚琴阳对跑来蹭酒宴的月嫁人很是不满。
楚阳娿没说话,楚琴阳瘪瘪嘴:“装什么装?我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样。哼,虚伪。”
以安国府的地位,作为大房嫡女的楚琴阳看不起月家,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楚琴阳当然这么想,但她对不跟自己一起吐槽的楚阳娿也很不满,因为觉得楚阳娿肯定跟自己一样瞧不起人,却还要假装宽容,很是表里不一。
但是楚阳娿真心没有看不起月家人好不好?现在是大家族社会,楚丹阳成亲,作为三房亲眷,月家人来贺喜的确是理所应当。
至于穿着打扮这些,说实话,她刚来时也比人家好不了多少。
只不过因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而且从小生在安国府的,所以没人知道她心里多么惊叹这扑面而来的古代文明。在内里,那时候的她也差不多是个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乡下人。
楚琴阳翻着白眼走了,楚阳娿笑笑,摸了摸鼻子没在意。
她准备去看看宁安表姐她们来了没有,谁知没走几步,就发现楚重阳跟楚燕阳却已经打起来了。
这大忙的日子,来往宾客这么多,她们居然也不怕被人笑话,直接在花园小路上就动手了。好在这会宾客还没有来齐,这里是内宅,一般人不会乱闯,不然她们该闹大笑话了。
楚阳娿听见动静赶到时,发现恋人正缠成一团。楚燕阳像是气急了,整个骑在楚重阳身上又打有抠,嘴里还骂:“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笑话我,你这个长舌妇!”
楚阳娿赶紧上前,想把人拉开,“你们俩这是干什么?被祖父知道了,是想跪祠堂还是想被禁足?”
“妹妹你别管,我今天定要她好看。”
“我说的是事实,你凭什么打我!”楚重阳被按着打,嘴巴还是不晓得饶人,依旧说个不停:“你亲戚本来就是乡巴佬,跑来蹭吃蹭喝要钱来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楚阳娿简直不忍直视,她就不明白了,就因为嘴贱手贱,楚重阳不晓得挨了多少打被罚了多少回了。可偏偏她就没有一次长记性的,每次都是罚过就忘,下回接着犯。
可再怎么犯/贱,今天这场合也该收敛收敛呀!
“来人,把八姑娘跟是姑娘都给我绑起来。谁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就把嘴给我堵上。”
清风和清水上前,轻车熟路里将两人拉开,在楚重阳跟楚燕阳的相互谩骂中堵了她们的嘴。
高门氏族,都说教养规矩最重要。在外面到的确像那么回事儿,可私下里,这一个两个的,哪里像个千金小姐,分明比泼妇也差不了多少。
别人家就没有这种现象,楚阳娿想了想,似乎自从楚重阳来了安国府之后,家里打架的事就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楚重阳。换了别人犯了错被人罚一顿或者讽刺两句,总会觉得没脸,知道羞了,下次自然不会再犯。可楚重阳不同,脸面对她毫不重要,别人讽刺她挑剔她,她自己似乎也听不出来。谁被她气得急了,就只有干脆上手开打,因为只有挨打的时候,楚重阳才知道自己惹了别人不快了。
换在平时,楚阳娿绝对躲得远远的,根本不管她们闹得天翻地覆还是地覆天翻。反正上头还有大伯娘跟老爷子呢。
可是今天是楚丹阳结婚的日子,这是安国府的大事,她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安国府,要是楚重阳跟楚燕阳打架被人撞见了,那可真是大丑事一件。还是把她们分开,各自送回自己爹妈跟前自己去管教吧。
“楚阳娿,谁让你多管闲事!”楚燕阳还在挣扎。
楚阳娿面无表情地吩咐清风:“嘴巴没堵严实。”
“你……”
楚燕阳还想说什么,楚阳娿赶紧打断她:“八姐姐,有人来了,你要是像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的话,你就再大声的闹。”
此话一出,楚燕阳终于安静了。只有楚重阳还不服气,还想起来跟楚燕阳比划比划。
对于这个人不懂人话的,楚阳娿一向不懒得搭理,直接让清水拖了人就走。
把两个打架的弄走了,楚阳娿才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声晦气。

“官姐儿,原来你在这里。”清雨跑来,跟她说:“四爷到处找你,说让你回璎珞轩。”
“回璎珞轩?爹爹说有什么事儿了没有?”
“没有,四爷那处有客人,让姑娘过去给客人斟茶。”
原来是要见什么人呀!楚阳娿点了点头,往璎珞轩走。

书房里,楚域正在跟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云瑨推杯换盏。
安国府和英国府结亲,作为云家家主,云瑨原本不必亲自上门贺喜。他跟楚山栎是同一辈人,两人却没有什么私交,也很少来往。然而谁也想不到,就是楚域在漠北待的几年,居然跟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来岁的云家家主成了莫逆之交。
云老爷子此次来京是有正事,正好安国府办喜事,他便上门拜访好友,顺便把先前商量好的事情定下来。
“此次我来京城,算到安国府三年孝期已经结束,便把我家小七顺便带上了。让两个孩子见见面,若合适,此事便定下来。唔,那时咱们便是亲家了。”
楚域呵呵笑:“儿女亲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辈们懂事,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四爷,十二姑娘回来了。”林生报了一声,楚阳娿便被放了进去。
“爹爹。”
楚阳娿一回来,看见楚域又在喝酒,很不高兴。不过有人在场,她不便发作,只好笑眯眯地拿眼神警告他。
楚域好似没有发现女儿的不满,自顾自地吩咐她叫人:“官官,这是云家家主云老爷子,你要唤一声叔父。”
“叔……父。”
这年纪一大把了,还叫叔父?辈分明显不对呀!难道是辈分太低所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叔父?
现在没有计划生育,各家兄弟姐妹也挺多,年纪跟辈分不相合的也不在少数。
楚阳娿以为自己遇到了这种情况。

谁知这位云家叔父见了楚阳娿,硬是打量什么一样细细从头看到脚,而后捋着胡子哈哈大笑:“楚家小弟,你这闺女容貌似你,果然美貌非凡。”
“说起容貌,世上哪有人能与云家相比。”楚域笑呵呵地打趣。
云老爷子立刻不笑了,他家高祖与诗圣缪叔之事,到现在还被人记着呢。
好在楚域开玩笑也是适可而止,见云瑨不笑了,又吩咐楚阳娿给她斟茶。
楚阳娿乖乖服从,作为一个乖巧温柔的小千金,在有外人在时,她总是要表现到一百分的完美。
云瑨越看她,越是喜欢,忍不住问了几个小问题,楚阳娿昂着天真的脸,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每一个都回答的恰到好处。
楚域这才将她遣了出去。
等楚阳娿一走,云老爷子立刻放话:“此女必定是我云家儿媳,楚小弟,不如你我今日便交换信物,把亲事定下来。”
楚域摩挲着酒杯,说:“我只此一女如珠如玉,若是有可能,我是千万个不愿她出嫁的。既要定亲,我还是那句话,官官年幼,我必得留她道十八岁方才嫁人。你家七郎如今已经十五六岁,不知是否耽搁得起。”
“好男儿理当先立业后成家,推迟几年而已,不在话下。”
一老一少当即说好,酒桌上就把儿女亲事给定下来了。
楚阳娿还不晓得自己已经多了一个人未婚夫,她看着楚丹阳陪嫁的六个注定要成为姨娘的美貌侍婢,还在盘算自己说亲时怎么说服老爹给自己找个低门小户。
她以为以自己跟爹爹的亲近关系,家里说亲时,他必定会提前过问自己的意思。可她到底低估了他们之间相差两千多年的,八百多条深深的代沟。

☆、第 60 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楚阳娿是没有资格过问自己的亲事的。这个时代,女人也只有二嫁时才有婚姻自主的可能,所以当楚阳娿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夫时,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不是爱听八卦的清雨在楚丹阳回门那日跑去跟中苑的小丫头聊天,她恐怕还是不知道已经有人帮自己定了亲事。楚阳娿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准备在自己的婚姻问题上搞阴谋。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为自己定亲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爹楚大男神。
再一听定亲对象,她立刻坐不住了。
穿越而来,一出生就在安国府这也就没有办法了,可她真的对高门大族里头乱七八糟的生活厌烦了。所有人都说她一手掌管北苑,十分能耐,天知道她现在连画画的时间都被挤压的没剩多少了。
高门大族里头,什么阴私忌讳数不胜数。什么嫡妻侍妾,通房外室家常便饭。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过天天明争暗斗的生活?她的理想,不过是找个低门小户人家,挑个耳根子软没脾气的小老公过小日子而已。
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不管他多么没本事,只要不让自己跟别的女人共用一根丁丁她就知足了,要是小老公长得再漂亮一点,那就更好了。
可是自家爹给自己定的这个婚事,怎么看怎么危险。文山云家,那不是跟楚,宁,王,薛,李齐名的南方系氏族之一么?这种人家怎么简单的了?
高门媳妇的生活她是见识过的,她可不准备过那种在长辈面前打个嗝,就被惩罚跪门坎跪断了一双腿的生活。
楚阳娿当即找到自家老爹,请他把婚事作废。
“爹爹,琴姐姐燕姐姐她们都还没有说亲呢,您这样火急火燎地想把女儿嫁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楚域以为女儿知道自己定亲了,会害羞不好意思。谁知道她脸红是红了,却是被气的,居然还跑来跟自己表达不满来了。
“琴阳她们的事,你伯父跟伯娘自有定夺。至于你么,不过是先把亲事定下来而已,又不会当真让你在她们前头出嫁。”
好吧,楚阳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爹爹,可是女儿对您的决定一点都不满意,这是我的终身大事,爹爹您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问过女儿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孩子家问自己的亲事的?”楚域嘴上说的硬气,其实一点都不生气,他还捏了捏楚阳娿气鼓鼓的小脸。

楚阳娿可没心情跟他玩闹,她挥开他的手,认真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爹爹就准备让女儿盲婚哑嫁?若对方是个傻子瞎子瘸子怎么办?再说,若是女儿不喜欢她,爹爹是不是准备害女儿一辈子。”
“你这丫头,难道还不相信你爹爹的眼光?”楚域哼道:“爹爹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云家七公子的。”云家小七他好几年前就见过,而且近距离考察,对他方方面面都很满意,不然也不会决定就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嫁过去了。
可是他的话,在楚阳娿耳中全是独裁狡辩。
她着急地抓着父亲的衣袖,说:“爹爹您喜欢不代表女儿会喜欢呀?您要是喜欢你干脆自己跟他结婚去算了。我说过我要是成亲,对方的家庭很重要,必须不能是高门世家的。他要是纳妾生庶子,我肯定要闹离婚,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给自己找麻烦……”
楚域皱眉:“听听你自己说的事什么话?堂堂千金小姐,成日把离婚,妾室挂在嘴边,像个什么样子!真是被我给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