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
“你要干嘛!?”
“礼尚往来嘛。”
“什么?!”
“让我也亲一下吧…”
“给我滚!”

当今武林,可谓处于一片盛世太平的状态。
武林盟统领整个武林之事,天下堡、碧玉楼、飞花楼、书剑山庄等等诸多门派林立并存,虽然势力各有强弱,但地盘却化得清楚。因此虽有暗斗,却无明争。而江湖之中,一直存在着一股亦正亦邪、善恶莫辩的势力,人称——七杀教。
七杀教自身并不参与进江湖争名逐利,然而此教却把维持着江湖的正邪平衡,作为存在的意义。七杀教能够立足江湖上百年而屹立不倒,只因为它掌握着江湖隐秘:阎王账。阎王账中记载的都是世间所谓的“侠义之士”“名门正派”最不堪的一面,有了这些把柄在握,这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不卖它七杀教的面子。传说中,七杀教内,有一块七杀碑,碑上所立的,是初代教主亲手书的教规——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而七杀教行事,便是凭着这条邪乎的教规。你可说它惩恶扬善,也可说它草菅人命,七杀教行事诡谲莫辩,从不给理由。而且,每个人都有把柄被它攥着,若是谁命不好被七杀教给盯上了,也定然不会有人出来替你出头,你死了也只能自叹一声:天亡我!还有,历任的七杀教教主,没有一个不是亦正亦邪,性情乖僻,形迹诡秘之人。这一代的教主商七情也不例外,据说此人不到十岁便继任教主之位,继任之后难得在江湖上露面,就算是各大门派的掌门,见过他的次数恐怕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不仅如此,这位架子颇大的教主大人,每次露面,还故作神秘一般,要在脸上罩上一面金质面具,以至于至今都不曾有人见过商教主的真容。
而这位行事向来低调的教主,最近却有异动!
江湖消息灵通的八卦人士,闻风而动,多方进行刺探无所不用其极。不久,便爆出了一条劲爆消息——这位神秘无比的商教主,竟然向君琼疏发了拜帖,不日即将亲自登门造访了武林盟。
而且据可靠消息透露,商教主此去不为别的,而是为那正被软禁在武林盟中的四大恶人之一的,恶女,李淮水!

“你说商七情会来?你认识他?!”李淮水听到晏子缺这样说,不禁有些惊诧。
虽然晏子缺结交甚广,江湖中,遍布着不少稀奇古怪的朋友,但是从来没听他说过竟然他和商七情也有交情。
“这又不是什么需要拿出来炫耀的事,况且你又没问过我,”晏子缺不怎么在意的答道,“认识他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你我还不相识。你知道曾经有一界武林大会上,君琼疏曾经和商七情打过一场么?”
李淮水当然知道。
因为这场大战可以说在江湖中,前三十年,后三十年,空前绝后,再找不出比那一架掐得更精彩绝伦的了。直至今日,都能听到江湖的老人把那场比武拿出来给后辈们津津乐道。
“商七情不是赢了么?”李淮水回忆了一下当日的情境,有些想不明白。商七情要是被打残打伤了会认识晏子缺这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医生还说得过去,但是那一日据说是商七情把君琼疏打了个落花流水啊。
“非也,”晏子缺冷冷哼笑了一声,“君琼疏是故意输的。他先用‘化春风’的内力悄悄侵入了商七情的丹田气海,然后假装落败,并且引诱商七情使出自己的独门剑法,那种剑法需要把真气汇聚于执剑之手,再由手至剑,达到人剑合一。”
李淮水不明所以地扬眉,“所以?”
“你也知道‘化春风’那内功有多阴毒,所以商七情那一战之后,回到七杀教没多久,右手就废了。”
李淮水怔了一怔。她是真没想到,那光芒耀眼的一战之后,那个曾经在武林大会上翩若惊鸿惹得无数英雄折腰的商七情,竟然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李淮水随即苦笑着叹了口气,“君琼疏,城府真的太深了。他知道商七情对他来说才是个真正的威胁,所以设下这个圈套,一举把商七情那样的高手都给彻底废了,永绝后患。”
“是。”晏子缺冷笑了一声,“商七情当时被君琼疏表面的正人君子样给骗了,根本就没提防。”
李淮水摇了摇头,“够无耻。”
晏子缺接着挑了挑眉梢,露出了一个颇为自鸣得意的表情,“还好商七情命好,碰上我了。我就看不惯君琼疏那样的伪君子,干了那么缺德的事,还人前装得道貌岸然,所以我就自己主动去找商七情了。本来嘛,他七海丹田都被‘化春风’给毁了,连那条小命都保不住的。多亏了本神医,劳心劳力,用他一只手换了他一条命…”晏子缺说到这里,颇为得意得嘿嘿一笑,“所以,你说,他该不该还我这个人情?”
李淮水了然,“哦,原来是这样…”
晏子缺正得意着,忽然又听到李淮水非常严肃地补了一句。
“你真是难得干了件好事啊…那你以后要多积医德,别再缺了!”
“李淮水,你说谁缺德呢!”
【微妙关系】
大寒过后第十五日,北斗斗柄指向东北,太阳黄经三百一十五度,本日春气开始降临,也就是所谓的立春了。
到了立春,院子里种的那棵铁杆海棠就到了该开花的时候了吧?
李淮水一大早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突然蹦出来这么个想法,这想法一蹦出来就赶也赶不走,她干脆就披衣起身,睡眼惺忪得从床上爬下去看海棠。
结果,她刚打开门,就被迎面而来铺天盖地的白色给震住了。
竟然…下雪了…
北方特有的鹅毛一般的大朵雪花,一团,一团,飞旋着飘散在空中。李淮水下意识抬起手,刚想发出一点什么“瑞雪兆丰年”“冷艳金歇雪,余香乍入衣”的感叹,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院子角落里一跃而起,呼啦啦,狂奔而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一大早这是演得哪出啊!”
李淮水正仰着脸在发愣,冷不丁就被晏子缺一个熊推给推得一步踉跄,退回了房间里。
“身子才刚好就折腾,你存心给我找麻烦是吧?!”晏子缺一脚把门踢上,恶狠狠地数落了李淮水。
李淮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晏子缺,你也太婆婆妈妈了吧啊?我又不是泥巴做的,还能给冻裂了啊?”
她说完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一边慢腾腾得开始一件一件套上里衣中衣外衣,一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晏子缺。
“你一大早手里拿着个蒲扇干嘛呢?”
“啊?”晏子缺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芭蕉扇,而且还衣摆还乱七八糟塞在裤腰里…怎么看,怎么像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伙夫。
一向颇为自恋,并且将个人形象视为头等大事的晏子缺晏大神医,顿时大惊失色,方才的一脸凶神恶煞管家婆表情,刹那间变成了一脸不知所措。
片刻,李淮水就听见晏子缺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灰头土脸,旋风一般从房间里席卷而出,逃得无影无踪。

勤劳的小蜜蜂晏子缺一大早到底在做什么呢?
李淮水嘴上不说,心里好奇地很。
她蹑手蹑脚,猫一般无声无息悄悄绕到晏子缺背后。
晏子缺正杵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他面前是一个简陋火炉,炉子上坐着一个大汤锅,汤锅边上放着个小砂锅。地上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和各种奇形怪状的草药。
李淮水悄悄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晏子缺一边扇炉子,一边抓起各种不同的材料往锅里扔。他神情极其专注,瞪着俩眼睛凶神恶煞得盯着眼前的炉子,那眼神凌厉得让李淮水觉得一阵寒毛直立。
李淮水沉住气,又观察了一会儿,渐渐地,她皱了皱眉,闻到空气里开始弥漫从汤锅里散发出的阵阵诡异无比的气味。
淮水姑娘忍不住心里暗暗揣测——晏子缺,他这是在研究什么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吧!
她刚刚想完,就看晏子缺以壮士扼腕地悲壮姿态,奋然拿起调羹,从汤锅里舀起一勺,一仰头一闭眼,就喝下去了!
李淮水正在惊愕,就听“噗——”得一声,晏子缺乱没形象地又把那口烫给喷了出来,然后做愁眉苦脸冥思苦想状,喃喃自语了一句,“我的‘十全大补汤’到底哪里不对呢…”
李淮水愕然。
背后的汗毛又精神抖擞地竖了竖。
忽然,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
李淮水“嗖”得一下蹿出十几米远,假装出刚从门里走出房间,正走下楼梯的样子。
迎上晏子缺远远投来的有些迷茫的目光,李淮水挥挥手,笑语盈盈道,“子缺,我去开门。”
李淮水除下门闩,门被积雪阻滞,她稍稍使了点力,一点一点把门推开。
只见,朱红色的小门外,安静得站着一个陌生人。
李淮水看着来人,仰着脸,嘴巴半张,表情空白了好几秒。
不不,淮水不是突然面瘫了,只是因为那来人的装束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门外的男子撑着一把二十四股竹伞站在雪中。鹅毛大雪自黑夜的尽头飘散而下,轻柔落在竹上,悄无声息。
他身材高挑,着了一领华丽的雪白狐裘。黑色如瀑的长发自狐裘的帽檐下流泻而出,在雪中泛着银色的光泽。而那帽檐下面的脸,竟是被一张金色面具遮掩了住。
面具一直掩到了鼻尖,只露出一截尖尖的,瘦削而精巧的下巴。
然而,那人虽然是被遮掩了面容,但身上仿佛自然天成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
他整个人仿佛溶入了一片银白之中,飘然出尘,恍如是蓬莱之仙踏雪悠游而来,又让人忍不住怀疑是路经此处前来避雪的狐仙。
来人见李淮水开了门,于是微微扬了嘴角,微微颔首,先行一礼。
“请问,姑娘可是李淮水,李姑娘?”来人轻声问道,他声线干净,仿佛是上好的洞箫所吹出的声响,而且语气不卑不亢,不疏不腻,不骄不躁,涵养好得让一向大大咧咧的李淮水一瞬间都感觉有点尴尬。
李淮水刚想回答,忽然,背后一阵风吹过,接着门就被一个家伙非常粗鲁地猛的推开,凶狠地撞在了墙上,撞得屋檐上的雪一瞬间“噗噗”往下落了一大滩,差点把门前站着的那个狐仙兄给砸了个正着。
来人显然也吃了一惊,有点狼狈地退了一步,看清了来人之后,却忽然笑了,“子缺兄,别来无恙?”
晏子缺有意无意得挡在了李淮水前头,他先冷笑了一声,而后拽了吧唧,口气恶劣道,“商七情,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商七情不明所以,轻轻“嗯?”了一声。
“商七情,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月前,我就差人给你送信过去。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在下的遣词造句就只能用低声下气了形容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天下只有晏子缺为人所求,可没有我求人的道理…”晏子缺口气抑扬顿挫,充满讽刺之意。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商七情,继续道,“可是商贤弟你倒是好,时至今日才姗姗来迟,是不是本打算专程来为我晏某人收尸的啊?”
商七情张了张嘴,然后无奈笑了,无辜道,“子缺兄怎么能这么说…”
晏子缺却不吃他这一套,只是突然一步上前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飞快说,“你小子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告诉你,别把我和淮水扯进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李淮水被这一幕搞得不明所以,“晏子缺你说什么呢?干嘛还不能让我听见?”
晏子缺刚想说没什么,却听到那个商七情淡淡地,以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口气道,“子缺兄是在提醒我,我的命,是他的…其实哪里用得着子缺兄提醒呢?七情心中明白得很。”
李淮水顿时又是一阵恶寒。
这话,为什么怎么听怎么怪呢?
而且,为什么商七情口气里有隐隐怨妇的哀怨之意呢?
晏子缺额头青筋跳了跳,深呼吸了两下,终于生生把冲上去痛扁那个面具男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呃…别在门口杵着了,外头冷,进去说吧…”李淮水尴尬得笑了笑,不动声色拽了拽晏子缺的衣角。
李淮水和晏子缺走在前头,面具男慢悠悠双手揣在袖子里,嘴角噙着可爱无比的笑容跟在后头。
“这家伙是商七情?我看他脚步虚浮好像没什么武功啊?”李淮水压低了声音跟晏子缺咬耳朵。
“他右手不是七年前被君琼疏给废了嘛!不久之后不知怎么武功也没了。管他呢,反正他有没有武功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是七杀教教主。”
“我怎么觉得…”李淮水偷偷瞄了一眼跟在背后的商七情,有点难以启齿得说,“这个七杀教教主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
晏子缺差点没一头栽地上去。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这家伙见鬼说鬼话,见人也说鬼话,满嘴没一句实在的,你权当是没听见,不用理他。”
李淮水默默看天,不禁感叹——
传说这商七情十岁便开始担任教主之位,果然这种少年出道的天赋异禀的孩子,人格方面总有点儿缺陷…
屋子里掖着好几个炭火盆,其实已经比外头要暖和多了。但是三人在小小的八仙桌落座不久,李淮水就发现商七情搁在桌子上的手指都冻得指节发青了,而且披在身上的狐裘也不肯脱下来,似乎是身体底子很差,惧寒非常。
商七情看上去年纪很轻,露在衣领之外的脖子不似练武男人那般肌理分明而有力,却如同天鹅一般得优雅。
看来,这个年轻的七杀教教主,放弃武功已经有些年岁了。
想当年,他仅仅十多岁就是杀进江湖排行榜前十,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前途不可限量。如此惊才绝艳,骨络清奇的天才,就这么被人给害夭折了,其实也很可怜。
李淮水看着商七情比自己年纪小,又一副瘦瘦弱弱病怏怏的样子,于是同情心泛滥。
她对着晏子缺一昂下巴,“子缺,把我被子里的手炉拿出来给商教主暖着。”
晏子缺一听,愣了一瞬间。
——淮水抱在怀里肌肤相亲的东西我都没碰过,怎么能便宜了那个该死的姓商的?!
晏子缺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即特不屑得说,“他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娇惯啊?”说完,还特别不怀好意,笑里藏刀问坐在旁边的面具男,“商七情,你冷吗?”
商七情赶紧摇头,“不冷,不冷。”
“就是嘛,你看他都说不冷了。”晏子缺对着李淮水露齿一笑。
谁料他还没笑完,商七情突然指着李淮水随手别在头发上的簪子,开口了,“咦?这只白玉簪…似乎,有几分蹊跷啊?”
“嗯?”李淮水被他这么一提醒,才突然想起来,这根簪子不就是当时唐晚晚给她的那只嘛!顶上还不知被唐晚晚动了什么手脚,下了什么迷魂药!那天自己栽进井里,结果那一摔,就把这事儿给摔得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商七情提醒,自己说不定下次又会着了唐晚晚的道…
“我的天,”李淮水低声咒骂了一句,干净利落得把那根簪子从头发上拔下来,“这根簪子的确是被人下过药的,多谢商教主提醒。”
“下药?”晏子缺一听却皱了眉,“我怎么没看出来?”
“上面有一种南疆异蛊,不同于一般的毒药,若我没认错,这种蛊相当的稀罕…”商七情说着,轻轻把披风的兜帽取下来,用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口气问道,“李姑娘,我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素来有些搜集的嗜好,若不嫌弃,我用我冠上的紫玉簪子跟你交换,可好?”
又换?!
李淮水窘了一瞬间。
但是想想似乎没有什么不换的理由,既然商七情喜欢就给他好了,反正这东西自己万万不能留着。
不过簪子这种东西也不好互换吧?
男女之间,贴身之物怎么能说换就换?总有一种交换定情信物的错觉。
李淮水刚想说,我的簪子给你,你的簪子你留着。 坐在一边黑着脸沉默了半天的晏子缺咳嗽了两声,让另外两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晏子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自己头发上的掐银丝的紫金簪子,猛的竖到李淮水鼻尖儿前。
“淮水,你用我的。”
“呃?”李淮水眨了眨眼睛。
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姓晏的醋劲儿还真是够大。
她也不再多说,依言拿起来挽发。
商七情自然也明白了晏子缺的意思,于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晏子缺拿起李淮水的白玉簪,“啪”得一下丢在桌面上。
簪子在桌面滑行了一小段,最后刚巧停在商七情面前。
“你的拿来。”晏子缺面无表情伸出手,摊开掌心勾了勾手指头。
商七情看着他,看了足足三秒,目光很委屈。然后商教主开始边叹气,边扭扭妮妮把头发上的簪子取下来。
紫玉簪落在晏子缺掌心里的时候,忽然,商七情弱弱地,无辜地,小声说,“三人互换簪子…我们三人的关系,似乎有些错综复杂呢…”
此言一出,顿时晏子缺接簪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李淮水心中顿时迸发出了一种强烈的声音,呐喊着: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半晌,晏子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才爆发出来。
“少自作多情!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什么三人关系,哪有三人关系!我和淮水跟你这家伙有个屁关系!…”
又是半晌,李淮水气若游丝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对了…子缺,你炖的那个‘十全大补汤’呢?”
晏子缺骂了许久,骂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有些气若游丝,“还在炉子上熬着呢…”
“那正好,我去端来给商教主尝尝,也好暖暖身子。”李淮水微笑,笑得特别清纯朴实,特别人畜无害。
晏子缺一听当即炸毛了,梗着脖子嚷嚷,“那不行!那是我研究了数日,费尽心机找齐了材料,专门为你炖的!”
李淮水心想,你个缺心眼儿的,就你那做饭的手艺,汤里加的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那大补汤我要是真的都喝了,还不得毒死我啊!
商七情一听却来了兴趣,精神抖擞道,“真的?晏医生亲手煲汤?没想到我竟然有这等口服。”
“没你的份!”晏子缺怒。
“你闭嘴!”李淮水一瞪眼,低声一威胁,晏子缺顿时老实了,气哼哼得对着商七情飞眼刀,却也不再嚷嚷了。
李淮水“嗖”得一下蹿出门,“嗖”得一下又蹿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砂锅。
她满脸堆笑,取出一只硕大的碗往商七情面前一搁。
商七情从来没见过寻常百姓人家用的这种粗制大碗,一时间还挺有兴趣得对着那个碗左看右看,赞道,“好足的分量。”
李淮水嫣然一笑,“商教主,子缺炖这个‘十全大补汤’忙了一早上呢,你可不要辜负了子缺的心意呀…”
“那是自然。”
李淮水特别满意得点点头,“这锅都是您的了,请商教主务必都要喝掉。”
她说完,把砂锅盖子一掀开,“哗啦啦”把里头黄黑搅浑漂浮着不明絮状物的“汤”,倒了满满一大碗。
李淮水“啪”得一声,把砂锅往八仙桌上猛的一拍。
然后,一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指着大碗,豪气万千,带着足足的江湖气,道了一声,“商教主,请!”
商七情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诡异的气味,看着对面晏子缺眼中实实在在的期待,以及面对着李淮水眼底那抹神采飞扬的笑意,沉默了一瞬间。
末了,商七情浅浅一笑,一只手端起大碗,对着李淮水做了一个祝酒的动作,“李姑娘自便,在下干了。”
说完,当真举起大碗,微微扬起下巴,一饮而尽。
【牙中玄机】
话说那商七情喝完了晏氏独门秘方“十全大补汤”,喝得刚才精神抖擞的商教主的脸色,瞬间变得一派白里透着白,一白到底。
晏子缺见商七情汤也喝了,废话也唠得差不多了,于是把话题引上了正道。
“商七情,既然这次是我求你帮我,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不管是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杀人放火在所不辞。”
商七情面具下面表情不详,只能看到她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很哀怨的表情,“我既然已经说了,我这条命都是欠给子缺你的,帮你自然是诚心诚意,没有条件。”
晏子缺立即做了一个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李淮水也翻了个白眼,心想:谁信啊…
果然,商七情话锋一转,“不过呢…不过据我所知,两位与君盟主之间似乎还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李淮水顿时冷笑了一声,拉下了脸。看着商七情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得透露出几分防备。
晏子缺冷冷哼笑了一声,无不讽刺道,“那是啊,天下之大,然而,大到哪个门派又有何规划部署,小到哪个门派的掌门昨夜宠幸了哪房小妾…这天底下,有什么能逃得过你七杀教教主的眼线?”
“过奖过奖,”商七情不愧是个戴面具的,脸皮厚的跟晏子缺不分伯仲。他很受用得点了点头,笑道,“若是我不知道得多一些,这个像众矢之的一样的位子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李淮水听到了商七情这话的画外之音。
的确,七杀教虽然江湖上人人惧之,更是人人恨之。虽然众人表面上对七杀教礼让三分,然而背地里谁不想把商七情置于死地?
恐怕,商七情这些年少有在江湖中走动,也是因为自己武功全废,若是频频露面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早晚要死于非命。
这样说起来…难道说,君琼疏想方设法想把商七情弄死,是因为自己有把柄落在他手中?
李淮水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
“商七情,你知不知道梅花山地下岩洞里,关着的那个人是谁?”
“梅花山岩洞?”晏子缺首先飞快地接了话,露出了一个万分诧异的表情,“什么岩洞?你怎么没对我提起过?”
“事情复杂,没来得及说。”李淮水快速地回答他,然后做了一个“嘘”得动作,让他闭上嘴巴,稍安勿躁。
商七情浅浅勾了勾嘴角,而后抬起一只手,悠闲地撑起额角,懒洋洋答了一句,“知道啊,不就是那个传说中闭关修炼了的天机老人么?”
“你怎么知道?”李淮水这次真的有点震惊了。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再多,也不可能真的挖尽这天下一切人的秘密吧?
尤其是这个秘密,在这世上,恐怕知情之人,也只有——犯罪的,受害的,和她这个被无辜牵连的。
“有些事,不必亲眼所见,推测了一下便知了,”商七情漫不经心道,“更何况,我一直对君盟主关注有加呢。”
李淮水轻轻吐了口气。
好吧,这样倒是说得通了。商七情被君琼疏废了武功,虽然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其实是在韬光养晦伺机报复。
如此一来,他商大教主,这次这么自觉主动地牵扯进自己的事情来,倒是情有可原,不必再多怀疑他的动机了。
“好,那我告诉你,在梅花山下被囚禁的人的确就是君琼疏的师傅,天机前辈。而且…那位前辈似乎是我的旧识…”
“喂喂!”听到这里,一直努力保持沉默的晏子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天机老人至少也闭关了十年了吧?十年前你才几岁啊?怎么可能跟他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