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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心中咯噔一声,土铲伺候是个什么?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是什么新研制的刑具?
这些个小太监一点儿不敢耽搁,阎温的话音才落下不一会儿,就有人紧跑慢颠儿的将铲子拿进来。
阎温连头都未回,提笔蘸墨,展开奏折,写写画画,小内侍将铲子递到十九的手中,阎温便道:“还不伺候陛下填鱼塘。”
十九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后院那鱼塘呈现长方形围绕着假山,宽度和深度都不像寻常的鱼塘那么大,但是架不住它长呀,里头还是活水……
十九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铲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想要将那鱼塘填上,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阎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十九着书桌上堆得高高的奏折,这还跑来亲自监工了……心眼儿有没有豆儿那么大?
阎温刷刷几笔,合上了奏折,转头看向拿着铲子发愣的十九,又说道:“红鲤鱼最喜好往水草里钻,陛既然喜欢,只有将鱼塘全部填上,才能将它抓出来养在鱼缸里,随时触手可及。”
十九被他这一套歪理邪说说的简直就要信了,她动了动嘴唇,想说相比把红鲤鱼放在鱼池里摸,她更喜欢把红鲤鱼放在肚子里……
阎温说完之后,自顾自的继续忙活,十九清晰的听见他叹了口气,眨了眨眼,看他黑纱帽上的金线云纹,不可控制的,一点点一丝丝隐秘的喜悦如同墨汁掉入水中一般,逐渐在心中放大。
十九赶紧低下头,垂下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拿着小铲子,慢腾腾的朝着池边走,做出一副很可怜很憋屈,但是身为傀儡又无法反抗的样子。
实际心里面有小人正在拿着红缨枪连蹦带唱。
咿咿呀呀呀,他要在这里监工。
咿咿呀呀呀,开着窗户,抬头就能看见他。
咿咿呀呀呀,鱼塘……他娘的实在太大。
小铲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两个小内侍在十九的旁边,一个负责给她擦汗,一个负责给她打扇,就是没有人上手来帮她。
十九吭哧吭哧,撅着腚朝着鱼塘里面填土,这池子里面是活水,铲子又小,一铲子进去,连个踪影都看不到。
不过十九现在的心情跟刚开始的操蛋不一样了,冲没了好呀,冲没了她一个月填不上,那阎监工也要在这里办公一个月呐!
十九又使劲儿挖了几铲子土,然后假装很累的起来按着腰扭转,透过大开的窗户,一眼就看到阎温正脊背笔直的坐在桌案前,专注着批奏章。
正午阳光正好透过窗扇,朝着屋里面那人爬过去,已经到了凳子腿儿的位置。
十九知道很快阳光就会爬到凳子,继而爬到阎温的腿上,接着爬到他的腰上,再到他的胸口,最后爬到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覆盖在其中。
十九有些嫉妒那束光,她伸手在头顶上抹了一把细汗,然后继续撅着腚,吭哧吭哧的填土。
屋里面的人合上奏折,拿过旁边的茶,呷了一口,顺着窗户朝外面看过去,正看到十九弓着清瘦的脊背,用那个小铲子在认真的填土。
阎温阅人无数,最擅长拿捏人心软肋,但他对自己手上这个看似听话的傀儡,却有一点拿不准。
阎温自然知道当初宫变之时,第一个到行宫的绝不是他。
这个十九皇女,是当初皇帝在行宫避暑时,一时醉酒拉过了一个女奴疏解,事后虽然略微有一些印象,也只当自己醉酒做了个荒唐的梦,且奴隶卑贱如泥,皇帝连找一找,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个人存在的兴致都没有。
而当时的侍者事后曾派人给女奴送过汤药,女奴也确实喝了,只是并未如预料中的起效。
女奴一朝成孕,黄帝那时已经回了皇城。
女奴本就是行宫中的奴隶,怀上孩子的也不稀奇,女奴从来也没说过这个种是皇帝的,只当寻常野种一样生下来,野种一样养着。
原本除了当时皇帝身边的侍者,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宫变之后,皇家血脉一夕之间死的干干净净,这野生野长野种,才会被刨根问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当时有好几拨人马寻找这个十九皇女,却除了他之外,那些人根本抓不住她的踪影。
这女子看似骨头掐一把就碎,可生下来便为奴隶之女,却能在无人庇护的情况下,在行宫中干干净净长到十七岁,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寻常人能做到的事。
而当时阎温问她有何所求时,她只问能不能随心所欲的要人。
可是到如今,这女子从未跟他要过一个人。
就连他刻意诸多磋磨,明明服个软就能过去,从未开口求过自己。
阎温看着阳光下倔强的身影,微微的皱眉,他从不喜欢难以掌控的东西。
正干得起劲儿的十九,还不知道自己让阎温感觉到头疼。
虽然她铲了挺久了,连这一小块儿的池子底儿都没垫上,手上也磨出了血泡,但却一点都没觉得难捱。
十九曾经为了和阿娘活下去,什么苦累的活都干过,手上的血泡只要晚上挑开,没过几天就会变成茧子,到时候用针扎都不会疼的。
且回头就能看到阎温,这种磋磨,对十九来说,简直就是奖赏。
日头越升越高,阳光已经爬到了阎温的胸口,阎温停下了动作,朝着窗外看去,正撞见十九巴巴看着他的眼神。
十九飞快的转过头,弯腰继续挥汗如雨的朝着池子里面填土,假山下面,已经被她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阎温提笔,又展开了一张奏折,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暴躁地将笔摔在桌案上,起身点了点桌案上的奏折,就有两个小太监连忙抱着跟在他的身后出去了。
十九还在兢兢业业的填土,她身边伺候的,只有青山是最机灵的,眼睛一见着阎王走了,赶紧按住十九,“陛下,快休息一下,阳光越来越烈了,手上的泡也要处理,陛下还病着呢……”
听青山这么一说,十九连忙回头去看,果然桌案上果然已经不见了人影,顿时心里一阵惆怅。
这监工也太敷衍了,她都把精卫填海的毅力都拿出来了,结果监工跑了,那还干个什么劲儿?
十九啧了一声,扔下铲子,直起了腰,由两个内侍扶着进了殿内。
洗漱好之后,手上的泡也已经处理了,阳光开始西斜,十九喝了一碗甜羹之后,歪在榻上昏昏欲睡。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晚膳的时候,青山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青山是阎温的人,十九身边所有的人都是阎温的人。
但青山是属于完全跟阎王那种性子不搭边的,年纪稍大一些,各方面都周全,对十九虽然也没有对待女皇的那种尊敬,但是真心实意怜惜十九。
十九对他很信任,因此用过晚膳之后,索性直接道:“有话就说吧,看你憋的这个难受劲儿……”
“陛下……”青山顿了一下,说道:“今夜会送萧侍君过来。”
十九白天挥了一上午的铲子,晚间吃的多,本来就觉得有些撑,听青山说完之后,顿时胃里头一阵翻腾。
她坐在凤床上愣着,从枕头的下面,摸出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状东西,抱在怀里。
她愣愣的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直至彻底的黑下去,黑的不见一丝光亮。
十九记得,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夜里,天黑的不见一丝光亮,得到好心厨娘的消息,赶到一处巷口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十九生而为奴,从来知道奴隶就算是死,也不得体面,她憎恨自己的身份,憎恨母亲的软弱,更恨这个让人恶心又无力反抗的制度。
母亲曾经说过,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绝对不要出头,可她无法看着母亲被折磨致死。
十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去的,但先她一步,有人将匕首扎进了折磨她母亲人的后颈。
血喷出来,溅在那人苍白的侧脸,那人回头看了十九一眼,眼中阴狠还未散去,眼中血丝红得令人心颤。
他抬袖抹了脸上溅上的血渍,将匕首扔在十九的脚边,踉踉跄跄的走远,十九却从此就再也忘不了他了。
“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青山的声音传来,将十九从思绪中狠狠拉回。
她转头看向青山,倔强的像是通过青山在看向那年那个人,而后将手中的东西重新塞回枕头下面。
从桌子上端了一个烛台,拿过立在窗户边的小铲子,将烛台放在假山上,继续朝着池塘里面填土。
深夜,挑灯处理公事的阎温,抓起笔洗摔向门口,上好的白玉眨眼间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溅了门口人一身一脸。
门口站着的小太监顿时吓的“咚”的跪在门口。
“有屁快放,要不是打紧的事儿,自去领板子。”阎温声音不大,却让人听起来汗毛直竖。
“是……凤栖宫青山来传话,已经来了两次了,说那位不睡觉,这会儿还在后院填鱼塘呢……”
“嗤……”阎温直接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超小声】:你有本事给我送人,你有本事自己上啊……
阎温:什么?
十九【超超笑声】: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给我塞人的……
阎温:你大点声,在说一遍。
☆、“放开。”
已经是丑时。
两个小太监提灯,快步跟在阎温的两侧,一行人步履匆匆的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而去。
十九白天手心的血泡磨破了,本已经包扎好,用布巾缠上,但是不管不顾的撅了大半宿的土,这会儿磨破的地方更严重了,布巾上都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烛台被风吹灭了,又重新点上,青山在旁边,时不时低声的劝解着,十九充耳不闻。
凤栖宫里灯火通明,萧云霆已经洗漱干净,这会儿正卷着被子躺在床上,整个人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
这两日的规矩都是按照调.教男帝后妃来的。
被剥光了抬过来,这种等同将一个男人“脊骨”直接打断的法子,自然是出自阎王的手笔。
御史之子在皇城中的公子中颇有名头,为人骄矜的很,不彻底磋磨老实,容易惹出麻烦。
阎温生怕他那小傀儡降不住人家,帮着人把性子都磋磨好了,这个矜贵的公子挨过了生不如死的半个多月,没有寻死觅活,没想到惹他不痛快的,反倒是傀儡本人。
进入凤栖宫之后,阎温先是走到凤床边,看了一眼,还卷在被子里缩的连头发丝儿都看不到的萧云霆,显然这人送过来之后,连看都没人来看一眼。
阎温顺着后殿出了后门,走到了假山的附近,夜风吹得烛台摇曳不止,映照在倔强的身影上,让他今夜的疲累都化为怒火,腾的一声烧了起来。
十九听到了声音,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她知道青山肯定会去找阎温,她并没有把握阎温这个时间还会来。
但是人真的来了,十九又确实害怕,万一真的将人惹得火了,阎王的手段她可是亲眼见过,能叫铁铮铮的汉子爬在地上,叫他亲爷爷活祖宗。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妥协,就算有苦得吃,也得硬抗。
她若是稀里糊涂的跟凤床上的人办了事儿,哄了阎温一时高兴,她在阎温那里就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按照阎王那个性子,她沾染了别人,就算日后当着阎王的面,把胸膛剖开,亲手捧出心给他,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十九还在倔强的挖着,假山底下已经挖了不小的坑,她背对着阎温,站在坑边上,一下一下的,朝着鱼塘里撅着。
阎温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十九连头都没回,他心中的火气越烧越烈,声音出口,掺了冰碴一样,“夜深了,陛下为何还不就寝。”
十九动作顿了一下,心道要遭要遭,这声音听起来,和上次杖毙一个偷窃贩卖宫中财务的宫女一模一样。
但是想到凤床上的那个人,十九又弯下腰,继续朝着鱼塘里填土。
说起来她努力了大半夜,还真的将鱼塘的一个角给填高了不少,只不过被冲掉的更多。
见十九继续填土,直接将他视为无物,阎温无声攥紧拳头。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
他不喜欢任何麻烦的人事物,最近这小傀儡给他找的麻烦实在太多,阎温已经彻底不耐烦。
他伸手抓住十九的手腕,手上在她的脉门处用力一掐,十九吃痛,一松手小铲子掉在地上。
青山见状,立刻弯腰将小铲子拿起来,递给了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拿着铲子,跑的被狗撵一样,转眼就没了踪影。
阎温冷哼一声,甩开十九的手,转身要走,但才走两步,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十九蹲在地上,正在用手刨土。
阎温感觉自己两个眼睛都在冒火,转回身,怒喝出声:“窦蔻!”
直接上前两步,拉起她的手,朝着屋里面拽。
说起来窦蔻这个名字,还是阎温给十九取的。
十九没有名字,她就叫十九,她的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她的父亲是当今皇帝,她是皇帝的十九皇女。
十九一直长到十六岁,都觉得母亲是在说疯话,直到宫变之后,皇子皇女一夕之间死绝了。
她这个无人问津的野种,突然间变为权臣竞相争夺的十九皇女。
而她选择作为大太监阎温的傀儡,阎温给她锦衣玉食,给她一应帝王该有的一切,除了不给她实权之外,甚至还给她取了名字,窦蔻。
多好听。
十九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意思,但是窦蔻谐音豆蔻,她就当阎温是在夸她青春貌美。
阎温将十九拉了一个趔趄,十九索性直接摔在地上,让他拉也拉不动。
阎温拉不动她,回头看了她一眼,甩开了十九的手,转身就走。
十九有一点想要抱他,但是他那一眼,看的十九有点浑身发麻。
十九进宫这么久,阎温还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可能有罪要遭。
十九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青山扶着十九起来,十九抽了一下鼻子,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片刻后扭头转回假山边上,打算把烛台拿回来。
而阎温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路过寝殿的时候,只觉得手中湿黏,借着明亮的灯光低头一看,手上满是污泥。
他额角青筋直跳,但随即视线顿在污泥之中的暗红之上。
两个小太监已经提着灯笼疾步走到了门口,生怕跟不上阎温的脚步,要被处置。
可走了一段,两个人一回头,发现阎温不知何时,折返了回去。
十九才走到假山跟前,正要伸手去拿烛台,青山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惊讶的张大了嘴,然后默默朝旁边退了两步。
阎温折返回来,结果一见十九又朝着假山那边去,以为她还要徒手挖土,顿时气得理智全无。
而十九还没等抓到烛台,突然整个人悬空,被横抱了起来。
“啊!”
她吓的短促叫了一声,猛一回头,看到自己竟然被阎温抱着,顿时别说是喊,连气儿都不会喘了。
十九生得娇小,抄抱起来根本也没有什么重量,阎温抱着她穿过寝殿,直接去了偏殿后面的汤池。
而这个时候,等了半晌,快要闷死了的萧云霆,正露出了一个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阎温抱着十九去了偏殿,整个人傻在当场。
青山跟在后面。一张嘴张张合合,始终连个声儿都出不来。
十九直挺挺的像个死鱼,一动也不敢动,阎温抱着她来到汤池的边上,手臂向上一抬,就要将十九扔到汤池之中。
这时候汤池的水早就已经凉透,十九下意识的勾住阎温的脖子,然后“噗通”一声,两人一块砸进了汤池之中。
帝王的汤池,宽度和深度堪比鱼塘,十九平时洗的时候。根本不敢朝中间去,她这个小身板,站到中间就没过头顶了。
两人摔进去的时候,还保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十九又不会水,下意识的把阎温当成了救命的稻草,整个人缠缚在他身上。
阎温的本意,是要十九清醒一下,猝不及防的被带下来,汤池里水冷的很,冷不防整个人砸进去,身上还挂着一个,也被砸得有些发懵。
等他摸索着站起来,几个小太监正在边上,预备要往里面跳着救人呢。
一看两人站起来了,青山立马跟小太监一起消失在原地,十九整个人攀附在阎温的身上,被水连激带呛的,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阎温靠在池边,伸手抹了一把脸,稍稍定神,察觉到两个人紧密的抱在一起,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伸手去推十九,十九抱他抱的越发的紧,阎温最不喜欢人近身,抓着十九的衣裳,用力朝后一扯。
“嗤啦”一声,十九外袍和中衣,一并被扯的大开,露出里面湿漉漉贴在身上的亵.衣。
十九眨巴了两下眼,低头看了一眼,又愣愣的抬头去看阎温。
阎温整张脸肉眼可见的速越发阴沉,湿水之后,抱在一起的两人,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十九被水一激,这会儿总算是回过了神,她紧紧的,贪婪的抱着阎温的腰身,脸上做一副被骤然扔进水里,惊慌未定的样子,连腿都缠上去。
阎温不好再去扯她衣服,开口竭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沉声呵斥,“放开!”
这时候要是放开,就是个傻子!
十九头上脸上都淌着水,在外头挖了大半夜的土,出了一身的汗,被这冷水一激,自然会忍不住发抖。
她连演都不用演,就完美的表现出一副怕的要死,瑟瑟发抖的样子。
阎温又扯她的胳膊,力道同样用的也不小,十九的胳膊都被掐得要断了,慌忙间拉住了阎温的腰封,但还是被扯开了。
只不过……水下一声细微的声响。
接着阎温皱了一下眉。
失去了束缚的长袍,争先恐后的从水下浮上来。
阎温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十九外袍中衣都半挂在手臂上,也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腰封……
作者有话要说:阎温:我有一句妈卖批。
十九:我得装傻装到底。
☆、对,对不住
阎温怔了片刻,徒劳的伸手按了一下在水面上肆意扩散开来的衣袍,而后脸色逐渐扭曲。
十九回过神,看到阎温的表情,在爬出池子装做没发生赶快溜走,和扒开老虎的嘴摸牙两者之间,色胆包天的选择了后者。
她脸上装做无辜,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对,对不住……我这就给你系上。”然后双手捧着腰带,朝着阎温腰上搂过去。
腰带上的小系带已经断了,连玉勾都不知踪影,能系上就见鬼了,十九实在是难得能够亲近到阎温,趁着他还没缓过神,赶紧将人重新抱住。
阎温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瘦些,十九知道,他每天都挑灯批奏章,当日送上来的奏章从无积压,从不假他人之手,除去被过滤掉鸡毛蒜皮的小事,阎温比一个真正的帝王还要兢兢业业。
但凡哪里出现了天灾,必定会同心腹通宵商议调度银两粮食,派遣合适的人选。
批起奏折常常废寝忘食,加上胃口又十分的挑剔,青山有次提起,膳食房的管事,每每给阎温准备膳食,都要将头发愁掉一把,如今才过而立,头顶已经日渐稀疏。
十九并不懂治理天下,她生不如狗,只能顾及着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苟活在这污泥浊水的世间,但是做为阎温的傀儡,十九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不光是他行事狠辣结党揽权,他也在真正的为百姓做事。
他在全国设立医署,穷苦的百姓可以用采来的新鲜草药换所需药品,甚至可以拖欠诊金,但凡是瘟疫横行的地方,游走在其间的人必定少不了医蜀的人。
十九也曾经为了给母亲治病,用挖来的常见药草,换到过对症的药方。
除此之外,还有十九惊鸿一瞥的关于奴隶赋税田产等等很她看不懂的雏形设想,十九当时还因为翻看这些,被罚研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墨。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一个阉人妄想操纵皇权变革制度,简直是痴人说梦,可十九总想,若阎温不是个阉人,而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出身高贵仕途坦荡,那他的人生该是如何的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那这一腔的宏图伟略,即便照例牵涉到了权贵利益,或许依旧会举步维艰,或许还是会被人说成痴心妄想,但至少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被世人认定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宦。
十九心思百转,却也只是瞬间的感慨,她借着系腰带的引子抱住阎温,心疼他消瘦的身形,因此不自觉的,收紧双臂。
此刻阎温的前襟已经大敞,十九的衣衫也挂在手臂上,她再度抱上来,两人相隔的仅仅只剩两层湿水后,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衣料。
阎温瞬间想起了曾经不堪的记忆,整个人都僵住了,十九贴着他,头顶堪堪到他的肩头,仰头看向阎温,眼中是根本掩藏不住的倾慕。
脑中那些晦暗的记忆,不断闪现,阎温感受着透过十九传过来的体温,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并没与注意到十九眼中的情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阴暗的情绪将双眼覆盖得不见一丝光亮,他伸出手掐住十九的脖子,窒息的感觉致使四肢酸软无力,十九松开了阎温,被阎温掐着脖子抵在水池边上。
阎温的声音阴冷:“不喜欢萧云霆,你自叫青山打发了,再闹……”
阎温没说再闹会怎么样,十九被掐的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有那么瞬间,她都以为阎温要掐死她了,但是阎温看了她一会儿,放开了她的脖子,任由她滑进水里。
脖子上的钳制松了,十九下意识的呼吸,直接呛了一大口水,被青山和两个小太监从池子里面捞起来的时候,趴在池边连咳好久。
青山这会儿已经命人备好了热水,十九干了大半夜的活儿,被冷水激了一下,又被掐了半死,泡完热水之后,筋疲力尽的爬上床睡了。
但是这一次没那么幸运,即便事后泡了热水,架不住上次风寒还留着小尾巴,十九没能仗着年轻扛过去,第二日就真的卧床起不来了。
病情来势汹汹,一连数日高热不退,太医轮番来看,看到十九脖子上面的青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药方改了又改,但是病情仍旧不见好转,十九陷在梦中,即便是喝了掺杂安神草药的药方,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她梦到小时候的那些日子,那些母亲被随意欺辱,而她只能像一个狗崽子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低声呜咽。
再大一些,她开始懂一些事,开始总有一些男人,用手在她的脸上掐来掐去的时候,她渐渐看懂了母亲眼神中的悲凉。
母亲的生活就是她未来的命运,认知了这件事情,想到那些男人放肆的叫骂和醉酒后疯狂的发泄,十九开始有意识的将自己总是弄得灰头土脸。
然而这样也阻止不了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开始有人觊觎她青涩的身体。
终于有一次,十九被拖到暗处,挣扎中用头上插着的木筷,扎进了那人的脖子。
那是十九第一次杀人,她废了好大的力,将那人拖进暗河里面,清洗干净自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睡的昏天暗地。
过了十几天,骂人已经泡的臃肿尸体被老鼠撕咬得面目全非,发出了腐臭味,才被人发现。
那人是行宫里面的低等侍卫,并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甚至没有人去纠察他到底因何而死。
那是十九亲身感觉到,生而为他们这样的人,从生到死,都如同一场哑戏,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人尸体被发现之后,十九后知后觉的觉得头晕腿软,她吐过之后,大病了一场,半死不活的躺在草堆里面,每天靠着母亲给的一点吃食,足足躺了十几天才爬起来。
那时候也同现在一样被噩梦纠缠,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十九痊愈之后,拥有了一种不为人道的能力。
她能够在睡梦中预见关于自己危险,并没有很清晰的画面,甚至只是一两个她没见过的场景。
但每当危险发生的时候,就能根据这细微的似曾相识,避开即将要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