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好。”
三个字,齐玟听了便流下泪来。
她哭得无声却激烈。
魏长云一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小玟,小玟……没事的……”
魏长云不顾这里有外人在场,低头在妻子的耳边低喃着。
但是眉宇间的神色,却满满是一个父亲的焦急。
待安定好了妻子,魏长云迅速掏出手机来,似乎想要拨电话,却被左宁眼明手快地拦住。
“魏伯父,小忻怀孕的事情她交代过我不能说出去,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左宁以为魏长云是要向萧家发难,却想不到魏长云却拂开他的手,冷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道:“那个畜生,不、配、知、道!”
左宁蹙眉,放下了手。
魏长云迅速拨了几个电话,左宁惊讶于那些听到的名字都是世界各地有名却难寻的世界权威专家,不过大半个小时,四名不同年龄的男女相继到达。
“老魏。”
一个老伯接过身旁住手递过来的白袍和消毒手套,一边迅速地套上,一边询问情况,还不忘回头向魏长云道:“不会有事的,我进去了。”
魏长云点点头:“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们了。”
其他三人纷纷应下,为了不耽误手术就都没有再寒暄,开了手术门就走了进去。
“小玟,我送你去休息一下?”魏长云见四人都走了进去,才略松一口气,低头向妻子道。
齐玟流着泪摇头,却哽咽着说:“我留在这里……你去吧。”
魏长云闻言沉默片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便大步大步向休息间走。
左宁自然是跟上的。
刚拐过转角,魏长云突然转身,那漫天的肆虐杀气忽然爆发开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正确的,完整的版本。”
左宁被他的狂态吓了一跳,却很快稳住了心神,把遇见萧桓和随后赶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一个细节都没有漏下。
当听到萧桓说看到魏忻流血昏迷的时候,魏长云的拳头顿时被捏的咯吱作响。
“……您早知道小忻怀孕了?”
左宁沉默了许久,才问出口。
因为从刚才看到魏长云知道魏忻怀孕的时候的态度,左宁才有这样的猜测。
“早就知道?!”魏长云忽然锤了一下墙壁,重重地一下,眼中狠意毕显,“我他妈就是不放心才一直找人定期给我报告他们的情况,不然那丫头不知道要为了那个畜生瞒我多久!”
深吸一口气,魏长云收敛了一下怒气,但是手臂上的青筋却还是突突的,一看就知道是狂怒中的:“你是左回骏的谁?”
听到他说父亲的名字,左宁也不惊讶:“正是家父。”
魏长云眸中微闪,点了点头:“好,这次是我魏家欠左家一个人情。”
左宁没有说话,承诺什么的从来都不重要,他最明白。
他退了出去,绕过转角,远远地看着还亮着的手术灯,疲累地把身子依靠在墙上。
他隐隐听到魏长云先后拨打了许多个电话,但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了。
一旦安静了下来,那心中的困兽便似要挣脱。
萧桓,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手术度度艰难,幸好魏忻的血型十分常见,因此军区医院调来了一次次血浆来告急,魏忻总算熬过了危险期。
手术门开了的时候,齐玟首先扑上去,见到女儿苍白的脸,便心疼地一滴滴泪落下来。
魏长云看着女儿被推到加重病房。
“去吧。”
他向妻子道。
齐玟点点头,跟了上去。
这时四名被魏长云用直升飞机直接请了过来的四个人才脱了染血白袍和手套,神色凝重地走出来。
魏长云向他们点点头,然后随他们来到了手术室不远处附带的内室。
萧桓正坐在大医院的病房里。
床上的女人,经过诊治已经救回来了,但是孩子却还是保不住。
想起之前与阮丝皖做的那个交易,和秦易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萧桓的太阳穴便突突地疼,知道消息的下一秒他就打了短信,发往美国。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医生宣布“流产”两个字的时候,心头突突地跳。
有些不安。
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都说江边已经没人在了。
但是他们带回来一个人。
萧桓看着从被带回来开始就缩在角落里失了神的阮佩云,知道他是阮丝皖的弟弟,也就不好奇他的举动。
揉揉额头,深呼一口气。
想起刚才那个女人倒在血泊中苍白的模样,十指连心的另一处竟还在疼。
这样的经验萧桓以前并没有过,少得可怜地拥有几次,全都是那个女人带给他的。
她到底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扰乱他的心?
凭什么,让自己一再为她心痛……

第三十五章(出书版)
同一时刻,两个身材高挑纤长的俊美男子降落在了C市机场。
詹遇宸看了看久违的地方,黑色墨镜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若是暴露在阳光下,便是男女通杀的勾魂摄魄。
纪若白一身黑衣黑裤,棕灰色的修身大衣随意穿着,冷冷地扫了周围一眼,特助了然地带着他们来到车上,一行人便朝着上飞机前收到的地址而去。
是的,他们终于回来了。
魏忻是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的。
因为推算出她醒过来的时间,所以魏长云特意吩咐任何人都不许熄灯。
她怔怔地撑开眼。
白色的灯光,刺眼地让她又闭上了双眼。
犹如昨日,那车上无情的灯光。
也是又白又亮的。
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声嘶哑的“啊啊”声。
来不及睁眼,右手就被一双温暖的纤细的手握住,之后,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苍白的手心。
“妈。”
干哑的声音像是破掉的铜鼓,魏忻睁开眼,清楚地看见了病房中的所有人。
齐玟正坐在魏忻的右侧,双手把她的一只手捧到自己的脸颊下,已是泣不成声。
“小忻……小忻……”
齐玟紧紧地抓住女儿的手。
“爸,你们……怎么来了?”
魏忻没有抽回手,只是望着正从对面沙发上走过来的父亲问道。
魏长云紧紧盯着她,紧握的双拳,抿紧的薄唇,纷纷透着压抑。
“小忻,孩子没了。”
喉咙有些干涩,说出口的时候就连魏长云也有些不忍。
麻木地转头,魏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
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如何流逝的,何时流逝的,她都知道。
而且,那样的痛。
怎么能不知道?
果然是锥心之痛。
是骨血从自己的血肉中硬生生剥离的痛。
“我知道了。”
魏忻把被子往身上盖了盖,似乎想要把头缩进被窝里去。
“爸,都说出来吧。”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心底早已有了预想。
魏长云看了看她,没有隐瞒。
“你怀孕,身子本来就虚寒……落水的时候子宫受寒,宫外受损,以后,你都不能再有宝宝了。”
“嗯……”
魏忻的脖子,几不可察地僵住。
齐玟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忻,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妈妈难受……”
魏忻看着母亲哭泣的侧脸。
想要说什么,但是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虚弱地抬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爸,妈,你们先出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魏长云眼眸一沉,上前一步把他们两母女的头拥进自己的怀里。良久,他才咬着牙关说:“好。”
关上门,魏长云和齐雯都没有离开。
他们都站在了门口,紧紧贴着门。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小声低声的呜咽,犹如受伤的小兽,再然后……哭声逐渐变大,她在嘶吼着,恸哭着,那般声嘶力竭地,受损的声带压抑而颤抖地摩擦喉咙,带出一阵阵难听而凄惶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喉咙就能咳出血来。
听到那般可怕的悲鸣,齐雯的心便生生被女儿这样压抑的痛哭撕扯着,却又不能哭出声来,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唇,哽咽了一声就扑到魏长云的怀里。
魏长云也是红了眼,隐忍地全身肌肉都绷紧。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进去的。
不管是谁都不行,父母也不行。
因为如今里面那个不仅仅是他们的女儿,她更是一个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们为人父母,懂得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切和哀莫大于心死。
他们爱她,所以更不能逼死她!
萧桓!萧桓!你该死!
魏长云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以前从不信报应一说,但是如今,不得不信。
两天后。
魏忻披着大衣坐在病房的窗台前。
两天了,但是来探望的依然只有左宁,她知道,爸爸一定用了各种方法把她护了起来,关于那个孩子,他正在等她最后的定夺。
身前是簌簌的冷风,魏忻正怔愣着,身后一道温暖的胸膛抵上,魏长云抿着唇二话不说把大衣敞开,把两日内瘦了一圈的女儿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小忻,你说你想要什么,你说了,我一定给你。”魏长云紧紧咬着下颚,□□的脸部线条此刻藏满了深痛,见魏忻茫然地看着自己,他的手臂一紧,“就算你要他的命,爸爸也给你。”
这是这两天以来,魏长云第一次说起那个人。
眸中波澜不起,魏忻叹息了一口气。
“爸,我丢了你的脸……我输了。”魏忻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其实她根本不喜欢C市的冬天,因为太冷,下的雪渗进人心,能冰冻一切,在这里,她失去了太多,包括那个还没有见上一面的她唯一的一个孩子,“你明明劝过我的,我也努力过,但还是输了……我跟你承诺要保护好自己,但是我连这个也没能做到。”
“小忻……不怪你,与你无关……”魏长云低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我不该让你跑那么远的,你这个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让爸爸妈妈多伤心……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回来?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难道你真的以为你能坚强到足以面对一切吗?”
“但我是魏家的人。”魏忻笑了,“爸爸说,魏家的人总是特别坚强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误人子弟的话?”魏长云死不承认,见她强颜欢笑,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啊,先是我魏长云的女儿,魏家的公主,然后才是需要坚强的魏家人。”
“强词夺理。”
魏忻嘟囔了一句。
魏长云却再也接不下去了。
他是个父亲,但是自从她出生,他给她的永远都是最极致的宠溺,所以面对如今她苍白地接近透明的悲伤时,他不知该如何出声。
那个男人那样对她,他却不能。
能做的,唯有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爸,我要和他离婚。”
不知过了多久,魏忻的声音低低从他怀中传来。
魏长云一怔,随即敛眸,再揉了揉她的头:“好。”
离婚协议书是在魏忻离开的那一天,透过律师送到萧桓的手上的。
魏忻在机场上看着那个自己从陌生到熟悉,但最终还是喜欢不起来的城市,转身,平静地步入机舱。
她什么也没带走,在萧家的东西,在左宁公寓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带。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她的,她不屑于带走,但是这里能完全属于她的,早就没有了。
所以孑然一身,与来时相同。
不过这次,她的身边再没有他。
心底的他,也终究只会淡成一个痕迹。
那个放在她兜里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最后一条信息,是在登机前,三个字,她亲手打上去的,本以为会很艰难,但是却出乎意料地简单。
——你赢了。
这三个字,就是赌注的结果。
——你赢了。
心口一跳,萧桓猛地站起身,皱眉看着这条前言不搭后语的短信。
发信人是那个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的女人,那个让他辗转难眠,咬牙切齿偏偏寻不得的女人。
脑子顿时被针刺一般的疼,最近几天他不眠不休得处理阮丝皖那个孩子的事,秦家那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秦家的血脉没有了,频频向郑氏施压。
他特地调了几批人到各大医院蹲守,却一直没有找到魏忻的人。
现在魏忻在C市的处境变得很危险,秦家看起来是想要借此大做文章的,只要魏忻被他们捉住,郑氏的处境就会很为难,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却在他还没找到她之前,她给他发了这么一条信息,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BOSS,有声称是魏家的何律师来找您。”
特助尽职地敲门,看见萧桓一脸苍白而茫然的模样,又重复了一遍。
兴许是那个“魏家”让他回过神来。
他坐下,恢复了表情,但是手指却狠狠摩挲着手机屏幕:“请他进来。”
特助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然后很快一个年纪不过三十而立的男人正拿着手中的暗黄色资料袋走进来。
来人不卑不亢,温润的笑容,配以毫无瑕疵的进退有度的态度,在萧桓的示意中坐到了办公桌的对面,在说话的同时递上了手中的资料袋:“您好,我是魏家代表律师,姓何,今天来主要是受魏先生之托,前来和萧总商量关于您和魏小姐离婚后的各项事宜。”
“离婚?”
萧桓耳朵一嗡,不知为何心底一乱,紧蹙眉头看向他。
何律师似乎早料到他这个反应,却在他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不接受,让魏忻来见我。”
咬紧牙关,萧桓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萧总这个要求,请容我方拒绝,”何律师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眼神不知何时已变得犀利,“魏先生和魏小姐已经把这件事全权托给我负责,而且萧总的父亲也是已经同意了的,并且在这个情况下,我方魏小姐已经明确表示离婚立场,所以萧总如今不能强制要求见到魏小姐。”
律师的一字一句,让萧桓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咬牙:“魏忻在哪里!”
“这个……”
萧桓却已经等不及他的回答。
拨通电话,萧桓越过办公桌快步走了出去,一路而下,他咬牙切齿,心头却涌起一丝害怕……那是一种觉得要失去珍视之物的害怕。
“给我查魏忻现在在哪里?!”
发动汽车,萧桓紧紧握住方向盘,加大油门朝着最近的一个机场冲去。
他的脑海里此刻全都是刚才所见的简单的三个字。
——你赢了。

第三十六章(出书版)
心口一抽,萧桓倒吸一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烦意乱,慌乱无措。
随意把车丢在门口,萧桓踉跄了一步,连车都没有锁,直接奔进登机口。
这是哪个男人?狼狈、一脸慌张。
人们看着这个俊美的男人像丢了魂魄似的冲到负责人员的面前,只暗暗好奇,他到底不见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表情那样茫然?
是啊,他丢了什么?
萧桓也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但是总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如果真的离开,那么他,就会再也找不到她。
她有这个能力。
萧桓快速地翻着登机的本子,眼睛似乎快要滴出血来。她还没和他解释清楚,什么叫做“你赢了”?她什么都没和他说清楚,怎么可以擅自离开?!
她怎么敢!
怎么敢……和他离婚……
还没找到想要见到的名字,詹遇宸的电话就来了。
“哟呵老三,你到底把三弟妹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未来岳父一个星期之前就来了,我们却还是今天才知道。”
“什么?”
萧桓一顿。
魏长云来了?
这代表什么?
心底咯噔一下,心底从一周前便开始存在的不安开始逐渐扩散。
“那他现在人呢?”强忍住冲动,萧桓冷静下来。
“走了,半个小时前的飞机,F市。”詹遇宸不怀好意地调侃他,“我已经派了人跟去了,但是刚下飞机就被魏家的人给拦住了,三弟妹下了飞机之后的消息就断了,你岳父大人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把女儿都藏起来了。”
半个小时前。
那不是短信来的时候的时间吗?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打算走了?
“让F市的人都留在那里看看魏家的动静,一旦有……她的消息就立刻通知我,还有,”萧桓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意,“去查一下城南所有中大医院的入院名单。”
那个时候,他以为左宁随后就会来,而且怀中的阮丝皖又面临着流产的危险,嫉妒、自嘲和心痛,让他并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有没有事。
懊恼地咬唇,自己不是一向很理智的吗?
为什么一碰到有关那个女人的事,就会不像自己?
走出机场的时候,冬日的阳光暖中带着刺眼的光芒。
萧桓站在原地很久。
直到有车鸣笛的声音催促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往自己的车里走去。那一刹,他的脸庞带着别样的苍白。
“什么?临时换出道场地?”经纪人吵吵嚷嚷地叨唠个不停,可是一听全都是表示反对的话。
“而且,”左宁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钥匙圈,冰凉的触感绕着手指旋转了一圈,就像那一天他触碰过的她的皮肤,“到了F市之后你就把工作交接一下吧。”
对方闻言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左宁的声音有点冷,“只是你被炒了而已。”
“John,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经纪人的态度有些不好。
“左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左宁残忍地笑,“不,应该说我的父亲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不遗余力地把我往C市引,就那么希望我们父子团圆?乔治,我没有亏待你吧?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现在,我的耐心也没了,你告诉他,欠他的那一次,我会还给他,但是请他不要再这样曲线关心我,我受不起。”
“哎,John……你……”
“好了,我挂了。”
左宁走出阳台。
她是今天走的,离开了这个让她幸福却又悲伤的城市,她也终于学会了离开和放手,但是为什么他却还是会心疼她学会背后所付出的代价?
左宁刚想拿起一根烟来抽,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他就开始接触尼古丁,那些让人上瘾的淡淡的渴望透过喉咙直达肺腑,就像她。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拿起烟。
以前是因为知道得不到,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已经放弃了那个男人。
只要放弃了,那么纵然心如何缺陷,也还是会有空位,他希望走进那个空位里去,哪怕那是不完整的。
所以他再也不需要抽烟。
C市上层社会的宴会都是盛大且奢侈的,女士们穿着各样晚礼服在会场中穿梭,有礼而大方地微笑,男士们慵懒的俊庞在亮如白昼的厅堂中显得更为立体和邪肆。
今日是郑氏二少和四少在美国归来后第一次露脸,郑凛叙刻意选了这一天作为郑氏正式成立的剪彩仪式,邀请的都是各市著名的名门望族,诸位商政军三界大人物齐聚一堂的景象在C市十年也不曾有过。
徐颜夕今日一大早就起身了,她昨晚一直逼迫自己早点睡,生怕失去了今晚的状态。她努力了多年,筹备了多年的景象,于今天,是她要蜕变自己的关键。
她梳着高而华丽的发髻,一系列的鸽子红宝石头饰铃铛有致地排列在柔软的卷发上,稍一转头,白色灯光剪影反射鸽子红,映衬出一抹奢糜而魅惑的颜色;纯黑色晚礼服恰到好处地把她完美的腰身掐到险险一握的状态,从臀部而撅起的金色绣丝流苏呈现波浪形坠地,黑和金的诱惑,魅力的颜色,白的肌肤,一切都美得让人不能直视。
她就那样随意地站在自助餐桌的一旁,精致的妆容使她过分惊艳,她却毫不在意,低头用手把玩着颈间圆润的珍珠。
此时萧桓才到达门口,私人宴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忌讳刺眼的镁光灯,徐颜夕见萧桓来了,忙小弧度的摆手,让他看向自己。
“小忻呢?”萧桓刚一走近,徐颜夕就笑着问他,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虽然萧桓在和小忻的感情上不太理智,但徐颜夕还是没有因此对萧桓有太大的成见。
见萧桓听到小忻的名字后眼眸深了下去,魏忻奇怪了,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和好:“她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看来小夕还不知道她离开的事情,萧桓测过视线,佯装不在意地道,“你今天挺好看的,连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是吗?”徐颜夕低调地转了一个圈,随即喜笑颜开,“衣服是小忻设计的,我还想让她看看,我穿出的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呢?”
萧桓抿唇,没有说话,但是片刻后看向裙子的眼神,却早已变了样。
“你没发现男士们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在你身上下不来吗?我敢打包票,就算现在詹遇宸站在你面前,也一定认不出你。”沉默半响,萧桓才逼迫自己沉静下来,勾起唇角,又做回那个万事都不在意的萧家大少,“你会是今晚最美的女士。”
徐颜夕侧过身子,看着眼前繁华的灯光,华丽的地毯,举止谈吐皆有各自礼仪的众人,也觉得她能等来这一天是多么不易,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才轻声道:“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最美,我只要……他看到。”
萧桓不明所以,以为她在使着性子想要给詹遇宸一个惊喜,又说了几句便和别人应酬去了。
不知不觉中人已经到齐,但是在场的除了郑凛叙、萧桓,还有一个一看就从内到外都泛着寒冷疏离的男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
詹遇宸的久久不来让在场的人都低头窃窃私语,徐颜夕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一身黑色西装,俊美如天人的郑凛叙正低头看表,随即三人点头走上高台,郑凛叙握着麦克风久久不动,直到——
宴会厅的门口,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
众人不仅望过去,随即惊叹地竟忘记了说话。
笔挺合身的白色西装,张扬邪肆的五官眉目,那手插裤袋的随意的姿态。
没错,太子归来。
徐颜夕刹那停住呼吸,那眼底心底,只觉得此刻天地都在瞬间远去,她苦苦等待的男人,就站在万千星光中,站在自己不远处,依旧如离去时一样,俊美如神祗,傲气如战神。
詹遇宸直接走上高台,和郑凛叙相视一笑,这时郑凛叙才握起麦克风,开始讲话。
这一刻,郑凛叙、詹遇宸、萧桓、和最新担任郑氏第三名总经理的纪若白,四人一同站在高台上的一瞬间,惊艳了在场所有的人。
此刻到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从今天开始,C市,便是郑氏的天下。
郑凛叙简短而魄力十足的讲话让宴会进入了□□,四人同时下台,就被一干企业家围住,郑凛叙偶尔浅笑,慵懒之间尽显霸气;詹遇宸邪肆的笑容倾倒全场,谈笑风生中让人倍觉压力;萧桓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云淡风轻间让人堪堪不能直视;纪若白一身冰霜,不用说话就让人觉得靠近不得。
众位察言观色,不断用言语试探着郑氏之后未来的动向,生怕自己跟错了航标,惹来一个不好的下场。
要不是现场舒缓的小提琴乐曲响起,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不知要维持到几时。
萧桓在父亲的传召中回了一趟F市。
刚下飞机萧家的司机就等在机场门口,没有给萧桓去魏家一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