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
阮佩云不自主地握紧了袋子的手,略有些期盼地问道。
“别着急嘛,”魏忻勾起唇角,“听我说完——但是后来我把录取通知书裱起来,用相框装着安在了我的导师的墙壁上,我告诉她,我要去C市了,那样好的机会我不会珍惜,我以为她会骂我,但谁知她竟然哈哈大笑,说我干得好。”
“我的老师当时跟我说,设计主要是讲求内心的灵魂和肉体结合的感觉,当你从何处获得灵感,那么你的归宿就在何处,我可以按照自己的灵魂走,那么我就注定了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远,佩云,这句话我也送给你,虽然是借花献佛,但是我认为有那个意义,”魏忻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面前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年轻的男孩,她希望他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在设计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他就像是曾经的自己,那么勇往直前,执着追求,那个时候她走得那么地难才懂得其中真意,而他比自己好走那么多,魏忻怕他会心生浮躁,动摇本心,“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底,虽然和你认识不长,但是我也知道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同样地坚持,对自己看中事物的执着,我在这里可以给你许诺,但凡是你以后在这条路上需要我的帮忙,不管多难,我都一定帮你。”
“学姐……”
阮佩云看着她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心中激荡,一如当年他毅然报上音乐专业的那一刻——千军万马,收于胸腹,那是一种让他无法遏制的激动澎湃。
“佩云。”
不等阮佩云说什么,他们正停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忽然一道沉静的女声从校门那处传来,有种温柔和宁静在空气中化开。
魏忻刚想这把声音总觉得很是熟悉,在转过头去的前一刻,看见阮佩云激动喜悦的模样:“姐姐?你怎么来了?”
魏忻却在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僵住。
阮佩云察觉不到,他三两步小跑过去,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却激动地连脸蛋都微红:“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我……你等了多久了?”
阮丝皖笑着为阮佩云拢了拢大衣外套,对眼前的大男孩充满了宠爱:“也没多久。”
“你的手好冰……都是我不好,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阮丝皖的手指贴到他的脖颈,冷了阮佩云一下,顿时一个激灵,阮佩云忙把姐姐的手捂住,一脸懊恼地道。
“没事的,乖。”这个时候阮丝皖才微微转过头来,那带着笑意的眸对上魏忻的那刻转化为有礼的笑。
那一瞬间,魏忻只觉得心里有一道冷风钻进来,啪啪啪地拍打着她的心房,让她瞬间冻结,惊愕万千。
“魏小姐。”
阮丝皖拍拍阮佩云的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礼貌地和魏忻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魏忻艰难地扯起一抹她自认为是最自然的微笑,“原来佩云是你的弟弟。”
“姐,你们认识?”阮佩云十分惊喜地问阮丝皖,阮丝皖微微侧过脸,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我有事,就先回去了。”魏忻的手在身侧死死抓住衣服的下摆,心想幸亏现在是夜晚,他们看不清她苍白的脸色,在一片窒息中,她直想离开这个地方,“既然阮小姐都来了,佩云,那就明天再见吧。”
“好。”阮佩云乖巧地点头。
魏忻给自己围了围外套的领口,快步经过他们的身边,可阮丝皖偏偏在这个时候叫住她,魏忻停在原地没有回头,阮丝皖那穿着爱高跟的脚一下下清晰地由远到近,最终停在自己身后。
“小忻,替我谢过萧少。”
阮丝皖的声音很轻,却认真。
不知为何,从刚才见到阮丝皖那一刻就浮现的不祥的预感,在阮丝皖说完这句话后,在魏忻的心底升起一种“果然”的感觉。
就是那样的,从刚才见到阮丝皖的那一刻,魏忻就在潜意识里认为萧桓已经和她见过面的。何况C市有多大呢?要碰面总会有机会,她一直以为在那之后萧桓就已经没有和外面的女人往来,但是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
指节因为捏紧而泛起一阵青白的颜色,魏忻匆匆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校园。
一路上她告诉自己,这都是她故意的,她故意这么说,目的就是让她继续像以前那样对他撒泼,这是那些女人惯用的伎俩,她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轻易地上当。
但是内心有如火在烧,魏忻觉得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关系,那些他对自己好不容易的温情和撒娇,都在阮丝皖的出现中哐啷的一声有着碎掉的痕迹。
原来,她始终是嫉妒的。
以前无论多么欺骗自己,当时她还小,不被他接受不被他占有是肯定的事,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最后他娶得人是她,那么他以前在外面的那些女人,她都可以不计较。
但是……从刚才的那一刻起,魏忻就明白了,那个叫做阮丝皖的女人和那些其他都不一样。
那是一种威慑感,是她闻到的威胁的感觉。
魏忻如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刚才在月光下,阮丝皖一身恬静地站在门口,任由月光洒了一身余晖的模样,她的眉目和她不同,恬静优雅地仿佛天上的月光,然后以往她见到的一幕幕就都涌上了心头——他搂住她的,在学校顶楼、萧氏总经理室……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只会胡搅蛮缠的小女孩,那个女人却已经在他身边,做了许多当时的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想着想着,差点连心都寒透,冰渣子似的在心底凝结住,她怎么铲也铲不掉那种诡异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魏忻二十二岁的人生里,从没有一次,能有人或事让她如此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对自己动心的时候回来?
赶到家的时候,魏忻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冷气,那冰冷润进自己的肺里,舒缓了一些肺部的炽热,她疲惫地看着门的那头,里面大厅的灯光正透过缝隙映照出来,仅仅一点昏黄,却让这个夜都温暖了起来。
她推门走进去,萧桓不在大厅里,她脱了鞋就往楼上跑。
浴室里有沐浴的声音传来,魏忻眨去眼底的一丝湿意,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打开浴室的那一刻,她的心,平静无比。
还有什么豁不出去呢?她自认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爱他,为了他,她可以连尊严都不要。
谁说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魏忻自认,纵然她爱他爱到失了尊严,失了女人最珍贵的身心,那也是爱。
她不像小夕,愿意等那个人不知多少年,只因为他的一句“等我回来”。她做不了原地踏步的等待,所以只能拼命地追逐,这一路上她匆匆忙忙刻意忽视路上的各种风光,只一个劲地加快脚步,只因为他走得太快,她连跑也追不上。
但是他又知不知道,这几年她又追地多么累?多么疲惫地曾经想过放弃?
不是没想过的,她生来带着魏长云那样自傲的血,要低下头来是多么不易,他们那个谁都不知道。只是每次累得连眼都睁不开的时候,却又偏偏被那十六岁时灿烂的阳光给迷倒,魏忻总记得的是那一天,那个少年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庭外,眼底是不易察觉的不耐。
若不是他那片刻的温柔的支撑,她或许早在这条路上茫然失措,不知所归。
萧桓听到开门声刚要转过头去,身后一道冰冷的身躯就贴上来,冷冷的布料带着夜晚独有的寒凉,冷热交替地让萧桓打了一个冷颤。
魏忻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背脊上,淋浴的水顺着他美好的背部线滑下,也顺带沾湿了她的大半个身子,他似有察觉要转过头来,被她死死按住手臂,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如今这般脆弱不堪的模样,但此刻却唯有他能够让她平静下来,再不去想其他。
“怎么了?”萧桓紧绷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她的额头被一直滚烫的手托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张一直铭刻在自己心底的脸此刻就在面前。
萧桓见她整个人都懵了的样子,以为她生病了,忙一把扯过一旁的浴巾围住下半身,也不顾他们的身子还湿着,一个用力就把她横抱起,搂在胸前出了浴室。
把她放在床上,隔着被子为她换了一身衣服,他拨了医生的电话,转过头见到她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底一揪,竟然心生不适。
“喂,说话。”萧桓横在她的脸上方,那副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让魏忻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萧桓见了更加郁闷,“是太累了吗?都让你不要赶那些设计稿了,就算出来找不到工作,我也可以安排你去郑氏或萧氏,晚上我还是叫外卖的呢……”
“你不会自己做饭啊……”魏忻有气无力地笑。
“你敢让我堂堂萧大少自己做饭?”萧桓不满地拍了拍她的脸,见到她皮肤泛白,便恶劣地又拍了几下,直到那张俏脸如自己所愿变得微红才住手,刚巧这会儿私家医生来了,进门的时候就见到堂堂萧大少笑得一脸傻逼样看着少夫人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第二十六章(出书版)
“咳,你给她看看吧,回来的时候就不太舒服的,”萧桓余光扫到医生嘴角的笑意,不由尴尬地弹起来,有种被人探察了心思的感觉,医生笑了笑安抚了傲娇萧坐下,自己则拿着听诊器开始为魏忻检查,萧桓被医生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弄得百抓挠心似的,想要解释却不知怎样开口,硬生生憋出内伤。
待医生在萧桓纠结中仔细检查了魏忻的身子,才放下了听诊器道:“少夫人是疲劳过甚,又心有郁结难发,何况最近天气反复无常,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开几天药就会好的。”
魏忻歉意地对医生点头,总觉得因为这点小事就麻烦医生走一趟有点小材大用了。
萧桓撇撇嘴,等医生走了,他才在魏忻的旁边躺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她的长发,良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被医生责怪了……”
魏忻忍住笑意,内心的郁结因为他这样可爱的举动而消散了不少,她侧过身子自然而熟悉地钻进他的怀里,他的温度是她的眷恋,从刚才在学校走回家的那几十分钟的寒冷,都似乎在他怀里烟消云散。
她就窝在他的怀里等了许久,腰上才被一只大手围住,那别扭的气息和他郁闷的嘀咕传递而来,魏忻在他怀里第一次,安心地沉睡。
她什么都不打算问了。
现实太累,如今她难得承受他给予的温情,她不舍得,也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宁静。
……
C大高手云集,不同的表演节目层出不穷,魏忻在忙乱的后台里拿着无线话筒熟练而有序地指挥:“三号快点去换衣服!化妆师!六号的妆太浓了,我们的主题是‘四季’不是‘百花齐放’,给我抹淡些!小猫,你手上的衣服直接送去更衣间……”
那一头“哎哟”一声,魏忻望过去,是人太多把其中一条裙子的下摆给踩裂了,不容多想,她当机立断地走过去,从怀中那出随身针线包,蹲□子手就提起相同颜色的线开始缝了起来。
“对……对不起。”踩坏了裙角的小学妹战战兢兢地抖着,提着衣服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学姐,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没多大点事,下次小心些,长裙尽量用另一只手提着下摆,不要让它坠地。”魏忻用牙齿咬断了线尾,起身拍拍学妹的肩膀,转身就往别的地方去了。
相比起舞台里的凌乱,舞台外却是井然有序地进场中,萧桓穿着低调地进场,负责管纪律的女生一抬头,便撞见了一张毫无瑕疵的俊脸,顿时脸蛋一红,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不见了。
特助跟在萧桓身后,不明白BOSS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最忙的时候会来凑一群大学生的热闹。
时间已经不早了,偌大的体育馆里已经人山人海地堆满了人,萧桓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观众席的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角落里站着,墨色的镜片下,那双深邃的眸看着远处搭建的T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灯光一暗,全场情不自禁地安静了下来。
投影灯倏地打落在舞台上,随即红黄蓝紫的灯光相替交换,对比起台下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缓缓的流水声潺潺而出,身着长衣的模特踱步而出,一下一下,走路的姿势轻慢而惑人,长的裙摆随着走动的姿势微微露出大腿,却在让人想要窥探其中的时候就被一层轻纱覆住,清纯中带着别样的欲迎还拒。
魏忻站在幕布后面,手心有些许的冒汗。这次走秀是她第一次以设计人的身份随同上台,而且在之前导师已经说过了,此次文化节来看服装秀的更是有许多知名企业慕名其中,为自己公司选定未来的主席设计,所以这会是她人生的第一个舞台,和机会。
“学姐,可以了。”
负责出场顺序的师妹向着控制室打手势,随即小跑到魏忻面前,笑着对她道。
深吸一口气。
别紧张。
这是她自己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镁光灯,逐渐放暗,观众席上开始有了响动。
萧桓的目光,则在那一瞬间,绽放出灼人的炽热。
身材高挑的女人,微微仰起头,修长而白皙的脖颈犹如高傲的天鹅,自信且璀璨夺目地把手环在全场唯一一位男模特的臂弯中,那姿态和模样,完全不逊色于此刻分别站在T台一角的任何一位模特。
清新的绿,娇嫩的红,霜色的黄,冰雪的白……简单的四种颜色交相叠坠在同一条长裙上,采用中国古旗袍的收胸裹腰及哥特风格古老的坠地裙摆,在舞台中微微下垂,散出了一朵四季常春的花。
男模特领她到达舞台的前端,松开了手,单膝跪下,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她略施粉黛的脸在灯光下精致地如同剪影,傲慢地伸出指尖,任由他低微地膜拜。
萧桓的眼神一直不离舞台上的她,看她从容拿过麦克风,从容而自信地讲解着每一件作品的绝妙处,眼神中的光彩,比这舞台上的灯光更要夺目。
她,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诱人?
难道她就没发现在场的男人看的都是她,眼神中流连出一份份被惊艳的光芒。
低头向特助低语几句,特助便点头跑开。
他看着特助拿着九百九百九朵香槟玫瑰的花束走上台,如愿见到她略带错愕的目光。
不知是否是直觉。
那一瞬间,她惊喜地抬头,撞中了他隐在墨镜下深重的眸。
她隐忍悸动,他……
摘下墨镜,萧桓在全场寂静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下观众席。
她的目光带着太多的东西,但是这一次,他竟全部都看懂了。
是期盼,是感动,是心悸……
傻女人,平常总是掩饰地很好,不过一束花,便能如此这般漏洞百出。
许多人都认出了这是如今郑氏的三公子,那个在F市风头尽露,杀伐果决的萧家大少,顿时也认出来了舞台上的女子,不正是当年轰动一时萧魏两家联姻的女主角?但传闻中的商业联姻,如今看来,并非全都是真实。
魏忻两手抓着花束,不自觉中攥成拳头。
是谁的真情乱了她假的伪装?
这一切到底是真情还是幻想……
但眼前就站在自己一步之遥的男人,脸部轮廓被灯光投射出一层黑暗的薄影,如此真实。
“替我谢谢萧少。”
脑海中,清晰的女音,忽然出现,扰乱了她瞳孔中的冷静。
她惊地险些后退半步,却不料萧桓走近半步,在她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翻转掌心,片刻后,他微微躬身,湿热的吻落在了手心上。
“you're my proud。”
落在掌心的吻,轻,却重,表示期待、和想要夺取的欲望。
胸中的澎湃逐渐平息,她眨去了眼眶中的湿意,在震响天际的掌声中,唇,贴上了他的脸颊,手却不着痕迹地收回,紧紧握住,仿佛想要留存他的温度。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于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女人想要什么,他给,只因他愿意,而非她想要。
就像现在,萧桓感觉到她喷洒在自己脸庞边浅浅的呼吸,心底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咬,那种奇异的瘙痒感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心口上,他很想把她禁锢在怀里惩罚她今日的诱人,却碍于现场太多人不能做些什么,也因此完全忽视了魏忻心底的彷徨不安。
表演结束,魏忻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她的衣服还没换下,娇艳的模样离了灯光显得有些苍白:“萧桓……”
还没说完,萧桓的特助便跑过来,低声在萧桓耳边说了什么,魏忻清楚看见了萧桓眼中有一刹那的变换。
有些失望,但她还是退后了一步:“你先走吧,我……等下还要去庆功宴,会晚一些回来。”
萧桓此刻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点头,说了一句“结束后我找司机接你回去”,便转身离开。
握紧拳头,在他快要离开自己视线之前,魏忻忽然一个激灵,她忙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唤了他一声。
萧桓转过头,有些不解。
“今晚……我有话和你说!”魏忻拽着裙角,眼睛却坚定地看着他的方向,心跳如雷,“很重要的事!”
萧桓的眼底有光芒一闪而过。
“好。”
萧桓再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特助在前面小跑着为他开车门,萧桓弯身进车的一瞬间,萧桓倏地顿住,特助敏锐得看了一眼右上方不远处转瞬即逝的镁光灯,随即转头问:“萧总,是记者,是不管吗?”
“不,”萧桓没有第一时间进车,虎口摩挲这车门的顶端,眼里一闪而过一种狠戾,“该让他们知道,在C市,我萧桓的人是惹不起的了。”
特助心底略诧异,但很快就低下头:“是。”
萧桓弯腰进了车内,关上门的那一刻,特助疑惑地想:BOSS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回过神来,手心全是汗。
魏忻低下头,唇角勾起。
她决定要和他说清楚。
把实话说出来。
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场赌注,那场婚姻,那些过往。
告诉他,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唯有她的真心,才最真。
那他呢……会愿意吗?
用她全部的真心,换与他下半辈子的恩爱共枕,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交易,她愿意一生一世唯独他一个,他……可会也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糜乱的酒吧,舞动的人影,喧哗的笑骂声,设计组的一群人正喝的伶仃大醉地和别组的人玩小蜜蜂。
魏忻好笑地看着他们一群人来疯,平常都一本正经的这些人,碰了酒之后就完全不同了一个人似的,她趁着别人没有注意到她,默默退出了包厢,走到了吧台上,自己一个人走神。
心底隐约的希冀,期待,不安……涌上心头,她喊了一杯酒,把细盐撒到虎口上,刚伸舌舔去,含住冰块,一口喝掉了半杯酒。
炽热的烈酒入喉,安定了一些心中的寒凉,魏忻用手托着脑袋,看着靡靡灯光映射的酒杯,再看看手表,时间还早,也不知道他回去了没有?
这时,一个男人撞了上来,肩膀处被他厚实地一撞,魏忻立刻吃痛地差点跌下椅子,却在下一秒,手中被男人塞了一部手机,她懵住,连那个男人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
僵硬地握着手机,她低头看了会儿,然后打开了手机。
有些不安,直觉告诉她不该看,但是手指却不受控制,快速地翻了翻,手机里很干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忽然魏忻猛地顿住,然后安静地,按下了手机文件夹里面唯一的一个视频文件。
第一眼,她便猛地闭目。
双唇煞白,连手指都情不自禁地收紧,再收紧。
画面中,赤|裸的男人,被压在他身下娇吟的女人,两个纠缠中的人难分难解……
画面明显是经过了各种的剪辑,不同的房间,不同的女人……
那熟悉的背部肩胛线,陌生的雪白胴体……
当视频进入最后一段的时候,画面突然一黑,女人熟悉的尖叫呻吟被某种撞击弄得断断续续,听了那么多年,魏忻自然听得出来那是阮丝皖的声音,像是梦靥一般充斥着她的耳廓。不一会儿,呻吟的声音渐渐淡了,有清晰的对话传来——
“你对她,动心了?”
“连你也认为我会对一个赌注认真?”
男声低沉动听,带着□后的嘶哑,慵懒的声调是她没有听过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后一丝光辉都隐去,她看着视频,直到视频最后一秒结束。
退出视频,魏忻的表情逐渐在灯光中隐去。
翻看了一下手机通讯录,那里一个电话也没有。
是什么人要送来这些让她见到?
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真相?
魏忻的脑海很乱,头痛欲裂,理智告诉她一切都是阴谋,但是那视频右下角的时间却残酷地让她再也不能思考更多。
知道了和看见了永远都是不一样的,知道了她还能骗自己一切都无所谓,他和她还能重头来过,但是看见了……那就是一种真相被揭开的痛,就像是有一巴掌狠狠打在天真的她的脸上,火辣辣的,清晰的疼痛。
是她太笨,演不真,还是他演的太真,把她都骗到了。
手狠狠一扬,手机被摔倒了地面上,撞到了不知什么东西,四分五裂,犹如此刻她的心。
但那又如何?摔碎了,总会有更多吵杂来掩盖住心碎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出书版)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C市夜晚的风是冷冽的,魏忻打了一个寒战,随即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地方,身子离了喧嚣,忽然就失去了力气,她跌坐在石板地上,把头深深埋进弯起的膝盖中。
她并没有哭,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却比悲伤更加深沉。
左宁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蜷缩成一块的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
是在百无聊赖中轻而浅的一瞥而过?还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寂寞与怅然吸引了同类的他自己?
或许,都有。
看着她从包厢内走出来,坐在离地的高脚椅上,这个女人一定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有多诱人,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浅而诱人的媚,却偏偏带着隐约疏离。
而这样的疏离左宁再熟悉不过,那是一种自我保护,却也是被伤过后不安的疏离。
他看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酒杯出身,身上诱惑着他的女人此刻突然变成了累赘,他本就不爱这些脂粉味太足的女人,要不是今晚……他不会来这里。
但是见到她的那一刻,左宁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
这个女人,毫无警兆闯入他的视线中,夺占了奇异的一角。
陌生的女人,纯美中带着诱惑,她的失神又是为了谁?
他的毫不理睬让凑上来的女人依依不舍地放弃,他正肆无忌惮地在暗处打量她,这时,他看见一个男人撞了上去,他眼睛犀利地看见了男人塞手机的动作。
小美人的脸色蓦地苍白了下去,他皱眉,看着她抿唇,然后一把把那手机甩的粉身碎骨,眼底惊人的悲伤让他逐渐眯起眼睛。
她跑了出去。
他没有跟着。
但是不到半响,脚却如同不受控制,他刚起身,手机就响起了。
拿过来一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按下了接听键。
“我的姑爷啊!”电话那头大惊小怪的声音被音乐声稍稍盖住了一点,却依然清晰,“你还有几个月就正式出道了!出道前几天你就不能给我安分点?要是被狗仔拍到了什么那可是会影响你出道质量的!”
左宁俊美的脸庞上的表情稍稍隐去了。
或许猜到他心情不佳,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呼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你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
不容最后的恳求,左宁挂了电话。
握着电话用手指摩挲了半响,左宁再次迈动长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