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终于止住了哭声,扶起顾伽罗,伸手给她擦了擦泪,转身的时候看到那小女孩儿,便介绍道:“香儿,这是瑶儿,你、你还记得吗?”
顾伽罗顺着宋氏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记忆中的小奶娃儿已经长成了粉嫩小萝莉,不禁扯出一抹笑,道:“记得,当然记得。那时她才那么一点儿,整日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还会奶声奶气的叫我香香姐…”她‘离开’时,异母妹妹才三岁呀,姐妹两个的感情非常好,当年宋氏手把手教顾伽罗写字,那时顾伽罗就手把手教顾瑶写字。
“谁是小尾巴?”顾瑶先是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旋即又愣住了,‘香香姐’,这个名字好熟悉,记忆最深处,划过一个画面:花木扶疏的庭院中,一个三四岁的胖团子,啪嗒啪嗒的追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美少女跑,嘴里还不住的喊‘香香姐’、‘香香姐’!
顾瑶用力甩甩头,将脑中的画面抹去,抬眼时,发现她们已经坐进了马车里,顾瑶与顾伽罗对面而坐。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庞,顾瑶咬了咬小嘴儿,忽然说了句:“顾琳回娘家了,这会子正跟祖母哭诉呢,说、说你败坏了顾氏名声,如今、如今还不知廉耻的回来…”
顾瑶硬邦邦的说着,但话里分明带着关切。
顾伽罗听了很是高兴,妹妹还是记得她的,至于顾瑶说的事,顾伽罗却不担心。不就是哭嘛,咱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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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不让进门
宋夫人见顾伽罗一脸的不以为然,显是没把顾琳回来哭诉的事儿放在心上。她蹙了蹙眉头,提醒道:“香儿,你刚出来,不知道外头的事儿…顾琳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老夫人跟前,也须得谨慎行事。”
顾伽罗一怔,她知道宋氏从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宋氏既这么说,定是外头发生了什么。
忽然,顾伽罗的双眸闪烁了下,一副懊恼又无奈的样子。原因无他,顾伽罗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
当初顾伽罗‘红杏出墙’被送进铁槛庵,为得就是保全顾、齐两家的颜面,两家对外宣称顾伽罗身体不好,去了庄子休养。是以,除了内务府、铁槛庵和顾齐两家,外头的人并不知道顾伽罗被关进了大齐赫赫有名的贵族女子监狱!
而这次顾伽罗为了逃离铁槛庵,不惜将这件事暴露出来,虽然在顾伽罗讲述的故事里,齐顾氏是被冤枉的,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但还有一句话,叫做‘无风不起浪’,再难听些,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许多人看来,顾伽罗即便没有做下那等丢人的事儿,那也有些迹象,否则,齐、顾两家怎么会把她送到铁槛庵?好吧,即便现在顾伽罗又被证实确实无辜,被放了出来,但在世人心中,顾伽罗已经跟‘淫/妇’搭上了关系。
这年头讲究连坐。顾伽罗的名声有了瑕疵,连带着顾家其它的女儿也受到了影响。尤其是那些正欲说亲、或者刚刚嫁做人妇的顾家女,受到的影响最大。
顾伽罗皱眉,低声问道:“母亲,可是外头有什么怪话?”社会舆论不是她顾伽罗一个人的人,她能利用,旁人也能利用。
宋夫人见顾伽罗反应这般敏捷,完全不是过去那个‘冒牌货’的蠢模样,心中暗暗高兴,她道:“也没什么,就是有几个不入流的茶楼里有人说一些、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故事,含沙射影的将你编了进去——”
顾伽罗脸色微变,喃喃道:“是谁这么狠毒?竟是想逼死我呢。”
顾伽罗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宋氏:“母亲,是齐家的人干的,对不对?”她泄漏了一些齐家的秘事,还借机坑了齐家东府一回,齐家那位平安大长公主若是能忍下,那才是奇怪呢。
宋夫人点点头:“世子爷命人去查过了,是齐勉之做的。”见顾伽罗面色不好看,她又安慰了一句:“放心,世子爷已经去处理了,相信用不了几日便会处理好。只是,你的名声会受些影响。”
顾伽罗脸上闪过一抹愧色,喃喃道:“都是我太急躁了,思虑不周,这才——”
宋氏伸手拍了拍顾伽罗的手背,道:“好了,母亲明白你的心思,你也是为了能早日离开铁槛庵,虽然鲁莽了些,但这法子还是不错的。”想想顾伽罗一个人被关在铁槛庵里,身边没有得用的人,在任何自由都没有的情况下,她还能想出这样一个计策,并成功脱身,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稍有瑕疵,也属正常。
“你能平安出来,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弥补,”宋夫人柔声说道。
顾伽罗想了想,缓缓点头,“母亲说的是,我以后定会谨慎行事。”原以为出了铁槛庵便能松一口气了,没想到她还有更严峻的麻烦要处理——洗白名声啊!
“…顾琳在夫家受了委屈,这才回来哭诉,”宋夫人压低声音,悄声对顾伽罗说:“老夫人又是个耿直的性子,听了顾琳的话,或许会生你的气…老夫人若是说了什么严苛的话,你、你也忍着些。”
顾伽罗长长吐了口气,可以想见,回到顾家后,迎接她的将是什么。
…
“呜呜,祖母,孙女真是没脸再回去了,婆母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可孙女看得出来,婆母已经厌弃了孙女…”
一个长相与顾伽罗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女子趴在个年逾五旬的老妇怀里哭诉,女子很是委屈,“以前她任着性子肆意妄为也就罢了,好容易嫁了人,却还这般…呜呜,家里的名声都让她给带累坏了,我在婆家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家里其它没有出嫁的妹妹们,又该如何?”
“…琳儿,你别难过了,伽罗也不是故意的,她性子直,咱们自幼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她,她是真没有坏心,”就是总办一些让人痛恨的事情罢了。
姚希若柔声劝着,娇美的面容上写着同情与无奈。
“表姐,你就不要再帮她说话了,你为她做再多,她也不领你的情,”那女子,也就是顾家二房的大小姐顾琳,猛地抬起头,满脸愤恨的说道:“她做的那些事,旁人遮着掩着还来不及,她倒好,居然还有脸闹出来。现在好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顾家的女儿不守规矩、不遵妇道,呜呜,顾家几十年的清誉,眼瞅着就要被她给糟蹋了,如今大伯和大伯母竟然还要接她回来…哼,难道就不怕她回来后继续折腾?咱们顾家,到底要被她毁成什么样子啊!”
“琳儿,伽罗她是清白的,否则铁槛庵也不会放她出来。”姚希若表面上是在为顾伽罗说话,可一字一句都在撩拨。
果然,一听‘铁槛庵’三个字,顾琳的面容扭曲得厉害,恨声道:“铁槛庵?那是个什么地方?京城所有犯了大错的女眷才会去那种地方,顾伽罗倒好,在那么一个污浊不堪的地方呆了一个月,就算她是清白的,在那里待过了,她的名声、顾家的名声也就毁了!”
“琳儿…”姚希若一脸为难。
“嘭!”的一声,顾家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好了,都不要说了!”
…
马车摇晃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正午前抵达了京城。刚刚过了城门,正欲往顾家所在的坊区赶去,几个身着青衣的婆子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拦住了几辆马车。
不多会儿,一个婆子战战兢兢的上了宋氏所在的马车,低声说道:“夫人,老夫人说二小姐刚刚回来,定是又累又乏,不必赶着回府,索性先去城郊的庄子住些日子,待、待休息好了,再、再回来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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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我也哭
“什么?祖母不许姐姐回家?”一直低着头把玩荷包的顾瑶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上写满忐忑,心急之下竟讲心里话脱口而出。
“…”那婆子有些尴尬,厚厚的嘴唇张了又张,却没说出一个字。
“瑶儿,休得胡说,你祖母最是个和善慈爱的人,对家里的晚辈亦是格外疼爱,岂会做出不许孙女回家的事?”宋氏表面上是在训斥小女儿,她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婆子。
宋氏一向温婉,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做了十几年的世子夫人,主持国公府中馈也七八年了,积威甚重,那婆子不过是普通的二等仆妇,平日里连主子的边儿都摸不上,这会儿根本就扛不住宋氏的气势威压。
吞了吞口水,那婆子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贴着马车的门板,才讷讷的说了句:“夫人说的是,老夫人向来慈爱,她、她老人家就是因为心疼、心疼二小姐,所以才——”
不等她的话说完,顾伽罗便开口了,“顾琳做了什么?”
那婆子一窒,飞快的抬起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伽罗,心里惴惴,斟酌了下利弊,好半晌才小声说,“老奴是在二门当差的,管事妈妈出来吩咐差事的时候,曾经多嘴问了一句,”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婆子回头看了看马车门外,见没有其他人,车夫也早已退了开去,她这才悄声道:“管事妈妈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嘴快,说、说大小姐在婆家受了委屈,回来寻老夫人抱委屈…最后还要拿簪子划破自己的脸!”
顾伽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宋氏和顾瑶也纷纷变了颜色,很显然,她们已经想到了顾琳此举的意思——她厌弃顾伽罗厌弃到宁肯自残、毁容,也决不愿顶着一张与顾伽罗相似的脸。
没错,顾琳虽然是顾伽罗的堂姐,但两人同年出生,相貌也有五六分的相似。
其实这也好理解,顾琳的父亲顾则成和顾伽罗的父亲顾则安是一胎所出的双生子。顾则安只比顾则成大一刻钟,两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顾则安眉心长了一颗痣。
双生子,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是添丁进口的好事,但对于赵国公府这样有世袭罔替爵位的人家,却有些麻烦。试想下,明明两人都是国公爷正妻所出的头胎,连生辰八字都一样,就因为哥哥顾则安早出生了一刻钟,便被认定为嫡长子,承继整个国公府以及偌大的家业。而弟弟顾则成却成了嫡次子,自此与爵位、富贵无缘。
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谁也不甘心啊。尤其是顾则成娶了个‘好强’的妻子,有了同样好强的儿女后,这种不甘心愈发强烈。
被老婆孩子念叨得久了,顾则成也觉得命运不公,明明他样样都不输给顾则安,就因为差了一刻钟,人生却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一刻钟?一刻钟?令人抱憾终身的一刻钟啊!
顾则成的妻子谷氏还是个颇有想象力的人,她不止一次的‘怀疑’,婆母生产的时候,生了两个孩子,定然忙乱不堪,没准儿下人一个不留神,将两个孩子弄混了也不一定啊。毕竟两个婴儿长得一模一样,记混了时辰也是有的。很显然,谷氏直接将大伯眉心的那颗痣给忽略掉了。
起初顾则成还训斥谷氏‘荒谬’,但谎话重复一千遍也就变成了真理,这样的话听得多了,顾则成也忍不住猜疑起来:老婆说得也没错呀,他和顾则安长得一样,可体型却有些差别,相较于文质彬彬的顾则安,顾则成却魁伟不少,颇有乃祖武将的风范。以此推断,两人刚出生的时候,应该也是顾则成比较健壮。而在双生子中,最先出生的孩子往往比较健壮,所以…
顾则成与顾则安这对孪生兄弟便生了间隙,时间久了,矛盾也愈发激烈。发展到现在,顾则安所在的大房和顾则成所在的二房是各种不对付,两人的儿女也处处别苗头。
更具戏剧性的是,顾伽罗和顾琳是同年同月所出,虽然不同日,但也相差没几天,两人长得很相似,只是顾伽罗的皮肤随了生母冯氏,比顾琳更加白皙。
生日相近,长得又相似,再加上父辈的恩怨,顾伽罗和顾琳这对堂姐妹自懂事后,就各种攀比:小时候比懂事,长大些比学习,再长大些比才情、比容貌…
后来顾伽罗出了意外,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顾琳高兴得险些敲锣打鼓。
再后来,顾伽罗醒了,却似变了个人,任性、恣意得一塌糊涂,生生把自己的名声都给糟蹋了,顾琳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直到去年,两姐妹同时议亲,顾伽罗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她却是赵国公世子的嫡长女,背后又有冯家那样的外家,原不是顾琳这种父亲不给力、外家衰败的国公府小姐所能比拟的。
顾琳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伽罗风风光光的嫁入黔国公府,而她却只能委委屈屈的嫁给一个不上不下的伯府做二/奶奶。
顾琳觉得自己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现在为了顾伽罗,还要被原本她看不上的婆婆嫌弃。
顾琳对顾伽罗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一听说大伯和大伯母要接顾伽罗回来,她顿时急了,为了阻止顾伽罗这个祸害回来,她更是决绝的拔下头上的金簪去划脸——她实在受够了跟顾伽罗长得相似而引来的种种麻烦了。未出阁的时候出去被人认错也就罢了,现在倒好,顾伽罗有了‘淫/妇’恶名,她那个刻薄婆婆和上不得台面的大嫂眼里总闪着不坏好意的质疑,仿佛在说‘你和齐顾氏长得如此相似,是不是品格、德行也相似啊’。
整日里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哪怕婆母和大嫂什么都没说,顾琳也觉得如芒在背,一时一刻都不想在婆家待。
“…呜呜,祖母,祖母,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被人夺去了手里的金簪子,顾琳一下子瘫坐的地上,她双手掩面,哀哀的哭泣着。
“好了,好了,我不是已经命人送伽罗去庄子了嘛,”赵国公老夫人赵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只需过三五个月,这场风波平息了,齐家便会把伽罗接回黔国公府,到那时,便再也不会有人提及这件事。你的婆家也不会!”哼,不过是个落魄的伯府,竟也敢嫌弃国公府的小姐,真真好大的胆子。
“…”顾琳小声的抽搭着,嘴里感激的说道:“我就知道祖母最是个公正、慈爱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丫鬟便颤巍巍的走进来,回禀道:“夫人,二小姐和四小姐回来了!”
赵氏老夫人一怔:“谁?你说谁回来了?”她刚才还说已经命人把顾伽罗截住、然后送到庄子上去了,这会儿顾伽罗怎么又回来了?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紧张的说道:“夫人和四小姐把二小姐接回来了。”
说完,她明显得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赶忙说道:“二小姐说您疼爱她、体恤她,让她去庄子上休养,她也应当孝顺祖母,所以想先回来给您磕个头,然后、然后再、再——”呜呜,她怎么这么倒霉,外头有温柔却强势的夫人,屋里有慈厚又严厉的老夫人,两边都是国公府的女主子,哪个都不好得罪啊。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耳朵动了动,隐约听到了外头有哭声,且这个声音还有些耳熟,分明就是顾伽罗这个不省心的小魔星!
“…让她进来哭!”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在外头哭算怎么回事?还不嫌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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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小小反击一下
赵氏老夫人中气十足,顾伽罗跪在门外廊下听得很是清楚,时隔四年,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不禁滚下泪来。如果说方才的‘哭’是在演戏,那么此时的泪水却是真情流露——祖母,祖母,您的伽罗回来了!
顾伽罗和老夫人非常亲厚,当年冯氏难产,好容易生下顾伽罗后便大出血,太医、医女们又是针灸、又是灌药,也只帮冯氏维持了几天的生命。顾伽罗出生的第四天,冯氏便过世了。
赵老夫人心疼孙女,恐怕下头的人服侍不尽心,便直接将顾伽罗抱到了自己房中亲自看护。一直到顾伽罗三岁,宋氏过了门,赵老夫人才将顾伽罗交给宋氏抚养。
顾伽罗搬出去后,老夫人对她也是非常记挂,时不时的命人去送些吃的玩的,或是把她接过来住两天。老夫人膝下好几个孙女,还有外孙女,但她却最疼爱顾伽罗,当然,这次顾伽罗闹出这么大的丑事,老夫人也最是失望与心痛。
再怎么失望,顾伽罗也是她从小看大的宝贝孙女儿,老夫人嘴里说着狠话,心里却还是想亲眼看看顾伽罗的——唉,这孩子在铁槛庵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住了一个月,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
顾伽罗低头进了正房,绕过一架紫檀透雕绣松鹤延年的大座屏,快行几步,直接扑跪在地上。
上前不远处的紫檀五屏风罗汉床上,正坐着个年逾五旬的富态老妇人,只见她五官清秀,眉毛浓黑,浓密的头发高绾,只两鬓有些许白发,眼角、嘴角和额头有了些细密的皱纹,但面颊红润光滑,显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这老妇不是旁人,正是赵国公顾崇的嫡妻赵氏老夫人。
“祖母,不孝孙女顾伽罗给您请罪来了!”
顾伽罗几乎是五体投地的匍匐着,额头用力扣着地面,饶是隔着厚厚的地毯,也能听到嘭嘭的闷响,她涕泪纵横,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赵老夫人原本还想训斥顾伽罗几句,好歹装个样子,省得家里其他人说她偏心。但听到孙女哭得这般凄惨,她又有些心软,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你可知道错了?”说到最后,竟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仿佛所有宠爱孙子孙女的长辈一样,明明知道自家孩子有错,却还是狠不下心来教训,只能无力的叹口气。
坐在一旁鼓墩上的顾琳听了老夫人的话,顿时冷下脸来:她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家里的人都偏心顾伽罗?这人到底有什么好?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又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老夫人一句‘知道错了’就能揭过去了?!
“…呜呜,祖母~~”顾琳拿帕子掩着面,上面沾染的生姜汁子直冲鼻子,刺激得顿时流下泪来,再配上她的表演,一个饱受委屈的小女子形象瞬间出笼!
老夫人一窒,刚刚缓和的表情又阴沉下来,她是心疼孙女,可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几年是越来越不懂事,如今更是拿家族的名声开玩笑。
别看老夫人是个出身不高的农家女,但做了近三十年的国公夫人,该知道的道理和规矩她还是明白的。对于世家望族来说,有时候,家族的名誉远比个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还有最要紧的一点是,顾伽罗已经是齐家妇了,如果还任由她再肆意妄为下去,最终毁掉的还是顾伽罗她自己啊。那时任由两家把顾伽罗送进铁槛庵,也正是打着让她长些记性的主意。老夫人还想着,过个几个月,顾伽罗知道错了,她再想办法把人救回来。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决定硬下心来,正欲严词训诫顾伽罗,不想顾伽罗却已经膝行几步,爬到罗汉床前,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腿,哭着认起错来:“祖母,祖母,我知道错了,伽罗知道错了。”
老夫人继续虎着脸,冷声问道:“错了?你哪儿错了?”
顾伽罗方才进门的时候,虽然一直看着老夫人,但眼角的余光却扫了眼周围,她发现,今天顾家的人来得很是齐整,除了祖父顾崇和父亲顾则安外,顾家的其它主子基本上都到齐了。当然还有顾家的表亲,姚希若也赫然在列。
顾伽罗一边哭着,一边组织着措辞,她无比诚恳的哭道:“呜呜,祖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四年前我跌落马车刚苏醒的时候我就错了…呜呜,我不该听信旁人的谣言,怀疑母亲对我的心意,反而对母亲生出了间隙,觉得母亲是面甜心苦的恶毒继母…呜呜,我真是蠢,过去母亲对我那么好,她怎么会害我?分明就是有人看不得我们母女亲近,所以故意趁着我重病初愈、头脑不清楚的时候蛊惑我,偏我竟还上了她的当,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轻信旁人,更不该疑心母亲!”
顾伽罗哭着认错,却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坐在大姑母顾则媛身侧的姚希若身上。
“…”姚希若好想掐死顾伽罗,你丫认罪就认罪,干嘛翻过去的老账啊?还把矛头指向我?顾伽罗,你什么意思?
其实姚希若更想做的是跟众人解释,表明自己没有在顾伽罗耳边乱说话。可问题是,顾伽罗只是看着她,却并没有言明她姚希若就是挑拨离间的那个歹人。
宋氏立在一旁,目光随着顾伽罗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低语了一句:“原来如此!”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姚希若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顾琳也停止了哭声,是了,她想起来了,四年前顾伽罗出事的时候,姚希若正在顾家小住,那时她整日扒着顾伽罗,顾伽罗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还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时刻守在榻前。
而顾伽罗也正是从苏醒后,才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难道…真是姚希若在捣鬼?
像顾琳这么想的人不止一个,尤其是似赵氏、宋氏、谷氏等玩转内宅的夫人们,眼中更是闪烁着莫名的光。
就是姚希若的亲生母亲顾则媛,不禁也生了疑心,暗暗瞅了女儿好几眼。
顾伽罗见状,很是满意,心道: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姚希若,你不是会演戏、会抢占先机嘛,咱也会!
今儿个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本大小姐还给你准备了‘大餐’,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齐好淑媛’的面具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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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梦
姚希若暗恨不已,保养极好的白皙双手死死握着,指尖刺入柔嫩的掌心,掐出一个个月牙儿红印。该死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样的暗亏,尤其是被顾伽罗这种一向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挤兑,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啊!
咬了咬牙,姚希若决定了,顾伽罗只要再说一句当年的事儿,她就直接站出来辩驳,不把顾伽罗驳斥得灰头土脸、低头认输,她决不罢休。
哪成想,顾伽罗说完这句就不再提当年之事。她倒不是想放过姚希若,而是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方才说话的时候故意说得含含糊糊,给人留了极大的想象空间。但却也仅止于此,顾伽罗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跟姚希若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清楚。因为那样做的话,顾伽罗还需要最重要的东西——证据。
可惜的是,当年的事已经太过久远而无法详查,姚希若又太狡猾,大多数利用、挑唆顾伽罗的时候,都将身边的人打发出去,除了她们两个,再无旁人知晓。
没有证据啊!唉,所以想要正大光明的打倒姚希若,还需要时间哪。
顾伽罗心里叹了口气,敛住心神,继续跟老夫人赔罪:“孙女错了,错了整整四年,呜呜,这四年里,孙女让祖母和母亲失望、伤心了,孙女该死,真真该死啊!”
顾伽罗一边说着,一边有拳头捶着自己的额头,力道很大,显然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懊恼万分、悔不当初。
饶是老夫人已经决定硬下心肠来好好教训顾伽罗一通,见她如此模样,也不禁又心软了,忙伸手捉住顾伽罗的手腕:“你要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伤害自己,难道不是在戳我和你父母的心?你个不省心的小东西啊,嘴里说‘错了错了’,怎么还办这种错事?!”
顾伽罗抬起头,白皙的额头已经通红,她满脸泪水,无比懊悔的说道:“祖母,孙女儿是真的知道错了,祖母,您就原谅孙女吧,呜呜,祖母、祖母~”
顾伽罗一头扎进老夫人的怀里,呜呜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