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要是像那个鬼林的房子就好了,”胜男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在十六里河误入的那个竹屋。
“鬼林?什么鬼林?”
静谧的车厢里,魏良听到胜男的低语,连忙追问道。
“哦,就是上次我被李大头骗进鬼林,”胜男抬起头,把在鬼林里看到的情景详细的对魏良说了一遍:“那个房子设计的非常巧妙。首先,它的入口是个机关,如果不是我偶然间发现,根本就进不去。然后,它里面还有一个通往外面的通道,也设计得很隐秘,就像前世的电梯一样,从卧室直达官道。”
胜男两只手不停的比划着,把当时的在竹屋的遭遇演示了一遍。
“喔,有这事?”
魏良也很好奇,这些暗道、机关,大多都是电视和小说里出现的片段。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前世也有人探讨过。古代是否有巧妙的机关。答案是肯定的,证据便是古代皇陵里的那些设置。但往往出于保密的目的,参与设计和建造的工匠,大多在工程完工后,就被当权者灭口,所以,这些机关什么的,并没有流传开来。
“对了,我还在竹屋里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书,”胜男连连点头,表示确有此事。她接着想起顺手从卧室里带出来的那本书,举着食指和拇指比划着:“大约有这么厚吧,里面用一种我不认识的文字记录了很多东西,还有简单的插图和阿拉伯数字,不过我不是学理工的,看不懂那些插图和公式。”
“书?”魏良心里一动,他好奇的问道:“你放家里了?”
“对呀,这么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时带着呀,”胜男撒了个小谎,其实这本书就在她身上,只不过是在紫葫芦里。
“恩,等哪天回家我拿出来给你瞧瞧,没准儿你能看懂呢。”
“好!”
魏良也点点头,他有种预感,那本书里一定有竹屋的秘密。
来到南山,魏良和胜男在众人热切的议论中,前后下了马车。
他们先来到工棚,听周福和几个工匠,分头汇报了各自负责的工程。正当胜男和魏良亲去察看的时候,杨知县突然带着大队捕快来到南山。
“咦?他怎么来啦?”
胜男不解的看向官道,杨知县穿着一身簇新的鸂鶒补服,在众多衙役的保护下,来到田地边。
“不知道,今天一早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魏良也纳闷呢,他连忙拍拍身上的浮土,然后和胜男一起过去迎接。
“恩恩,好呀,”杨知县依然满脸温文的笑,他摆手让魏良和胜男免礼,然后放眼远望,指着前方的一处临时木器作坊问道:“这里就是安置难民的手工作坊?!”
“回大人,是的,”胜男虽然不解杨知县的来意,仍是恭敬的抱拳回答。
“很好,”杨知县微微颔首。然后撩起官服率先走了过去,边走他边低声对魏良说:“刚刚收到府衙的公文,黄河北岸的决口已经堵上了,刘大人正带着军民加筑提防,朝廷也下了明令,让离家的难民尽快返乡。”
“卑职明白了,”魏良闻言,忙答应一声,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知县满意的微微一笑,然后端着父母官的架子来到工地。
魏良跟在后面,等众人赶上来之后,便让周福召集所有的难民过来,听知县大人的训示。
所有的难民聚集起来后,杨知县清了清嗓门,便开始白话起来。
内容很明确,第一,他是本地的知县,收留难民的魏良和李胜男分别是他手下的官吏;第二,黄河水患已经得到抑制,朝廷希望难民们尽快返乡,重建家园;第三,他身为一县父母,很是同情这些被迫离家的难民,所以,每位返乡的难民,梅水的县衙发放路费。
一通半文半白的话说完,难民们先是楞了下,他们还没有完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魏良和胜男见状,连忙大声解释,并且鼓动难民们纷纷向杨知县叩谢。
数百名难民及妇孺,听到他们的恩人这么说,连忙照做,呼啦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跪倒在地,七嘴八舌的高喊“谢谢杨知县大恩”“多谢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话。
杨知县见状,也高兴不已,站在跪倒的人群面前,他越来越相信,这些难民就是自己救下来的。于是,他又开始激情洋溢的子曰诗云起来,无非就是帮自己表功。
魏良也只好再次带头叩谢,极力配合这场谢恩大戏。
有了朝廷的明令,难民们也开始纷纷返乡。胜男和魏良按照约定,逐一给难民们发放工钱和路费。
虽然杨知县很不要脸的演了一出戏,但这戏是给暗访的锦衣卫和府衙的官差看得,只有难民们和南山的人们心里才明白事实的真相。哼!父母官?他们一开始求的便是这些父母官,可换来的是什么?关闭城门,不准难民进城。
要不是南山的东家,他们这些逃难的人早就饿死、病死在梅水的城门外。
如今要返乡了,难民们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钱袋,个个热泪盈眶,纷纷对着胜男和魏良叩头不止。
“唉,这一难总算是过去了。”
胜男不忍看大家叩头的样子,便拉着魏良躲进工棚里,她看着开始整理行李的人们,欣慰的舒口气。
“恩,对呀,真是不容易,”魏良也感慨的点点头,昨天他还亲手帮杨知县写了份安置难民的报告,详细记录了梅水如何以工代赈,妥善收留难民,当然,这些功劳都是杨知县的,他和胜男出的工钱和粮食,也都归到了县衙公帐上。
看似挺吃亏的,其实,他和胜男也不是一无所获。这不,经过难民们的开发,南山已经大变了模样,宛若一个繁茂的庄园。
“对了,那本书我带来了,”胜男想起上次谈到的书,便从衣襟里掏出来递给魏良:“喏,你看看,你认识吗?”
魏良接过书本,翻开封面看了看,“咦?这是,这是——”
“怎么,你认识?”
胜男期待的看着他。
“呵呵,认识认识,”魏良匆匆的翻了翻后面,目光停留在几页插图上,他非常高兴的说道:“哎呀,太棒了,这简直就是一本奇书呀!”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注定在一起
“奇书?这究竟是什么文字呀?”
胜男见魏良欣喜若狂。好奇的问道。
“藏文,”魏良拉胜男坐在椅子上,指着书页对她激动的说:“呵呵,这是一位穿越前辈的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自己的生平、前世,还有他利用前世的知识做得发明、创造。”
“藏文?前辈的日记?”
胜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拿过日记,快速的翻了几页,“那位前辈都写了些什么,有关于暗道机关的记录吗?”
“有,”魏良见胜男满脸的问号,笑意不减的拿着她的手,把书翻回第一页,指着上面的一断文字说:“这是前辈的自述,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西藏,不过不是藏族人,但精通藏文。因为担心这本日记被家人发现,泄漏了自己的秘密,他就用藏文记录。”
胜男点点头,书上的字她依然不认识,但魏良的话说得很明白。
比起李胜男和魏良,这位穿越前辈就命苦了些。他来到明朝的时候,恰是洪武末年。但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他的新身份,不是平民百姓,也不是皇族贵戚,而是成为铁铉的次子。
“铁铉?咦,这名字好耳熟呀!”
胜男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切,真有你的,居然还敢号称地道的济南人,我问你,铁公祠是为谁而建的呀?”
魏良很无语,轻声反问道。
“呃,铁公祠?”胜男挠挠头,想了N久,“不是吧,是那个把朱元璋的灵牌放在城门楼上,还诱杀过朱棣的铁铉?!”
魏良点头,“不错,这位前辈正是铁铉的次子。”
胜男张着嘴楞了下,然后很是同情的说:“真命苦,我记得建文旧臣的家眷下场都非常惨,这位前辈好像也没有挥动小翅膀呀。”
铁铉依然是被永乐大帝残虐而杀,他的父母被流放海南,长子戍河池,次子充奴后被*待而死。
魏良缓缓的摇头,他仔细的看着前辈的生平。“也不全是这样。事实上,在前辈的努力下,铁家除了铁铉,其他的亲属族人悉数转移到了关外,也就是沈阳。你那天偶然闯入的鬼林,正是这位前辈为了最后劝说、营救铁铉修建的。可惜,铁公耿直,他怎么可能听儿子的话,放弃自己的君主和信仰呀。”
“我说呢,那个竹屋修建的如此隐蔽,可暗道的出口设计得有些不合理。按理说,如果想避世,它的通道应该修到荒山野岭,而不是直通官道,”胜男有些明白的点点头,她回想那天的路线,颇为感慨的说道:“咱们这条官道是济南府通往外省的必经之路,而他又把通道和房子建在这里,足见这位前辈为了救铁公,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呀。”
“没错,人家足足准备了十多年。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魏良翻到竹屋的设计图,他指着几个分解图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竹屋的机关。”
胜男伸着脖子看了看,依然无奈的摇头,文字她看不懂,这种专业的简图她更看不懂。
“对了,待会儿你带我去那个竹屋看看吧,”魏良见胜男没有反应,便挪回书本,他越看这些图,心里越是好奇,看到最后,便想立刻亲眼瞧瞧成品。
“好呀,如果可以的话,南山的房子也按竹屋的设计建造!”
胜男答应一声,探出工棚,挥手招来一辆马车。
“恩,应该没有问题,上面记录的非常详细,”魏良又重新看了一遍,信心十足的说道。
“成,咱们赶紧去吧。”
比起上次的误入,胜男和魏良这次方便了许多,他们按照书中的记载,从官道旁的大山石找到入口,然后来到竹屋里。
“真是太巧妙了,这位前辈果然是位建筑专家呀,”魏良抱着书本。对照图片,挨个试验着竹屋里的机关。
胜男上次是误打误撞,只见识到了水中桥和上下梯,而其他的很多巧妙设计,并没有发现。
“恩恩,是挺巧妙的,”胜男看着突然出现的改良版抽水马桶,也赞叹不已,但又想起铁公的遭遇,轻叹一口气:“可惜,这么巧妙的机关,如此处心的准备,还是没有救到人。”
“已经不错啦,至少他的家眷和子孙,免除了朱棣的变态惩罚。”
魏良又试了试可以翻转的床,听到胜男失落的喟叹,忙安慰道。
“也是!”
胜男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起那些古人,莫名的伤感起来。
“哎,魏老大,你怎么会藏文的呀?”
在竹屋参观了半天,魏良和胜男终于回到官道上。胜男看他还是非常宝贝的抱着那本日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哦。我大学的时候有位舍友,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青藏,对藏文也有所了解。到我同学这里,他信仰佛教,还曾经去拉萨专门学习藏文呢。”
魏良想起前世的那些好友兄弟,刚才的兴奋之情顿时消弭了许多。讲到最后,他遗憾的说:“唉,本来约好等兄弟们转正后,一起找时间去川藏游玩,结果…”
胜男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自从她和魏良相识后。她很少见过如此伤感的魏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咱们以后也能去呀,等咱们挣下大笔的银子,安顿好家人后,就可以相伴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魏良用力攥住她的小手,颔首道:“好!”
回到南山,胜男和魏良来到山脚下的新房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新家,他们站在位于两栋房子中间的溪水畔,忍不住再次端详着:
这两栋房子的格局差不多,都是采取前世农家小院的格局,分别建了三间大房,左右两侧的房子延伸出一间,隔成五小间;院子的面积不是很大,约莫一百平米左右,里面已经铺好了孩子们帮忙收集来的鹅卵石,从大门直通正屋的廊下;院墙垒得不是很高,因房屋就着山势而建,用料也实诚,看起来非常结实。
就南山整体的格局来看,胜男他们两个的房子是南山建筑群的中心,佃户们的房子从胜男和魏良的房子向两侧延伸开来,也都是依着山势而建,二十多栋房子,组成一个环状,把腹地的耕地、玫瑰花圃和菜园紧密包围起来。
溪水两侧的荒地上还各挖了个储水池,从小溪中引入了八分满的清水。清水中,巍然立着一个十几米高的大水车,在人力的驱使下“吱嘎吱嘎”的转动着,扬起哗哗的清水流入附近的水渠中,浇灌着腹地所有的农田。
南山一共五座山,山与山之间,并不是全都紧密相连的。为了南山整体的安全,胜男建议,有缝隙的两座山之间修筑上高高的房子,然后将房子按照两层来建,底层是有门的通道。平时开启,晚上或者紧急情况。便关闭大门,这样南山便只有一个入口。
而入口处,则是按照魏良的想法,密密麻麻的建了一圈两层的房子,以入口为中心向南北延伸出去。等建成之后,胜男越看越觉得,这两层的房子,非常像前世社区门口的门头房。
当下便鄙视了魏良一番,不过,等工程完全结束,散乱的小贩们陆续搬进来,南山入口又高又大的铁门,就不怎么扎眼了。
一旦有突然情况,只要把入口的大铁门一关,南山便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堡垒。一般的小毛贼或者强盗,根本就进不去。
还好有难民们的参与,否则这么大的工程量,如果单靠佃户和雇佣的短工,干到明年都不干不完。
所以,胜男对于难民们,也是非常感谢,除了结算给他们正常的工钱外,还另外送给每个家庭五十斤的粮种。数量虽然不多,但耕种收割后,一家人的口粮还是可以保证的。
大部分的难民,千恩万谢的收下宝贵的种粮后,开始陆续返乡。
还有一小部分手头上的工作没有完工,不想留给恩人一个烂尾巴,便拖延着返乡的时间,继续干着。
“咱们的房子都已经建好,还是不要改动了,”胜男和魏良满意的打量了一圈,然后来到属于胜男的房子里,他们两个坐在廊下的石阶上,一人一块石子,在黄土地上比划着。胜男指了指自己山上的石屋,说道:“我看干脆把那个地方重新规划一下,争取将腹地、山外连接起来。一旦有情况,咱们可以直接从房间里转移出去。”
魏良摸着下巴,先是看了看胜男指的地方,然后再看看书本上的分解图,接着又拿起石块在地上画了画,点头道:“应该可以,不过,必须要保密。”
“恩,我琢磨着,与其防备施工的人,还不如分开建。让不同的人建某一个工程,最好是彼此不认识的工匠。然后最后阶段,咱们自己动手,如何?”
胜男在地上画了三个点,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点建议道。
魏良也试着比划一番,“好办法,正好帮咱们干活的最后一批难民要走了,可以先让他们挖开通道。反正他们干完活都要返乡的,再说,只让他们挖个地道,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的用途。”
胜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两个有模有样的商量着。
这时,周福找了过来,问魏良要发给难民的工钱。
魏良先看了看周福登记的账册,没有什么问题后,便从袖袋里掏出几张小额的银票递给周福。
胜男见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咯咯咯的笑起来。
“咋啦?有什么可乐的?”
魏良被她笑得有些发毛,不解的问道。
“没有没有,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胜男没有好意思说,她刚才突然发觉,南山的工程是自己出粮,魏良出银子,他们两个早就不分彼此,注定要在一起。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咱也买树梢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忙碌的日子里。时间过得格外快。炎热的夏天匆匆而过,收获的季节如期而至。
这不是胜男在明朝的第一个秋天,但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期待。经过几个月的经营,南山完全变了样子。
佃户们早早搬到了新房子里,田地里的高粱也长出了结实的穗子,大片的玫瑰花灿然开放。原本寂寥荒芜的贼窝,俨然成了县城近郊的田园村落。
“老大,没想到咱们的南山如今能变成这个样子。”
胜男坐在魏良家的院子里,两个人坐在新移植的石榴树下,守着一壶热茶,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恩,我也没有想到,”魏良点点头,看着有些空荡的小院,他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姨娘她不能分出来住,小妹也被拘在家里,你瞧这么大的院子,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魏老爷子不同意?”
胜男放下茶杯,关心的问道。
魏良苦笑了一下,他无奈的摇头:“不是,是姨娘不肯。”
前几天。衙门无事,南山的房子也装修妥当,各色的家具全部搬了进来,魏良便趁机回了趟老家,想把姨娘和妹妹接过来住。结果,老爷子还没有反对,姨娘却直摇头,连忙摆手说什么老爷太太还在呢,魏家又没有分家,她一个姨娘哪敢跟着三少爷出来单过呀。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田姨娘才悄声的对魏良说:魏家有规定,儿子们全部成家后才可以分家。而魏良是小儿子,只要他成了亲,魏老爷子就会分家滴。儿子不在家,田姨娘早就下定决心,要帮儿子守好家业。省得分家的时候,魏良吃亏。
魏良当时听了直翻眼,自己是庶子,基本上能分到他手里的财产不会有多少。反倒是他在南山和县城的西点铺,总价值加起来非常可观,完全能让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田姨娘在魏家的日子又不好过,她何苦死撑着呢。
想到这些,魏良好几次都想告诉姨娘,自己手里有钱,但又害怕魏家的其他人知道后,会横插一杠子,硬是忍着没有说。
不过。据魏良观察,就算是他告诉田姨娘真相,姨娘也不会在分家前跟他出来,因为在田姨娘的心目中,自己的儿子是魏家名正言顺的三少爷,魏家的财产必须有他一份儿。儿子挣下的家业,是儿子有本事,但祖产还是要的。
胜男听了他的话,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叹口气说:“唉,虽然没有见过你家姨娘,但我能够想象得出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所以呀,为了让姨娘和小妹早点过上好日子,我必须考中举人,否则,这栋房子,还有外面的高粱地和沙土地,估计都要被老爷子归到‘祖产’里去咯!”
胜男点点头,“哎,说到考科举,魏老大你准备的怎么样啦?剩下的时间可越来越少。要不要请个先生来帮你辅导辅导呀。”
她记得自己的外公就是个坐馆的先生,好像现在还教着书呢。
“恩,还行吧,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事,”对于明年的乡试,魏良倒不是很担心,他轻啜一口温茶,“杨知县说啦,有问题可以去请教他,人家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呀,比举人还高一个档次呢。”
“杨知县?!”胜男楞了下,她没有想到杨威如此大方,疑惑的问:“他怎么变得好说话起来,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没有,可能是最近心情比较好吧,”
魏良和杨知县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也能了解一些这个人的品性。就像胜男所担忧的那样,杨威是个表面君子,实则圆滑的小人,满口诗书纲常,行事却像个无利不起早的商贩。如今杨知县肯主动开口要求帮忙,那魏良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心情好?”胜男嗤笑一声,“也是,心情能不好吗?咱们提供给难民的口粮一百五十多石,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粮食的数量增长了二十倍不说,还转眼由我们的粮食变成了预备仓的官粮。上任留下的亏空立刻被堵上了一半,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呀。”
“呵呵,是有些心疼。”魏良想起自己的收获,对杨知县倒也没有多少怨言,“不过,本来这些粮食就是准备免费提供给难民的,能借此事巴结杨知县,咱们也不是没有好处。他得了名声和功劳,咱们得了人心和心安,何乐不为呀。”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他拿着咱们的功劳,又能升官又得嘉奖,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胜男有些纠结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盖,想起杨知县最近春风得意的样子,别提多郁闷了。
话说自从魏良的报告呈送到济南府衙后,省城的上官们对小小的梅水镇产生了兴趣。先是派人来梅水镇详细询问杨知县,接着又派人去难民的老家去落实,如此这般折腾了几趟,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杨威,成为府衙甚至布政司诸位大人经常谈论的对象。
报告中提到的“以工代赈”,更是被布政使直接拿到了黄河治理现场,建议刘大人参照梅水镇的成功案例,结合当地的具体情况,争取尽量减少灾民的流失和避免灾民发生暴*的可能。
近两个月过去了,听说黄河那边治理的还不错。大多数难民都能踊跃帮助官兵修筑堤防。而作为“以工代赈”的首创者,杨威杨知县,俨然成了黄河水灾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受益人,仕途更是一片光明。
“别这么想,”魏良端起茶壶给胜男添了些茶水,慢慢的分析道:“杨知县能一帆风顺,对咱们也是大有益处。退一万步讲,即使咱们没有好处,这话也不要再说了。以工代赈是杨知县提出来的,南山的工程也是在杨知县的筹划下进行的,记住。这才是事实。”
胜男见魏良难得的认真,不解的问:“你怎么啦?好像很惧怕杨知县的样子。”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魏良叹口气,他幽幽的说:“玫瑰镇的冯知县被停职了,前几天下了公文,你知道继任者是谁吗?”
“是谁?难道朝廷没有派新知县来,而是由杨知县协管?”
胜男想起自己和老爹闲聊时,老爹曾经提到这点。当时冯知县的处境很糟,李正义推测,很快朝廷就会有公文罢黜冯知县;并且还推测,鉴于玫瑰镇的辖区小、人口少,朝廷很可能不派遣新知县,而是让风头正盛的杨知县代管。
“没错,就是杨知县,”魏良点点头,这也是杨威心情非常好的原因,一个梅水或者一个玫瑰镇很小,但是两个镇加起来,就很大了。他回想到杨知县拿到公文时,脸上“温和”的笑意,心里就只打鼓,他再次叮嘱道:“以后咱们的老家也归杨知县管,所以一定不要得罪他。记住哈,难民的事我们只是听从杨知县的安排,其他的和咱们无关。”
胜男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当然,也不用太害怕,咱们问心无愧,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成,”魏良现在主要的工作是读书,衙门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胜男,“对了,衙门最近没有什么案子吧?”
“没有,成天不是东家丢了鸡。就是西家跑了伙计,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一提起工作,胜男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嘴里抱怨着,脸上却神采奕奕,“还有几家为了盖房子而打架的,唉,整天不是帮忙找鸡,就是帮一群大叔大婶拉架。你呢,还是安心的在南山读书吧,只要不是命案,我不会惊动您老人家滴。”
“呵呵,那就好。”
魏良很享受这种田园生活,每天清晨去生机勃勃的耕地转转,然后去入口的小集市吃点早饭,回来后便安静的读书。墙外佃户们偶尔的谈笑声,让他有种同样轻松的感觉。在这里,他不用担心杨知县的算计,也不用面对魏家人贪婪的嘴脸,一切都那么的祥和自然。
而其他的农民,就没有魏良的好心情。秋天原是丰收的季节,但附近乡镇的农民们却没有任何喜悦。由于夏天的冰灾,小麦大面积减产,虽然没有饥荒,但也没有多余的麦子留作粮种。如今正是播种小麦的时节,附近粮店、地主手里的粮种,价格已经炒到了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