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说他要是放了我,不理会我,哪里会出这些事?”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林桃还是忍不住对着高义卿道:“你不是他好朋友吗?你就劝劝他放了我吧,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有天会忍不住和他同归于尽了。”
高义卿望着林桃,眼神深邃,表情莫测,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忍住了。高义卿起身来到窗户边,这里是三楼,正好可以看见下方院子里的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灿烂如火,艳红夺目。
太浓烈的美丽,始终有种不详感,像是下秒便会进&入衰败。
景物如此,感情也是如此。作者:撒空空
高义卿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整个人浸在黝黯中,林桃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只听见他不怒不喜的声音:“其实严容对你并不坏,昨晚他失了那么多的血,仍旧在这守了你一&夜,觉也没睡。今早想着你喜欢花草,便赶紧着出门去给你买,想让你醒来后看见心情好点。”
林桃嗤之以鼻:“得了吧,他守着我不过是害怕我死了。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他是严家的独子,也得给我偿命。还有,他跑出去买点花草你就要说半晌,那他欺凌我折磨我殴打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说什么呢?”
林桃知道,严容对她的态度向来如此,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可是谁稀罕他的甜枣,她只记得他的巴掌。
高义卿见林桃越说越激动,便也识趣地没再劝。只转变话题,问道:“我就是好奇,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我记得前天晚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林桃紧闭嘴唇不肯说话——这件事太丢人,她说不出口。
林桃说不出口,但有人却说得出口,只听门口传来严容凉幽幽的声音:“因为我逼她和我车震,她生了大气。”
话音刚落,林桃的脸再次红了个透,太阳穴气得鼓涨涨的,双目赤红地盯着抱着一束淡紫色迷迭香走入病房内的严容。
那迷迭香开得正盛,屋内顿时散出一股提神的清香。
“你口味真重。”高义卿啧啧评价。
“说得好像你没有做过这件事似地。”严容斜瞥他一眼。
高义卿想起了那个红色的窈窕身影,呼吸一窒,但他的表情是那样克制,就连严容这个多年好友也没看出端倪。
很快,他脸上又恢复了戏谑的调侃,道:“我对两位的房事不太感兴趣,先告退了,有事叫我。”
临出门前,高义卿不怀好意地提醒道:“对了,林桃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卧床歇息,请尽量减少脑力以及‘体力’劳动。”
林桃很得牙痒痒,这高义卿将“体力”两字咬得这么重是几个意思?而且离开前还将门关得这样严实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待高义卿离开后,严容也没理会林桃,自顾自拿着花瓶和迷迭香去了洗手间,专心致志灌水插花。林桃先是戒备地望着他,但后来也累了,干脆就躺床上装睡。
待严容将插着迷迭香的花瓶放在桌上后,转过身来便看见林桃已经将自己用被单给从头到尾捂住,跟条毛毛虫似地。他是好气又好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直接将被单掀开。林桃本来就处于紧张之中,突地被他一弄,整个人瞬间剧烈地抖动了下。
严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林桃,你是把我当老虎呢,我会吃你吗?”
林桃干脆不理会他,直接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也是闷闷的:“会。”
林桃将脸埋在枕头里,她后脑勺伤口处包扎的白纱布就这样呈现在严容眼前,ting刺眼的。
严容看着那白纱布,愣了会,再开口时,声音也软了许多:“你才是老虎,母老虎。你看你给我咬的,那肉都快要掉下来了,我说你牙怎么这么尖呢。”
林桃不理会他,心里却在想,咬下来才好呢,最好就是把你子孙根也咬下来!
严容继续道:“我记得《倚天屠龙记》里,那张无忌就是咬了殷离手臂一口,然后那殷离就对张无忌念念不忘。你说你也咬我手臂,是不是也想我对你念念不忘啊。”
他还能再厚颜无耻些吗?林桃虽然生气,但明白严容是在逗自己说话,也不中计,继续沉默,让他无趣。
严容干脆也在病床上躺下,病床是单人病床,ting窄的,而且严容身材又高大,挤得林桃不耐烦地直哼哼。
严容伸出大手搂住她的腰,林桃挣扎了下,发现无济于事,只能躺下继续装尸体。
严容也不在意,全当自己在自言自语,也不觉得尴尬。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给你带迷迭香来吗?那是因为我听说,在最早版本的《睡美人》里,睡美人不是被王子吻醒的,而是被一束迷迭香唤醒的。所以我想,我拿回了迷迭香,你肯定也醒了。”
林桃从小便喜欢植物,所以大学时也读的是植物学专业。这时听严容说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便有点动摇,但因为恨毒了他,便不想搭话。
严容再接再厉:“我还听说,迷迭香的花语是留住回忆。在《哈姆雷特》里,奥菲利亚说‘迷迭香是为了帮助回忆,亲爱的,请你牢记在心’。林桃,如果我每天都在你房间里摆放迷迭香,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到这时,林桃终于忍不住了,将脸从枕头里抬起来,讽刺道:“你个流&氓居然还会念书?”
严容也不生气,凑近林桃笑道:“你容哥哥我再怎么也是伦敦帝国理工学院高材生啊,再说了,就算是流&氓,也只是对你流&氓啊。”
林桃厌恶地脸撇开:“得了吧,你在那边不就是过着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生活嘛,装什么海龟呢。”
严容将她搂得更紧,低声下气哄道:“那我遇见你之后不是从良了嘛,你看我现在多乖,每天下班了就马上回家陪你,再重要的聚会都不去参加。”
林桃想,这话说得多动听啊,不知道的人听了肯定会以为他有多深情,有多爱她。看实际上呢,这严容根本就不会爱任何人,他就是一个孤独的疯子。他要是爱她就好了,那她就可以不用害怕他利用自己威胁向墨书母子。若是他爱她,那她就能有筹码去对付他了。
可惜,真是可惜了。
“别贴着我,热。”林桃不耐烦地扭&动着身体。
“怎么不贴啊,我贴我自己的女人我犯法了?”严容耍起了无赖。
林桃也懒得挣扎了,事实证明她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效的。
她望着病房门,那门离她这样近,她却始终被他拉着,走不出去。
良久,林桃很轻很轻地问了句话:“严容,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呢?”
闻言,她身后原本温柔的怀抱陡然变得冰寒起来。而下一秒,她便被他推离了怀抱。严容站起身来,声音里裹着碎冰,ting扎人的:“林桃,你总要这样煞风景是吧,你总喜欢泼人冷水是吧。你以为你多漂亮,你以为你身材多好。我告诉你,比你年轻漂亮的女人,外面一抓一大把,我不至于就非你不可。”
严容越说越气,眼里蕴满了怒火,恨不能直接用那怒火将林桃给烧了。烧光了就好了,烧光了他就清静了。
到最后,他夺过桌上的花瓶,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花瓶碎裂的声音令人心肝俱颤,林桃紧闭着双眼,默不做声。
她又踩到不知名的地雷了。
林桃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那既然在他眼里她这样不堪,那为什么还要囚住她不放呢?
严容xiong腔的起伏逐渐平缓下来,他似乎看穿了林桃心里的想法,用冰冷坚&硬的声音道:“可是我就是不会放过你,别说我现在还没腻,就算是我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就是要霸占着向墨书的干妹妹,柳樱的干女儿。你不是说每次上&床时都把我想象成向墨书吗,那我也告诉你,每次和你上&床时,我都会想象着向墨书知道你被我上了之后的表情,那肯定很精彩。所以我每次和你做事时,我心里都欢喜得很。就为了这份欢喜,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林桃闭上眼,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她却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严容冲出了病房,临走时照旧演了出摔门的戏码。那样震天响的摔门声,令整个病房都抖动了。
待他离开后,林桃大大松口气。
地上的迷迭香被严容踩坏,汁液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味道。
迷迭香的花语是:回忆。
那香味确确实实地令林桃回忆到了从前。
第二章 (2)
林桃记得,林乐贤与白思萍再婚后,白家母女便正式入驻了林家。
林桃对白思萍没有好感,虽然她总是讨好般地对林桃笑,可林桃却恨她。因为白思萍占据了林桃母亲的房间,占据了母亲的床,占据了母亲的丈夫。
然而再恨,她也不过是个年幼的小孩,又能怎么样呢。唯一的对抗方式便是冷漠,她从不理睬白家母女。为此,父亲林乐贤对林桃有些微词,但每当看见她那双洞悉一切超乎年龄的眸子,却又将责备咽下&腹中。
林乐贤终究还是对林桃有愧的,所以选择放任。而白思萍也不敢对林桃做出什么,毕竟她也算是小&三上位,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她敢动林桃一根手指头,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模样。更何况,林桃的身后还有向家长媳柳樱撑腰。柳樱也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警告白思萍,说自己把林桃当成亲女儿,如果有人敢欺辱林桃,那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柳樱说到做到,在好友去世后,她便回国定居。出于照顾林桃的目的,柳樱将新家置在林家附近,方便随时与林桃见面。
自从白思萍进&入林家后,林桃跟随父亲出席宴会时,总有许多熟悉以及陌生的妇人关心地询问:“你新妈妈有没有打你?”
而看见林桃摇头后,那些妇人似乎都很失落。这不是她们想要听见的答案——她们想听见的是别人家的悲痛暗涌,而不是风平浪静。
叶依然去世后,林桃便将柳樱当成了母亲的化身。有什么心里话她都会告诉给柳樱,这件事也不例外。当听完后,柳樱沉默了会,语重心长地道:“桃桃,有些人就是这样无聊,总是想要千方百计挖掘别人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窥私欲。你不用理会她们,只笑笑就好,无视才是最大的武器。”
从那个时候起,林桃便明白,这个世界上,会真正关心她的人是很少的。
可能是因为愧疚,林乐贤待林桃比以前更好,不论林桃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隔天都会送到她面前。林桃看得出继姐白暮雨看着她的眼神逐渐从羡慕演变到了嫉妒——林桃所拥有的父亲的chong爱确实是令人嫉妒的。
虽然如此,林桃仍旧有些埋怨父亲让白思萍进&入林家,取代了自己母亲女主人的位置。
林桃舅舅也恨恨地在林桃面前指责林乐贤:“你妈妈生前就被那个女人气个半死,只是当时那个女人还识抬举,懂得自己的身份见不得人,跟老鼠似地躲着,这才没有为难她。谁知道你妈妈刚一走,你爸就迫不及待地迎娶那个女人进门,完全不念旧情,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林桃虽然怨恨父亲,但毕竟他与她有最亲近的血缘,所以在听见舅舅痛骂父亲之后,林桃心里很不是滋味,很长时间都没再去母亲娘家。
林桃仍旧将林乐贤看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而在她十二岁那年,林乐贤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却有了变化。
因为白思萍怀孕了,林乐贤即将有第二个孩子。
林桃记得,叶依然以前就开玩笑地说林乐贤有些重男轻女,希望能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当初见叶依然生下的是女儿,还消沉了两天。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林乐贤还是很疼爱林桃,只是私心里仍旧有着遗憾。
白思萍去医院照了B超,确定腹中怀的十有□□是儿子。得知这个消息后,林乐贤兴奋得很,整天就围着白思萍转,还亲自为她炖补品,逐渐地便忽视了林桃。
林乐贤关心白思萍的那些场景像是针扎在了林桃的心上,每看一眼都疼得她憋闷。林桃感觉得到,她身上属于林乐贤的chong爱正在一瓣瓣被剥离,到最后她会成为软体动物,毫无抵抗能力。
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应该疼爱她的父亲被白思萍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夺走。
林桃甚至于开始懂得了母亲的悲哀。
她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总是有无数的借口出门。其实母亲心中应该很清楚,他出门并不是为了工作应酬,而是为了去见那个女人。可是母亲也是无能为力了,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仍旧挽回不了父亲。每次父亲离开后,母亲都会来到二楼的露台上,目送着父亲的车离开。她神情惘然,脸上有着无可奈何的哀愁,美丽得让人心碎。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离开。
她的背影,越来越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再后来,母亲便得病了,是乳腺癌,被发现时已经是晚期,药石罔效。
很多人都说,她是因为郁结于心才会得这种病,她是被自己的丈夫和情&人逼迫而死。
很多人也在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林乐贤会放弃家中高贵贤惠的妻子而选择白思萍。
不久之后,林桃便见识到了白思萍的手段。
林家有个做了很多年的保姆叫陈妈,是叶依然从娘家带来的人,所以陈妈格外看不上白思萍,平时对白思萍说话也喜欢夹枪带棒的。但白思萍倒也奇怪,从没有与陈妈发生过争执。但白思萍自从怀孕后便娇矜了不少,在吃食上格外挑剔,整天不是嫌陈妈这个菜弄咸了就是嫌那个菜弄淡了。这天中午白思萍品尝了下陈妈做的糖醋鱼,认为腥味ting重,便让她重做。
陈妈动了气,仗着自己是林家的老保姆,连林乐贤也不敢对她说重话,当即就讽刺道:“腥味?听说太太您父母不就是菜市场卖鱼的吗?您应该是打小就习惯那腥味了啊,就算是嫁了再上层的人,这本质还是不会变的,”
若是常人听了这番抢白肯定是会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然而白思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到了卧室。这一下午,卧室里都是静悄悄的,然而临到林乐贤快要回家时,她便嘤嘤地哭了起来。林乐贤回到家后看见这场景,忙询问发生了什么,可白思萍却怎么也不肯说。这时,白暮雨站了出来,添油加醋地将陈妈讽刺白思萍的事说了出来:“妈妈哭了一下午,直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那个陈妈妈也是,隔三差五地就会对我们母女说些很不好听的话。我每次都想告诉爸爸你的,但妈妈却说那陈妈妈是之前叶阿姨看重的人,让我要尊重她。可是陈妈妈根本就不尊重我们,为了她的话,妈妈都哭了好多次了,每次哭了肚子都会疼。”
听了白暮雨的话,林乐贤大发雷霆,当即命令陈妈走人:“她是我的妻子,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们欺辱她就是欺辱我,我们林家不需要你这样不尊重人的保姆。”
陈妈离开前,抱住林桃哭了大半个钟头,殷殷嘱咐道:“你可千万要小心白思萍和白暮雨母女,她们两个惯会唱双簧,表面装无辜柔弱,内里则是阴险狡诈。哼,这样好的手段,难怪能弄得你那个糊涂油蒙了心的爸爸五迷三道的。桃桃啊,她们下个要对付的,肯定就是你!”
这话听得林桃是心肝胆肺全都颤了三颤,她想,白思萍母女这样高超的手段她怎么能敌得过呢。自己的坏日子就要来了,等到那个弟&弟生下来,那么这个家也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果然,新来的保姆听说了自己前任之所以被辞退的原因,明白了这个家实际由谁做主,从此对白家母女言听计从格外讨好,而林桃的吃喝用度则都被怠慢了。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在保姆眼里,林桃也不过是个没母亲庇护的可怜虫。
陈妈毕竟是个有阅历的女人,看惯了世事,看透了人心,没多久,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白家母女开始对林桃出手了。
第二章 (3)(捉虫)
那天林桃放学回家,却发现白暮雨正在自己房间里,对着镜子在戴一条钻石项链。林桃认得,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一条项链,因为那是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母亲一直珍藏着,连林桃想要都舍不得给。后来母亲去世,林桃便将那项链给放在书柜的首饰盒里,每当想念母亲时,便会取出来观看。
那项链代表着母亲,而如今却被母亲最恨那个女人的女儿拿着,林桃觉得这是种对母亲的侮辱。她愤然冲到白暮雨面前,怒气冲冲地道:“谁准许你动我的东西!你真不要脸!”
白暮雨陡然被骂,当即面红耳赤,反唇相讥:“什么烂东西,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白暮雨仍旧不解气,直接将那项链往地板上狠狠一摔。项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桃仿佛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摔在了地板上。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如今却被白暮雨这样糟蹋。林桃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伸手甩白暮雨几巴掌,极度愤怒之下,她将白暮雨推倒在地。
白暮雨不曾提防,摔倒的过程中手腕撞到了书桌,疼得放声哭叫起来,很快便引来了林乐贤和白思萍。
白暮雨恶人先告状,委屈哭泣道:“我不过是看那项链很漂亮,便想拿起来看看。可林桃撞见了,就很凶地吼着让我还给她。我吓坏了,手一滑,不小心把那项链落在了地上。林桃便冲过来推我打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桃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白暮雨边说眼泪边如珍珠般落下,那模样称得上是我见犹怜。
可林桃看在眼里,只觉得无比恶心,她冷冷说出真相:“你明明就是故意要摔我的项链。”
白暮雨还想要狡辩,但白思萍却制住了她:“暮雨,都是你不好。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吗,怎么不听话呢。”
见白思萍都这样说了,林乐贤也不好再护住自己的女儿,便道:“也不能怪暮雨,女孩子嘛,总归看见珠宝首饰什么的都想mo一mo,再说暮雨也不是故意的。可是小桃,你动手就不对了,快点给姐姐道个歉吧,不就是一条项链吗,值得你们姐妹俩吵架?改天我给你们买就是了。”
林桃脸色瞬间苍白,像是被无形的箭刺中,疼得她无法呼吸。她不是气白暮雨颠倒黑白,不是气白思萍机关算尽,她是在气林乐贤的那句话——“不就是一条项链吗?”
他居然忘记了那条项链是他送给自己妻子的定情信物!
那是母亲最珍贵的项链,因为那代表着他们过去的感情,可是他却全然忘记了。
他忘记了那条项链,也忘记了母亲。
林桃心里像是塞了团潮湿的棉花,堵住xiong口,闷得发慌,她想要哭,为母亲,也为自己。但最终,她却骄傲地扬起了颈脖,冷冰冰地望着白思萍母女:“我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是她们。有家教的人都应该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碰,只有没家教的人才会不折手段抢别人的东西。她妈妈抢别人的丈夫,她就抢别人的项链,她们母女俩都不要脸!”
闻言,林乐贤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低声吼道:“林桃,你在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林桃直直望着林乐贤,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容不下半点尘埃:“爸爸你敢发誓,说她没有从妈妈身边抢走你?你敢发誓,说你没有做对不起妈妈的事情?”
面对着女儿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眸,林乐贤觉得自己的罪恶无处掩藏。
白思萍捂住xiong口,泫然若泣:“小桃,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就好了,不要怪你的爸爸…”
林桃脸上露出冷然的笑。
白思萍看上去多楚楚可怜啊,但只有女人能看懂女人,林桃看得很清楚,那不过是白思萍的伪装。
白思萍就是一团外里裹着棉花的石头,她的心是坚&硬强悍的。她的眼泪不过是种武器,是达到目的的武器。
林乐贤虽然愤怒,但那火却不能对着林桃发。他对林桃有浓重的愧疚,因为他给她的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家。为了避免自己的怒火爆发,他只能背转过身,挫败地将拳头捶在了书桌上。
林桃不想再看见白思萍鳄鱼的眼泪,便向着门外冲去。
站在门口的白思萍却将她给拉住,劝道:“小桃,你别走,都是我的错,你爸爸是真心疼你,你不要和他斗气。”
白思萍的力气很大,林桃根本挣脱不开。而且她的手指甲还深深嵌入了林桃的皮肤里,那是种让人厌恶以及烦躁的疼痛。林桃忍不住伸手,想要推开白思萍。
然而她并没有使重力,可白思萍却忽地放开了她的手。一切都发生得很快,随着白暮雨的尖叫声,白思萍就这样摔在了地板上。
林桃觉得自己浑身麻木,眼前的场景都像是不真实的。她钝钝地看着白思萍捂住肚子shen&yin,钝钝地听着白暮雨的诬陷责骂。
“林桃,你推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推我妈妈!她肚子里还有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这样狠心!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想要让弟&弟出事!”
林桃浑身发颤,如坠冰窟。不是的,她并没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她虽然不喜欢白思萍肚子里的孩子,但她从没想过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林桃抬起头来,想要对着父亲解释。然而她看见的却是林乐贤暴怒的面孔,随即她的左脸颊上便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林桃永远记得那巴掌,力道是那样大,击碎了她的魂魄。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小孩!”林乐贤没再看林桃一眼,跑过去将白思萍抱起,急匆匆送&入医院。
白暮雨也随之而去,离开前,她用胜利的口吻对着林桃道:“林桃,你看清楚了吧,在你爸爸心里,你根本就不算什么,以后自己放聪明点,别再得罪我们。”
混乱不堪嘈杂不断的屋子瞬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桃一人。
林桃扯动嘴角,想要冷笑,但那动作牵动了左边脸颊,疼痛尖锐地蔓延着。
林桃周身发寒,孤独的冰快速在她皮肤上凝结,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被迎头泼下了冷水,冻得快要死去。
她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
林桃拿起母亲的钻石项链便冲出了门,门外是瓢泼大雨,但她却毫不在意,直接让自己投身在密集雨雾中。她快速地奔跑着,毫无目标,只想要往前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小孩。
是啊,失去母亲的孩子,拥有后母的孩子,不都是这样的结局吗?
就连那样美妙的童话中都是这样描写的。
《灰姑娘》里的继母将灰姑娘推入了厨房,让她从早到晚干粗活累活。
《白雪公主》里的继母让猎人将白雪公主带去森林,将她杀死,把肝和肺带回来做证据。
《森林中的三个小人儿》里的继母让继女大雪天里穿纸衣服去森林采草&莓,想让她冻死饿死。
林桃想,她已经没有家了,她成为了失去母亲和父母的孤儿。
雨水灌满了她的皮鞋,淋湿了她的衣服,她感觉浑身沉重,精疲力竭,最终在街边的花台上坐了下来。
林桃穿着湿透的衣衫,那冷风刮来如同冰刀,一刀刀割着她的皮肉。她环抱住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却无济于事,仍旧冻得浑身发抖,远远看去,像是只被遗弃的小猫小狗。
林桃想,也许她会冻死的。如果她死了,父亲是会伤心还是庆幸?应该是庆幸吧,因为她差点害他失去了儿子不是吗?他会松口气吧,因为她“这样恶毒的小孩”终于不在了。
林桃将脸埋在膝盖上,绝望失落到极点。
而就在这时,头ding的雨陡然消失。林桃抬起头来,看见了一把撑在自己头ding的大伞,以及伞下那张清秀如玉的少年面颊。
第二章 (4)
是…向墨书。
向墨书轻声道:“跟我回去吧,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