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摇头。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弃,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安静地自己呆着。她就是最多余的一个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林桃没有再理会向墨书,只是安静地望着地面。
无数的雨滴砸在水泥地面上,破碎开来,形成转瞬即逝的花朵。
她想,原来什么都不是永恒的。感情,生命,家,都是可以瞬间消逝的。
林桃就这样呆滞着,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身体居然暖和起来。她移动下眼睛,这才发现,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向墨书没有离开,而是挨着自己坐下。不知何时,他的外套竟披在了她身上,而大半的雨伞也遮在她的头ding。褪去外套的向墨书只穿着件薄T恤,冷得嘴唇青紫,可他却没有任何的埋怨,只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长大后的林桃想,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对向墨书的感情便开始生了根,那根长在了心底,与血管连在一处。
因为当全世界都抛弃她时,唯独他还在她身边。
她永远记得那个画面——少年的皮肤因为寒冷而显得苍白,侧面的轮廓秀美精致,有些清瘦,一双眸子云雾缭绕,握着伞柄的手指纤长白&皙。
他是那样干净而柔和。
他是她寒冷中的温暖,他是她黑暗中的希望,他是她迷茫中的灯塔。
林桃最终还是妥协了,由向墨书牵着手回到了向家。当柳樱打开门看见两个淋成落汤鸡的孩子时,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立即让两人去浴室洗澡换衣,又为他们熬姜汤喂感冒药。可到底向墨书还是生病了,发了两天的烧。林桃隔两个小时便会去他房间看望,为他换冰袋倒水。向墨书脸颊上有着病态的红,紧闭着眼,忍耐着难受。此刻的他虽然是衰弱的,但在林桃心中却是无比强壮高大。
几天后,柳樱问林桃:“你愿意住在我家吗?我是指长期住下去。”
林桃知道,这是现目前她唯一的出路。
听说白思萍其实并无大碍,在医院观察一&夜后便回家了。之后,林乐贤来寻找过林桃,为自己的冲动而道歉。林桃长这么大,他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可上次却因为担忧与愤怒而动了手。事后想想,确实很不应该。林桃本来有些心软,可林乐贤却补充一句:“回去吧,给你白姨道个歉。她其实很善良,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过你。”
林桃心头一窒,气极反笑:“她凭什么怪我?明明就是她自己跌倒,明明就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林乐贤不悦地皱眉:“小桃,你做错事我不怪你,但你不能说谎。你这孩子,以前明明很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桃瞥过头,笑得很难看。
她也想问,爸爸,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桃最终拒绝了跟父亲回家,她清楚如果再回去林家,白家母女将会使用各种手段来对付她。林桃并不害怕她们,她害怕的是父亲的冷漠和厌恶,那才会彻底地摧毁她。
林桃同意留在向家,而柳樱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劝得林乐贤同意了。
其实听见林乐贤同意的消息时,林桃的心彻底缺了一块——父亲终究还是害怕了吧,他害怕自己再在林家待下去会继续对他的宝贝儿子不利。
因为她在他心中,已经成了“恶毒的小孩”。
林桃很清楚,从此以后她便是没有家没有父母的小孩了。不过庆幸的是,她还有柳樱,还有向墨书。
其实林桃真的很幸运,柳樱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同样对她照顾有加。而柳樱的丈夫向元明也是个好人,从来也对她温和相待。向墨书更不必说,几乎就是将她当成了亲妹妹,处处护着。
可林桃到底也回不去那种能随意对父母撒娇,而父母也会有求必应的生活。从住进向家那天起,林桃的性子便在逐渐改变。她再也不会主动去索取任何一件东西,她不敢,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她收起了浑身的骄矜,开始变得乖顺。
柳樱在征得林桃同意后,让她进&入向墨书所在的中学。向墨书比林桃大一岁,也高她一年级。因为成绩优异,家境也好,所以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在林桃进学校后,向墨书便对周围朋友直接说明林桃是他亲妹妹。因为向墨书的关系,林桃在学校的生活是顺风顺水。唯一的苦恼就是向墨书的爱慕者太多,而那些爱慕者大多会跑来她这个“妹妹”这,请她帮忙递情书和礼物。
林桃每次都笑着答应,但回到家后便会将那些情书给烧毁,将那些礼物给丢掉。她压根不会让向墨书知道这些女生的心思,她才不会帮自己的情敌。
从升上中学起,林桃便开始看少女漫画,看偶像剧,春心萌动。她喜欢上向墨书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向墨书是那样优秀,而且待她那样好。可是寄人篱下的林桃并不敢贸然表达自己的心意,她觉得向墨书似乎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暧&昧。所以林桃只能默默地爱着他,她将自己所有的暗恋心情都写在了日记里。
只是林桃没有想到,连白暮雨也会喜欢上向墨书。因为听说林桃所在学校教学条件ting好,所以白思萍便让白暮雨转校过来。这天,林桃正在教室里看书,白暮雨却在她身边坐下。那件事后,林桃已经很久没见过白暮雨,但看见她的瞬间,心中仍旧是满满的恨。可白暮雨却对林桃很是亲热,扑过来搂着她的手臂,那种亲热令林桃觉得恶心,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臂,冷冷问道:“有什么事吗?”
白暮雨忙温声道:“林桃啊,以前我小不懂事,惹你生气你别怪我。”
林桃早看清了她的嘴脸,作势关上书本,面无表情地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白暮雨赶紧将她拉住,脸上堆出谄媚的笑,道:“对了,你今天放学时能不能帮我约向墨书出来啊,我有点事想跟他说。”
林桃直直盯住她:“是想对他告白吗?”
白暮雨垂下头,默认了。
林桃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费工夫了,我哥不会喜欢你这种女的。”
白暮雨怔住,不服气地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桃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她:“因为他告诉过我,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满口谎言,心肠歹毒的女生。”
说完之后,林桃满意地望了眼白暮雨气得变色的脸,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她骂得很爽。
爽过的代价是,白暮雨开始在学校里到处污蔑林桃。说林桃心肠歹毒,因为嫉妒,所以故意推倒继母想要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又说连林乐贤都厌恶了林桃,觉得她是个无可救药的杀人犯,便将她赶出了家门。
林桃还没做出回击的反应,向墨书却率先发声了。他倒不屑于直接应战,只是故意放话给周围的人,淡淡道:“怎么会有这样颠倒黑白的人呢,ting讨厌的。这种人应该不会有朋友吧,不过也说不准,毕竟物以类聚啊。”
话就这样轻轻巧巧地传了出去,毕竟向墨书在学校里也算是男神级别,几乎所有女生都对他抱着幻想。所以听说向墨书这样厌恶白暮雨,都害怕与其接近后也会连带着被厌恶,所以便集体孤立起了白暮雨。
到最后,白暮雨被逼转学。

第二章 (5)

林桃是从向墨书的同学兼死党光子那听说了这件事,当即感动得唏哩哗啦地。但在感动之余,心里又有些担心——她从来不曾对向墨书提起过那天的事,但向墨书会不会真的以为是自己推倒了白思萍呢?
忐忑了一整天,到晚上时,林桃熬不住了,鼓起勇气来到向墨书的房间。和往常一样,他正在温书。向墨书有轻微的近视,看书时会戴上眼镜。每当这时,他身上那股儒雅的气息会更加浓重。这个季节的夜晚有些寒冷,他穿着毛衣。温暖的毛衣,温暖的向墨书。
林桃缓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向墨书转头询问:“怎么了?”
问这话时,他将眼镜取下,鼻梁两侧留有轻微的眼镜架印记,令鼻子看上去更为秀ting。
林桃垂下头,扭&动着自己的手指,喏嗫道:“哥,你别听白暮雨胡说,我没有推她妈妈,是她妈妈陷害我。”
向墨书微皱了下眉,那动作带着笑意:“我当然知道。”
他的语气是自然的,而且带着点疑惑,就像是林桃对他说的是“地球是圆的”。
地球当然是圆的,而林桃当然不会推白思萍。
他的反应令林桃身体里产生了一个个的小气泡,里面装着快乐,碰触在一处,全部爆裂开来,那些快乐通通进&入了她的血液里,令她轻快地飞上天空。
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怀疑她,但向墨书绝对会相信她。
他是她荒芜人生中唯一的点缀,林桃想,她怎么能不爱向墨书呢。
林桃将自己的暗恋心情都写在了日记里,堆满了大半个书柜。向墨书三个字已经镌刻在了她的生命里,她的血液里,她的骨头里。
那段青春岁月是林桃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与他每天同吃同住,他为她勾画重点辅导功课,她受到任何委屈他都会ting身而出护住她,他无论得到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供她挑选。
她爱他,那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加深。
但这件事却只能是秘密,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林桃记得自己无意中偷听到了光子开玩笑地对向墨书道:“你是把林桃当童养媳吗?”
向墨书郑重地回道:“我不希望再听见这样的话,林桃是我妹妹。”
光子和向墨书认识多年,从没见他这样严肃,当即也收了声,再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
听见这段对话后,林桃一连好几天都是恹恹的,心里也像是被乌云遮住,不见阳光。
果然,他只当她是妹妹。
但林桃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很快便释然——不论如何,她是他的妹妹。她在他心目中永远有不一样的地位。
这样,也就够了。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就让她默默爱着他,就让她静静恋着他。
林桃以为自己会在向墨书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但在她十七岁那年,严容出现了。
植物学课程上,教授说过,侵害植物的细菌都是杆状菌,病害状态表现为wei蔫,腐烂,穿孔。
在林桃看来,严容就是她生命中的杆状菌。
林桃第一次看见严容,是在她高二,向墨书高三那年。那天是周六,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便可以自行回家。但临放学前,下起了大雨,向墨书,林桃和光子便在学校门外等着家里的车来接。三人正撑着伞在聊天,忽然前方一辆红黑交接的奔驰G55快速对着他们
冲了过来!那车像是咆哮着的猛兽,狂奔而来想要吞噬他们!
那车速是如此之快,林桃三人避无可避,眼见着就要撞上,那车却在关键时刻一个漂移,侧身稳稳停在他们面前。与此同时,车轮激起低洼处的雨水,直接朝着他们溅洒而去。
在车对着他们冲来时,向墨书便下意识将林桃护在身后,所以林桃几乎是毫发无损,而向墨书则浑身被泥水泼得湿透。
但向墨书毕竟是向墨书,饶是浑身再狼狈,可那神态气度却仍旧显出了雅然的贵气。
“你会不会开车啊!有对着人撞来的吗?!眼瞎了?!”光子怒火中烧,对着那司机高吼。
驾驶室的车窗玻璃不急不缓地摇下,露出了一张少年的脸。那人和向墨书差不多的年纪,五官很完美,特别是鼻子,是典型的希腊鼻。应该说那是个很好看的少年,但你一眼望过去时,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眼中的戾气。那是股毫不遮掩的,黑暗无光的戾气。
“严容。”向墨书唤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哟,是向公子啊,还真是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严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是话音里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意味。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吗。”向墨书接过林桃递上的纸巾,不慌不忙地擦拭着自己脸颊上的泥点。
他的神态与动作都显示出自己对严容的恶作剧感到的是鄙视而不是生气。
严容没得到自己意想中的乐趣,便将眼神转个弯,投在林桃身上:“怎么会无聊呢,我不这么做,你怎么在人家面前英雄救美啊?这是你女朋友?原来你喜欢这种邻家女孩型的?口味也太清淡了吧。”
向墨书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严容观察林桃的视线,林桃大松口气——刚被严容盯住时,她浑身不自觉紧绷,就像是被毒蛇猛兽盯住似地。
严容不仅是眼神得罪了林桃,话语同样也得罪了她——想她林桃
虽然说算不上校花级别,但至少也是一班花。凭什么说喜欢她就是口味清淡啊,她长得是少盐还是少酱油啊?
为了转移严容投在林桃身上的注意力,向墨书主动问道:“伯父还好吗?”
闻言,严容眼中戾气更盛。他拿出根烟点上,放嘴里重重吸口,吊儿郎当地笑道:“好得很,看那样子时常想你呢。哦,不对,应该是想你那个风&骚入骨的妈。”
对十七八岁的少年而言,用这样侮辱性的词语辱骂对方的母亲是件很恶劣的事。向墨书的眼睛瞬间暗沉下来,他正要开口回应,林桃却忍不住发飙,直接冲上前一步,干净清澈的杏眼里全是怒意:“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依我看来,能养出你这样没有家教的儿子,你妈妈倒是个没有教养的泼妇吧!”
林桃的软肋就是向墨书和柳樱,有谁敢在她面前说他们的坏话,那她立即就化身小母豹子扑上去撕咬。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觉得他们俩都ting幼稚的,就在那你妈我妈他妈地互相对骂。但在当时那个年龄,骂了妈,确实是件很严重的事。

第二章 (6)(捉虫)

严容嘴上仍旧在笑,可那眼神却陡然凌厉,藏着黑暗的骇人的光。他上半部分脸蕴着冰冷,下半部分脸则全是笑意,看上去格外突兀。他用叼着烟的手斜斜指着林桃,烟灰随着那动作抖落,飘散在他们中间。
后来林桃回忆起那个场景,不禁在想,或许这是个预示——预示着他们的感情就像是根燃烧着的烟,他们不间断地剧烈争吵,炙热的温度使得两人都逐渐烧成灰烬。
最终,严容什么也没再说,只深深看了眼林桃,眸子里风云暗涌,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回家的路上,向墨书嘱咐林桃:“下次遇见他,不要理会,赶紧走开。”
“他到底是谁啊?”林桃好奇。
“就是一个无赖。”向墨书言简意赅地评价。
当天晚上,林桃路过柳樱房间,听向墨书对柳樱提起了今天遇见严容且与之发生争执的事。
闻言,柳樱停顿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我会跟他父亲提起这件事的,那孩子…哎。”
那就是林桃第一次遇见严容的场景,实话实说,她对他的印象很是糟糕。林桃决定听从向墨书的话,以后要是遇见严容就绕道走——只要是向墨书的话,她都会遵从。
两个星期后,向墨书的爷爷病重,他去医院守护。于是,这天晚上林桃便与光子结伴回家。光子性格活泼,很喜欢搞恶作剧,平时有向墨书护着,他不敢随意整林桃。而这天好不容易能与林桃单独在一处,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光子硬拉着林桃从学校后门的小路走,从小路到公路必须要经过一处树林,他打算扮鬼吓林桃一跳。夜晚的小树林黑黝黝的,月光洒在枝叶上,透出阴森的惨白。光子趁着林桃不备,悄悄隐藏在树干之后。待林桃反应过来时,发现树林里已是空无一人。但林桃也不是吓大的,明白光子的意图,当即抄起手威胁道:“光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自己回家了。”
见恶作剧失败,光子只能赶紧从树干后现身,笑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你…”
光子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发觉林桃正戒备地望着自己身后。光子心头大跳,刚一转身,却被人重重击中腹部。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满是戾气的眸子。
是严容。
而他的身后,还有四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
光子还没缓过来,立即有无数的拳脚加诸在他身上。剧痛令他清醒过来,忙对着林桃吼道:“快跑!”
光子清楚,严容的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林桃!
林桃被这变故吓呆,但头脑还算是警醒,明白此刻不是充义气留下的时候。只有她跑出树林,找到救兵,光子才能早日获救。林桃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她的脚踩在枯黄树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惊惶了这黑暗的夜。
然而她没能跑出多远,马尾便被人揪住,头皮疼得发麻。随即她便被重力推在了大树上,撞&击产生的钝痛在她背脊上爆炸开来。林桃抬起头,瞪着严容那张坏透了的脸。
“你不是嘴巴很厉害吗,怎么还会害怕得逃跑呢?”严容将林桃困在了自己与大树中间,那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别逃,要知道,我等你落单等了好久。”
林桃从没与男生挨得这样近过,当即身体&内产生了种预感般的恐惧感,她眼里滑过慌张,忙道:“你想干什么,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严容无声地笑着,笑得目空一切,笑得格外猖狂。他笑的时候,露出了右边犬齿的尖端,月光映照下显出了鬼魅的白森,像是俊美冰冷的吸血鬼,下一秒便会咬断林桃的颈脖:“什么狗屁哥哥,我查过了,你压根就和向家没血缘关系。你爸新娶了老婆,就把你赶出家门,你根本就是寄养在向家的童养媳。”
严容越说越靠近林桃,那夹杂着烟草味的气息令她厌恶地偏过头。
光子被严容的手下给抓住,只能遥遥望着严容对林桃的挑衅,心急如焚,发声警告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问话的人明明是光子,但严容的眸子却始终紧盯着林桃:“你猜,我到底想要对你做什么?”
林桃只觉得浑身紧绷,喉咙瞬间缩小成细线,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严容满意地巡视着林桃的紧张与恐惧,他虽然貌美,但在林桃眼中却如好战的阿修罗,相貌丑陋,面色青黑,三头六臂,恐怖至极。
他凑近她的耳朵,用染着黑色气息的声音道:“向墨书让那柳樱那个贱人给我家老头子告了状,老头子警告说让我不准动向家的人,我暂时还不敢和老头子硬碰硬。但你却不是向家的人,就算是我动了你,老头子也拿我没法子。你不是叫向墨书哥哥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下,谁才是你情哥哥!”
说完,严容直接凑上前去,狠狠吻住了林桃!
十八岁的严容身材已经十分高大,与林桃站在一处就像是猎豹与白兔。
林桃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林桃多年来都被向墨书护着,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当即大脑空白,浑身发抖。
这个吻其实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对于林桃而言却像是一个轮回那样漫长。最终,严容离开了林桃的唇,半是恶意半是满意地道:“原来是雏,向墨书没碰过的东西,我更不能放过了。”
闻言,严容的手下发出了暧&昧的哄笑声。光子睚眦欲裂,想要扑上前来解救林桃,怎奈力量太过悬殊,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桃被拖入旁边的草丛中。
林桃浑身颤抖,眼泪不住地落下,她只觉得漫天漫地的恶心。
她恶心他的重量,恶心他的烟草味,更恶心他夺走了自己的初吻。
林桃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居然是被这样一个人渣给夺走了,而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想要夺走她更珍贵的东西!
林桃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须弥山下的地狱里受着煎熬,她疯狂而凄厉地叫起来,声音称得上是撕心裂肺。
严容捂住她的嘴,笑得坏透了底:“看着没几两肉,没料到却有惊喜啊。”
他的语言,他的动作,让林桃感觉到有无数的毒虫在她皮肤下攀爬,她剧烈地扭&动起来,那力量大得严容几乎要压不住。
他边用力控制住她,边咬牙切齿地说着话。
“谁让你要骂我妈,谁准许你骂我妈!”
“谁让你要和向墨书母子走这么近!”
“都是你自己惹的,是你自己!”
她仰起头,从鬼爪般的树枝间歇里看见了幽幽的月。那月就这样挂在天际,淡然地俯视着人间的罪恶。
林桃终于明白了,所有的神明都不会来拯救她,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眼见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林桃用尽全力,狠狠用额头撞&击了严容的脸。“砰”地响声后,沉闷的剧痛在林桃的额头蔓延开来。而与此同时,严容也发出了低呼声,他放开了林桃,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林桃趁机起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树林。树林外便是公路,虽然是晚上,但临近闹市区,车辆行人还有许多。林桃坐在公路边,衣衫凌乱,头发蓬松,惶惑颤抖,立即就有好心人上前来给予帮助。
林桃额头因为剧烈撞&击鼓起了鹅蛋大的包,被送&入医院检查。很快,柳樱以及向墨书便赶来。看见躺在病床上因为虚弱和惊吓陷入昏迷的林桃,向墨书向来平和的脸上满是风云。
“妈,难道就这样算了?”向墨书紧抿着嘴唇显示出他的怒意。
柳樱站在病房窗前,望着漆黑的天地,单手揉着太阳穴,沉思许久,终于道:“小桃毕竟是女孩子,这件事闹大了,会被有心的人传走样,到时候受到伤害最大的会是她。严少勋已经决定将严容送到英国念大学,而且保证在此期间不允许他回国,他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我想,这也算是惩罚了。”
路人已经报警,但严少勋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并且打来电话给柳樱求情。
柳樱几番深思熟虑,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事情就这样被大人们决定了。
向墨书守了林桃一整夜,到清晨时,终于挨不住睡了过去。
当林桃醒来时,便看见向墨书双手作枕趴在她身侧。向墨书身上自小便有种超乎寻常年龄的成熟感,但熟睡中的他脸上却会呈现出清醒时所没有的稚气。晨曦微光如薄雾笼罩在他脸颊上,令那张脸显得更加干净美好。
那天向墨书醒来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林桃有些忘记。但她永远记得,当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空荡寂寞的房间,而是他。
向墨书用行动向林桃表明了,他会永远保护她,陪伴她。
植物学课程上说,种子的萌发需要很多的条件:充足的水分,适宜的温度,足够的氧气,一定的光照。
爱情的种子与植物的种子相同,都需要很多的条件才能萌发。
在林桃的世界里,向墨书就是她的水分,温度,氧气,光照。他给了她足够多的条件,她爱情的种子就这样茁壮成长,无法阻止。
其实认真说来,林桃也只是被严容吃了些小豆腐,没太大的损失。但林桃的那一撞,却将严容的鼻骨给撞骨折了。
当时听见这个消息时,林桃心里只觉得可惜——那样漂亮的一个鼻子,居然长在那种人脸上。
那件事后,严容便被强制性送到国外留学,再也没出现在林桃与向墨书的生命里。
时间是件宝物,严容这个人逐渐在林桃的记忆中淡去。
在那之后,向墨书考取了A大,虽说就在本市,但因为离家较远,所以只能住校。分开的那一年,林桃废寝忘食,用暴瘦十多斤的代价努力学习,稳稳考取了A大园林系。
后来,花花对此事做了个评价——爱情真他奶奶地伟大。
花花是向元明好友的女儿,平日里也喜欢到向家玩,一来二去的也就和林桃混成了闺蜜。花花之所以能得知林桃喜欢向墨书,也是无意间打开林桃的电脑,翻到了林桃偷拍的向墨书的无数照片。
看着林桃想要杀自己灭口的表情,花花当即决定永远保守秘密。
花花也曾鼓动过林桃表白,但林桃拒绝了,只说自己想要顺其自然。其实林桃的顺其自然也并不自然,大学的三年里,她基本就在向墨书身边设下了天罗地网,为他隔绝了众多狂蜂浪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