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的分了。”悠然道。
“请便。”小蜜眼睛都不抬。
“但是,”悠然泄了气:“我舍不得。”
小蜜叹口气,那口气的名字叫“我就知道”。
“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哄哄我呢?”悠然咬着牙齿。
“原因在于,你是倒追的。”小蜜揭开谜底。
“我就知道,男人对我们这种主动贴上去的,都不在乎。”悠然正式成为怒妇,开始扯自己的头发,一根两根三四根。
“我只问你一句,”小蜜问:“你和屈云在一起,快乐吗?”
“当然,不然我干嘛还死乞白赖地跟着他,又不是自虐狂。”悠然道。
“既然快乐,你就得了。”小蜜耸耸肩:“世上哪里有完美的事情,一点点小痛苦而已,忍忍就过了。”
“你说得倒容易,这事要落在自己头上才知道那种滋味……难受着呢。”说完,悠然长叹口气,这口气叹得幽长无比。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蜜反问。
“还能怎么办,就当我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来还了,就……快乐并痛苦着吧。”悠然垮下身子,每块肌肉都显示着告败。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悠然狐疑地看向小蜜:“你不是一向唯恐天下不乱,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知性地劝说我呢?”
“我是这种没心没肺的小人吗?”小蜜对这种评价很是愤怒。
“当然你是,我也是,这就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原因!!!”悠然摊手。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最近正在恋爱中,非常开心,心胸也宽敞不少,希望身边的人也开心。”小蜜道出实情。
“谈恋爱?小蜜同志,我这就要批评你了,你看你这政治思想觉悟也太低了,怎么能背着党和国家人民偷偷摸摸搞地下情呢?实在是有违你预备党员的光荣称号来着。”悠然抿嘴,摇手指。
“不知是谁和谁的地下情被我在华山上撞破来着。”小蜜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从来不是。
“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现在我最感兴趣的是,那男的究竟是谁?”悠然急切地问。
“大熊。”
“是我们年级的那个大熊?”
“是。”
“是我们年级那个非常强壮的大熊?”
“是。”
“是我们年级那个非常强壮的并且绝对是直男的大熊?”
“在遇见我之前,他是。”
悠然惊讶万分,那次运动会后,小蜜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大熊的兴趣是与日俱增。可那大熊是完完全全的直男,听说平生最讨厌的物种就是腐女和gay。
这么一个人,居然能被小蜜给搞定,悠然不得不承认,自家闺蜜确实功力深厚。
“但是你们,看上去很不搭啊。”悠然说出自己的看法。
悠然认为,如果以狗来比,那大熊就是藏敖,小蜜就是吉娃娃。
如果以海洋动物来比,那大熊就是蓝鲸,小蜜就是海豚。
如果以猫科动物来比,那大熊就是豹子,小蜜就是波斯猫。
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合适吗?
“一句话,恋爱这回事,苦乐自知,谁也不是傻子,要什么自己清楚得很。”小蜜玩了回深奥,结束了这场对话。
而悠然,则沉思沉思再沉思。
当屈云回家时,发现悠然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眉头皱得能碾死大象,而手中,正拿着他的衬衣和那颗从衬衣袖口上扯下来的纽扣在缝补。
悠然打着复习英语的幌子,在几个月前就成功地拿到了屈云家的钥匙,自那之后,她就将这里当自己家,出入自如。
此刻,她低着头,很认真地缝着,像是除了缝他的纽扣,所有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她的脸是圆润的,皮肤很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她喜欢笑,笑起来眼睛是弯的,眯成的那条缝里,全是璀璨的黑色的星。
她的嘴是小小的,气色很好,红润饱满。
“你来啦。”屈云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你很失望?”悠然语气不差。
屈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悠然承认,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因为此刻不论他说什么,都会被自己给故意挑骨头。
就算是容嬷嬷的针,刺在棉花上,那也是没有成就感的,当然,也没有再刺的必要。
于是,悠然的口气软了下来,“上次,我走的时候,把你的扣子给扯了下来,所以今天来给你缝上。”
“哦。”屈云表示知道了。
幸好只是缝一颗小小的扣子,因此虽然悠然的手不怎么巧,但还是将这项工作顺利地进行着。
左手拿着衬衣和纽扣,右手拿着针线,长长的不羁的白线,被针给带领着,弯弯曲曲,密密匝匝,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中,再也没有退路,唯一解脱的可能,就是被拦腰剪断。
看似悲凉,但谁又知道它心中所想,或许,陪伴纽扣,就是它至上的快乐呢?
苦乐自知。
缝纽扣的工作量并不大,悠然将线打个结,拿起剪刀一剪,纽扣和线,永远纠缠在一起了。
“喏,还不错吧。”悠然将衬衣递给屈云。
“是。”屈云结果衬衣,点点头,接着问道:“还在生气吗?”
“生气也没用啊,你也不会心疼。”悠然道。
屈云还是照样的政策——不说不错。
“本来是想一气之下提出和你分手的,但是仔细想想,你肯定会二话不说马上答应,借此机会甩掉我,那我多亏。所以啊,我就原谅你好了。”悠然摆出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那么,谢了。”屈云微笑。
笑得,像只让人摸不着底的禽兽,当然,是很帅很帅的那种。
接下来两人来到了滨江路边,在馆子里吃了家常菜,再来到观景坝上,看江水。
说实话,十二月的天气,实在不适合出来逛,那风,像个顽皮的孩子,总是将一双冰手往人衣领中伸,冻得人直缩脖子。
暮色沉沉,视野里,只隐约看得见江面上的层层浪印,不断地波动着,柔和而冰冷。
路边的小摊贩在叫卖小物品,悠然看中了一款手套,共有三只,中间那只便是男女朋友一起戴的。
这岂不是将偷偷摸摸吃豆腐给正大光明化了?
悠然二话没说,直接冲上去买了一套,接着强迫着屈云给戴上。
“我不戴。”屈云尚在挣扎。
“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推下江去泡个冷水澡。”悠然威胁,那表情与语气,让人非常确信她会这么做。
于是,屈云还是戴上了。
在中间的那只大手套中,悠然,紧紧握住屈云的手。
虽然是个大冰块,但悠然却发现,屈云的手是温暖的,像个小手炉。
悠然心里平衡了,这种长得帅又可以刷卡同时冬天又可以当免费小手炉使的男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她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啊。
戴了手套,就可以大胆地握上栏杆,这么一来,悠然就没有手再去顾及自己的头型。
她任由那三千发丝肆意飞舞,有几缕甚至飘到了屈云的脸颊边。
“头发真长。”屈云道。
“你喜欢长头发?”悠然问。
“相比于只有一寸的头发,长发算是比较有女人味。”屈云道。
“那,我今后就为你留长发,遇到火灾,那一定是先保护秀发而不是脸。”悠然将手套中屈云的手握住更紧了。
屈云的脸,隐藏在浓黑的天色下,清雅依旧:“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你现在才知道呢?”悠然用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去蹭屈云的衣服。
“为什么是我呢?”屈云轻生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悠然问。
“我是说,为什么你遇到的是我。”屈云的声音很轻,轻得差点就被风卷走。
“谁知道呢?”悠然顿了顿,反问:“那我也有问题,为什么你遇到的是我?”
屈云没有回答,他的侧面像是雕塑,浮雕,在黑色丝绒空气中的高贵浮雕,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两个是吹冷分吹得脑子都快坏掉了。”悠然吸吸鼻子,将身子挨得屈云更近些。
他像是个发光体,吸引着她这只飞蛾前进。
江水似乎也被冻着了,水浪哗哗拍打岸边的声音也是凝滞的,带着点硬度,像是筋骨不听使唤了。
“屈云,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吗?”悠然问:“总是像个旁观者般站在一边,总是那么镇定,像是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
“你很讨厌我这个样子。”屈云陈述。
“有时候,不止是讨厌,是恨,恨你为什么能在我这么投入的情况下还表现出这么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恨呢。”悠然道。
“那么,为什么……”屈云说到这,就止住了。
“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是吗?”悠然将口鼻凑在屈云的胸前,这是她喜欢的动作,因为那样做,能清晰地问道他身上的味道:“因为我傻呗。”
“将来如果出现一个很主动的男人,或许……”屈云没有讲话说完,因为他知道,悠然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倒觉得,将来是你离开我。”悠然道。
“世事难料。”屈云淡淡道。
“你连一句誓言都不敢说呢。”悠然斗气似地瞪了他一眼。
屈云微笑,将目光移开,不想将话题转回他们的敏感处。
悠然忽然将手从他们共同戴的那只手套处抽出,白白的手,就这么暴露在冷空气之中,环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她对着江水,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屈云,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声音是响亮的,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戏剧成分,有的,只是认真,只是执着,只是坚持。
她戴着围巾,毛茸茸的,包裹着她的脸,像是一只寒风中的小猫,鼻子冻得红红的,看上去让人怜爱。
但是她的眼神,却映着清冷的江水,闪着坚定的光:“你不敢说,我却敢。”
说完,悠然继续面对江水大喊着那句誓言,一遍遍:“屈云,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声音在观景坝上回响着,惹得众人侧目,但是悠然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一般,执拗地对着江水大声述说着自己的心事。
屈云的眼睛,就像是今夜的江水,深幽冷柔,轻薄散淡的波浪,在无声地拍案。
就这么,悠然一直喊着,直到喉咙变得沙哑,才停下来。
她喘了几口气,转过头来问了屈云一句话:“你,听懂了吗?”
屈云点头,他的唇边捻了朵微淡的花:“不仅是我听懂了,刚刚从旁边过去的我们院的陈洁老师估计也听懂了。”
这个话像个巨雷,将悠然的胆子给劈得支离破碎,顿时三魂去了七魄。
被学院老师发现了?!
悠然赶紧查看屈云所指的方向,决定冲上去,追杀那名老师。
一看之下,发现自己被骗了,悠然准备兴师问罪,正转过头,却撞上了一个软软的嘴唇。
也就是说,屈云偷吻了她。
悠然惊讶之后,闭上眼,重新享受这个难得的吻。
这次,屈云嘴中,是薄荷味,满满的,都是薄荷味。
这个热吻之中,悠然听见屈云的低语:“今晚的你,很可爱。”
虽然不是那句自己想要他说的誓言,但屈云能主动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悠然很满足。
既然小蜜能搞定大熊,那总有一天,她也能将屈云给搞定。
悠然这么发誓。
这就是屈云教给她的第十一课——奖励,偶尔也会给的。
虽然,离悠然想要的,还差那么一点。
[第十二课] 大姨爹,是存在的
在屈云没有说那句话前,悠然是怎么也不会死心的。
于是,她求助于自己身边那强大的小蜜,再怎么不济,人家也把大熊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了。
“你只想听一句话吗?”小蜜问。
悠然告诉他,依照屈云那个怪脾气,能说出半句她想听的话就很不错了。
“那很简单嘛,亏你自己还是学心理的。”小蜜嗤笑。
悠然让他有硫化氢就快放。
于是,小蜜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出了个主意,接着,悠然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第二天,星期六,屈云家。
悠然我在沙发上,和屈云看着电视。
没多久,屈云便发现,今天的悠然很不对劲,例如——
“屈云,你爱这个男人的手表吗?”悠然问。
“还行。”屈云不怎么在意。
“你就说你爱还是不爱。”悠然纠正。
“一只手表而已,有必要到爱的程度吗?”屈云问。
“我问什么呢就回答什么不就好了吗?平时说话总是惜字如金,今天怎么就这么多问题?重来一遍,电视上这男人戴的手表你爱还是不爱?”悠然对这个问题有着异常的执着。
为了避免她的进一步骚扰,屈云给出了答案:“不爱。”
话音刚落,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悠然飞快地从他头上扯下了一根头发。
“我可以问问你在做什么吗?”屈云微微掀开眼帘。
“没什么,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男人的鞋子你爱还是不爱?”悠然完成没有解释自己刚才怪异行为的心。
做了这么长时间悠然的男友,屈云很清楚悠然这朵销魂女子的性情——当她执拗的时候,最好是按照她的思维走下去,否则会被烦死。
所以,他没有回答喜欢,或者是还行,或者是挺适合我的风格这类的话,而是说了:“爱。”
“真乖。”悠然拨了一颗开心果,屁颠屁颠地亲自送入屈云的嘴中。
“连着刚才的问题一起问——你在做什么?”屈云的眼睑是一种柔和的颜色,像是蝉翼,包裹住那清润深邃的眼眸,此刻,蝉翼微启,他开始审视自己面前的女友。
“不要这么关心我,否则我会认为你对我有意思的。”悠然摆摆手,继续指着电视问道:“那这个女人的裙子呢,你爱吗?”
“不爱。”屈云道。
和刚才一样,他刚说完,头发又被拔了。
“虽然我不打女人,但是,凡是都有例外的。”屈云轻慢地吐出自己的威胁。
“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而留下的每道伤痕,我都会当做是你送的爱的礼物。”悠然敷衍完毕,继续指着电视荧屏问道:“那这个柜子呢?”
“爱。”
悠然眉开眼笑,又是一颗开心果进入了屈云的嘴中。
回答不爱,则扯一根头发,或者咬一口手臂,回答爱,则是亲自喂一颗开心果。
三四次后,屈云的答案统一了。
“爱这款冰箱吗?”
“爱。”
“爱这间房间的布置吗?”
“爱。”
“爱这只老鼠吗?”
“爱。”
“爱这只身体被压得扁扁的蟑螂吗?”
“爱。”
“爱芙蓉姐姐吗?”
“……爱。”
经过多次的实验,悠然终于拿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爱我吗?”
原本以为屈云会像刹不住车一般地说出“爱”,可是,他的唇,那漾着秀丽光润的唇,却抿着。
悠然发现,这个实验,失败了。
“斯金纳,操作性条件发射,你是在对我做这个实验吗?”屈云的眼眸半阖,浓睫毛遮住眼中的光。
悠然屏住呼吸,是的,屈云说对了,她就是在对屈云的行为进行强化,嘴中让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你把我,当成小白鼠?”屈云清雅眼眸在吸收一切的黑。
“其实,人家斯金纳也用鸽子和猫的……这么说,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悠然吞口唾沫。
“我比较喜欢猫。”屈云道:“更喜欢把你当成猫。”
“那我就是猫吧。”悠然暗喜,以为话题会慢慢岔开。
但是,接下来屈云泛着碎冰的唇说出了一句话:“好的。”
说完,屈云便提着悠然的领子,将她这只犯了错误的猫给扔出了门外。
悠然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抹一把眼泪,直奔回学校,找小蜜这个狗头军师算账了。
从那之后,悠然最讨厌的心理学家,就是斯金纳。
六级考试之后,很快就要举行期末考试,这一次,悠然决定不再像过去那样,临时抱佛脚,考试前一晚才通宵看书,转而认真复习,希望考个好成绩。
毕竟,人现在是辅导员的女朋友了,再不及格,说不过去。
所以悠然收起玩心,开始认真复习,本来和以前一样,在屈云家复习的,但是,很不幸地,两人之间有了点不愉快。
悠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当时自己复习累了,便躺在屈云腿上休息——
“对了,你的生日是多久?”悠然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发现,当听见这个问题时,屈云的眉间,起了层古怪的褶皱:“问这个做什么?”
“男女朋友间问这个很正常。”悠然道。
“我生日已经过了。”屈云道。
“到底是多久?”悠然追问。
“你不是在复习吗?”屈云的声音还是轻慢,但是口气中却含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冰霜,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问问都不行啊?!”气氛是会感染的,悠然的口气也开始不快。
“五月十七日。”屈云说完,便坐起身子,来到饭厅,开了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
悠然沉默了会,听着酒瓶和酒杯亲吻的声音,听着酒投入酒杯怀抱的声音,原本是热烈的,但是她却觉得玻璃的碰触,终究是冰冷。
“你骗我。”悠然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轻声控诉着。
屈云坐在饭厅的桌子边,沉默地喝着酒。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变得和外面一月份的气温一样低。
悠然受不住了,她忽然站起来,遥遥对着屈云道:“你骗我,我看了你的身份证的,是一月十八日!”
屈云不做声,再次为自己斟酒。
红色的液体,带着浓重的华丽,进入晶莹的容器中,晃动。
“只是生日而已,你何必隐藏?”悠然气结。
“只是生日而已,你何必要这么追根究底?”屈云的声音,像是浸了冰的酒。
悠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
屈云看着酒杯,红色的液体映在他的眸子里,也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沉默的黑:“我头痛,今天就不送你了。”
这是……逐客令吧,悠然回过神来,没再说一句话,直接走人。
屋内的屈云,依旧看着酒杯。
三分钟后,钥匙声响,门打开,悠然再度出现在门口。
“不好意思,忘记摔门了。”
说完之后,她将门重重一带,“咚”一声沉闷,让杯中原本平静的酒荡出微微涟漪。
摔门后的悠然,走了。
那天之后,悠然就不再和屈云联系了。
主要是太损面子,虽然从那次对屈云裸上身的惊鸿一瞥,脱口而出“我俩搞对象”这句话后,悠然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是屈云这次做得实在是过分。
身为他的女朋友,居然连指导他生日的资格都没有,想起来暗暗就想把屈云给千刀万剐。
这次,一定不能先投降,悠然对自己说。
于是,她便借着期末考试这个时机,一有空闲时间就往自习教室跑,将心思全放在学习上,暂时将屈云冷却。
屈云的臭脾气也不是盖的,自从那次闹翻后,这厮根本没来电话,气得悠然买了电话卡,每夜凌晨两点给他打骚扰。
屈云没有来但古承远却来了。
他是校园的林荫道上截住悠然的,穿着西装,受过军事训练的身体挺拔硬朗,站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地出众,他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硬性的俊逸。
眉毛如一把绝世利剑,隐藏着锋利。
山根与鼻梁的弧度一气呵成,没有任何阻碍,勾勒出世间最完美的线条,然而过去高挺,带来距离感。
嘴唇融着坚毅的性感,不笑时时冷硬,一笑,便是绝对的勾引——百击百中的勾引。
脸部棱角分明,下巴有个小小洼陷,盛着刚性与幽深。
而那双眼眸,是冷的,含着薄冰。
当时正是放学时间,那条路上很多人经过,出众的古承远自然受到许多女生的驻足关注。
悠然只能快速将他带到校园外的一家牛排店中坐着。
“这次,又是什么事呢?”随便点了一款牛排,悠然没心思闲话,直接发问。
“如果只是想来看看你呢?”古承远微笑,嘴角宛如丝线,缠绕人心。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很忙。”悠然的话语尽量不带任何感情。
“我知道,前阵子你忙着六级考试,所以才没有打扰你。”古承远为悠然斟上红酒,略一偏头,修饰过的鬓角无声地散发着男人气息。
那我还要感谢你了?悠然心中讪笑了,但没说出声。
这时,悠然点的黑胡椒牛排端上来了,她拿起刀叉,低着头,准备借吃饭而避免与古承远交流。
但视线中却忽然进入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古承远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了:“听妈说,你过了六级,这是礼物。”
“成绩要三月份左右才会出来,世事难料,谁知会不会过呢。”悠然低着头,对古承远的礼物没什么兴趣。
古承远也不勉强,自动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是Chanel的卡通造型胸针,粉色的袖珍巴士上叠着一朵山茶花,看上去充满质感而富有童趣。
“喜欢吗?”古承远问。
在盒子打开之前,悠然便知道,这份礼物一定是合自己心意的,因为古承远很了解她的喜好。
悠然很愿意手下这份礼物——如果送礼的人不是古承远的话。
见悠然没什么动静,古承远没尴尬,没恼怒,似乎是预先就知道了悠然的反应,他只是将首饰盒向悠然推近了些:“虽然不喜欢,也收下吧,当成我的心意也好。”
之后,古承远开始闲聊起来。
悠然埋头吃牛排,打定主意不与他对话,吃完就走人。
“昨天,我上了你们的校园论坛,发现你和一个叫龙翔的大衣男生的好几个帖子。”古承远声音里染着沉润。
悠然不做声,静观其变,潜意识中,她想让古承远把小新给误以为是自己的男友,一来可以掩护屈云,二来可以让他帮忙报报上次的夺命篮球之仇。
“看上去,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古承远继续道。
悠然心中暗喜,希望古承远尽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尽量把自己和小新的关系往龌龊的方面想。
但接下来古承远却说了句让她失望的话:“但是依我看,他并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就是指悠然的男友。
白高兴一场,悠然开始有些生气,更坚定了不和古承远说话的念头。
但很快,她就破功,因为古承远不经意或者是故作不经意地提了个问题:“听说,屈云是你的辅导员?”
咋听见这个名字,悠然差点将手中的叉子给落在地上。
毕竟认识了古承远这么多年,悠然的第六感告诉她,古承远问这句话绝非是没有目的,甚至,这就是他今天来看自己的主要原因。
悠然放慢了进食速度——吃太饱,脑缺氧,会严重影响智力,而现在,正是需要她动用全部脑细胞来对付古承远的时候。
“屈云,屈老师?没错,他是我们年纪的辅导员。”悠然的口气很正常。
“那么,为什么上次我送你到学校时,你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认识他呢?还是说……”古承远微微放缓了声调:“你是在我面前才不认识他?”
悠然心中一紧,确定古承远真的已经对自己和屈云的关系起疑,她悄悄定下神,说出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因为我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