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出一百两,”纪晓棠就道,她的私房自然不止一百两。“另外,还有我娘、我姐姐,对了,还有小长生,也是一人一百。”
纪晓棠一个人就出了四百两,娘儿几个凑在一起,就是七百两银子。
纪三老爷知道了,就另外拿了自己的私房来,贴给了纪晓棠,共凑够了一千两银子,入了任安府第一个洋货铺子的股。
万嘉树也很快寻好了铺面,纪晓棠就拿出这笔钱来,将铺面盘下。收拾铺面请伙计等事,有穆家英和穆家豪兄弟带人相帮着,自然都顺利极了。
五月底,纪晓棠请人选了个黄道吉日,洋货铺子就正式开张了。
因为之前就将消息散播了出去,这开张的第一天,洋货铺子几乎被大姑娘小媳妇给挤爆了,竟赚了个钵满盆满。
万嘉树忙就过来请辞。
他也没有想到一切会进行的这样顺利,眼看着手里的货很快就会卖光,他得赶紧回去,一来是跟家里禀报清楚,二来也是调集更多的洋货进府城。
万嘉树离开府城,特意绕路往螺女庙去进了香。祁佑年另外安排了人手,护送万嘉树过了穆家寨。
纪二老爷这个时候,又打发人送了信来。
这次的信中,却并不全是好消息。
纪大老爷接了纪二老爷的信,很快就回了信。纪大老爷并不同意入股船队的事。纪大老爷认为,船队出海风险太大,十次中有一次能顺利往返就算是万幸的事情。
纪家耕读传家,完全不用拿大笔的银钱去冒这个险。
另外,纪大老爷还说,读书人清贵为要,暗示纪二老爷不应该花费心思在经商赚钱上头,失去了读书人的清贵。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一起看着信,两人就都黑下脸来。
然而纪二老爷接下来在信中说的,却让两人的脸色慢慢地好了起来。
纪二老爷说,既然纪大老爷不同意,那就不能动用公中的银钱。纪二老爷愿意拿出他名下的资财来,入股船队。
纪二老爷却拿不出十万两,他为官数年的积蓄,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还有纪二太太的私房,总共就凑了五万两。
这个数目对于纪二老爷来说,几乎是倾囊而出。
“还是二哥,我的亲二哥。”纪三老爷看着信,就感动到,一面看见纪晓棠,就又加了一句,“也是晓棠的亲爹。”
“我爹爹只能出五万,剩下的,就得我和小叔想办法了。”纪晓棠看完了信收起来,就对纪三老爷说道。
“我的私房银子也不多,除非我回去偷偷把我屋子里的东西都卖了。晓棠,你有多少…”纪三老爷想了想,就问纪晓棠。
“…压岁钱、首饰、衣裳、尺头、表礼…”纪晓棠就将绣儿叫了来。
绣儿掌管着她的银钱和贵重物品。据绣儿估算,纪晓棠全部的私房加在一起,也就是有五千两。
纪晓棠觉得少,纪三老爷却有些咋舌。这里面,自然不算纪晓棠屋中摆的那些贵重摆设,那些都是纪家公中的东西。
“晓棠,你这么会攒钱。”纪三老爷看着纪晓棠,比起纪晓棠来说,他这个小叔可就有些汗颜。
“是绣儿帮我管的好。”纪晓棠就道。
她们叔侄两个人,将私房都打扫干净了,最多也就凑够一万两银子。
还有四万两银子的空缺。
“要是能从我爹爹那里把那枚印章拿到手,再拿出去卖了,这银子估计就能凑够了。”纪晓棠自言自语地道。
可是,那印章却是不能卖的。
“为今之计,小叔,还得靠你啊。”纪晓棠的目光就转向纪三老爷。
“我又有什么办法。”纪三老爷先是说道,随即就是眼睛一亮,“晓棠,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小叔就去做。”
“有什么主意?当然是打咱们老太太的主意。”纪晓棠眯了眼睛一笑。
纪晓棠让纪三老爷将纪老太太的私房挖出来。纪老太太的私房,其实就是纪老太爷的东西。
纪三老爷摸了摸鼻子,认真地考虑其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来。
“这件事,只有小叔能行。”至于纪三老爷要去怎样哄纪老太太,纪晓棠却不打算操心。
“好,那小叔就去试一试。”纪三老爷很快做了决定,不管是耍赖也好,还是哄骗也好,他都打算要从纪老太太手里挖出这笔银子。
“只是这样,小叔就得回清远一趟。”纪晓棠就道。
纪三老爷回清远,纪老太太应该是最高兴的人。
“就说我想老太太了,回去看她老人家。”纪三老爷也眯了眼睛笑。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任安府的院试在六月十五日开考,地点仍旧在贡院的考棚。院试与府试和县试都不同,一共只考两场,由学政主持。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名单用圆圈揭晓,只写座号,不写姓名,俗称为“草案”。纪三老爷考过了正场,草案上榜上有名,随即又参加了第二场,也就是覆试的考试。
覆试之后三天出榜,录取名单揭晓俗称之为“出案”。
纪三老爷考过了两场,就没出门,只在穆府中等待出案。
六月二十二日,院试出案。报子披红挂彩敲着铜锣到了穆府的大门首,穆家上下立刻欢腾起来。
今天的日子特殊,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父子三个都早早去卫所衙门点了卯,然后就回来,大家都聚在正厅中,就等着报子来家了。
前院得到了消息,立刻就有小丫头跑到后院通禀。
纪晓棠此刻正陪着沈氏在上房坐着,虽然她心里对考试的结果已经有了底,但是真的听到小丫头来禀报,说是纪三老爷考过了院试,纪晓棠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纪三老爷考过了院试,就有了生员的资格,要被成为秀才相公。从此以后,纪三老爷可以见县官不跪,免除徭役,还可以继续参加接下来的乡试,取得举人的功名。
秀才虽不能做官,却是初步迈进了仕的行列,从此以后再不是白丁。秀才虽不是官,却丝毫不能小看。不知道有多少人白首穷经,一辈子都只是童生。虽距离秀才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却是遥不可及。
纪三老爷素常不喜读书,可一旦浪子回头,第一次参加考试,就顺顺利利地接连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成了秀才相公。这件事。即便是在府城任安。也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
许多人都认为,还是纪家的祖坟福地选的好。纪老太爷和纪大老爷、纪二老爷父子三进士,即便是最不出色的小儿子,随便出手,也是一个秀才。
而这。应该还只是个开始。
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看好纪三老爷在今秋乡试中的表现了。
纪三老爷知道考中了秀才,也是喜上眉梢。穆府这里大排筵席庆祝。纪晓棠一面就忙给清远的家里写信报喜,一面又给纪三老爷裁制儒生的官靴、巾带、袍服等。
纪三老爷打扮一新,参加了学政在衙门为新秀才举办的酒宴,行过了簪花礼。又拜过了孔圣人,从此以后,就正式成了孔子门生。
这一切都忙完了。纪三老爷就跟纪晓棠商量着要回清远。
他们三月从清远出来,如今已经是六月底。在任安已经是住了四个月了。虽然还要参加八月间举行的乡试,但是这期间,不论是他们自己,还是清远的家人,都希望他们能够回去一趟,亲人团聚。
这本来是早就说好的,但是穆洪、沈氏等人就非常舍不得,一再想让两人继续留在府城。
“来回也是劳心费神的,不如就等着考过了乡试,再一总回去,也是省心省事。”
这边挽留,清远那边纪老太太和纪二老爷接到了喜报,就派了管事的带着许多护院来接纪晓棠和纪二老爷。
穆洪和沈氏无法,强留着两人又住了两天,这才吐口肯放行了。
叔侄两人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的东西,回去的时候虽没来时那么多车马,却也是不少。这其中就有许多是穆洪和沈氏一家给两人置办的东西,还有给清远的纪家人捎去的礼物。
就是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两个人,也采买了不少的东西打算要带回去,
这一天,纪晓棠和纪三老爷收拾利落了,就从穆府起身。
穆洪和沈氏将两人送到大门口。
沈氏拉着纪晓棠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
“回去都待我问好。”沈氏絮絮地嘱咐纪晓棠,“一路上要小心。回去住两天,就早点儿回来。这里你们叔侄也住的熟惯了,早点儿过来,也好准备乡试不是…”
沈氏就拉着纪晓棠,在马车下说话。依着她这个架势,纪晓棠这一天都别打算坐上马车离开了。还是张氏看着时辰不早,上前来劝解,沈氏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纪晓棠。
纪晓棠又给沈氏和张氏行礼,又摸了摸穆万杰的发顶,这才上了马车。
穆洪有差事,只能将纪晓棠送到了城门口,就回去了。
穆家英和穆家豪却带了兵丁,一直将纪晓棠送出城。出了城门,一众车马就在十里亭停住脚。穆家英和穆家豪只能送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到这里,他们也有别的差事。
祁佑年带着手下一众亲兵,接替了穆家兄弟的位置,要继续护送纪晓棠前行。
这是在纪晓棠决定了出行的日期之后,大家就商量好了的结果。
本来,穆洪父子三个都打算要送纪晓棠过穆家寨,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偏偏在这一天,他们都有脱不开身的差事,只有祁佑年在这一天,是能腾出空闲来的。
护送纪晓棠的事情,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祁佑年的身上。
其实,这是祁佑年自告奋勇,而穆家人和纪家叔侄也没跟他客气。
十里亭,纪晓棠也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祁佑年身边除了他自己的大黑马,还牵了另外一匹马。那马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看骨架比大黑马要矮一些,却丝毫不减神骏。
白马上鞍辔鲜明,额头还勒着红缨。
纪晓棠的目光落在白马的身上,半晌才移开了。
祁佑年已经牵着马到了纪晓棠跟前,他没说话,只弯着两弯月牙眼,将白马的缰绳递给了纪晓棠。
“这是…”纪晓棠犹豫着伸出手。
“这是给你的,晓棠。”祁佑年就道,一面非常享受地看纪晓棠欢喜的表情。
旁边穆家英和穆家豪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也笑呵呵地看着。
“给我的呀。”纪晓棠接过了马缰绳,又仔细地将白马周身打量了一番,就觉得这白马几乎无一处不合自己的心意。
“试试吧。”祁佑年就道,一面非常自然地充当了上马石,虚扶着纪晓棠上了马。
祁佑年这个时候才放开马的缰绳,问纪晓棠准备好了没有,然而轻轻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白马飞一般冲了出去。
纪晓棠骑着白马在官道上跑了一圈,回到十里亭前慢慢放缓了速度。
看纪晓棠此刻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这匹白马十分满意。
白马的脚力佳,而且十分稳健、听话。
跑了这一圈下来,也许是因为高兴的缘故,纪晓棠的脸颊微微泛红,更显得人面桃花。她从马上下来,大大方方地向祁佑年道谢。
“是该好好谢谢阿佑的。”穆家英就笑着道,“为了这匹马,阿佑可没少费心思?”
纪晓棠就用目光询问穆家英,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家英这才笑着告诉纪晓棠,这匹白马,是祁佑年在军马场费心寻来,且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精心训练好了,才送给纪晓棠的。
按照穆家英的说法,祁佑年是早就打算要送马给纪晓棠了。
“上一次在穆家寨,你那匹枣红马哪里都好,只是容易惊。”祁佑年当时就打定主意,要送纪晓棠一匹不容易惊的马。
什么马不容易惊,那自然是优良的且经过专门训练的军马。
为了这匹马,几乎是从纪晓棠到了任安开始,他就在着手准备了。而在这期间,他还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纪晓棠或者别的人。
如果不是驯马用的地方大,动静也不小,穆家英他们都未必会知道。
祁佑年之用心,可见一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家

“是军马?送给我,阿佑你会不会有麻烦?”纪晓棠听穆家英这样说,忙就问道。
“不会。”祁佑年就笑了,“晓棠你看…”
祁佑年让纪晓棠看他和穆家兄弟们的马,军马的身上都有印记,然而他送给纪晓棠的马身上却并没有。
“别的都还好说,只是找到它颇费了些力气。”祁佑年笑道。
“也就是阿佑了,若是我们,只怕没这么精细的心思。”穆家英和穆家豪就都笑道。
纪三老爷这个时候也将白马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祁佑年,他没跟着凑趣儿,不过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偶尔看向祁佑年的目光中带了些意味深长。
时辰不早,穆家英和穆家豪就跟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辞别,回城去了。
纪晓棠这回不坐马车,而是径直骑上了白马,祁佑年也飞身上了马,一众车马上了官道,就径直奔穆家寨而来。
道路两侧除了树木,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再远处,遍是一簇簇的农舍。
纪晓棠坐在马上,看着四周景色,她来任安的时候还是乍暖还寒,如今回清远,却是暑气正浓。好在两侧树木成荫,时时又有微风吹来,倒是并不觉得热。
纪三老爷跟纪晓棠说了一会话,就转过头去找李师傅。
祁佑年就上前,跟纪晓棠并辔而行。
渐渐地,已经能看见穆家寨浓密的树林了。
“穆家寨这阵子没发生什么事吧?”纪晓棠就问祁佑年。
祁佑年在马上摇了摇头。自从祁佑年和穆洪执掌了任安卫所,他们就加强了穆家寨周边的巡视,再也没有发现有山匪出没。
那股山匪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怎么着。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卫所中就有人认为,这股山匪并没有多少人,经过两次挫折,折损了人手,已经不成气候。
但是祁佑年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一直没有放松对穆家寨的戒备,也没有放弃追查山匪。
“阿佑有查到什么消息吗?”纪晓棠就又问。
“这股山匪神出鬼没,善于隐藏。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祁佑年就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已经离开了任安。”
那股山匪狡兔三窟。发现任安的风声紧,立刻就避开了卫所大军的锋芒,离开了任安。
这样祁佑年的追查工作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不过。祁佑年终究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要这股山匪再有动作,祁佑年就有信心,能够抓住他们的尾巴。
纪晓棠就点头。
眼看着就到了穆家寨。众人还是有些紧张。但正如祁佑年所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家平平安安地过了穆家寨。
祁佑年送纪晓棠过了穆家寨,就得返回了。
两人都没有下马,纪晓棠犹豫了片刻,还是向祁佑年问出了那个问题。
“阿佑。你知道我外祖父从前的家底。穆家寨这些山匪,和穆家,是否有什么关联?”纪晓棠支开了其他人。略压低了声音问纪晓棠。
“晓棠,你在担心什么?”祁佑年没有立刻回答纪晓棠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是担心。”纪晓棠点头,“我并不是担心我外祖父真的跟山匪有什么关联,我是担心,有人会借穆家从前的事做文章,构陷我外祖父。”
“阿佑,你信我外祖父吗?”纪晓棠问。
纪晓棠这是想到前世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一世依旧有人要给穆洪安上山匪的罪名,那么祁佑年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我信穆叔。”祁佑年并没有什么犹豫,很痛快地答复纪晓棠。“你也说是穆家从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穆叔还没出生呢。穆叔是出生在我大秦军营,生下来就是军户,十几岁就当了兵,这些年行为磊落。谁说他和山匪有关,我第一个就不信。”
纪晓棠心中就是一宽。
祁佑年是个极有担当的人。如果他信任穆洪,就是有人构陷穆洪,他也会努力保住穆洪。
“晓棠,穆叔这一枝肯定没问题,但是…”祁佑年说到这里,就顿了顿。
“但是什么?”纪晓棠忙就问道,“阿佑,你知道或者怀疑什么,尽管跟我说。你该相信我知道轻重。…我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恨这伙山匪,想他们早早死!”
纪晓棠的语气是淡淡的,但是祁佑年却听出了这背后浓烈的恨意。
祁佑年有些震惊。
纪晓棠立刻就发现祁佑年面色有异,她这个时候也才发觉自己暴露出了不该此刻暴露的情感。
以她目前的经历,对这股山匪不应该怀有如此刻骨的恨意。
纪晓棠就想要描补一番,可是转念一想,干脆什么都没说。
“告诉你也无妨的,这件事,我刚刚跟穆叔提过。”祁佑年等了一会,见纪晓棠没有再说话,这才开口,“穆叔肯定与山匪并没有勾连,但是这并不代表这山中穆家的族人没有。”
“你是说,山匪中有穆家的人?”
祁佑年点了点头。
“晓棠,你想想,这穆家寨是什么地方。真有山匪潜藏在此处,别人不知,穆姓族人却不会一无所知。…山匪若不了解地形,也难以在此施展!”
祁佑年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其实,纪晓棠心中也早有此疑问。
“阿佑,那你和我外祖父商量了要怎么做没有?”纪晓棠忙又问道。
“我正在跟穆叔商议,要想个法子,找出穆家的内奸。”祁佑年告诉纪晓棠。
祁佑年并没有将所有细情都告诉纪晓棠。他是找过穆洪,说了怀疑穆家寨有穆姓族人与山匪勾结。是穆洪主动要求,负责找出内奸。
穆洪这样做。是为了保住大多数的穆姓族人。穆洪并不相信会有大批的穆姓族人做了山匪。
祁佑年知道穆洪的私心,同时也知道,穆洪比别人更有条件找出穆家的内奸,因此就同意了穆洪的建议。
两人虽未明说,但是心里已经达成了默契。
抓出内奸,同时保住居住在山中的穆家人。
“是这样啊…”纪晓棠的目光越过祁佑年的肩膀,望向远处的深山。山峰叠翠。山顶云雾缭绕。穆家寨是个好地方。“我想,我外祖父一定是自告奋勇去抓出内奸,对不对?”
“哦…”祁佑年见纪晓棠这么快就猜到了穆洪的打算。便也没再隐瞒,就点了点头。
“我很担心。”纪晓棠慢慢收回目光,落在祁佑年的脸上。
“晓棠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外祖父。”纪晓棠就道,“别看他表面上脾气火爆。似乎动不动就要打杀了人。其实,外祖父他的心肠很软。”
穆洪会毫不犹豫地对敌人举起刀。但是面对自己族人的时候…
“我怕他会吃亏。”这种事,真不适合穆洪这样性格的人做。
“还有你大舅舅。”祁佑年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我也会提醒穆叔。”
“大舅舅更适合做这件事。”纪晓棠就点了点头。
纪晓棠没有要求祁佑年去换别人做这件事,虽然穆洪不适合。但更不能让其他人做。穆家英是最好的人选。
“嗯,我心里有数。”
“晓棠,该走了。”这个时候。纪三老爷就骑了马慢悠悠地过来。
祁佑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头。天边也染上了红霞。
“天色不早了,阿佑你该回了。”纪晓棠就道。她到前边还有宿头,祁佑年可是要连夜赶回任安城的。
“好,晓棠,我们就此别过。”祁佑年在马上,就向纪晓棠和纪三老爷问道,“晓棠,小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派人来此地迎候。”
纪三老爷虽是慢悠悠地过来的,但是目光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他见纪晓棠并没有小儿女之态,祁佑年也磊磊落落的,也就跟着开朗一笑。
“估计就是七月底八月初了,具体的日子,会先打发人送信告知。”纪三老爷笑着道,“这一路我看也太平的很,到时候也不劳阿佑你们来,如果实在不放心,打发些官兵过来就是。”
纪三老爷知道,就算他怎样拒绝,穆洪那边是无论如何也要派人来的。
祁佑年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纪晓棠一眼,就在马上向纪晓棠和纪三老爷抱拳,各自说了声保重,随即拨转马头,带着众兵丁飞驰而去。
“这小子,倒是不拖泥带水!”纪三老爷看着祁佑年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
祁佑年回去了,纪晓棠这一行人也立刻上了路。
叔侄两人回到的清远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一日了。
在二门前的影壁下车,纪晓棠就看见二门前已经占满了人,以纪老太太为首,纪家所有的人都已经在二门前等候她们叔侄两个了。
纪二老爷先就大步走上前来,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忙都行礼。纪二老爷打量了纪三老爷两眼,虽没说话,但是所有的言辞都在他眼睛里了。
“快去见老太太!”纪二老爷干咳了一声,就对纪三老爷道。
纪三老爷答应一声,忙就快步去见纪老太太。
纪晓棠就落在了后头。
“爹爹!”纪晓棠笑着叫了一声。
“哎。”纪二老爷答应,他努力想要板起脸来,做严肃状,但终究不太成功。“好像长高了一些了。嗯,先去见你祖母和你娘。你娘这些日子天天念叨,你再不回来,她就要带着长生去府城找你了。”
纪晓棠就笑着跟纪二老爷一起走向人群。
这个时候,纪老太太已经将纪三老爷搂在了怀里,正心肝肉地叫着,眼圈都红了。
纪三老爷的面色就有些尴尬。他自觉如今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被纪老太太如此对待,实在是…,可他又不能挣脱开纪老太太,也不能不让纪老太太叫他心肝宝贝。
纪三老爷脸上红红的,一面安抚纪老太太,一面左右看,想要寻救兵。
纪晓棠正好这个时候赶到,就故意停顿了一会,欣赏纪三老爷尴尬的样子,然后才上前给纪老太太行礼。
“祖母,可想死我啦。”纪晓棠就道,一面上前拉纪老太太的衣袖。
纪老太太这才将纪三老爷放开了。
“晓棠啊,祖母也想你。”纪老太太看着纪晓棠,面上暖融融的。虽然远远不能与纪三老爷相比,但是纪老太太的心中,总算也有了纪晓棠这个孙女的一席之地。
给纪老太太行了礼,纪晓棠就听见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唤。
纪晓棠忙就转过脸来。
纪二太太手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正看着纪晓棠笑。
“娘。”纪晓棠忙走过去,给纪二太太行礼,一面就感觉自己的鬓发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正是长生,见纪晓棠走进了,一面嘴里哦哦地叫,一面就抓了纪晓棠飘在胸前的一缕鬓发。
纪二太太忙就随着长生俯下身来,怕小儿子抓疼了小女儿。
“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纪二太太就对纪晓棠道。
纪晓棠也就起身,正对上长生一张肉呼呼的小脸。
纪二太太上下打量纪晓棠,眼睛中就有泪花闪烁。这是实在太想念纪晓棠,且又高兴的。
“棠…棠…”长生睁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纪晓棠吐泡泡。
“娘,长生是在…叫我?”纪晓棠惊讶道。
纪二太太就笑了。
“可不是就在叫你呢。”
“怎么不叫姐姐!”纪晓棠故意板起脸,装生气。
纪二老爷正好走过来,就也笑了。
“你娘是叫他喊姐姐,可他太小,哪里会呢。成年就听着你娘念叨你的名字,他就学会了这个字了!”
“长生会叫姐姐的名字了,乖长生。”纪晓棠忍不住笑道。
长生见纪晓棠笑了,也跟着露出米分红的牙床,笑的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张脸更向个胖乎乎米分白的包子了。
“快给姐姐抱抱吧。”纪晓棠就伸出手。
长生见她也不认生,竟也伸出两只短短的小胳膊,从纪二太太怀里朝纪晓棠探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