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她忍不住一声低吟,小脸滚烫得像能滴血鲜血,挣扎着推搡道,“竟然咬人,你是属狗的么!”
这个形容让他低笑出声,沙哑的嗓音从喉咙深处溢出,抵着她的耳垂道,“我的宝宝胆子愈发大了,敢骂我?”
“……”明珠扭着身子推他,斥道,“我看你就是欠骂!”
他幽深的黑眸目光微浊,俯视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放肆。”
明珠以前不知道自己有多怕萧衍,直到这一刻。她原本怒气冲天,可是他沉沉的两个字,竟然转瞬便令她蔫了下来,她被吓住了,被吻得水雾迷离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两只小手不自觉地绞紧,半晌挤出几个字来,“……我错了。”
七王打量她半晌,忽然埋首在那柔软芬芳的颈窝上笑了起来,醇厚的笑声低低的,一声声敲在她耳畔。明珠一愣,琢磨了会儿回过神,终于明白他是在逗她玩儿,不由更加生气了,小脚抬起来狠狠一踹,“无耻!”
萧衍不费吹灰之力地擒住那纤细的脚踝,挑眉,“还敢踢我?”
她红嫩嫩的双颊鼓鼓的像包子,圆圆的眼儿瞪着他,极为生气的模样。
“男女有别,记住了么?”他哑声道,修长有力的五指顺着脚踝的位置缓缓上移,惹来她一声低低的惊呼。
明珠吓坏了,面上热得被火灼烧一般,死命地往回抽着腿,“博士!你太失礼了!”
他的五指见她钳得死死的,轻哂,“你再挣,我还能更失礼。”
“……”脸皮太厚了!七娘子羞窘得马上就要冒烟,她软下来,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央求道,“殿下我知道错了,快松手,松开手咱们有什么事慢慢说。”
“真的知错了?”隔着一层衣料,粗粝的指腹缓缓在她纤细的脚踝上游移。
她觉得自己可能立时就要羞死加气死了,低着头闷闷道,“真的知错了。”
对于他的触碰和冒犯,明珠每回都羞愤欲绝,却并不是真的反感。就如他所言,两个人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将来成婚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他每回都这么蛮横不讲理,着实令她十分不满。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回回都不管不顾她的意愿,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勾起她的下巴垂眸审度,幽沉的视线在那张潮红的小脸上打量一遭,“怎么不高兴了?”
明珠瘪着小嘴不搭腔。
萧衍挑了挑眉,高大挺拔的身躯松开了对她的压制,然后抱起她坐到了桌案后的圈椅上。他长臂微拢将她楼得紧紧的,低头端详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她果然很美,就连生气的模样都美得让人心颤,他冷硬惯了,从不知道自己内心也有这样一方柔软的所在。
填得满满的,全是她一颦一笑的模样。譬如这时,即便她只是拉着小脸不说话,他也被撩得心神不定,捏住她的下颔微微俯首,正要吻上她的嘴角,明珠却怒冲冲地一个抬眸,警告道:“不许再碰我了!”
他眸光里掠过一丝诧异,居然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
“……”七姑娘一怔,滞了好一会儿才嘀咕道,“什么为什么,咱们俩无名无分的,你这样太过分了,我也是很有脾气的人,真惹火了很可怕的!”
七王挑眉打量她,清寒的嗓音沾染着几丝笑意,“是么?”
这种奇怪的语气简直让七娘子鬼火冒。她柳眉倒竖,两只小手十分威猛地叉腰,眸儿瞠得很大,“你笑什么?不相信么?因为我人傻好欺负么?”
她真是他的宝贝,连生气时的言辞都透出娇俏的可爱。萧衍见她面上氤氲薄愠,粗粝的大掌捉过她柔软的小手揉捏摩挲,忍着笑意正色地点头,“有脾气?那挺好,我喜欢有性子的女人,我的宝宝蕙质兰心,怎么会傻呢?”
哼,这才对嘛。
明珠的火气稍稍平复了几分,挣了挣没用处,只好无可奈何地由他抱着。她坐在他腿上静静思索,半晌又抬起头来,半眯了眸子气呼呼看他,“为什么你总是有事没事儿就找我麻烦,还当着那么多人大声吼我?我很没面子你知道么?任西青他们每回都嘲笑我!”
他把玩她纤细十指的动作一顿,望向她,黑眸里掠过一丝阴鸷,“他们敢嘲笑你?都有谁?”
这副眼神让明珠惊了惊。她一滞,没料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会惹来这么大的反应,慌不迭地摇头改口,干笑着道,“其实也没有嘲笑,只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老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对我说话,好不好?”
她水汪汪的眸子无辜得教人心疼,他看了心头大动,俯身轻轻地吻那柔嫩的嘴角,低哑的嗓音传来,“那你也不要惹我生气,知道么?”
七姑娘被他亲得有些痒,他薄薄的胡茬渣在娇嫩的肌肤上,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他腿上扭着身子躲闪,一面道,“谁惹你生气了,分明每次都是你自己小气,芝麻绿豆大的事你也与我计较呢!”
她撩得他火气,大掌一把箍住那纤细柔软的小腰用力收拢,他眸色黯淡,抵着她的唇哑声道,“让你不许乱动,不听话就要受罚。”说完就又咬住了她柔嫩软软的唇瓣。
微凉带着薄茧的指尖滑到耳后,在柔滑的肌理上缓缓抚摩,她敏感地颤栗,缩着脖子朝后退缩,然而男人的手臂在后面横亘着,有力地将她压向温热坚实的胸膛,她被亲得晕乎乎的,很快就没了力气,只能窝在他腿上,小脖子高仰,任他予取予求。
“宝宝,”他抵着她微肿的红唇叹息,“我真想一口吃了你。”
明珠双颊红彤彤的,脑子回不过神,呆愣了好半天才娇羞地嗔道,“以后咱们约法三章,成婚之前你不许碰我!”
他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了,“不可能。”
“……”她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亲王会回答得这么干脆,顿了顿才妥协,“那一个月只能亲一次,不能再多了。”
萧衍一滞。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以为这是在市口买菜么,还能这样讨价还价。他皱眉,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三天一次。”
这和现在根本没差别啊!她不愿意,“十天。”
“那一天三次。”
“……还是三天一次好了。”
46|2.15|
复学头一天,太学馆的日子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太学生们仍旧吵吵闹闹,博士们布置的课业仍旧堆积如山,礼书仍旧认认真真进学,华珠仍旧每堂课打盹儿,礼鑫仍旧一整天都在偷瞄张府的千金娣德。
张娣德年芳十五,比华珠稍长几个月,细长条子,出落得清艳纤白,尤其一双眼睛长得极为灵动,秋水明眸顾盼生情,是xx尚书家最美的一个嫡女。赵家二郎与张家小姐是前后邻桌,自入学起便颇为投缘,他一门心思扑在兵学上,兵法课外的课业都不上心,每回都要私下请教娣德。
对于这种行径,华珠同明珠一致觉得,她们二哥是故意的。
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堂课毕了,太学生们谢过博士,待博士去后便纷纷开始收拾书册准备离开。明珠整个一天都魂不守舍,小手托腮目光呆滞,直到一只五指纤细的玉手在眼前晃了三晃,她终于讷讷地回过神。
“想什么呢?”华珠古怪地觑她,挑着眉毛在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颜上细打量,声音压低几分:“又在想你们七王呢?”
明珠听了脸一红,瞬间回过神,赶忙埋着头匆匆忙忙地收东西,一头啐道:“四姐姐一天到晚净说些混话,我想他做什么!”
“哟,你还不承认。”四姑娘打趣儿她,语气揶揄至极,“今儿个又被七王叫去训了一顿,又被欺负了吧?”
“……”这种幸灾乐祸的口吻听得明珠大皱起眉,她很无语,不明白这个姐姐究竟是个什么魔星。自家妹妹被欺负,她反倒乐在其中似的,真是!七娘子不乐意了,噘着嘴有些生气,压着嗓子道,“姐姐究竟是谁的姐姐,胳膊肘朝外拐,我好歹可是你的胞妹!”
四姑娘见玩笑开过了头,也不好再同她置笑了,只软下嗓子推推她的小细胳膊,“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闹着玩儿么,你是我妹妹,我难道还想你吃亏么?”说完神色稍稍严肃几分,正儿八经道,“还是那句老话,成婚之前恪守礼数,我料想七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还是提醒提醒你。”
这种话说出来,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明珠脸红了个底朝天,皱着眉儿道,“姐姐如今都是个大姑娘了,嘴上还这么没遮没掩,仔细将来没婆家。”
“哟你这小丫头片子,姐姐好心好意提点你,你丫还吡哒我!”华珠边说边伸出指头戳了戳妹妹的脑袋瓜子,“你个小没良心的!”
两姐妹正笑闹着,六郎却从后头走了上来。他微皱眉,伸手扯了扯姊妹二人的袖口,往礼鑫那头飞了个眼色。
两人不明所以,抬眼望,却见她们二兄正满脸笑容地望着张府那位漂亮千金,颇是真挚的口吻,“张小姐,此处博士讲得不甚分明,我不大明白,小姐可否看在同窗的情谊上,稍稍指点礼鑫一番?”
闻言,娣德美眸抬起,目光从他手中的书册上匆匆掠过,一柳眉霎时便皱起了,道,“博士课上讲得再清楚不过了,你没听见,必是进学不用心。”
二郎悻悻一笑,“是有点儿没用心。”
明珠鄙夷地瘪了瘪嘴,心道你一门心思全都在张家小姐身上,能听得见才有鬼。记得自己有次去找二郎请教兵法课的问题,结果走到那厮跟前一看,他正偷偷地描一副丹青,聚精会神郑重其事,她喊了几声没回应,气得她好几天都心情不佳。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亏我还以前还时时在他偷懒时给他望风,啧啧,男大不中留。”华珠摸着下巴摇头感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目光晶亮地看向七妹,低声道,“幺宝,你是重生,必然知道这两人今后的姻缘,可能成?”
明珠翻了个白眼,不甚情愿道,“能啊,并且鹣鲽情深,恩爱和睦。”
照着上一世的命数,礼鑫将来的确是要与张府千金成婚。说来也是注定的缘分,上一世没有女太学生入太学这一桩,他们能在一起,这辈子有了这一桩,他们还是会在一起,也算造化。
四娘子听了先是一喜,笑盈盈道,“那敢情好。这张家小姐合我眼缘,模样周正性子也爽利,我挺喜欢她的。”然而笑容还没绽开便僵住了,她想起了另一茬儿,顿时小脸一垮,“照这个说法,上辈子的姻缘难道改不来?”
明珠挽着华珠的胳膊朝外走,边走边摇头,“应该不是。”她上辈子与萧衍几乎不认识,这辈子阴差阳错,还不是成了一段孽缘……
四姑娘心神不定地抚胸口,若有所思地感叹,“最好不是。我与那宣王是真的对不上眼,求老天爷开开恩,千万别让我再嫁给他。”
七娘子大皱其眉。在她心目中,宣王相貌堂堂,品性才学更是百里挑一,配华珠是再合适不过的。她很疑惑,一面上车舆一面低声道,“姐姐,我不明白,五王殿下是极好的人物,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是啊,你也说他是极好的人物,我这村妇性子哪儿配得上他啊。”华珠瘪着嘴干笑了两声,“所以得让人家另觅良缘,千万别被我糟蹋了。”
“……”明珠静默片刻,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驾车的小子驱马前行,车舆滚动徐徐向前,载着赵氏两位嫡女从太学馆回承远侯府。路过市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华珠瞧见一处卖泥人的小摊,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扯着明珠的手指给她看,道,“你瞧,两年前的除夕,我偷偷带你溜出府,就是在这儿买的泥人儿,还记得不?”
明珠怎么会不记得。
两年前她在这儿买了泥人,看了烟花,还在这儿第一次遇见了萧衍。那时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是万万想不到两人会到如今这一步的。思忖着,不由又想起他平日的蛮横与温柔,小脸上霎时滚烫一片。
四姑娘忖了忖,便让驱车的小子停下,一面撩帘子一面道,“反正也路过了,买些回去,也当留个念想。”边说边拉着明珠踩着杌子下了车。
两位娘子如今是太学生,身份起了变化,需守的礼数也不及过去严苛。从前成天呆在府中,不可擅见外男,想出回府更是难比登天,如今好不容易没了那些约束,她们当然要享受难得的自由。
仆从小子们立在一旁等候,恭恭敬敬地等着二位娘子去选泥人。摊子前有三俩孩童,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嘤嘤地哭,阿娘连着哄不住,便掏出些铜板买了个泥人,递到孩子手中,那几个小家伙霎时便破涕为笑了。
明珠目送着一家人行远,唇角也跟着上翘。四娘子在摊前选了会儿,一股脑买了六七个泥人娃娃,她看了一怔,瞠目道,“买这么多,你要开铺子么?”
“哎呀,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华珠笑了笑,眼中的神色有少许的黯淡,“久珠身子弱,出身也不高,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出府。这些粗鄙玩意儿你瞧着不稀奇,她却连见都没见过,买几个回去带给她,也聊以慰藉么。”
七娘子听了不住颔首,“难得四姐姐这样为久珠考虑,她心中若知道,必然十分动容。”
华珠微微摇头,叹道,“同是赵家的女儿,她又与我同岁,我及笄大肆操办,宾客中又有亲王又有公主,她及笄就在下月,却连个请柬都没往外递……”她越说越觉得难受,声音愈沉,“这世道,什么都讲究个出身,其实十分不公。”
“说到底,全是父亲的错。”明珠蹙眉,“若是他一心一意待母亲,便不会娶白氏和柳氏,庶兄庶姊们也不会出生,更不会遭受这些不公了。若是有朝一日,这天底下的男人只能娶一个姑娘,一辈子只能对一个姑娘好,那就万事大吉了。”
华珠抿唇,“你怎么知道没有这一日?世道都是会变的,当然有这一日。”
“真的么?”明珠将信将疑,正要继续说什么,一道诧异的低呼却从后头传来,颇带几分惊喜的语气道:“这不是赵家的七娘子么?”
两位姑娘皆是一惊,暗道哪个不长眼的这样不懂规矩,大街上大呼小叫,非得将她二人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么?七姑娘眉头深锁,不大高兴地回首一瞧,只见对街有一行人,领头的男子身量挺拔剑眉星目,模样十分俊朗,只眉眼间的隐隐有几分暴戾的痞气。
“这人……好生眼熟啊。”四娘子冥思苦想,然而半天都没记起来他是谁,不由道,“幺宝,咱们见过他,你记得他是谁么?”
明珠的目光却瞬间冷了下来,她心道真是作孽,自己与萧家的男人还真是缘分不浅,上回在这儿碰见萧衍,这回倒是没碰见他,却遇上了他的亲兄长。
“是萧琮。”
“萧琮?”华珠蓦地想了起来,“对,就是行六的荣亲王!”
47|2.15|
明珠是重活了一世的人,萧家男人一个个是什么品性,她全都心知肚明。这个萧琮在皇子里行六,比七王虚长几个月,于是便占了个靠前的齿序。荣王生性冲动易怒,平日在宫里宫外招惹的是非也不少,全是太子萧桓一力替他遮掩,这才没闹到圣上耳朵里。
这位亲王品行不大端正,又是太子一党的人,七娘子对他可谓没有半分的好感。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站在萧衍那一方,那么七王的敌人也便成了她的敌人,但凡同太子一党沾上边,她都要退避三舍,能避则避。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想避,偏偏避不开,大街上偶遇个正着,对方又热切地招呼了,不给面子便是大不敬,万万不可。忖度着,明珠已经拉着华珠朝六王恭恭敬敬地揖手纳福了,垂眸沉声道,“臣女参见六王殿下。”
萧琮俊朗的面容上笑色难掩,他摆手请这姐妹二人平身,道,“两位娘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说着咦了一声,目光在她们身上上下打量一回,诧异地挑眉,“这一身行头,才下学么?”
明珠娇艳的脸蛋上笑容寡淡,颇有几分敷衍的意味,扯唇道,“回殿下的话,今日太学馆中事宜繁多,耽误了些时辰,所以出来晚了。不想惊扰了殿下圣驾,殿下想是有要事在身,臣女们便先告退吧。”说着便扯了扯华珠的袖子打算告退离去。
“哎哎哎,两句话都还没说上呢,怎么就急着走呢?”六王抬手将人拦了下来,目光定定在那张花儿似的容颜上打量。
是了,就是这张脸。
上回见面,还是一年多前在皇后寿诞上,如今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了,她果然出落得愈发美艳,比之前还要妩媚动人。一身雪白的褒衣博带,宽大的罩在娇小的身躯上,然而却并不影响那身段的妖娆和玲珑,腰带束着纤细的一把蛮腰,勾勒的胸是胸臀是臀,与当年的青涩稚嫩实在截然不同。
她站在泥人铺子前,周遭喧哗的人声和光影都成了陪衬,冰肌玉骨光洁无暇,精致的五官彻底长开了,嵌在那尖尖的小瓜子脸上,眉眼间随意一个神色都叫人意驰神摇。真是美,萧琮禁不住在心头感叹,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美的女人,难怪能叫他一眼就惦记这么久。
上回请长公主去做媒,的的确确是为了帮太子一把,他若取了赵明珠,赵氏理所当然便会被太子纳入囊中。然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七娘子是国色,美艳无双的名头誉满京华,他还未立正妃,将她娶回王府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
萧琮眼底急急掠过一丝霜色。五王和七王真是两个混账,平日与他们作对也便罢了,如今连女人都要和他抢,实在欺人太甚。
那头六王咬牙愤愤,明珠却整张脸都变了色。这个亲王实在不懂礼数,非亲非故,竟然在大街上大喇喇地盯着她看,把她当什么了!
华珠也皱了眉,关于六王的坊间说法她也听过不少,都说这萧琮品性不大端正,然而四娘子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品行不端到在大街上冒犯她的妹妹。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当赵氏什么人家,仗着亲王之尊便无法无天了么?
四姑娘扯了扯唇,不由道,“六王殿下拦住臣女们的去路,不知究竟是有何贵干?”
听了这话,萧琮这才讷讷地回过神,抬眼望,那漂亮的小娇娇脸色极不好看,心中不由大呼不妙,方才看她入了神,倒是真的冒犯了。他一面懊恼一面觉得好笑,自己府上美妾无数,见了她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实在有些丢人。
那卖泥人的店家是个老实生意人,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尊贵的贵客,吓得连行礼都忘了,只哆嗦着将几个泥人递过去,颤声问华珠:“娘子,这泥人你们还要不要?”
华珠这才想起这一头,一面掏钱袋子一面颔首,“要,怎么不要,劳烦老板替咱们包起来。”
明珠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她一刻也不愿与这人多呆,只巴望着早些拿了东西走人。是时六王却又开口了,他慢悠悠上前,扫了眼那卖泥人的小摊儿,重又看向她,目光定定的,道,“赵七娘子喜欢泥人?”
原本就不待见了,还主动上前搭讪,她心里大为不悦,说起来话敷衍了,“回殿下的话,是。”
六王挑眉,当即道,“店家,这儿的泥人本王全要了,包好了都送到承远侯府去。”
那店家见来了大生意,想也不想便点头哈腰地应是,华珠白眼乱飞,横了他一眼道:“是什么是,赶紧把我们要的东西拿来。”说完转头看向萧琮,压抑着怒气强自一笑,尽量端上副恭谨语气,道:“殿下的美意,臣女们心领了,只是这泥人儿不过是些逗趣儿的玩意,买那么多着实没必要。”
萧琮却很是固执的样子,“哎,你妹妹喜欢么,这等小东西值得几个钱?”说完便朝身后的随从递了个眼色,那小厮会意,立时便掏出个沉甸甸的大银锭子扔给了店家,六王豪气道,“全要了,差人送到赵府去。”
“……”明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七娘子很无奈,暗道这个亲王果然是个一根筋,难怪几个兄弟里数他最易摆布,哪有人这样买泥人儿的,显他天潢贵胄财大气粗么?她忖了忖,终于还是妥协下来,朝六王福身,道,“殿下的美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这泥人儿臣女着实不能收。”
早晨出府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带了一座山似的泥人儿,想想都可笑。他父亲母亲生疑,必定要再三询问,到时候若将这桩事说出来,只怕自己又要挨一顿罚了。
六王见她神色苦恼,好歹还是没再固执,垂着头在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容上打量一阵儿,那微锁的秀眉十分惹人心怜。他试着朝她走近一步,连忙改口,“好好好,你不收本王便不送就是,娘子切莫烦恼。”
不烦恼?此时此刻,再没有比看见你更烦了!明珠一口气憋在心里没处撒,碍于这人亲王的尊荣不能发作,咬咬牙,只好强自挤出个笑容,“多谢殿下体恤。”说完煞有其事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女们还要赶着回府,不然父亲母亲该担忧了,还望殿下容臣女们先行告退。”
请辞再三,再推拒也不成样子了,何况眼下天色已晚,再留实在没道理。六王有些舍不得,然而还是点了点头,道,“那两位娘子请便吧,改日本王再登门拜访。”
明珠高呼了一声阿弥陀佛,正要欣欣然地谢恩,却被他后半截话给噎住了。又听萧琮笑盈盈道,“你在太学馆进学?将来可是有大学问的,往后本王有什么疑难请教娘子,还望娘子一一解答。”
七娘子嘴角一抽,边儿上的华珠倒是忍不住了,她本就是火爆性子,脾气上来了六亲不认,谁管你是不是亲王。当即便上前几步想与六王理论,明珠一眼扫见了,吓得赶忙将她摁住,慌慌福身道,“今后若有机会,必定与六王殿下切磋学问,先告退了。”说完一把便将华珠扯着上了车舆。
哒哒马蹄穿过市集去了,萧琮立在原地翘首目送,直到马车转了个弯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立在后头的小子叫马进,是打小就跟在六王身边的仆从,见状不由好笑,低低道,“殿下这失魂落魄的,莫非真对赵七娘子上了心?”
六王回过神后清了清嗓子,瞪眸叱他,“狗东西,胆儿包天了,连本王也敢取笑。”
马进忙忙道不敢,面上努力将笑意压下去,嘴角却在上弯,“殿下身边多少姑娘,小的从没见你对谁这么入迷,看得移不开眼。”一面也禁不住感叹,“不过赵明珠倒是真的漂亮,只怕生在乱世便是个祸国的妖姬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说谁祸国谁是妖姬呢?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人拿你哑巴。”六王斥道。
马进心知失言,也赶忙诺诺道知错,“是是,是小的嘴上没门儿,七娘子仙女似的人物,哪儿能是妖姬呢。”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踱步往前行,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萧琮忖了忖,斜眼乜了乜身旁的马进,“照你这么说,本王真喜欢她?”
那小子点头,“小的看是这么着。”说完贼兮兮地笑了笑,压着嗓子道,“殿下,太子的意思原就是让您娶了七娘子笼络赵氏,如今您对她有意,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话是这么说,可本王觉得……”萧琮皱眉,“那美人儿对本王没意思啊。”
“怎么会呢?”马进瞠目,“殿下相貌堂堂出身高贵,即便她是赵氏嫡出的女儿,也没有配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