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漆漆的。
她关上门,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啪”一声,灯却没有亮。
“……奇怪,”阮念初皱眉,嘀咕着,摸黑换上拖鞋往客厅里挪,“这灯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坏了。”
这时,客厅中央冷不丁响起个声音,淡淡道:“灯没坏。停电而已。”
“啊!”阮念初吓得尖叫出声。
屋子里紧接着又有其他声音响起。
“哥,你吓到咱嫂子了。”
“要你多嘴。”另一人打了先前那人一下,低斥,“谁许你出声的。”
“……”阮念初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依稀看见,客厅里或站或坐,立着十来个高大人影。她伸手胡乱摸空气,轻声喊:“厉腾,是你么?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漆黑空间便亮起了一点光。
她循着光微转头,看见厉腾坐在沙发上,单手举着打火机,戴着军帽,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军服。依稀火光照亮他的脸,帽檐下五官冷峻,轮廓分明。
她转眸看了看周围,微讶,“何虎?石头?赵小伟……你们也在呀。”屋子里的其他人,竟都是猎鹰的几个主力突击队员。
“是啊。”石头表情沉重几分, “听说杨队受了伤,我们连夜从部队赶过来。”
“幸好厉哥说杨队身子骨硬,问题不大。真把我们吓够呛。”何虎笑了下,接话,“只可惜封闭治疗不让探病,估计这次是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阮念初明白过来,心想大概是厉腾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刻意隐瞒了杨正峰的真实病情,只好跟着笑了下:“是啊。杨队平时身体那么好,受点伤……养养就好了。”
“就是。”何虎笑,“虽然没见到杨队人,但是知道不算太严重,我们也能放心点儿了”
阮念初点头,半秒后想起什么,“哦对,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一个青年战士拦住她,笑道,“嫂子别忙活。泡茶可就见外了,咱又不是外人。”
她弯唇,“自己人也得喝水。”说完就转身走向厨房。
厉腾抬眸喊她的名字:“阮念初。”
她顿步,回转身来,“你叫我干什么?”
厉腾漆黑的眼盯着她,说:“你别乱跑。”
“我没乱跑啊。”她好笑,“你不懂事,难道要我跟你一起不懂事么?兄弟们难得来一次,一杯茶都不给人泡。”说完就又要走。
厉腾拧眉,“我让你站那儿别乱跑,没听见呢?”
“……”阮念初有点无语,也皱起眉,“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让我站这儿干嘛?装木头么?”
厉腾静几秒,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侧目,朝何虎几人点了下头。战士们会意,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军用打火机,“蹭”一下,打燃。
一排火光驱走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阮念初眸光闪了闪。
石头伸手捂住心口,小声:“我突然好紧张。”
何虎瞪他,“厉哥求婚又不是你求婚,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厉腾站起身,整理军帽和衣领,然后拿起摆在桌上的一束稻花,笔直走向她。军装笔挺,宛如白杨。
阮念初再迟钝,也已经猜到点什么,微微瞪大了眼。
他停在了她身前,笑了下,“之前的求婚你不满意,今儿重来一次。这些都是我过命的好战友,好兄弟,他们做个见证。”
阮念初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下一秒,厉腾便单膝跪地,抬眸凝视她,以最庄重而低缓口吻,对她说:“阮念初,这些话我这辈子可能只会说这一次,所以你要记清了。”
她眼前有点模糊,应了声:“嗯。”
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认定你就不会再改。我的心一半是国,一半是你,我这辈子一半为国活,一半为你活。阮念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65章
阮念初做了生命中最重要也最正确的决定。
次日, 她在厉腾的陪同下回到家, 把这个决定郑重告诉给了阮父阮母。二老对厉腾本就满意,一致认为,女儿能和这样一个有教养,有担当的好青年修成正果, 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桩婚事, 是众望所过。阮父阮母欣然同意。
快中午时, 阮母热情地留他们吃午饭,笑盈盈道,“反正都来了, 吃了饭再走。”说完一看冰箱,皱眉, “哎哟,瞧我这烂记性, 昨天忘买菜了。”
厉腾站起身, 笑, “阿姨叔叔想吃什么, 我去买。”
“不用不用,你歇着, 我和念念去。菜市场不远,就几步路。”阮母脸笑成一朵花儿,“对了厉腾, 你会下棋么?”
厉腾说:“会点儿象棋。”
“那正好。”阮母转头看阮父, 说, “不是成天嫌刘老头他们棋术差没挑战性么?让厉腾陪你下会儿。我和念念去买点肉和鱼回来。”
阮父一听,乐了,赶紧放下报纸摆开象棋桌。招呼厉腾,“来厉腾,咱爷俩整几盘。”
厉腾淡笑,“行。”
阮念初便陪阮母买菜去了。
菜市场离小区大门就隔一条街,没五分钟就走到了。母女两人在一堆摊位前缓慢逛着,青菜猪肉,讨价还价,耳畔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叫卖声。
阮母停下来选青椒和芹菜,选到一半想起什么,问阮念初:“对了闺女,厉腾是军人,你俩要结婚,程序是不是还挺复杂的?”
阮念初随口道:“要给单位交一份申请结婚表,拿到介绍信之后才能去领证。”
阮母点点头,“那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程序?”
“再等一段时间吧。”
“等?”阮母曲指敲阮念初的头,小声念叨:“这都要十一月份了,你翻年就满二十六。以前,没遇着合适的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好一对象摆你跟前,还等个什么劲儿。”
“我的意思是厉腾最近事情多,估计得忙完这阵。”阮念初揉了揉脑袋,“您怎么比我还急。”
阮母眼一瞪,“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想拴牢厉腾,就一定要有结婚证。懂不懂?”
在阮母心中,自家闺女虽然条件也不差,但配厉腾,还是有点儿高攀的成分在。厉腾太出众,不用想都知道,喜欢他的女人排长龙。恋爱不靠谱,只有法律才是最有力的约束和保障。
阮母的话,阮念初听着也就听着。
老一辈人总喜欢把“婚姻”和“枷锁”画等号,她却从始至终不敢苟同。她看来,婚姻只是一段感情的升华,情到深处,顺理成章,绝非用来“拴牢”对方的工具。
阮母见她不吭声,微皱眉,“妈妈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呀。”阮念初懒懒地回。
“那你听懂没有?”
“懂你的意思。”阮念初顺手拿起一个番茄,掂了掂,“但是我不认为你说得对。”
“我哪儿说错了?”阮母正色,“丫头我告诉你,你妈今年五十岁,过的桥比你过的路还多。你们年轻人喜欢谈爱情,你爱我我爱你,但你知不知道那都是用嘴讲的,空口无凭,随时都能变。”
说完,阮母还给阮念初举了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是阮母同事的女儿。姑娘跟男友恋爱五年,感情稳定,已经到谈婚论嫁的阶段。谁知半途遇上第三者插足,那男的向姑娘提出了分手。理由是遇到了真爱,不愿耽误姑娘的后半生。姑娘青春蹉跎备受打击,今年已三十岁,仍孤身一人。
第二个例子,是阮念初的堂姐。堂姐和堂姐夫是父母介绍,堂姐夫是某国营企业分公司副总,条件好,个人能力出众,婚前婚后,身边都有不少莺莺燕燕。但无论堂姐夫在外面怎么拈花惹草,最后都会回到堂姐身边。理由是他与莺莺燕燕只是逢场作戏,与堂姐才是法律公证的夫妻,有家,有孩子。
“可见那张结婚证有多重要。”阮母说道,半秒后又补充,“你也别误会,我说这些,绝对不是怀疑厉腾的为人。但是念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妈妈是怕你吃亏。”
阮念初却道,“妈,你没发现么,两相比较,你同事的女儿比堂姐幸运很多。”
“……”阮母微怔。
她又耸肩:“而且你举的这两个例子,永远都不会跟我有关系。”
阮母拿这个表面上懒散随性,内心却无比坚定固执的女儿没辙,无奈打趣:“是么。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厉腾会爱你永不变?”
阮念初笑道:“对。我相信。”
这世道,人心太杂,诱惑太多,真正纯粹的爱情已经很少。但少,不代表没有。
阮念初很确定,即使错过多年,也会排除万难回到她身边的人,就注定是属于她的。
这顿午饭吃得很愉快。
阮母做了一桌菜,有鸡有鱼,还蒸了阮念初最喜欢的糯米排骨。她久未尝到阮母的手艺,食指大动,一口气吃光两碗大米饭,离开时,肚子撑成一个圆滚滚的小皮球,走路都累得喘气。
厉腾一面好笑,一面又有点心疼,只好陪她沿着河边散步,消食。
“肚子好撑……感觉跟要炸开一样。”阮念初皱着眉嘴里念叨,转头一看,边上正好一个椅子,赶紧坐下,“不行了得休息休息。”
“让你吃那么多。”厉腾拧开矿泉水瓶的瓶盖,喂到她嘴边,语气淡而低柔,“不知道还以为你住我那儿受虐待,没吃饱过。”
“现在不渴。”阮念初把矿泉水推开,想了想,语气严肃了些,“厉腾,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得答应我,听了不许生气,也不许板着脸。”
他挑眉,“什么事。”
阮念初有点为难,又有点认真:“你做的饭,跟我妈做的比起来,其实……算难吃。”
厉腾眯了下眼睛,捏她脸,“什么都不会,还敢嫌你男人做饭难吃?”
阮念初认真思考几秒,说:“其实也不怪你,主要是我妈手艺太好。”有对比就有伤害。
他点头,表情很淡,“下次我跟阿姨学几招。”
“……”阮念初噗地笑出来,不可思议,“疯了吧你。一个大首长跑去找丈母娘学做菜,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你。”
厉腾漫不经心地回,“我学做菜伺候我老婆,这么光荣的事儿,谁敢笑。”
她浅笑,伸手揪他鼻尖,“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
他抓住她的手,亲了下,“实事求是。”
阮念初脸微红,轻轻把手抽回来,站起身,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和我爸下棋,赢他了?”
厉腾答:“输了。”
她挑挑眉,“故意的?”
厉腾没有吭声。
阮念初:“我走之前忘了跟你说,我爸小气,输一盘棋得怄半天。我本来想请你让着他。”
他笑,“我用你教?”
“看样子是不用了。”她也笑,边走边随口问:“你下午应该有事吧?”
厉腾:“嗯。”
阮念初心微沉,转眸看他,“要出去?”
“那件事家里办就行。”厉腾答道。
她疑惑:“什么事?”
厉腾握住她的手,笑了下,“填结婚申请表。和你一起。”
军人结婚的程序,的确比普通人复杂一些。首先要自己向所在单位提交一份结婚申请书,逐级审批同意后,还要男女双方都填一份结婚申请表,婚前体检,再把申请表和体检报告一并交与单位,拿到了介绍信,才能去民政局领证。
回到家,厉腾就拿出了两张申请表,一张放阮念初面前,一张放自己面前,淡淡地说,“填吧。”
他开始动笔。
身边那人盯着申请表,木呆呆的,半天没有动作。
厉腾察觉,侧头盯着阮念初看了会儿,说:“不知道怎么拿笔?”
“……知道。”她回过神,这才把旁边的黑色签字笔拿起来,攥在手上。还是半天不写。
厉腾直接拿食指指着空格,没什么语气,“这儿,写你名字。”
“……哦。”阮念初点头,笔尖颤抖着落在纸上,小学生写字似的,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大字。
他瞧着她,又指下一个空,“填你出生年月日。”
“……哦。”她又点点头,继续写,笔尖继续颤。胸腔里的心脏,不自觉便越跳越快。
好一阵功夫,阮念初的那份才厉腾的指导下工工整整地填完。
厉腾填自己那份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然后把两份申请表收起来。
阮念初握着笔坐在椅子上,忐忐忑忑,惴惴不安,心情犹如被监考老师收了卷的学生,忽然道:“等一下!”
“……”厉腾动作顿了下,抬眸,“干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有点结巴:“你把那个表还给我,我想再检查检查,有没有地方填错。”
厉腾让她给逗笑,“当期末考试呢,还检查。”
“我手抖,我怕自己连名字都写错。”阮念初红着脸支吾。她刚才填的时候其实很紧张,心都快从
嗓子眼儿蹦出来。
厉腾扫了眼她那份儿,说:“帮你检查了,没错。”
阮念初不放心,想亲自验证,于是站起来直接去抢,“我真的要再瞅瞅,还给我……”
厉腾右手举到一个她跳起来都够不着的位置,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瞅什么瞅,这时候想反悔也晚了。”
“我没想反悔……”她皱眉,“真的是怕写错。”说完一用力,蹦跶得更高。
谁知这一蹦,脚却被椅子给绊了下。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撞进他怀里。
厉腾顺势收拢双臂把她抱住,贴近她,低声说道:“填个表而已,这么紧张?”
“这又不是普通的表。”阮念初脸发热。这张纸一填,一交,就意味着她将从成未婚少女变成已婚妇女。又问,“你不紧张么?”
厉腾鼻尖蹭蹭她的,“你猜。”
她往后仰了仰脖子,目光定定打量他英俊而冷静的脸,大眼明亮,“我猜,你肯定比我还紧张。”
厉腾嗤,“胡说八道。”
“你就是很紧张。”
“没有。”
“你……”她不依不挠,还想说话,厉腾却已封住了她的唇。
她没说错,他的确很紧张,也很激动。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七年,只有天晓得,他高兴得快要疯了。
*
晚上,阮念初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打开微信,无意识地翻看通讯录。厉腾那个叫“0714”的微信号,依然在整个通讯名单的最后。
她点进他的头像,进入朋友圈。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内容都没有,看上去很干净,也很冷冰。
“你朋友圈为什么都不发东西?”阮念初问刚从浴室出来的厉腾。
“不想发。”厉腾应得很平淡。弯腰坐到她身边,喂她水果。
阮念初有点无语,把手里的页面展示给他看,道:“你看,你的头像是一片黑,昵称也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还一条朋友圈都不发……你那些微信好友都没跟你提过意见么?”
厉腾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怎么用微信,里面只有两个好友。”
她惊呆了,“……两个好友?”
厉腾点头:“一个是你,一个叫刘雪梅。”
“……”这次,阮念初直接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刘雪梅不是我妈那个喜欢当红娘的朋友么?你怎么会有刘阿姨的微信号?”
最后一块水果喂完了。
厉腾掀被子上床,贴近她,从背后紧紧环住那把纤软的腰,闭眼,嘴唇压在她耳垂上,“不然我们怎么相亲。”
闻言,阮念初脑子霎时一懵。
他们的相亲?
是了。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厉腾老家在嶂北,和她相亲的时候,他调来云城才一个多月,刘阿姨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会介绍他跟她相亲?
数秒钟的思索后,阮念初终于反应过来,翻了个身正对他,惊愕:“……之前,是你主动去找刘阿姨的?”
厉腾手指轻抚她的颊,“你和你前男友分手那天,我们就在一个餐厅吃饭。”
“……”她诧异,短短几秒,想起那日在西餐厅里惊鸿一瞥瞧见的熟悉身影。只是当时,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眼花。
“那天以前,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厉腾的唇,轻轻压在她眉心,嗓音低而柔。
“所以你找到了刘阿姨,让她安排你跟我相亲?”她难以置信,“你怎么跟刘阿姨说的?”
“我说,我暗恋你很多年,想追你。”她感觉到他的唇轻微开合,擦着她眉心的皮肤,痒痒的,“她就同意了。”
她皱眉,又想起什么,“……那,那场慰问晚会之前,在解放军艺术宫花园里的偶遇?”
“嗯。我故意。”厉腾承认得很坦然。
“天哪……”阮念初扶正自己的下巴,艰难开口,“终于知道什么叫‘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了。你居然从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
他城府这么深,这么聪明,智商简直分分钟把她碾压成渣。
厉腾在她脸蛋上轻咬,低声:“没点儿行动,怎么把你娶到手。”
她瘪嘴,“你太可怕了。我这么笨,以后你要是把我卖了,我说不定还傻乎乎地帮你数钱。”
他捏她下巴,“我怎么舍得。”


第66章
这天晚上, 厉腾要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 阮念初受不住,一会儿挠他的背,一会儿咬他的肩,后来实在被折腾得没力气, 只好由他去了, 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 在他怀里呜呜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阮念初闭上眼,累得沉沉睡去。
厉腾把她连人带被裹进怀里, 抱紧,亲吻她两颊的红晕, 和眼角的泪痕。
窗外,夜色浓黑如墨。
怀里, 娇躯暖媚如春。
厉腾就那样抱着他心爱的姑娘, 遥望远方, 直到黑夜走到尽头, 金灿灿的晨辉染亮整片天空。
第二天,阮念初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她羞愤交织, 忍不住拿食指戳厉腾的胳膊,愤然控诉:“再这么需索无度,信不信我跟你分居?”
厉腾贴近了蹭她的鼻尖, 眸微阖, 语气痞痞的, “强度高密度大,增加中奖概率。”
阮念初傻傻没反应过来,狐疑:“什么中奖概率?”
他挑眉,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个字:“让你给我生儿子。”
“……”阮念初闻言脸大红,羞得踢他一脚,“你能不能正经点?”
厉腾一脸平静,“跟你躺床上,怎么正经。”
阮念初被他一噎,又无语了,好半天才又支吾着挤出句话,有点不高兴,“你老说儿子,以后如果是女儿怎么办?你不喜欢女儿么?”
“儿子闺女都一样。”厉腾笑,手指刮她脸蛋儿,“你生什么我稀罕什么。”
阮念初被逗乐,掐他,“呸。”
又腻歪了会儿,厉腾大掌揉揉她脑袋,柔声:“乖,起来了,咱们得出门一趟。”
她眸光微闪,“去哪里?”
“买菜。”厉腾勾了勾唇,“给你包饺子吃。”
军区宿舍附近没有菜市场,两人直接去了隔壁街的永辉超市,面粉,大白菜,猪肉馅儿,还有一系列生活用品,杂七杂八,大采购。
回到家将近十一点。
厉腾把装食材的塑料袋搁桌上,脱了外套,边挽袖子边随口说:“擀面剁馅儿再包,估计十二点钟才能吃。你先看会儿电视。”
阮念初觉得很新奇,兴冲冲道:“我跟你一起包。”
他瞧她一眼,“你会?”
“不会。”她摇头,一双眸亮晶晶的,“但是你可以教我呀。”
厉腾思索几秒,点头,“行。去洗手。”
“好。阮念初乐呵呵地应下,转过身,一蹦一蹦地跑进了洗手间。洗完手出来一看,这人已经连围裙都系好了。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穿着围裙,这模样,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阮念初好笑,凑到他身边揶揄,“哟,咱首长挺熟练啊。”
厉腾斜眼瞥她,趁她没注意,把手里的面粉点她鼻子上,淡嗤:“要学就学,不学就出去待着。”
她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小花猫,见他嫌弃自己,连忙说:“学学学,我学。”边说边把另一条围裙穿上,挽高袖口,张望,“先和面吗?怎么操作?”
厉腾勾勾嘴角,垂眸,手把手教她怎么和面擀面,“先倒点儿水进去……”
阮念初学得很认真。
一面学,一面还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的手可真好看。但这种好看,不同于都市精英们养尊处优的干净漂亮,这双手,肤色偏深,骨节分明,掌心指腹都结着一层硬茧,很有力。
这是一双捍卫国土安定的手,现在,却在给她包饺子。
阮念初想着想着,有点出神。
“就是这样。”冷不丁的,手主人扔过来一句话,“记住没?”
“……”阮念初面上的神色一僵,有点茫然地抬起眼,“啊?”什么就是这样,记住什么?
厉腾眯了下眼睛,“你走神儿想什么呢。”
阮念初微囧,嗫嚅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是在想,我会不会……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闻言,厉腾手上的动作骤然一顿,转眸看她,目光深不见底。
她又抿嘴笑起来,声音轻而柔,“因为我真的觉得,能被你喜欢,是件特别幸福的事。”
好片刻,厉腾才淡笑,“当然不是。”
阮念初愣了下,“为什么?”
他柔声:“嫁给我以后,你只会越来越幸福。”
中午十二点多,个儿大馅儿足的猪肉白菜饺子出锅了。两人人手一份,坐在餐桌上面对面地吃。
阮念初朝热气腾腾的饺子呼了呼,张嘴,咬下一口。
厉腾直直看着她,“好吃么?”
“嗯。很好吃。”她点头,一口气就吃下六个,然后把筷子放到桌上。
“吃这么少?”他问。
“你包的饺子太大了,有点撑。歇歇。”阮念初笑着应道,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垂眸,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还是笑着,声音更轻了几分,“厉腾,你有事情要跟我说,对吧。”
他的眼深邃如夜星,弯唇,“你怎么知道。”
“直觉。”阮念初抬眸看向他,大眼明亮,“我猜对没有?”
厉腾说:“对。”
阮念初又笑,转了转眼珠,“那我再猜一下,你要说的事,跟接下来追捕达恩有关,对不对?”
厉腾盯着她白皙如雪的容颜,舍不得移开目光。他沉默数秒钟,还是答道:“对。”
话音落地,整个屋子便陷入了一阵死寂。
良久,阮念初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离奇平静,“什么时候出任务?”
厉腾说:“就这几天。”
她微微皱眉,“达恩那么狡猾,你已经知道他的大本营在哪儿了?”
“暂时没有。”厉腾很冷静,“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查到。”
她问:“整个猎鹰一起去?”
“嗯。”厉腾点了下头,“这次行动,由空军司令部直接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