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阮母脸上乐开一朵花来,笑说:“你们年轻人的事,阿姨不懂。你觉得她好就好。”
闲聊几句之后,阮母把厉腾送到了家门口,连让他常来玩。
厉腾笑着应下了,离开。
看着消失在楼道里的高大身影,阮母喜滋滋的,心里别提多欣慰。她觉得,自家闺女这么些年不正经谈恋爱,也是好事,俗话说,人品攒多了才能一朝爆发。否则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第二天,阮念初毫无意外地宿醉。
她太阳穴快炸开,蜷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不停地喊头疼。没喊几声,阮母就端着醒酒汤进来了,骂道:“哟,现在知道给我喊头疼,喝酒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阮念初把醒酒汤接过来,皱眉道,“我都这么难受了,您老人家就省省口水吧少说两句。”
“你这倒霉孩子,说你两句还嫌你妈唠叨?”阮母气得想给她两下,“醉成那德行,要不是人家厉腾送你回来,你这会儿还睡在大街上我告诉你!”
“……”阮念初被嘴里的药汤呛住,诧异道:“你说什么?昨天不是乔雨霏送我回来的?”
“谁说是乔雨霏?是厉腾。”阮母在床边坐下来,“昨晚上,大概一点钟的样子,他把你送回房间就走了。”
阮念初更惊:“他还进我房间了?”
“进了。”
“妈,”阮念初闭眼,无力扶额,“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还是一个男人随随便便进你女儿房间?这合适么?”
阮母清了清嗓子,“……昨天你喝醉,我抱不动你,你爸又睡得那么沉,我只好请厉腾帮忙啊。而且他也不算太外人吧。你男朋友,进来一下也没什么吧。”
她脱口而出:“他不是我男朋友。”
“……”阮母一愣,眉头顿时打结,“你说什么?不是男朋友?你们闹矛盾了?”
阮念初默。如果把她和厉腾已经分手的事说出来,照她妈的性格,肯定又会给她安排一系列相亲流水宴。
于是她做了个深呼吸,气定神闲地鬼扯:“暂时没分。不过也离分手不远了。”
“到底怎么回事?”阮母越听越着急,“厉腾对你不好?”
“不是。”
“那是他为人不好?”
“不是。”
“这不是那不是,到底为什么?”阮母有点生气了。
“因为性格不合。”阮念初抬眸看向阮母,一字一顿道:“他性格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他。”
阮母听她说完就放松下来,好笑道:“性格这东西是磨合出来的。我觉得厉腾挺喜欢你。你喝得那么醉,又疯又闹跟要拆房子似的,他都没嫌你烦。我也觉得你挺喜欢他,否则昨晚也不会抱着人家不让他走。”
“……”
阮念初惊得手指都抖了下,“我抱着他不让他走?”
“可不是。”
她闭眼捏了捏眉心,无语。由此可见,酒这玩意儿真是万恶之源。
阮母继续:“行了,小年轻,闹别扭很正常,别动不动就提分手。妈妈告诉你,总之我很欣赏厉腾。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你就必须给我好好跟他处对象。马上二十六的人了,还当自己十七八呢?”
对此,阮念初选择左耳进,右耳出,蒙上被子睡大觉。和厉腾相处的这个把月,她是真的累。那人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今天说喜欢你,明天说不定就又对你冷若冰霜。
跟神经病谈恋爱,谁爱去谁去,反正她是怕了。她要听乔雨霏的话,对有病的男人敬而远之。
*
阮念初想对厉腾敬而远之,但,世事偏偏不如她愿。就在星期一的早上,她就又在她家楼下见到了他。
厉腾靠在绿化坛旁的树干上,看着她,眸色不明。
晨光熹微中,一身军装的大帅哥,这种场景,换谁都要感叹一句养眼。可阮念初是个例外。她不觉得养眼,她只觉得他阴魂不散。
所以她面无表情地径直往前,根本不准备理他。
厉腾一侧身,挡住她。
阮念初咬牙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跟着往右。两人就这样左左右右耗了五分钟。
终于,她捏紧了拳头,用一种跟卖菜大爷说话的语气,笑着说:“你好啊厉队。你有什么事么?”
“没事。”他垂眸直直地盯着她,眉眼含笑,“就想跟你一块儿去上班。”
“但是我不想。”她皱眉,“麻烦你让开。”
厉腾淡淡的:“不让。”
“我说快点让开。”她拉下脸。
“我说不让。”
“……”阮念初气结,他个子高又长得壮,跟座山似的。她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双手抵住他的前胸,用尽全力往旁边推。
下一秒,厉腾忽然抓住她两只手腕。
他手掌温度很烫,她心一惊,猛地抬头。他的脸就在很近的上方,眼睛盯着她,里面有浅淡笑意。
阮念初承认,这种境况下,她貌似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慌乱。但还是镇定道,“你又要……”
话没说完,他忽然上前几步。
她愣住,步子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一步,又一步,抵上了墙壁。他把她限制在门洞内的一方狭小空间里,低头,直直朝她贴近。
阮念初心尖都抖了下,深呼吸,压低了声音威胁:“我告诉你,现在是大白天,你敢乱来我就喊人。你最好对得住自己这身衣服。”
对方却嗤地笑出一声,“让你搭个车,吓成这样?”
阮念初皱眉,“我不想搭你的车。让开,我再不走真的会迟到。”
“跟不跟我一起?“
“……”
厉腾垂眸看手表,语气很淡,“不急,慢慢想,我帮你看着时间。这会儿离你单位打考勤还有二十五分钟。”
阮念初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对人民解放军这么圣洁的队伍产生仇视心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本正经厚颜无耻的人?
她简直想打死他。
半分钟后,阮念初迫于淫威只能妥协,昧着良心挤出几个字:“……好,我跟你一起走。”
厉腾笑了下,手指点她挺翘的鼻尖,“早这样不就行了。”
“……”阮念初见鬼似的往后躲。他手松开。她立刻逃也似从他怀里窜出去。
神经病做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
她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后走到吉普车前,拉开车门。一打开,就又愣了——一束包装精美的风干稻花,摆在后排座位上。
“……”阮念初眯眼,心生狐疑,没多问,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沉默持续了大半路。
快到演出团时,厉腾才像想起什么,淡声道:“对了。后排那束花,是送你的。”
阮念初转过头,“你莫名其妙又送我花干什么?”
“昨天说过,忘了?”
“昨天?说过什么?”昨天她醉成那样,鬼才记得他说了什么话。
厉腾说:“我要追你。”
“……”阮念初被这个答案噎住了。片刻的惊悚后,她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对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厉腾,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奇怪?你总是做一些让人想不到,又觉得很莫名其妙的事。麻烦你下次想做什么之前提前跟别人说一声,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
刚说完,吉普车就停在了演出团大门口。
“比如?”他问。
“比如说你能不能……”
“比如说你能不能让我亲一下,”他接话,语气很淡,“这种?”
“……”
阮念初呆了。下一秒,两颊温度不受控制地往上窜,红成底朝天。她无语,瞪了他一眼便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演出团大门。
最近她越来越容易暴躁,变得不像自己。
果然,和有病的人待久了,自己也要不正常。
第31章
阮念初跑得很快,很慌忙,十分形象地诠释了何为“落荒而逃”。那束放在车后座的风干稻花,自然也就没有拿。
纤细的人影冲进了演出团大门,很快便消失。
清早时分的云城,晨光熹微。
车上,厉腾收回目光,点了一根烟。他对阮念初一向有耐心,七年都过来了,不在乎多这几天。
阮念初开心,他陪笑,她不开心,他就让她开心。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他愿意纵容也愿意宠溺。
但这个女人,从身到心从头到脚,他都要定了。
片刻,厉腾把烟头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吉普车驶上马路淹没进车流。
这时,一个拾荒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弯腰,去捡垃圾桶旁边的几个塑料瓶。正捡着,旁边一辆灰色轿车的车窗落了下来,里面的人递出一个矿泉水瓶。
直接递到老婆婆手上。
老婆婆一怔,忙不迭地跟那人说谢谢。
“顺手而已,这么客气干什么。”那人笑盈盈的,满脸和善。
老婆婆打量他,穿酒红衬衣,身材高大,肤白俊美,乍一看,以为是哪家豪门的公子哥。
“您真是个好人。”老婆婆说完便提着塑料袋离开了。
一听那话,男人挑起眉,表情惊喜地撸了撸满头的脏辫,然后侧目,朝副驾驶上坐着的女人得意道:“听见没瓦莎?这婆婆夸我是好人。”
瓦莎擦着墨镜,美眸里浮起一丝讥诮:“那你是么。”
“怎么不是?”段昆摸了摸鼻子咧嘴笑,“这世道,像我这么尊敬老人的好人可不多。”
“坏人如果做一件好事就能做回好人,那世界不就太平了。”瓦莎的汉语发音不算标准,因此她说话的语速,偏慢。
段昆瘾劲儿上来了,皱着鼻子狠吸几口气,认真想想,又摇头:“那不行。世界太平我们就没生意做,我们们没生意做,不就喝西北风?还是做坏人好。”
瓦莎把墨镜重新戴上,“刚才让你认的人记住了么。”她抬眼,手指向演出团大门方向,语气凉凉的,“那个从Lee车上下来的女人,叫阮念初。她是Lee的女人。”
“记得。”段昆扭了扭脖子,还是那副笑脸:“这小两口腻腻歪歪的,感情还真不错。不过瓦莎,我想不明白,老大要找厉算账,那找机会做了他不就完事儿了?干嘛大费周章。”
瓦莎不答反问:“那你说,让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段昆挠挠头,“死?”
“傻子就是傻子。”瓦莎瞥他一眼,“人一死,就什么感觉都没了,怎么会痛苦。”
“那是什么?”
“是仇恨。”
这话,段昆用他的脑子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云城这地方,做什么都不方便。”瓦莎墨镜下的红唇,弯起一个弧,“阮念初的演出团下个月就要去边城。傻子,我们到边城等他们。”
段昆笑呵呵,“你这么聪明,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日历一天翻一页,距离慰问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阮念初既要抓紧排练,又要应付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性,对她穷追不舍的厉腾,她觉得很累。
身体累,心也累。
他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儿热得像火,一会儿洒脱同意分手,一会儿又说惦记了她七年,自相矛盾至斯,实在难以消化。她接受起来有很大的难度。
其实,休息站的那场乌龙,他竭尽全力保护她维护她,已让她原谅不久前的强吻事件。她调整好了心态,把他的身份从前男友这一项中剔除,重新定义成“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朋友”。
万万没想到,之后的事让她始料未及。
素来高冷的厉腾摇身一变,成了她的狂热追求者。老实说,阮念初有种自己在做噩梦的感觉。
厉腾的追求手段,没新意,也不高明。甚至还很强势和霸道。除了每天固定接送她上下班以外,便是给她送花。那些花她拒绝过几次。每次拒绝,他都是那句话:“花是给你的。不喜欢随你扔哪儿。”
她心疼那些花,几次之后只好收下了。
如今,数天过去,风干的稻花已摆满她整个窗台。阮母打扫房间时瞧见那些花,便会欣慰不已地对阮念初说:“女儿啊,厉腾这孩子真是好。为人正派,体贴细心,还懂浪漫。你这就叫前世修来的福气。”
每当这时阮念初就只是干笑,笑得脸皮发僵。
好在不幸中也有万幸。
分团长在开会时说,边城那边有好几个部队驻地,七场演出,大家很辛苦。团长便往上头写了申请,让大家在结束演出后,有三天的自由行时间,还有一定补贴。
边城虽不发达,但风景秀丽,周边有许多自然风景区。大家伙很开心,瞬间备受鼓舞士气高涨。
阮念初的心情也总算跟着晴朗几分。
演出的演职人员有将近七十人,出发前一周,由综合办在网上统一订好机票。九月二号早上的航班。
一号晚上,阮念初收拾好行李之后,纠结足足一小时,还是给厉腾发过去一条微信。瘪着嘴写道:我明天要出发去边城。
很快对方的回复就来了:我知道。
“……”她皱眉,顿了半天才敲字道:……你上次说有坏人要害我,你的任务是保护我安全,到底是真是假?
像她贪生怕死成这样,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宁可信其有,可不敢儿戏。
厉腾回:真的。
阮念初迟疑:那我去了边城,岂不是有危险?
厉腾:想我陪你去?
阮念初:……如果那样的话,你能消停消停,不要再追求我了么?
对话框里只弹出来两个字:不能。
“……”阮念初默,扔了手机倒头就睡。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不好讲道理,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厉腾。前者能气得你发疯,后者能气得你吐血,她还是睡死算了。
演出团规定的集合时间是上午九点,提前十五分钟到。第二天一大早,阮念初便提上行李下楼。
走出小区大门,厉腾的黑色吉普停在路边。
她愣了。
随后厉腾下了车,径直朝她走过来。他垂眸,目光扫过她拉在手里的行李箱,没什么语气地说:“只有这一个箱子?”
“……嗯。”阮念初点头,点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叫了网约车,不用你专程送我去机场。”
厉腾打开后备箱,单手把箱子拎高放进去,“砰”一声关紧。没看她,淡道:“正好,我也要去机场。顺路一起。”
阮念初眸光微闪,疑惑道:“你也去机场?去机场做什么?”
他动作一顿,视线懒懒转向她,挑眉,“去机场不搭飞机,难道喝茶?”
“……你也要出远门?”
“嗯。”
“去哪里?”
“边城。”
阮念初:“……”
一个半小时后,阮念初和厉腾搭上了同一架云城飞边城的航班,甚至,连座位都挨在一起。
演出团的其它人坐在飞机前部。
为了躲开同事们闪烁着八卦之光的眼神,阮念初只好坐到飞机中部。和演出团大部队隔开三排机座。
高挑靓丽的乘务员过来给他们送上饮料。
阮念初要了一杯果汁,厉腾要了一杯白水。
沉默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她抿了口果汁,终于忍不住开口,压低声音质问身旁那人:“你什么时候订的机票?”
厉腾面无表情地喝水,淡声:“一个礼拜前。”
一个礼拜之前,刚好就是他们演出团统一订票的时间。阮念初感到很惊讶,“你早就准备跟我一起去边城,为什么昨晚不说?逗我好玩儿是不是?”
厉腾转头盯着她,一点也不隐瞒:“是。”
“……”阮念初简直要抓狂,深呼吸,用尽全力克制住骂人的冲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保护你。”
“还有耍我?”
“还有什么你不知道么。”他倾身往她靠近些许,声音很沉,紧贴在她耳垂边上,“阮念初,一个男人惦记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你觉得还想干什么。”
闻言,她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脸微红,往旁边挪了挪。碍于其它乘客不敢声张,只能低声斥:“人多,你不要乱来。”
他也配合她低声:“人少就能?”
“……”
厉腾垂眸,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手背,语气很淡:“你放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是想乱来也分场合。”
阮念初察觉,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手,咬咬唇,不再理他。
这是惹上了什么假正经真流氓的神经病。她积攒了这么些年的心如止水处变不惊,被毁得渣都不剩。
简直日了狗了。
*
去驻地慰问,其实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吊嗓子。阮念初进入演出团的四年来,也去过其它城市搞慰问晚会,但边城,她还是头一回来。
这里和繁华的云城截然不同。
这个城市离边境已经不远,四面环山,经济很落后,不算太发达的旅游业是唯一的支柱产业。
不过,这些不影响阮念初对这里的好感。
这儿的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得不可思议,阳光也格外透彻。
阮念初下了飞机仰头看天,笑起来。她上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天,还是七年前在柬埔寨,她获救的那天。
军分区包了两个大巴,把演出团一行接到了指定的接待酒店。
第二天就是第一场正式慰问演出。地点在陆军某集团军某炮团的部队驻地,舞台就只是搭在训练场上的一个方形平台,音响在两侧,彩灯架在支架顶端,配上简单的气球装饰,就是整个晚会的舞美。
下午时,一群演员在团长和部队领导的带领下,进行了简单的彩排。
不知不觉,夜幕便降临。
炮团的战士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集合整队,在训练场上席地而坐,准备观看表演。
由于条件受限,部队把靠近舞台的几间杂物室收拾出来,给演出团做化妆间和更衣室。
男演员化妆和换衣在一起,女演员则有两个房间,一间化妆,一间换衣服。
阮念初有两个节目,一个独唱一个合唱。独唱的《绒花》在排在节目单的倒数第五,合唱的《松花江上》在倒数第二,中间间隔两个短舞蹈。
两个节目不是一套演出服。
《绒花》唱完,她谢幕之后便匆匆跑回了更衣室,脱下大红蓬蓬裙,去换合唱穿的浅白色纱裙。
正是晚上九点多,山间的天已经完全黑透,墨泼似的,繁星如水。
大部分演员候场的候场,补妆的补妆,所有人都集中在化妆间。女更衣室空无一人。
时间不充裕,阮念初手忙脚乱,飞快把白色纱裙往身上套。
偏此时,忙中生了乱。
白色纱裙后背的拉链在上拉过程中,卡住了她的内衣。
阮念初皱眉,手指用力,往上往下都试了很多次,就是拉不动,显然已经卡死。她看不见拉链卡住的情况,急得大汗淋漓,准备去化妆间找人帮忙。
正要转身,却听见化妆间的门被人打开。有脚步声靠近。稳稳的,很有力。
阮念初一喜,执着于拽拉链也没有回头,直接说:“我拉链卡住了,麻烦你过来帮我弄一下,谢谢!”
那人果然走了过来,一手扶住她半遮半掩的腰,一手捏住拉链环。
阮念初赶紧把手拿开。
两只手碰触的刹那,她忽然皱了下眉。背后的人手指很修长,指腹硬而糙,结着一层老茧。
哪里像女人的手。
“……”阮念初心一沉,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什么。
那人已经抽出卡住的布料。为了演出,她特意做了卷发造型,乌黑浓密的长卷发散在肩膀颈后。他伸手,把她的卷发拂到一侧,手指若有似无滑过她雪白的脖颈。
“刺啦”轻响,拉链合上大半。
背后的人环住她的腰,低头,轻轻吻了吻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皮肤。胡茬带起一层颤栗。
“……”阮念初浑身一僵,睫毛颤动,心跳几乎要突破极限。竟提不起回头的勇气。
然后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拧过来。
这个人是厉腾。
阮念初眸光惊跳,短短几秒,依稀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见了深海和自己。
“你……”
话没问完一句,他就低头,吮住了她的唇。
第32章
外面就是露天晚会,喧嚷热闹,全是人。阮念初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厉腾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冲冲地闯进来吻她。
她惊讶到忘记了反抗。
这是厉腾第二次吻她。和上回一样令她措手不及,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嘴里没有丝毫酒味。
大约是过于紧张,阮念初身子僵硬,感官却变得尤其敏锐。她能感觉到他双唇轻微的开合,舌尖的温度,甚至是有些浊重的气息。
他闭着眼,吻得投入而深。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推他。
可没有成功。阮念初手碰到厉腾的瞬间,便被他轻松捏住,反钳到身后。与此同时他睁开了眼睛,里面暗暗汹涌的浪潮,看得她心惊。
她莫名想起乔雨霏的那套爱情理论——一个人如果想睡你,并不代表他一定喜欢你,但如果一个人喜欢你,那就代表他一定想睡你。
走神的几秒间,厉腾有了进一步动作。他制住她的双手,倾身向前,往她逼得更近。她抵抗不过,踉跄着被他摁在墙上。死紧。
阮念初呼吸有些乱了,脸通红,瞪着他,想要爆粗口。
刚张开嘴,对方的食指便抵在了她的唇上。他语带笑意,声音低得只她可闻:“骂人之前想清楚,外面可全是你同事。”
“……”阮念初咬唇,愤愤又无奈,滚到舌尖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只压着嗓子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保护你安全。”他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
“这里是炮团营地,没什么地方比这儿更安全!”她羞恼不已:“你这根本就是以公谋私。放开我。”
厉腾垂眸看了眼她的服装,纹丝不动,“一会儿还有节目?”说话时那语气,淡然得就像他们刚才只是在这儿来了场偶遇。
“……是。所以你快放开我。”她又试着挣了挣,清清嗓子,硬着头皮恐吓他:“马上就是合唱节目,你再乱来我就喊人。你这么大一个人物,也不想被人撞见这场景吧?”
厉腾低笑了声,温热气息喷在她耳垂上,“那天下午我去你单位送花,看见的人可不止一两个。小情侣,抱一下亲一下,难不成犯法?”
她皱眉:“我们明明早分手了!”
他冷静:“谁知道。”
“……”阮念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简直要吐血。这位高冷解放军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无耻之徒了?耍起无赖来面不改色。
他哪儿是中邪,他简直疯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匆忙脚步声,夹杂人说话的声音。
“小刘,你看见阮念初没有?”
“没见着。”
“真急死人了!”分团长满头大汗,急得团团长,“这支舞跳完就该合唱了,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念初——阮念初——”
听着分团长的叫喊声,阮念初眉心拧得更紧,沉声:“厉腾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他视线笔直看着她,不放。
这下,她彻底没辙了,声音只好软下来,非常无奈地问:“你还想干什么?”
话刚落,更衣室的大门就“砰砰砰”地响起来,分团长在外头拧着门把嘀咕,道:“这门儿怎么从里面锁上了?”然后音量拔高,“念初?你是不是在里面?快出来,马上就要登台了!念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