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毫无防备的,她的唇被他狠狠封住。
第24章
阮念初身子一僵,大脑有刹那的空白。过去,将近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她从不曾和任何男人如此亲密,就算是前男友戴杰,与她也只是到拥抱和牵手。
她没有接过吻。
更不用说,是这样激烈炙热而又充斥烟酒味的吻。
拉回阮念初思绪的是自嘴唇袭来的刺痛。她眸光闪烁,一切感官潮水回涌般回到四肢百骸——周围黑灯瞎火,一片黑暗中,厉腾把她死死压在强上,蹂躏她的唇,近乎疯狂地深吻她。
她皱眉,手抵住他用力推搡。可那点儿力气太微不足道,厉腾拧眉不耐,大手一伸扣住她两只腕子,举过头顶,压牢。
她气得又抬腿踢他。
他轻易避开,紧接着把她腿也抵死。她几乎动弹不得。
厉腾的唇还碾在她唇上,没有技巧,也毫无章法,只是一味地啃噬,纠缠,似乎在宣泄某种到了临界点的情绪,凶狠又暴戾。
烟酒味。他喝了酒。
所以这是一场令人发指的借酒行凶。
这一瞬,阮念初又羞又恼,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愤怒,挣不开,索性用力咬了他一口。
齿尖划破了唇肉,血腥味弥漫开。
不知是她激烈的反抗起了作用,还是舌尖的疼痛唤起了厉腾的理智,他停下了。放开她红肿的嘴唇,同时也松开了她的双手。
周围依然很黑。
并不宽敞的平台上,阮念初踉跄着往后退开,用力擦嘴,神色怒极地瞪着他,片刻,扬起右手就要朝对方打过去。
厉腾站在原地盯着她,只字不言,也没有丁点要躲闪的意思。
“……”阮念初皱眉,右手的五指用力收拢,最后还是放了下来。这人是什么怪物,交往时相待如冰,明明同意了分手,又大半夜跑来强吻她。
要不是看在他救过她一条命,她简直想杀人。
“你脑子……”她话说一半,忽然想起只隔半层楼就是她家,只好深呼吸,压下怒火,用很低的音量继续斥:“你脑子被驴踢了?”
对面还是不说话。
天窗透入一丝很暗的光,她看见他双眼赤红血丝遍布,那眼神,交织着野性狂乱和狼狈,复杂至极,让她想起在动物世界里看过的野狼。
这模样很吓人。阮念初想起刚才的事,心有余悸,不由又往后退了些,定定神才道:“如果你贵人多忘事,我可以提醒你——我们两个在五天前已经和平分手,不是情侣关系了。”
厉腾的语气已恢复他一贯的冷漠:“我知道。”
“以后你再喝醉要发酒疯,麻烦离我远一点。”阮念初尽量不撕破脸,“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他说:“我没醉。”
“……”闻言,她别过头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低声续道:“厉队,我们怎么都还算朋友,你救过我的命,是我心中的英雄,是一个好人。所以请你不要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来一次一次破坏我对你的印象,可以么?”
“英雄?”
厉腾眼神昏暗,忽然冷嗤,嘴角的弧度讥讽而玩儿味,“谁他妈想当这劳什子英雄。阮念初,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真以为自己清楚?”
她还是没有看他,“我现在已经不想弄清楚了。”
然后整个楼道便陷入一阵沉默。
须臾,厉腾自嘲似的笑了下,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说完便转身下楼。
阮念初侧目看向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语气不明道:“今天晚上的事要我忘了么?”
厉腾身形骤顿。
她两只手无意识地捏紧拳头,继续:“就像七年前你交代我的那样,所有事,全忘干净。”
他在原地站定,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哑声头也不回道:“随你。”
已是深夜,云城的天黑得像一匹墨绸,浓云太重的缘故,乌压压的,没有星星和月亮。
厉腾没有离开,而是在阮家楼下又站了会儿。空气冷飕飕的,凉风肆虐。
绿化坛边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树干有三个人腰粗,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他走过去,背靠着树从兜里摸出烟,左手圈住,右手甩开火机点燃。抽了口,浓白色的烟从鼻腔里出来,被风飘散到天上。
今晚是一次失控。
几个战友在酒楼约饭局,黄汤下肚,他有些醉了。他平素酒量很好,可今天,他们灌倒他只用了二两白的。从酒楼出来一直走,等他回神,人已经到阮念初家的小区。
他发疯一样地吻了她。厉腾叼着烟,摸了摸嘴唇,脸色冷淡。
以致现在,他唇齿间都还有她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味,像盛开在黎明时的茉莉,青涩甜蜜,比他想象的味道更让他迷恋。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旁边的单元楼传出。
他视线扫过去,转眸刹那,白烟后头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姑娘显然已回过家,换了身白色睡裙和薄外套,裙摆不长,刚到膝盖,底下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肚,曲线优美,纤弱勾人。
厉腾没有任何动作,沉默地看着她,一根烟直接吸到底。
她裹了裹衣服从他身旁过去了。绿化坛的位置并不起眼,加上是晚上,更不容易被发觉。但她走出几步后似乎反应过来,蓦地一僵。
厉腾丢了烟头。
她折返回来,走到他面前站定。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视。几秒后,她抬起右手给了他一巴掌,骂了句混蛋,然后就快步跑开了。
“……”
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力气不大,打人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厉腾闭眼,静了静,忽然狠狠一拳砸向背后的树干。
骨节位置顿时冒出血珠。
刚才阮念初大眼浮肿鼻头通红,分明是哭过的样子。
*
阮母切水果的时候划伤了手指,阮念初是下楼买创可贴的。在打完厉腾一巴掌之后,她径直去了便利店,带回两包创可贴和六罐啤酒。
回来时,那人已离去。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上楼,进家门,尽量表现如常。阮母过来拿创可贴,看见她买的啤酒,微微一怔,狐疑道:“大晚上的,你买酒干什么?”
阮念初头埋得很低,不让父母看见自己哭过之后的糗样,闷声闷气道:“乔雨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开视频陪她喝酒。”
阮母把创可贴缠上,随口说,“那丫头隔三差五就分手,你妈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呢。行了,喝完早点睡,你明儿下午还要去上家教课。别忘了啊。”
“知道。”阮念初回房间锁了门。
打开视频电话,另一头的乔雨霏正在敷面膜,边按摩脸部边问她:“奇奇怪怪的。突然让我陪你喝酒,出什么事了?”
阮念初抠开拉环闷进一大口,咂咂嘴,然后才很平静地说:“我和厉腾分手了。”
“啊?”乔雨霏惊得面膜掉到地上,“你们不是才谈三个礼拜么?”
阮念初摇摇头,“是两个礼拜又三天。这周一分的。”
“什么原因分手?”乔雨霏皱眉,“难道厉腾也劈腿?解放军啊,不至于吧。”
阮念初没搭腔,又灌了几大口的啤酒,脑子有点儿晕乎了。说:“我提的。”
“你为什么提?”
“因为他比劈腿可恶多了。”她说着,鼻子忽然发酸,笑笑,语速很缓慢:“不喜欢我,还总招惹我。是不是很混蛋?”
乔雨霏没怎么听明白,想了想才道:“是个混蛋。但是念初,他不喜欢你,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么?”
“对呀。”她眼睛有些迷离,朝电脑对面的好友举了举啤酒罐,说:“我知道。”
“而且,你也不喜欢他呀。”
“对呀。我不喜欢他。”
乔雨霏忽然皱紧了眉头,道:“那分手就分手呗,你这么难过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享受单身么?”
阮念初掀起眼皮,红红肿肿的,“我难过么?”
视频里的人点头。
她傻乎乎地笑起来,放下酒罐,四仰八叉仰躺在了床上,“那就不知道了。”她酒量不好,酒劲儿一股脑地窜到了脑仁。又觉得晕沉,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道:“你说,为什么我会这么多年情路坎坷,遇不到喜欢的人?”
乔雨霏心里忽然很难受,说:“我不知道。”她只知道,和阮念初相识多年,这女人一直是副没心没肺的性子,懒散自由,无拘无束,仿佛天底下没有她看不开的事。她只知道,阮念初活得很洒脱。
她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这边,阮念初两颊红红的,噗嗤一声笑出来,神神秘秘:“我知道。”
乔雨霏红了眼睛,也笑起来,“好啊,那你说为什么。”
她轻声答:“因为我叫念初。我这名字取得太不好了。”
乔雨霏叹气,“你喝醉了。”
阮念初说:“对。我醉了。”
人之所以有烦恼,就是因为人的记性太好,回忆太多。如果没有回忆的存在,那每一天都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多开心。
*
头天夜里醉酒入睡,又没有盖被子,第二天起来,阮念初只觉头痛欲裂。她只当是宿醉后遗症,过会儿就好,便没管,吃完午饭准时出门,去给小星上课。
不管人的心情如何变化,夏末时节的云城,天气都很好。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阮念初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小区门口的吉普车。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厉腾面容冷淡,已丝毫没有昨晚的疯狂可怕。她觉得头昏脑涨,索性靠着椅背闭眼睡觉。
厉腾转头,视线扫过她浮肿的眼皮和苍白的面容,皱起眉,脸色也冷下几分。他沉声:“你身体不舒服?”
阮念初脑子重得厉害,不想理他。
他喊她的名字,语气不善:“阮念初。”
这回,她终于掀开眼皮看向他,没好气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想睡一会儿觉。你别打扰我,可以么?”说完又重新闭上了眼。
“……”厉腾冷着脸没再说什么,发动了引擎。
一路都安静得过分。他开车,她睡觉,两个人没有任何对白。
下午一点半,车在市郊某处休息站停下。以往,阮念初都会在这里下车买零食,再咔擦咔擦嚼完后半程路。
厉腾停车熄火,冷声说:“休息站到了。”
旁边的人没有反应。
他伸手去推她。手指碰到她的胳膊,滞住,温度高得不正常。他意识到什么,心一沉,转而覆上阮念初光洁雪白的额头。
滚烫一片。
厉腾眉心皱成一个川,拍拍她的脸,“阮念初。”
好一阵,那姑娘才有了点意识,没睁眼睛,只是含混不清地应道:“不许……那个混蛋不许再碰我……”她脸也皱皱的,成了个小包子。
厉腾的语气很平静,“你在发烧。那个混蛋这会儿要去给你买药,再带你找个地方休息。”
她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应了声:“不要。”
“阮念初,”他看着她,嗓音不知怎么就低柔下来:“你乖一点。”
第25章
这个休息站,将好位于云城市区和玄安镇中间,往前往后,都有几十公里距离。阮念初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糟,不能再耽搁。
厉腾抿唇,给夏姨打了个电话,说今天阮念初发烧不能去给小星上课的事。夏姨闻言,连让厉腾好好照顾阮念初。
挂断电话,他思考片刻,将车熄火,下了车,然后绕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
那姑娘闭着眼,细眉紧拧,呼吸稍显急促,意识模糊。他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微的颠簸使她咕哝了句什么,声音轻而软,小猫似的。
他没听清楚。
她似乎很难受,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想醒过来,但没有成功。
休息站里开了家小旅馆,专供夜间赶路的旅人或者卡车司机住宿,四层高的楼房,墙面斑驳。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住宿80元起。
厉腾走进去,把阮念初暂时放在一楼沙发上。
前台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条低胸连衣裙,胸脯白花花的,应该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娘。她正边磕瓜子边看电视剧,听见响动后抬起头,看见厉腾,立刻咧开嘴笑着招呼:“住宿么?”
厉腾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要一间房。”
“单间一百,有空调也有电视机。”老板娘道:“把你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
厉腾把身份证放在桌上,推过去,瞧见前台旁边的墙上挂了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出售食品、部分常用药物和计生用品。
他说:“你这儿有退烧药卖么。”
“没有,我这儿只卖藿香正气液和晕车药。”老板娘边回答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阮念初,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欸,你女朋友身体不舒服啊?”
厉腾没有回答,续道:“那这附近哪儿有药店?”
“附近没有药店。”老板娘把瓜子壳儿扔到地上,挑挑眉,“不过我家有。你要的话,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们。”
厉腾的语气还是淡而冷,“那谢了。”
“谢什么。”老板娘摆手咯咯笑起来,说完转过身,撩起门帘进了里屋。几分钟后,她拿着一盒布洛芬出来了,递给厉腾,“给,帅哥。”
厉腾伸手接过,从药盒里取出一颗,剩下的给那女的还回去,“一颗就够。“
“哎呀,一盒布洛芬而已,帅哥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女人姿态扭捏,故意往他身上打过来,霎时,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浓得刺鼻。
厉腾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反手钳住她的腕子,下劲一拧。
“诶诶疼!”女人顿时疼得鬼叫。
厉腾把她的手甩开了。
“真是的……”老板娘嗔道,“你干什么呀,弄得我疼死了。”
厉腾不耐烦,“哪间房?”
“三楼302。”老板娘揉了揉红肿的手腕,丢过去一把钥匙,没好气道:“明天12点之前必须退房,过了要加钱!”
厉腾抱起阮念初转身上了楼。
旅馆的房间中等装修,里面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桌子,一台电视机,和一台空调,还算干净,但所有东西都很旧。
厉腾把阮念初放到床上,动作尽可能地轻,和柔。
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眉头的结也越来越紧,翻身侧躺,手和腿无意识地收拢蜷起来,像只熟透的虾米。
他一手拿退烧药,一手从她的肩颈后面穿过去,搂紧了,往上托高,右腿半跪在床沿上。然后叫了声她的名字:“阮念初。”
“……”好一会儿,阮念初眼皮才艰难地掀开一道缝,“嗯?”
厉腾低眸看着怀里的她,“你生病了。吃药。”
视野狭小,眼前的那张人脸也像分成了无数个,良久才重合在一起。她木呆呆的,回道:“我生了什么病?”
厉腾说:“发烧。应该是感冒了。”
闻言,她点点头,居然是一副放下心来的语气,“那没关系,不是绝症就好。我这么漂亮的美女死了太可惜了。”
厉腾知道她已经烧得有点糊涂了。他也点头,“嗯,不是绝症。美女明天就能接着活蹦乱跳。”说着把药丸递到她嘴边,“吃了。”
阮念初皱眉,看看那颗药丸,又看看他的脸,目光困惑,就是不张嘴。发烧令她的双颊染上绯红色,眼眸水润迷离,唇微张,别有一番妖娆的媚态。
厉腾轻声:“乖。吃了。”
她说:“我不喜欢吃药。”
“那你喜欢吃什么。”
“糖。”
“那正好。”他冷静自若,鬼扯起来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这就是糖。”
“哦。”阮念初好像真的信了。她笑起来,张嘴把那颗药丸吃进了嘴里,一尝,就成了张苦瓜脸,“这糖一点都不甜。”
他把水喂给她,“新口味。”
阮念初乖乖地把水喝了,也乖乖地把药咽了下去。厉腾动身,把水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另一只手却依然抱着她,没有松。
眼皮很重,阮念初困倦地重新闭上眼。天黑了,有清冽的微风吹拂她的脸颊,夹带一丝温热和淡淡烟草味。她忽然噗地笑一声,声音轻哑柔软:“我知道刚才那个东西是药,不是糖。你又骗我。”
发烧的病人,说的当然也都是胡话。厉腾没上心,手指抚摸她滚烫的颊,随口应她:“我还有什么时候骗过你。”
阮念初说:“你骗我,好多次。”
“比如?”厉腾微微挑了下眉。
这次阮念初没有回答。她的思绪不知怎么就穿越了七年光阴,回到了一切的原点,柔声续道:“托里说,过段时间这里会来两个大客人,你很忙。可是你腰上那么长一条伤,起码应该静养半个月……”
厉腾沉默,握住她肩膀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几分。不知过了多久,才很平静地答道:“那个伤已经好了。”
“我很想家。”她声音越来越小,快要沉睡,“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能活着离开?”
厉腾说:“能。”
她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笑,“出去以后,我一定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忘干净。”
厉腾说:“好。”
“包括你。”
他嗯声,手指从她的眉心,鼻梁,唇,依次描摹下来,声音低哑得可怕,“好。”
*
生病加疲累的缘故,这一觉,阮念初直接睡到了晚上的十点半。郊区的天照旧黑,但比市区里要澄澈几分,月上中天,边上有依稀零散的星光。
她在床上睁开眼。
周围环境陌生,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掩盖了那种很淡的霉味。她脑子一懵,坐起来,目光下意识地左右环顾。
房间门没有关严,这一顾,就瞧见了走廊上的高大人影。
厉腾背对着她,半弓身,胳膊肘撑着外面的栏杆,手里拿了一根烧完大半的烟。栏杆外很开阔,远远望去尽是夜幕,隐有汽车飞驰而过的引擎声。
阮念初垂眸认真回想。头还有些疼,除了几个不连贯的画面外,没办法记起其它。
她皱眉,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下一瞬猛想到什么,赶忙掀开被子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完整。
还好。
除了衬衫的领口被解开了两颗扣子外,没什么变化。
“……”阮念初抚了下心口。
突的,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冷淡随意,但又痞味儿十足,“怎么,怕我趁你发烧虚弱把你睡了?”
阮念初一噎,数秒才沉着脸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他喝了酒就能跑来强吻她,谁知道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厉腾背倚栏杆,两只手臂往后搭在上面,盯着她看。好一阵才淡声道:“头还疼么。”
“没什么事了,多谢厉队关心。”阮念初回答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她下了床,准备出去看看这是哪儿。
谁知动作太猛,脑子又是一阵眩晕。阮念初赶紧扶住旁边的墙壁。
厉腾两步就窜了过来,捏住她手臂,语气很沉:“躺回去。你知不知道自己下午烧成什么德行?”
“……”阮念初垂着头没有说话,胳膊动了动,挣开。
厉腾手僵在半空。
她抬眸,看了眼周围,有气无力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厉腾收回手,脸色重回平素的冷淡:“一个休息站的旅馆。”
阮念初一下皱紧眉头,“我要回家。”
“不行。”他走出房间,手里把玩打火机,道:“再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亮我就送你回去。”
“……不行。”她原话还回去。这个屋子面积不大,而且只有一张床,她怎么可能和他共处一室。
厉腾动作一顿,回头抬眼皮,“怎么不行?”
阮念初静默几秒钟,很诚实地回答:“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然后厉腾就不吭声了。
好半晌,他才极淡地嗤了下,点燃根烟,淡声:“阮念初,你觉得我成天就想占你便宜是吧?”
“……”她硬生生被卡了下,默然。
“我的房间在你隔壁。”厉腾没什么语气地说道,转身离开,“有事叫一声。这地儿隔音差,能听见。”
刚走到走廊上,身后就跟来一阵脚步声。
厉腾站定,没有回头,“还有事?”
阮念初埋着头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然后才抬起头:“那天下午在西餐厅外面,你说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厉腾,那个人是谁?”
香烟的烟嘴瞬间被咬得稀巴烂。
他面无表情,插在裤兜里的两手缓缓握拳,淡道:“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
阮念初咬牙,往前走了一步,“那个人到底是……”话还没说完,厉腾眼神骤凛,冷声低喝道:“小心!”
她愣住,不明所以,他人却已猛的飞扑过来,把她扯到身下死死护住。
阮念初惊诧转眸。
刚才他们站的位置,已多了一枚打空的子弹壳。
第26章
“你受伤没有?”厉腾的声音从咫尺传来,很近,也很沉,语气丝毫不见往日的冷漠。
“……”阮念初摇摇头,眼睛惊愕地瞪大,声音发颤:“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话。”
厉腾打断,单手圈住她迅速返回房间,腿一勾,关上了房门,动作极快。
阮念初蹲在门边,心里又怕又慌,结巴道:“是、是不是抢劫?”
厉腾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说:“待这儿别动。”然后背抵门板往左移动,矮身半蹲,抽出了绑在军靴上的伞刀。透过狭窄的门缝往外看,眼神冷静凌厉,满是杀气。
阮念初当真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她心脏跳得飞快,几秒后瘪瘪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倒霉催的,我怎么老遇上这些破事……”
厉腾看都不看她,冷冷吐出几个字:“安静。”
“……”她惊了,感到不可思议,眉皱紧,用更更小声的音量说:“我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你是不是变态?”
那人侧目,眼神危险地盯着她,“再骂一遍试试。”
阮念初无语,彻底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忽然脚步声大作,朝着这扇房间门逼近,速度很快,人很多,但步子却一点不乱。显然训练有素。那群人在房间门口停下。
厉腾眯了下眼睛,略动身,把阮念初整个儿护在了自己身后,摆出戒备姿势,脸色阴沉。
阮念初咬咬牙,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袖。
下一秒,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云城公安特警队副队长雷蕾,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你们逃不掉了!希望你们放弃反抗,否则我们将会采取行动强行对你们进行抓捕!如果愿意投降,就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阮念初怔住,一脸莫名地看向厉腾,压低声问:“你犯了什么事?”
“……”厉腾不理她,只沉下调子道:“你们要抓的人不在这儿。”
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已经说了,这里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你们不可能逃掉。别做困兽之斗。”
厉腾冷声:“我也说了,你们要抓的人不在这儿。”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恼火,哼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地的刹那,“砰”一声,外面扔进来一个催泪瓦斯。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儿,将好落在阮念初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