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移开视线,“某些人走哪儿哪儿就没好事,瘟神么。”
陈梳笑了下,并未做声。
很快便有军犬兵把啸天和逐日吃的药物送了过来,之前那位女兽医接过来,眯眼端详一番,又闻了闻,忽的脸色微变。
余兮兮皱眉,“怎么了?”
女兽医嗫嚅了下,低声:“余医生,这是硫酸阿托品,胆碱类。你是不是拿药的时候弄错了……”
她惊愕:“什么?”拿过药片细细一看,瞳孔蓦的收缩,“这不是我配的药,我配的明明是乳酸菌片……”
陈梳冷笑,“早就说了,实习期的助理医师怎么能带犬只呢,你们基地的领导对你可真够放心哪。”说着便侧目看向卫生队的队长罗大伟,“罗队,你手底下的人。这事儿恐怕得严肃处理吧。”
“……”罗队长脸色铁青,唇紧抿,没有说话。
李成有些慌了,道:“陈少尉,余医生平时工作认真负责,我相信她不会这么粗心。这件事还没弄清楚,您让罗队怎么处理?”
罗大伟却摆了下手,“别说了。”然后看向一旁的小姑娘,迟疑道,“小余,啸天和逐日都是你手上的犬,这件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很明显,敌人有备而来。
片刻,
“罗队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的。”余兮兮面色冷静,说完,脱下白大褂扔在了桌上,冲陈梳扬了扬眉,用唇形道:“这笔账,给老子记着。”
这目光阴沉锐利如刀似剑,陈梳心头发虚,清了清嗓子移开眼。
她扭头走了。
一切都抛在了身后。
山狼从铁栏背后目送她远去,良久,蜷起四肢趴成一团,眼眶微湿,呜呜地叫了几声,不知想表达什么。
*
石川峡今天大雨。
倾盆倒似的,从天擦亮开始下,一直到傍晚也不停歇。整个县城像被泡在了雨水里,满片天地显得病怏怏的,没有色彩,也没有生机。
晚上八点左右,天完全黑下,这里是云城和外省的交界带,位于山区,天空也干净得像被雨水洗过,澄净,幽蓝。没雨的夜晚,繁星如画是最常见的景致。
雨幕下,一辆重型军卡从大路尽头驰来,颠簸摇晃,引擎声嗡嗡划破寂静。
秦峥坐副驾驶室里抽烟,面无表情,目光冷淡看着窗外,远处,山脉轮廓在雨夜中起伏。
雨天,土路泥泞坑洼,从野外实战区开回来,比平常多用一小时。满身污泥的战士们头靠车皮休息,太疲累,整个军卡静极了。
不多时,车开到驻地门口,雨势终于小下来。
秦峥叼着烟,随手把外套甩肩上,觉得热,迷彩T撩起半截透风儿,鼓凸分明的腹肌汗涔涔地反光。
车驰入,一个高大哨兵抬手敬了个军礼,然后上前几步,敲了敲车窗:“秦营长。”
“……”车窗落下来,男人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有事?”
哨兵声音略小了些,凑近:“秦营长,有个姑娘找你。”
秦峥眯了下眼,“什么?”
小战士挠了挠头,有点儿尴尬:“她这样探亲不大符合规定。但是下着雨,我们也不好意思赶她走,人家这大老远的……”
秦峥没闲工夫听废话,打断:“她人呢?”
“在哨亭里休息。”
他低声骂了句,推门下车,大跨步走向哨岗亭。进门抬眼,只见方圆空间里坐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包,白衬衣小脚裤,一双小手捧着个纸杯,头垂低,听见脚步声也没什么反应。
秦峥居高临下盯着她,黑眸不善,语气极低:“你一个人跑这儿干什么?”
那女人惘惘抬头,双颊微红,大眼迷离,看见他后分辨好一阵儿,傻呆呆的。片刻,不知怎么的,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他皱眉,觉出不对劲,一把将人拎起来摁怀里,大手摸她额头,咬牙切齿:“妈的还在发烧!”
第36章
秦峥骂了句, 眉紧拧,躬身弯腰,咬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语气低得发冷:“生着病还瞎他妈乱跑。”
说着, 转头大步往哨亭外走。
天色黑得像浸了层墨,之前豆大的雨珠已经变成雨丝, 风一吹,斜斜飞到人脸上, 凉凉冰冰。
秦峥脸上阴云密布, 走到亭檐下, 稍顿,看了眼天, 又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她雪白的双颊上浮着病态红晕, 大眼通红迷离,泪汪汪的, 小手紧紧抓住他大手,光哭不说话, 嘤嘤呜呜, 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花猫。
娇娇弱弱的身子, 本就发烧, 哪儿还能淋雨。
秦峥薄唇抿成一条线,须臾,朝边儿上的哨兵扔去几个字, 寒声:“有伞么?”
叫魏涛的小战士连忙立正敬礼,站得笔直:“报告秦营长!有!”
“拿一把过来。”
“是!”
魏涛朗声地应,回身从哨亭的门背后翻出一把伞,撑开,举高,然后跑到秦峥旁边儿站定,“首长,伞来了。”
秦峥大步往外走,“跟上。”
部队和各军区军分区一样,驻地内部通常都配有驻军医院。由于条件限制,大部分驻军医院的医疗水平和医疗设备都无法达到一流,但处理一些小病小痛不成问题。
秦峥把余兮兮抱进医院,正好,走廊上过来一个女人,穿白色护士服,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胸前的工作牌上印着几个正楷小字儿:护士长,张凤霞。
“秦营长,”张凤霞打了声招呼,视线下移,注意到那个小声抽泣的人,不由万分惊诧:“这个女孩儿……”
秦峥面色极沉:“她在发烧,估计是淋雨受了寒。”
护士长点了点头,上前,伸手去探余兮兮的额头温度,随后皱起眉,“是在发烧,而且烧得还挺厉害。”说着便转身大步走出去,“今晚是谢医生在值班,您快跟我来吧。”
*
科室里,白炽灯通亮。
护士长带着秦峥往前走,刚到门口便高声说:“谢医生,有病人。”
话音落地,老军医收起报纸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眼前站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穿迷彩T,布料被雨水打湿了,严丝密缝地包裹着一副刚劲身躯;他怀里抱了个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娇美纤柔,眉眼楚楚,十根纤细的指头牢牢攥着男人手臂,在小声呜咽。
男人拧着眉,低声斥她:“再哭收拾你。”
小姑娘呆了呆,像被吓住,几秒后唇瓣儿一咬,泪花儿流得更汹了。
“……”军医蜷手咳嗽了声,拿出笔和本子,道:“秦营长,把她放下来吧,我得登记一下病人的信息,然后还要给她做检查。”
秦峥点了下头,没说话,弓腰便准备把怀里的人放椅子上。
不料那小东西竟挣扎起来,扭了扭,两只白生生的细胳膊勾他脖子,搂得死紧,嘴里还发出几声不满的咕哝。
护士长:“……”
军医:“……”
秦峥有点儿好笑,大掌轻轻拍余兮兮的背,薄唇贴近她右耳,嗓音低柔:“干嘛呢。乖,松手,医生给你检查。”
她摇头,声音小小又可怜,“要你抱。”
“……”
他眯了眯眼,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这丫头脸皮薄,换平时,他随便一句荤话都能羞得她面红耳赤,根本不会当着外人与他太亲近。
须臾,秦峥捏住她的下巴,抬高,目光盯着她的脸审度。姑娘这会儿倒不哭了,睁着双大眼巴巴看着他,眼神雾蒙蒙,丝毫不见往日清亮。
他低声:“知道我谁么。”
她没犹豫,语气格外认真地说出他名字:“秦峥呀。”
他接着问:“知道这地方是哪儿么。”
这次她想了想才说:“家里……”说完却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恍恍惚惚的,“你不是回石川峡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果然烧糊涂了。
秦峥咬牙,心疼加冒火,大掌惩罚性地掐了把那软嫩圆翘的臀。力道不重,但她细皮嫩肉仍觉得疼,呜了声,小脸埋进他颈窝,就是不肯松手。
磨磨唧唧耽误时间,他不耐烦,索性抬眸看向军医,道:“她的事儿我清楚,有什么就直接问我。”
老军医姓谢,六十多岁,白大褂里头是一身棕绿军装,头发花白,笑起来时眼角细纹深深,看上去和蔼可亲。
谢医生笑了下,点头,钢笔在纸上游走:“她叫什么?”
“余兮兮。”
医生笔一顿,“哪个西?东南西北的西?”
秦峥没什么语气:“傻兮兮的兮。”
护士长:“……”
谢医生:“……”咳了声又才接着问:“那她多大年纪?”
“二十四岁。”
谢医生记录着,继续:“她和秦营长你是什么关系?”
秦峥答得简洁明了:“夫妻。”
可话刚说完,他怀里的姑娘却抬起了头,大眼瞪圆,盯着他,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惊讶同疑惑:“咦?可是,可是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吗?还没……”
他垂眸看她一眼,淡淡打断:“这会儿怎么不糊涂了。给我老实待着。”
紧接着便听军医再问:“她到驻地来是探亲么?”
“对。”
“提前跟你说过么?”
“没有。”
谢医生抬头,镜片背后的眸子里略过一丝诧异,旋即笑笑:“姑娘家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探亲,不容易啊。”说着,拿起耳温枪给余兮兮测了个体温,端详须臾,道:“三十九度二,算高烧了……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余兮兮没搭腔,乖乖巧巧地窝秦峥怀里,恹恹的,垂着眼帘双眸无神,明显精神不佳。
秦峥低头,贴近她,贴耳柔声重复了一遍:“乖一点。跟医生说,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她呆呆的,愣半晌才摇摇脑袋,很困惑的样子:“……我不知道。”
军医听后皱眉,收起笔,转头吩咐一旁的张凤霞护士长,说:“病人情况不太好,需要输液退烧。去安排床位。”
“好。”护士长转身离去。
秦峥问军医:“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谢医生道:“看症状应该只是普通的细菌性感冒。输液见效快,烧应该很快就能退下来,你不用太担心。”说完起身,去里间拿药去了。
余兮兮此时晕晕乎乎的,神思混沌,完全在状况之外。眼睛能看见两人的嘴在动,想知道他们说什么,脑袋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不由眨眨眼,伸手,指尖儿轻轻去挠横过她小腰的手臂,“秦峥……”
这嗓音又娇又软,微微哑,跟小猫叫似的。
男人看向她,冷眸中的目光不自觉就柔了下来,“怎么?”
她迷迷糊糊,扭头左右看看,像是紧张:“是要……要给我打针吗?”然后不等他答话便撅起嘴,柔柔地跟他撒娇:“人家怕疼,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打针呢?”
秦峥好笑,坚硬下颔蹭蹭她的脸蛋儿,嗤道:“你多大了,嗯?二十几岁还怕打针,给我丢人。”
余兮兮一双迷离大眼望着他,咬唇瓣,可怜巴巴:“可我就是不想打针呀。”
他逗她,语气淡漠:“你说不打就不打?不行。”
话说完,那女人小脸一垮,瘪瘪嘴,眸子里登时便浮起层晶莹水汽,瞬间就又要哭了。
“……”真他妈服。
秦峥无语,臂弯下劲儿给她往上一搂,狠狠吻她粉嫩嫩的嘴,咬牙:“哭哭哭。小东西,就知道怎么让老子心疼。”
*
余兮兮输液的床位安排在一楼,单间单人房,干净整洁,内部还配有独立的卫生间。
秦峥弓腰把她放床上,可刚要起身,那女人便又开始闹腾,小手勾搂他脖子,紧紧的,怎么也扒不动。他没辙,看出这姑娘无论喝醉还是生病都是个小无赖,只能还是把她抱起,放腿上,耐着性子又亲又吻,好一阵儿功夫才把她哄到床上躺好。
“你不可以走,要守着我呢。”她纤细的指尖勾勾他衣摆,小声道。
“事儿多。”他嘴里不是好话,却俯下身,温柔亲吻她眉心眼角,“输液了,不许乱动。”
两人一个撒娇一个宠溺,亲昵得旁若无人,边儿上的年轻护士一不留神儿就看完全部,忍不住抿嘴笑,一边挂吊瓶一边打量病床上的姑娘,由衷感叹:“秦营长,您夫人长得真好看,白皮肤大眼睛,和您特般配。”
部队医院不面向社会招人,护士几乎都是医学护理方面能力突出的女兵,有军籍,上过训练场。和城市里娇滴滴的女孩儿不同,她们吃苦耐劳,能扛得住日晒雨淋,白皙柔嫩的皮肤也在年复一年中变成了小麦色,变得粗糙。
秦峥略勾唇,极淡地笑了下。
那头护士长已经给余兮兮的手背消完毒,肤色太白的缘故,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旋开针头,对准,迅速扎进去。
手法娴熟,疼痛只短短瞬间,余兮兮几乎没什么反应。
药物有安神效用。
不多时,她沉沉睡去,淡粉色的小脸陷进柔软的黑发和枕头里。
秦峥安静坐在床边,护士长收拾完东西后回过头,蹙眉,压着嗓子道:“秦营长,你这身上又是泥又是雨的,干脆先回宿舍换件儿衣裳?”
男人的脸色和语气都很淡,“没事儿。”
年轻护士也接话,“您今天带队野外实战训练,累一天了,还是回去休息会儿吧。您夫人这儿有我们呢。”
他说:“不用。你们歇着去吧。”
两人见状相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过身,拿着东西出去了。
脚步声渐远,最终彻底消失。
秦峥垂眸,大掌捏住她纤软的小手揉了揉,嗓音低低沉沉,自嘲似的笑,“敢走么,醒了要看不见我不得哭死。”嘀咕句,“真是个小祖宗。”
*
不知是药物原因还是其它,余兮兮这一觉睡得极好,甜甜沉沉,半个梦也没做。
她闭着眼,皱着眉,仍觉得有点晕。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从基地出来后,神思恍惚头痛欲裂,想起前一晚和余卫国的争执,想起那记打在她心上的耳光,想起陈梳端庄清贵却无比令她恶心的脸……
然后又忽然想起,秦峥走之前对她说,“如果可能,我把命交到你手上”。
那一刻,她像在孤独黑夜里看见了一道光。
想见他的冲动猛然便盖过了所有,包括病痛,包括理智。
她按照之前查找的路线前行,火车倒大巴,大巴倒的士,忍病颠簸整天,十点不到出发,将近傍晚才看到石川峡的影儿。可县城还是太大,她没有具体地址,到了也只能靠一张嘴问,辗转打听,终于在一个好心大爷的指引下赶到驻地。
之后的事,记忆却都模糊了……
忽的,有人啄吻她的唇,低沉微哑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仿佛紧贴着她白嫩的耳垂:“醒了?头还疼不疼?”
“……”眼皮沉重,余兮兮掀得吃力,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裹在一副火热坚硬的胸膛里,暖得几乎滚烫。
她微微呆愣。看见头顶上方是一副棱角分明的下颔,坚硬,粗糙,带着些许性感的胡茬,阳刚味儿十足。
几秒后,下颔的主人低头,粗糙修长的手指捏她脸蛋儿,黑眸隐含笑意,“不认识了?”
“……你……”余兮兮瞪眼,视线往下扫一圈儿,蓦的脸通红:“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大清早就耍流氓吗!”
第37章
天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户照入,风轻轻地吹,深蓝色的窗帘摇曳晃动。偶尔带进一片叶,绿油油,好似还沾着昨天残留的雨水汽。
山区地带, 气温比云城低,空气也比云城清新, 但余兮兮没工夫品咂。此时,她大眼溜圆, 脸颊上的红潮一路蔓延到耳朵根, 举目去看, 那男人上身赤条条,古铜色的胸肌腹肌上油亮一层光, 体温炽热, 肆无忌惮炙烤她皮肤。
她脑子嗡嗡了阵儿,又羞又急, 双手卯足劲儿推他,挣扎道:“喂!你怎么不穿衣服?大清早就耍流氓吗!”
秦峥一只手就把她制住, 根本没用力, 眉峰一挑:“我怎么不穿衣服?那得问你。”
那小女人瞬时呆住, “问我……什么问我?”
他好笑, 高挺鼻梁蹭她鼻尖儿,低声道:“不是你给扒的么。”
余兮兮瞪眼,抬手指自己, 像被八哥儿鹦鹉附了身:“我、我扒的?”
秦峥嗤:“那不然呢。”
昨晚军医配的药有两大瓶儿,输完已近凌晨,几个值班护士困得不行,想着没什么事了,收拾完东西便回去睡下。可这小祖宗连睡觉都不老实,踢被子,说胡话,娇软嗓子动不动就嚷“秦峥”。他心疼进骨头缝儿里,寸步不离,亲亲哄哄地安抚。
到半夜两点,姑娘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扑秦峥怀里,蹭来扭去撒娇,跟小猫似的。嫌他衣服碍事,便拿两只小手蛮横地扒,他好气又好笑,只得顺势脱了T恤躺床上,长臂一捞,把她连人带被裹进怀里。
事实如此,可余兮兮大脑空白,根本不相信。只以为这人又变着法儿捉弄她,气呼呼,挣得更厉害了:“你乱讲,当我是你么,随便就扒人衣服。”
病中的娇躯体温偏高,体香软而甜,丝丝缕缕窜进男人的鼻息,诱惑,勾引。
秦峥眸色一深,铁臂狠狠箍紧那段儿小腰,头埋低,咬着她羞红的耳朵沉声威胁:“撩一晚上还不够?再动,信不信老子干哭你?”
“……”他字眼粗俗,她整个人羞成只煮熟的虾米,齿尖磕唇瓣儿,小声道:“下流。你、你说话就不能文明一点么?”
秦峥嗤:“说句话就下流,你扒老子衣服不下流?”
她恼得很:“胡说!”
“敢做不敢认?”他食指勾弄她下巴,唇一弯,似笑非笑,“要不是我动作快,裤子都得让你扒下去。怎么,一个多月没见旱成这样儿,发着烧都想上我?”
“……”余兮兮的脸已热得没知觉了,羞得踢他:“臭不要脸的流氓,上你个头呀。”
秦峥沉沉笑出声,不逗她了,薄润的唇轻吻她的额头,眉心,鼻梁,蜻蜓点水般柔缓下移,然后停在她粉粉的唇瓣儿。
轻柔碰了下,流于表面,并不再深入索取。
可余兮兮还是不自觉地轻颤,手勾上他脖子,贴上去,主动又碰了下,带着一丝试探意味。
他黑眸盯着她,呼吸微乱。
她一双大眼巴巴的,小声道:“我感冒还没好,不能舌……”话没说完,男人的唇已狂风暴雨压下。温柔的伪装剥离开,只知凶猛掠夺。
舌撬开两排牙齿,探进去,逮住那根慌乱的小舌头,狠狠翻搅吸吮,深吻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余兮兮闷哼,十根纤细的指头不自觉蜷紧,在他怀里回应,乖顺而青涩。
直到怀里的小人儿全身发软,他才终于离开,搂紧了,身躯高大沉重,把她压进床铺里。
不知过了多久,
余兮兮呼吸平复下来,抬眸,视线正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里头有天,有云,有光,还有她。
她静几秒,退开一些距离看秦峥;
他的头发应该才剪过,仍是板寸,但比走之前还短;棱角分明的下颔长出了些许胡茬,蹭过她娇嫩的颊,粗硬扎人;黑眸中的目光,冷静中透出几分狼性,凌厉凶狠藏在底下,整个人似乎更糙。
余兮兮抚摸他的脸颊,大眼晶亮,语气很认真:“诶,每天训练那么辛苦,你好像瘦了一点呀?”
秦峥捏住那只小手亲了下,说:“没。胖了。”
余兮兮很不相信的样子:“是吗?”
“真的。”他低头吻她脸蛋儿,“昨天刚称过,长了两斤。”
她眨眼,悄悄往下扫一圈,“没看出来耶。”
“两斤都是肌肉,全在腰上。”秦峥挑眉,哑声凑近她耳畔,“不信,晚上让你亲自试。”
余兮兮大病初愈,脑子还不灵光,懵懵问:“怎么试?”
这副傻呆呆的模样格外可爱,他低笑,没答话,粗糙修长的指却慢条斯理往下滑,停在某处,捏了把。
“……”她面红耳赤,顿几秒,飞起一脚给他踢过去——三句话不离那档事,果然是只认肉的狼,没温情多久就又原形毕露!
突的,房门被人从外敲响,“砰砰砰”。
余兮兮莫名心虚,“嗖”的拉高被子,盖住脸,只露出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瞪秦峥,嗓门儿低低的:“有人来了,你快穿衣服,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呢……”
他瞥她,没什么语气:“又没真干。”
虽然这么说,还是弯腰把地上的T恤捡起,套身上,淡淡地问:“谁?”
“秦营长是我。”护士长张凤霞的声音传入,“谢医生让再给病人测个体温。”
“进来。”
接着门就开了。
护士长拿着耳温枪走进屋,抬眼一看,只见床上的姑娘大眼清亮,双颊娇红,顿时绽开个微笑,说:“气色看起来不错。…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余兮兮清了清嗓子,道:“已经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儿晕乎。”
须臾,耳温枪上的数字显现出来:三十六度八,已经是正常体温。
张凤霞悬着的心落下来,道,“烧已经退了。再吃点药,调理调理就行。”
她愧疚又感激:“一来就给你们添麻烦,让你们费心了。谢谢。”
说着话,门口刚好进来个送口服药的小护士,冲余兮兮抿嘴笑起来,道:“夫人还是谢秦营长吧。你昨晚发烧,秦营长整宿都在这儿守着,一会儿怕你渴,一会儿怕你凉,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
忽然,护士长用力咳了声,语气严厉:“多做事,少说话。”
小护士悻悻,放下药,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余兮兮脸发热,转头,目光定定看向一旁的高大男人,皱着眉道:“整宿守着……那你昨晚不是没休息?”
张凤霞叹着气接话:“可不是么。而且啊,昨儿白天还带第七分队去野外搞了实战训练。”稍顿,略朝她凑近了些,压着嗓子道:“队里最不爱惜身体的就是秦营长,脾气倔,谁劝都不顶用。看得出他疼你,听你的话,来了就好好管管。”
说完又叮嘱了些饮食上的注意事项,然后便出去了。
脚步声渐远。
秦峥俯身,食指轻轻刮她的鼻头:“刚护士长跟你说什么,嗯?”
余兮兮:“她说,整个大队就你最不爱惜身体,让我管管你。”
“你管我?”
他轻哂,弓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转身出门,语气淡漠随意:“先管好自己,少病少哭就是给老子省心。”
*
其实,为了安置随军家属,许多部队都在驻地附近建有家属宿舍区。但特种大队的情况较为特殊——与普通军队相比,特种军队的任务,更多,更重,更艰巨,危险系数也更高,加上驻地所在的地区又大多偏远,所以,通常情况下,愿意随军的家属极少。
“拂晓”大队也有家属宿舍区,距驻地不远,出大门,笔直向左,走20分钟就能到。人是少了些,但洋房小高层,小区里还有绿化,居住条件比驻地宿舍好上数倍;又有哨兵站岗,安全无虞。
秦峥原打算把余兮兮安排过去,未成想,那姑娘一口就给他拒绝了。
“出去住?不要。”
日暮了,夕阳将半边天空染成红色,落日远山遥相辉映,整个石川峡远离了繁华,远离了喧嚣,遗世独立,显得格外静谧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