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闻言亦是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件儿衣裳不见了?若是寻常的小贼偷东西,一件儿衣裳也值不了钱,便道,“她宫中可还有其它东西失窃?”

明溪却是摇头,“并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第二更。

晚上就不更文了,要开始存新文的稿了,八月初就可以看新文啦!

第52章 猫误

深秋时节的清晨,露重霜浓,整个皇宫中被一层薄雾笼着,枯黄的叶在秋风的肆虐下被席卷了漫天,枫树林的枫叶却火红了一片,远远望去似火一般妖娆惹眼,偶尔落下一片来,便像是地上盛开了红莲。

笙贵嫔腹中的皇嗣已有七八个月大,她的身子极重,腹部高高地隆起,加之孕期腿部的水肿,致使她走路都有几分吃力,须得有人扶着才能走稳妥。

南泱是在枫树林碰见许茹茜的。

彼时,她正同怀抱大白的田晨曦一道慢悠悠地散步闲扯,远远地便望见了挺着大肚子被碧儿搀扶着的许茹茜,而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面容娟秀的小姑娘,她目光微动,脑中细细地回忆了一番,方才记起,这是同秦采女一道入宫的袁宝林。

思及此,南泱面上的笑意便淡了许多,却仍是和田晨曦一道迎着走了过去。

“……”许茹茜渐显圆润的脸庞扯出一丝笑来,笑得很是客气,见南泱朝自己走来,便道,“两位婕妤同本宫还真是有缘。”

待走得近了,南泱便同田晨曦一道屈膝,朝着她沉沉道,“臣妾给笙贵嫔请安。”

“不必多礼。”许茹茜声音极轻,缓声道。

“谢娘娘。”二人这才直起了身子站定。

袁宝林一番思量,此前已有了秦婉怡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她自然便晓得了这个淑婕妤的厉害,是以她面上端起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态,屈膝见礼,沉声道,“臣妾参见淑婕妤,参见田婕妤。”

“袁宝林平身,”南泱朝她露出一个淡笑,又那眼细细地打望了一番许茹茜挺着的大肚子,笑道,“贵嫔娘娘这是往何处去啊?”

“这段时日本宫一直在宫中养胎,闷得发慌,今日恰逢袁宝林来探视,便让她陪本宫出来走走。”许茹茜的手温柔地抚着高隆的腹部,笑容里头却夹杂了几丝挑衅的意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月来宫中众嫔妃里头,淑婕妤承的雨露是最多的,怎么婕妤的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南泱的容色微冷,又听见她道,“若真是身子不适,便应尽早请御医来诊治,否则耽误了繁衍皇嗣,可就是婕妤的罪过了。”

“贵嫔娘娘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南泱面容仍旧平静淡漠,抬了抬眼直直地望向许茹茜,声音出口略凉,“近几个月来,北狄屡犯边境,皇上日夜忧心国事,娘娘这么拐着弯儿地说皇上雨露不均,怕是有些不妥吧。”

田晨曦抚着大白,圆眼儿朝南泱望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丝笑来。这个许茹茜还真是不自量力,同南家大小姐耍嘴皮子,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果然,笙贵嫔的面色瞬时难看了几分,沉声道,“你别同本宫耍这种把戏,本宫何时说皇上雨露不均了?”

南泱的面容仍旧平静,理所当然道,“话是娘娘您自己说的,臣妾不过是替娘娘您重新复述一遍。”

“你……”许茹茜被气得脸色铁青,袁秋华却忽地开了口,面上端着一丝笑,朝她道,“娘娘您别动怒,仔细身子才是要紧的。近日国事繁重,皇上虽忙却也没忘了娘娘,臣妾大前天儿便见内务府送了一件儿金缕衣到娘娘宫里,可羡慕死人了。”

许茹茜听了这番话,心中的怒气便平息了不少,抬了眼望向袁秋华,语气里头有几分炫耀的意味,道,“那金缕衣是定壤进贡的贡品,天下间只此一件。”

“所以啊,娘娘您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说罢微顿,袁秋华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望了南泱一眼,又笑道,“皇上待娘娘的这份儿好,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也不过只能逞逞嘴上功夫罢了。”

两人一唱一和旁若无人地唱着双簧,南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顿觉再同这两个女人纠缠下去并没有什么意思,便给田晨曦递了个眼神,两人一道福□子,便又冷声道,“贵嫔娘娘,臣妾同田婕妤约了林常在同游寒波湖,先告退了。”

许茹茜张了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却望见远处两位美人正款款地走了过来,一个雍容端庄,一个明艳动人,正是黎妃同秦婉怡。

她面上扯起一个笑来,望着南泱缓缓道,“游湖嘛,也不急于一时,待你二人向黎妃娘娘请过安,她自会让你二人离去。”

“……”南泱同田晨曦相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便升起了一丝不安,只听得一阵四平八稳的绣履踏地的声音缓缓传来,随后江璃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耳畔。

“哟,真是热闹,”黎妃细长的眉眼扫过南泱田晨曦,朱唇微扬望向身旁的秦婉怡,笑道,“本宫就说走这条道儿吧,若是听你的话走了敬月轩那条路,不是就凑不成这份儿热闹了?”

秦婉怡的模样很是恭敬,朝着黎妃恭恭敬敬地道,“娘娘自然有先见之名,臣妾如何能与娘娘比。”

南泱与田晨曦复又朝着黎妃见了个礼,齐声道,“臣妾参见黎妃娘娘。”

“都是自家姐妹,淑婕妤田婕妤不必多礼。”黎妃面上挂着素来的端庄笑容,朝她二人沉声道。

“谢娘娘。”二人复又立直了身子,垂下头没再说话。

黎妃细长的眸子一动,望向许茹茜,面上立时便浮起了几丝关切的神色,柔声道,“笙贵嫔怎么出宫了?本宫记得皇上着御医叮嘱过妹妹,临盆前,应在宫中好生养胎才是。”

许茹茜面上含着笑,回道,“臣妾多谢娘娘关心。”

正值此时,握在田晨曦怀中多时的大白却打了个哈欠,肥滚滚的身躯在她怀里动了动,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唤来。

江璃蓉这才瞧见了窝在田晨曦怀里的白猫儿,朝田晨曦走近了几步,笑道,“这猫儿是田婕妤养的?”

“回娘娘,”田晨曦抱着大白,垂头应道,“正是。”

“瞧这模样还真是讨喜得紧,”她伸出右手,抚过大白背上光滑柔软的毛发,轻柔地抚着,又问道,“这是什么猫?生得这般漂亮。”

“是番邦进贡的波斯猫。”她又应。

“波斯猫?”黎妃挑了挑眉,手上仍是轻轻抚着猫儿的背脊,又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只名贵的小东西?”

“回娘娘,”田晨曦的声音很是低沉,面上没得丝毫的表情,应道,“是前些日子皇上着江公公送到臣妾宫中的。”

黎妃闻言微微颔首,眸子里头却滑过一丝诡异的笑意,戴着精致护甲的无名指同小指不着痕迹地曲了起来,暗暗使力,那尖锐的护甲便朝着大白背上扎了下去。

“喵——”

凄厉的猫叫乍起,田晨曦面上一惊,便见怀中的大白猛地便挣脱她的禁锢扑了出去,浑身的毛发倒竖,龇着嘴露出一口利牙,紧接着便朝许茹茜的方向扑了过去。

见此情形,许茹茜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面上一片苍白,正要往边上躲,却奈何腹部高隆,教她的动作迟缓了不只半点,大白猫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便要扑到她的脸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大白猫却是朝着许茹茜身旁的袁秋华扑了过去,袁秋华一声尖叫,脚下一滑便跌在了地上,腹部却将好硌在一块尖锐的石子上,她一声痛呼,只觉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直痛得她满头都是簌簌的冷汗。

南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大白猫却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回过头便朝又朝着田晨曦扑来,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便朝着那猫儿扑了上去,想要按住已然有些失常的大白,田晨曦却是一把便将她推了开。

眼前一道凌厉的风拂过,猫爪抓挠的疼痛便从右边脸颊传了来。

她怔怔地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右脸,有温热的鲜血渗出。

南泱的唇微微张着,瞳孔蓦地惊瞪,只见三道深深的伤痕横在田晨曦白璧无瑕的面颊上,正缓缓地朝外淌着血。

终于回过神来的几个宫娥这才记起跌在地上的袁宝林,连忙蹲下了身子要去将她搀扶起来,袁秋华面色一片惨白,腹部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张了张口,吐出几个字,“我、我腹部疼得厉害……”

一个年级稍长的宫娥面上一滞,立时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头,探手往袁秋华的裙下一摸,只觉满手的湿润温热,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拿出了手,竟全是鲜红的血水。

“不好了!不好了!”宫娥面色大变,惊呼道,“袁小主的裙子下面全是血!怕是滑胎了!”

众人皆是一阵愕然,黎妃上前几步,神色之中隐隐地透着几分惊慌,却仍是强自镇定了下来,沉了声儿厉声道,“嚷什么!快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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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心死

秦婉怡持着绢帕捂嘴哭着,“这可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说罢又抬了抬眼狠狠地朝身旁的几个宫人瞪去,“没听见黎妃娘娘的话儿么!快去御医院传御医!将袁宝林送回翡棠阁好生安顿着!”

一时间所有宫人方才回了神,几个内监眼神上一番来往,便沉了身子抬起面色苍白的袁秋华,朝翡棠阁的方向一路小跑,黎妃的面色异常难看,冷声道,“将那该死的猫捉了!带到翡棠阁来!”接着扶了秦婉怡的手便也朝翡棠阁走去。

许茹茜惊魂初定,捂着心口一阵微喘,半晌方才扶了碧儿的手朝田晨曦与南泱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田晨曦,冷笑道,“好,真是好!袁宝林腹中的皇嗣若是没能保住,田婕妤便烧柱高香,祈祷皇上能顾念旧情吧!”

说罢也是头也不回地望翡棠阁走,竟没有一人关心田婕妤脸上的伤势。

田晨曦面上的伤口仍然汩汩地淌着血,身旁的莫儿拿着素白的绢帕去给她揩拭,却将绢帕全都染红,急得直哭道,“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

“别哭了!”南泱眼风冷冷一扫,朝莫儿喝道,复又看向田晨曦,道,“你这脸上伤得不轻,若是留了疤……”

“哼,”田晨曦却是一声冷笑,眼底的神色冰凉得骇人,“你方才不也看见了,谁会关心我的脸?她们心中想的,可不仅仅是让我毁容这么简单!”

“……”南泱心中焦急不已,心念一转又记起了一桩事,沉道,“今日大白是怎么了?它平日里不是最温顺么?如何会闯下那样的大祸……”

“……”田晨曦却是摇头,沉声应道,“我也不晓得。”

这时明溪却也开了口,蹙着眉头朝二人道,“两位主子,奴婢方才见严平喜往广陵宫的方向去了,怕是去请皇上了。”

田晨曦闻言一阵胸闷,怒极反笑道,“她当然要去请皇上,若是皇上不来,我如何死得成!”

南泱紧蹙着眉头望着她,低声道,“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说罢又望了一眼田晨曦的伤势,语气便又软了下来,“索性等皇上召见,不如咱们自己去翡棠阁候着吧,况且……你这脸上的伤也需要医治。”

田晨曦的眼帘垂了下去,微微颔了首,几人这才站起了身子往翡棠阁走去。

莫儿的脸色惨白一片,一路上口中都在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袁宝林腹中的皇嗣可千万别出事……”

莫儿念叨了一路的祷告却并没有获得菩萨的怜悯,袁秋华腹中的孩子还是滑了。

田晨曦伤口的血迹已然干涸凝固,同南泱一道立在寝殿的一方,两人的目光都似冰一般的冷。

皇帝面色阴沉地坐在床榻边上,眼神阴骛冰凉,袁宝林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不住地淌泪,万分悲戚地抬眸望向他,哭道,“臣妾还未察觉腹中怀了骨肉,如今才晓得,他却已经没了……是臣妾没用,没能保住皇上的龙嗣,是臣妾没用……”说着便一阵哽咽,哭得更厉害。

“……”万皓冉眼中冰凉一片,望着她的泪颜,声音极是低沉,“你还年轻,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袁秋华却别过了脸,不再言语,只默默地垂泪。

黎妃一双美眸通红,朝袁秋华哽咽道,“妹妹不要太过伤心了,此事同你本没什么相干,如何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害你滑胎的贼人……”

万皓冉被黎妃口中的“贼人”二字所动,面上的容色霎时更冷,声音低沉得教人生畏,他抬眸扫了一眼江璃蓉,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黎妃拿着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抽泣道,“臣妾今日同几位妹妹在枫叶林偶遇,田婕妤怀中的猫儿却忽地发难,朝袁宝林扑了过去,宝林躲闪不及便跌倒在地,她腹中的孩子便……”话及此处,江璃蓉又是一阵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万皓冉清冷的眸子微微合起,眉目之间满是疲累,蹙眉道,“田婕妤何在?”

南泱心头一惊,侧眸朝田晨曦望了一眼,只见她面上的容色仍旧平常,缓缓上前几步走到榻前,沉声道,“臣妾在。”

皇帝神色间透着寒意,朝田晨曦望了一眼,又道,“朕记得西域的波斯猫温顺,怎会无缘无故地发难?”

然而还未等田晨曦开口,黎妃却抢先一步说道,“回皇上,那猫儿现今就在此处,臣妾记得宋志和御医是擅长这方面的,不如让宋御医察看一番?”

南泱朝江璃蓉望了一眼,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接着又听见万皓冉的声音凉凉地传来,道了句“也好”。

黎妃闻言微微颔首,便朝一旁抱着大白的内监使了个眼色,那内监立时将猫儿抱到了几位御医跟前,宋御医是个年长的老者,他抚了抚白须便上前一步,朝那内监道,“劳烦公公将这猫儿放到桌上。”

“是。”内监应声,便又将猫儿抱着来到了殿中的红木桌前,那大白一阵挣扎,内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制住,牢牢地按在桌上,口中又道,“御医当心些,这猫儿浑着呢!”

南泱心头焦灼不堪,蹙着眉定定地打望着,便见宋御医伸出手,翻了翻大白猫的眼皮,又掰开它的猫嘴,细细地打望了一番,面上便有了一丝了然,神色却又隐隐浮上一丝疑惑。

“……”皇帝冷然的眸子望着他,问道,“宋御医,这猫儿可有何不妥?”

“……”宋御医的面上有些难色,迟疑了半晌方才躬身朝万皓冉,恭敬道,“回皇上,微臣方才观了此猫的眼、口、鼻,只见它双眼赤红,口中鼻中皆有涕泗流出,若微臣没有推断错,便是被喂食了兽药所致。”

南泱的双眸蓦地惊瞪,连忙去看田晨曦,却见田晨曦的面上亦是有几分愕然,双眸怔怔地望着一处。

宋志和的话甫一落地,万皓冉那厢却陷入了一阵沉默,一室之内刹那间冷若寒冬,众人皆是垂着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床榻之上的袁秋华却忽地开了口,望向田晨曦哭泣恨声道,“臣妾进宫时日尚短,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田婕妤,婕妤竟如此来害臣妾!”

秦婉怡亦是抹着泪附和,“袁宝林性情温婉,本是最和善的,如今却遭如此大罪!田婕妤好狠的心!可怜宝林腹中的皇嗣还未出世,便……”

南泱一声冷笑,硬生生打断秦婉怡,道,“田婕妤此前根本不知袁宝林腹中孕有皇嗣,哪里有加害她的道理?”

万皓冉的眸子仍是垂着,没有做声。

许茹茜心头一番思量,便朝着他万分委屈地泣道,“皇上,今日臣妾与袁宝林相邻而站,只差半分,如今躺在这儿的,便是臣妾了……”话音未落亦是泣不成声。

南泱心头一片冰凉,帝姬之死已教皇帝痛不欲生,如今又来了袁宝林小产这一出,她着实无法想象这个皇帝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么思量着,她咬了咬牙膝盖一弯跪了地,朝万姓皇帝沉声道,“皇上,臣妾愿以性命担保,田婕妤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还望皇上明察!”

好半晌,仿佛是过了千百年那么久,皇帝方才抬起盛满寒霜的眸子,望向田晨曦,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来,“朕记得你说过,那猫儿除了你喂食的东西,旁人的一概不会吃。”

从始至终,田晨曦的面容都极为淡漠,听闻了他的这番话,她方才缓缓抬起眸子,望向那个她爱慕了一生的男子,声音极轻,问道,“若臣妾说不是,皇上会信么?”

万皓冉合了合眸子,修长干净的手抚过白玉扳指,一阵沉吟,复又沉声道,“你着实叫朕失望。”

深秋的天儿本就透着冷,然而此时,万姓皇帝的一句话却教田晨曦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指间直直地便凉透了五脏六腑。

“江路德。”皇帝薄唇微微开合,低低地唤了一声。

“奴才在。”江路德猫着腰上前一步,恭敬应道。

“拟朕的旨意,”骨节干净分明的指节揉着睛明穴,额角似隐有青筋爆起,沉声道,“婕妤田氏,言行无状,蛇蝎心肠,着降为选侍,幽禁斜阳居,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可探视。”

南泱顿觉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极大的悲凉,她怔怔地望着田晨曦,却见她漠然的面上忽地浮起一个笑来,那笑容映衬着她颊上的三道伤痕,竟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见她这般凄惶模样,南泱哪里按捺得住,立时便跪着挪动几步,与田晨曦跪在了一起,开口道,“皇上……”

万皓冉却忽地睁开眸子望向她,目光冰凉,语气森冷如雪,沉声道,“谁若再敢说情,一律同罪论处!”

南泱心中一痛便有泪流出,后宫众人本就嫉妒田晨曦的荣宠,见她出了事,多是幸灾乐祸,如今皇帝又说了这样的话,更不会有人替她说话,思及此,南泱愈发愤然,又想起前些时日失窃的霞影流仙裙,顿时便恍然大悟,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却被田晨曦死死地按在了宽大袖袍下。

她泪眼一抬望向田晨曦,自然晓得她是怕牵累自己,不禁更是难过,只觉那只按着自己的手冰凉得刺骨,而田晨曦的眼底却只剩了一片死寂。

第54章 暗胎

皇帝留在了翡棠阁,陪伴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袁秋华。

天边挂着一轮艳阳,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分明是这样多事的日子,阳光却格外好,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田晨曦身后跟着四个押解她回宫的御林军,她面上仍是如死水一般沉静,右颊伤痕的痛楚被心底的痛楚尽数掩去,竟是丝毫感觉也没了似的,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半眯着眸子回头去看,却见南泱正疾步朝她追了过来。

“……”南泱本欲劝慰她几句,然而待走近她时,却见她面上格外的平静,忽地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半晌方才徐徐道,“此事你是遭奸人陷害,便先安心在宫里养伤,我定想法子救你出来。”

田晨曦却摇了摇头,望着她良久,声音极轻地道,“南泱,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南泱双眸微动,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定定道,“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若不惩治你,也难以服众,你千万要想开些,过了这道坎儿,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了。”

“是么?”田晨曦忽地笑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南泱,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一切真的会回到从前么?”

南泱望见田晨曦眼底散不开的失望悲戚,心中一阵不忍,终是不易察觉地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没有再说话。

今次万皓冉的那番言行同作为,可谓是凉薄绝情到极点,早已令田晨曦的心死了,如何还能回得去?她当然晓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句话罢了。

田晨曦见她如此,唇角又勾起一丝苦笑,轻声道,“皇上薄情,我早便知道,说到底也只怪我自己太不知天高地厚,竟会奢望皇上心中待我……会有几分不同。”

“……”她语调淡漠却透着深沉的悲哀,直听得南泱鼻头又是一酸,她深吸一口气,方才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我定会为你弄个清楚明白。”

田晨曦闻言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仰了仰头,朝天边的艳阳望了一眼,眯着眼道,“今日的阳光真漂亮,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美的阳光了。”

说罢便提步朝着斜阳居的方向缓缓行了过去,南泱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方才听见明溪朝她缓声道,“娘娘,咱们回宫吧。”

她微微颔首,复又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翡棠阁,里头隐隐传出袁秋华的悲戚哭啼同万皓冉的柔声抚慰,竟教她的额头隐隐有些生疼,合了合眸子便扶了明溪的手,朝兰陵宫头也不回地走去。

明溪端着南泱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后宫中人都晓得您同田婕妤交好,此事皇上难免不会疑心到娘娘您头上来,您自当万分小心才是。”

南泱点头,复又冷笑道,“今天是晨曦,明儿怕是就该我了,如今她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打望着,巴不得我一并获了罪被幽禁才好!”

“娘娘……”明溪蹙了眉头,亦是苦恼万分,“今日之事我们都晓得田婕妤是被陷害,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说罢微顿,又望着她道,“娘娘不如择个日子,去和皇上好生说道说道?”

南泱却摇头,“越是这时候越说不得,皇上前些日子才痛失爱女,如今袁宝林小产,他又失了个孩子,更是怒火攻心,我若是捡这时候去说情,只会越描越黑。”

明溪被她的话一提点,脑中忽地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头,朝她疑惑道,“娘娘,方才奴婢听周御医说,袁宝林腹中的孩子已有两个月的光景,可这段时日北狄屡犯,皇上踏足后宫的时日本就不多,便是来了也大多是宿在翰瑄宫和咱们宫里,照理说……袁宝林应是甚少承欢才是,便是承了,也绝不会多过两回。”

“……”南泱垂着眼眸细细地思量了一番,心头便生出了个想法,又朝周遭一番打望,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朝明溪道,“明溪,你去找敬事房的公公打探打探,问问皇上上上个月可曾翻过袁秋华的牌子,若是翻了,又是哪个日子翻的。”说着又捋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明溪,“将这个赏给他,叮嘱他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定叫他不好看。”

明溪伸手将那翡翠镯子接过来,应声道,“是。”

她略微沉吟,又问道,“明溪,宫中诸位嫔妃的月事,可是有记载的?”

明溪道,“此事事关皇室血脉,自然有记载。”

南泱点点头,又朝她吩咐,“今晚将周雪松传来,让他将月事记载簿带上,若是旁人问起,你只说我身子不适,请周御医来号平安脉。”

明溪眸子定定地瞅着南泱,朝她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帖。”说罢又朝四下打望了一番,脚下便疾步朝敬事房的方向行了过去。

南泱低低叹出一口气,便朝身后跟着的宫娥太监低低道,“回宫吧。”

用过晚膳天已黑了,北方的深秋已像极了初冬,夜风吹得呼呼响,整个皇宫里头除了风声,没有其它任何声音,寂寥得有些吓人。

明溪领着周雪松进门已是戌时,她朝着那倚在窗边的身影轻轻地唤了声,“娘娘,周御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