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和裴逸分坐在两侧,两人都是沉默没有出声,裴逸很是淡然的拿着一卷书在看,竹笙有些局促的坐在那,视线时不时的就看向楼漠白,当看到她如此困倦的样子时,眼神里划过心疼,还有一丝嫉妒。
“活该…”低低的哪囔了一句,竹笙恨恨的瞪了楼漠白一眼,楼漠白此刻许是真的累了,竟然真的睡着了,身子随着车身一个轻晃,竟然直直的往左倒去,十分准确的倒在了竹笙的怀里。
竹笙一惊,双臂赶忙伸开接住了她倒过来的身子,一股温热和淡香袭来,令竹笙微微红了脸颊,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裴逸,发现他并没有看过来,手臂微微的扶住楼漠白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又拖近了几分。
就这么半抱着楼漠白,竹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平凡的五官闭目安睡,有着一抹小孩子的纯真,淡淡的黑眼圈在眼睛之下,竹笙看到之后,黑眸又瞪了一眼,扶在楼漠白腰上的手不禁一紧,将她完全抱进了怀中。
“你这个坏蛋,坏死了…”低语着,心疼着,竹笙无奈的叹口气,心中对她是又怨又心疼,手臂牢牢的圈住她的身子,竹笙的嘴角却缓缓翘起,一种甜甜的滋味悄然滑入了心底。
马车行驶了很久,似走到了正午,竹笙微微挪了一下身子,楼漠白在他怀里睡的安稳,可是他的半个身子快要麻掉了。
细白的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竹笙却不想把手放开,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怀里安睡的人,只觉得时间要是能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竹侧君,王爷交给我吧,你的身子要赶快活动一下才是。”
竹笙猛然抬头,就看到了裴逸沉静的黑眸,手臂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人,不想放开,但是早就麻掉的身体在提醒他,他的确不能再这么抱下去了。
裴逸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医书,长臂一伸,就将竹笙怀中的楼漠白稳稳抱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快的让竹笙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察觉到怀中一空,竹笙只觉得心中有些怅然。
“那就麻烦裴侧君了。”竹笙垂下头,微微活动了一下上半身,眼神看了一眼此刻躺靠在裴逸怀中的楼漠白,有些不舍。
裴逸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扶正了楼漠白的身子,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楼漠白沉沉睡着,被两人这样折腾一下竟然没有醒来,身子在裴逸的怀里微微磨蹭,楼漠白伸出手臂,揽住了裴逸的腰,整个身子又凑近了几分,继续稳稳睡去。
感受着自己腰上的那双小手,裴逸一向清冷的五官画上一些暖色,一只手臂环住楼漠白的身子,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医书再度看了起来。
马车继续摇晃的赶路,楼漠白继续舒服的睡着,车厢内又是一片沉静,除了一个女人沉稳的呼吸声音。
“公子,我们到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小桐的声音响起,裴逸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她此刻已然睡的正香。
竹笙一见,禁不住身子探了过来,细细的看了一眼楼漠白的睡颜,黑眸中带着一抹笑意,“漠白,起来了。”
睡着的人动也不动,继续安睡,竹笙一见,不禁轻笑几声,伸出手指按了按楼漠白的脸颊,“漠白,快起来,再不起来你就是只猪!”
裴逸眉峰轻挑,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只觉得怀中的人微微动了动,接着一道鼻音就哼哼起来,然后那对闭着的黑眸缓缓睁开,里面是一片朦胧。
竹笙不由得看呆了,那对迷蒙的黑眸有着迷离的色彩,粉嫩的脸颊透着一抹红晕,红唇微微轻启,一张平凡普通的脸却让竹笙觉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如若不是裴逸在这儿,他可能会…咬上去。
竹笙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楼漠白睁开眼,见到竹笙的时候微微有些疑惑,再转头,就看到了裴逸的黑眸,脑子猛然一个激灵,她什么时候睡到裴逸怀里去了!
裴逸看着楼漠白有些吃惊的神情,仙人一般的俊雅容颜只是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眸让楼漠白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王爷可是醒了?”
楼漠白点点头,身子立刻快速的从裴逸的怀里爬了出来,有些狼狈的靠在了车厢壁上,心跳微微有些加快,裴逸见此仍然是淡笑依旧,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楼漠白掀开了车帘,外面有些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看着帘子外面近郊的景色,楼漠白深深呼吸了一口舒适的空气,原本刚睡醒有些混沌的大脑也立刻清醒了过来。
“看来走到了,下车吧。”
楼漠白说完,率先掀开了轿帘,身子轻轻一跃就轻盈的下了马车,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映入眼帘的仅仅是一个比较破旧的房子,周围也只是一些破旧的草屋,只不过这儿的景色倒是很让人心旷神怡,蓝天碧树,空气清新。
身后的轿帘再一次被人掀开,楼漠白轻轻转身,看到了一抹青色身影欲从里面出来,由于马车的高度比较高,楼漠白连忙走上前几步,伸出了手,想要扶着竹笙下车。
竹笙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楼漠白等在空中的手,黑眸微微一闪,似是有一种羞恼,轻咬嘴唇,竹笙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复杂之色,楼漠白看的倒是有趣的紧,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竹笙,当竹笙察觉到那双黑眸里的笑意时,立刻俏脸微红,哼了一声,也不管楼漠白停在那里的手,身子一动,就要强行从车上跳下来。
竹笙本不是习武之人,身体的动作也不是很灵活,又因为情绪的原因,更显得有些莽撞,脚下的步子本该平顺却起了慌乱,青色的身子一个没踏稳就斜斜的倒了下来。
“小心!”楼漠白一见,立刻倾身向前,双臂张开,只觉得一个温热的身体直直的撞进自己的怀里,跌个满怀,一阵竹子的清香迎面扑来。
竹笙的脸彻底红了,在扑向楼漠白怀里的那个瞬间,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此刻抱着自己环绕自己身体的这双手臂,她的体温,她的呼吸,都如此近距离的帖服在自己的身边。
竹笙的小手轻轻的拽住楼漠白的衣袖,身子也不由得借着这股冲力更加紧的依偎进了楼漠白的怀里,他不敢张开手臂环抱住她,他不敢…也唯有这样的、并不明显的动作才能满足内心的蠢动和欲求。
抱着竹笙的楼漠白丝毫没有察觉到竹笙此刻的复杂心理,她只是有些险的松了一口气,也没有马上松开怀里的人,刚才的一幕如果真是竹笙跌了下去,多少也会受一些伤的,女尊国的男人真是够娇弱了,脑子里莫名的想起那抹红色身影,楼漠白的嘴角不禁轻轻勾起,也只有上官绝会是个例外吧。
轿帘再一次被掀开,这回是一身白衣,裴逸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楼漠白正抱着竹笙站在那里,而竹笙此刻小鸟依人的姿态也被裴逸尽收眼底,他的黑眸闪过一丝光亮,继而垂下眼帘,脚步小心翼翼的踏出,就要下了马车。
“小心一点,扶着我。”楼漠白看到裴逸也要下车,当即松开怀里的竹笙,轻轻的把他推到一边,没有注意到竹笙转瞬就暗下的神色,一只手举在空中,示意裴逸搭着自己的手下来,裴逸一见,淡淡的勾起笑容。
“有劳王爷费心了。”没有拒绝,裴逸轻轻的搭在楼漠白的手上,纤长的手指煞是好看,楼漠白心中松了口气,一个任性的也就够了,还好裴逸是一个识大体的。
脑袋不由得转了半圈,看了看竹笙,竹笙别过小脸,似是有些害羞,因为楼漠白看到了他红透了的耳垂,太过明显。
小桐站在一边捂着嘴偷笑,看到自家公子和王爷在一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舒服,动作轻快的收拾了一下马车,小桐就笑嘻嘻的站在一边,裴逸看到瞪了他一眼,小桐也没有收敛,反倒是笑的更灿烂了。
“王爷,我们走吧。”裴逸开口说着,走在了前面,楼漠白点点头,和竹笙跟了上去,小桐则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跟在最后面,不知道心里正想着什么。
刚一走进那个有些破旧的房子,一股浓郁的草药就直面扑来,比在裴园的气味要浓上好几倍,竹笙有些不适的微微用衣袖掩住口鼻,楼漠白黑眸望去,几个小孩子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很快,一个脸上有些许皱纹的中年男人就迎了出来。
裴逸和这个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中年男人的目光不由得在楼漠白和竹笙的身上扫过,带着些微疑惑,楼漠白倒是不太在意,竹笙有些不自在的挪动身子,藏在了楼漠白的身后,他从小就不太喜欢出去走,嫁入逍遥王府之后更是甚少离开竹园,这一次外出也可以说是很多年的头一回了。
楼漠白看着竹笙的小动作,不禁笑笑,身子也配合的挡住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视线,竹笙微微扬起小脸,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裴逸和中年男人说了一会儿,就走了过来,低声对楼漠白轻语,“王爷,我去一下。”
楼漠白看了看中年男人,“不用我一起去么?”
裴逸听闻,黑眸闪过点点笑意,手轻轻的指着一旁的小屋子,“王爷放心,就在那里,不会关门的。”
楼漠白听后点点头,裴逸这才转身和中年男人一同走到了小屋子里,门没有关上,楼漠白只要眼神扫去,就能看到裴逸的身影。
院子里得小孩子们此刻有些喧闹,对于两个站在院子里的陌生人也不以为意,而是径自快乐着,楼漠白环视了一下院子,对竹笙说着,“那边有石凳,我们过去坐。”
带着竹笙走过去,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正对着的就是裴逸所在的小屋子,而那帮整理草药的孩子们此刻似乎已经做完了工作,正抬着一张张小脸,看着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
竹笙坐的有些不自在,毕竟一个出身名门,身为丞相儿子的竹笙又哪里走进过这样的地方,况且是被这样一群孩子盯了这么久,青色的身影不安的动了几下,楼漠白瞧见不禁轻笑了出来,惹来了竹笙的一记怒瞪。
“漠白不会感到不自在么?”竹笙微微红着脸,看着楼漠白悠然自得的模样,有些疑惑,最近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虽然两人相识了已经有不下十几年了,但是却越发的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越来越陌生,甚至在某个瞬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曾经一度让竹笙感到心慌,毕竟他是那个和楼漠白最为亲近的人,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还会有谁比他更了解她?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变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自己似乎再也追不上了。
楼漠白淡淡的笑,黑眸里是暖暖的笑意,扫过小孩子们的脸上,轻轻开口,“是要感到不自在的,然而既来之则安之。”
竹笙微微一怔,黑眸禁不住在眼前女人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一种不真实的恍惚再一次冒了出来,竹笙心中一急,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抓住了楼漠白的衣袖,楼漠白有些疑惑的看了竹笙一眼,“怎么了?”
竹笙一愣,淡淡的粉色再度涌上脸颊,讷讷的松开手,垂下头,轻轻的摇了摇,楼漠白不以为然,目光再度看向此刻正在戏耍的孩子们,微微有些感慨。
身为科研工作者的她是没有多少童年可言的,从小的努力和刻苦让她远离了所有所谓童年的欢乐,就算是现在换了一个身体,也错过了那个美好的时期。
孩子们发现了楼漠白的眼神,一个个都不怕生的看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楼漠白的容貌平凡,让这些孩子们没有多少距离感,反倒是竹笙,这样的一个灵动美人坐在那,这些孩子们都不敢看过去。
一个胆子大的孩子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楼漠白淡淡的笑着看孩子走近,笑容中的鼓励让孩子心中一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许多,但是当看到竹笙的时候,脸上怯怯的表情又是那样明显,不过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楼漠白的身上,继而快速的跑了回去。
楼漠白一见,微微一愣,继而又是轻笑,小孩子果然是可爱,那样纯真的黑眸也只有这个时候是没有任何杂质的,一把那孩子送给自己的东西拿在手中,是一个表面光滑,颜色斑驳的石子,很是漂亮,楼漠白微微举起石子,光滑的表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察觉到竹笙的眼神,楼漠白微微转过头,把掌心的石子往前一送,笑的温暖,“很漂亮,不是么?”
竹笙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平凡的脸,平淡的五官在此刻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嘴角的那抹浅笑似是一种诱惑,那黑眸里透着几分不属于她的纯真,仿若眼前的这个女子忽然清澈起来,如一潭水,只需一眼就可以望进潭底。
“恩,很美,真的很美。”竹笙半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颤,长袖里的手指微微曲起,这样的笑容,只有他看到了,真好。
楼漠白又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石子,然后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竹笙看到不禁有些疑惑,“漠白很喜欢这个?”
楼漠白点点头,“是啊,喜欢。”
竹笙一听,黑眸里不禁再次疑惑起来,止不住的低喃,“漠白,你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楼漠白一听,身躯不可察觉的细微一颤,缓缓的转过头,黑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竹笙,“是吗?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楼漠白轻轻一笑,打断了竹笙的话,“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竹笙似乎是陷入了冗长的回忆里,灵动的黑眸里有些恍惚,似乎是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那时的他们就犹如这些小孩子一般,那时的他们就是孩子,单纯的孩子。
“小时候的你虽然有些阴沉,虽然不像不凡那样性格好,但是在我面前,你却是最开心的,除了我和不凡,你不喜欢任何其他一个小孩子,我们三个都在一起,不论是做什么。”
楼漠白静静的听着,那些不属于她又属于她的陌生记忆,听着竹笙缓慢低沉的倾诉,三个稚嫩的孩子浮现在她的脑海,其中一个有些阴沉、面容平凡的女孩儿就是自己。
“女皇陛下疼宠你,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不凡也没有因此对你不好,你们两个能够玩在一起,曾让很多人感到讶异,不凡渐渐忙了起来,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说的话么?”
看着竹笙黑色的眼眸,楼漠白一怔,“我说了什么?”
竹笙笑了,不过却透着一抹苦涩,“果然是忘了么,果然只有我记得”竹笙自己也不明白,明明自己以前喜欢的是楼不凡,但为何他和楼漠白之间的一切,却记得如此清晰。
“你说过,会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你也会陪着我。”
楼漠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果然啊,身子的前主人真是痴情到一定份儿上了,不过现在,也算是另一种陪伴了,毕竟他都是自己的侧君了,休也休不了,可不是一直陪着?
竹笙见楼漠白不说话,有些自嘲的勾勾嘴角,也沉默无言,不再说了,说的再多痛的也是自己的心,毕竟现在两人之间的感情变了,不再是她和他,还有别人,还有很多人。
气氛陷入了沉默的尴尬,竹笙神色黯然的坐在那里,楼漠白则是若有所思,她现在想的完全和感情没有关系,而是另外一些事情。
身子的原主人自小的时候性子就有些阴沉,对于女皇的疼宠并不开心,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容貌还是因为父君的死让她对女皇耿耿于怀?
还有…太女的行为太过自然了,自然到一切仿若是假的一样,这世上当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么,和一个时刻威胁自己的人如此要好,而且是在这皇室之中,太女那个时候究竟是为了竹笙,还是有着什么目的?
大脑再一次高速的运转起来,自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起,楼漠白就感觉到一种不和谐,一种深深的不和谐,似乎有什么地方错了,一种齿轮镶嵌错了的感觉,一种什么地方对接错误的感觉,深深的围绕着她。
这张被掩盖的脸,女皇过度的疼爱,太女太过自然的亲近,已经死去的父君,还有很多很多的谜团,一切看上去都很乱,没有丝毫头绪,然而楼漠白却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这些全部都穿在了一起。
究竟是什么,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
“漠白,漠白…”竹笙的呼唤恍惚的传来,打断了楼漠白的思考,“恩?怎么了?”
竹笙看了眼楼漠白,继而又别开眼,脸又悄无声息的红了起来,楼漠白有些疑惑,他脸红做什么?
“你…你,是不是喜欢…裴侧君…”竹笙咬着唇瓣,话语低到不能再低,说完之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脸色更是红了。
楼漠白有些发蒙,裴逸?喜欢裴逸?他问这个做什么?还有,她到底是从哪里表现出喜欢裴逸的?
似乎是察觉出楼漠白的疑惑,竹笙立刻红着脸开口,“你,你方才一直看着他…”
楼漠白恍然,刚才她只是在想事情,可能眼睛就这么一直盯在前面罢了,反倒是让他误会了什么,刚想要开口解释什么,那抹白衣就轻轻的走了过来。
“王爷,我们走吧。”裴逸淡雅的笑着,有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楼漠白点点头,他办事倒是很快,几人告别了这个破旧的院子,楼漠白再度回首望了一下,几个孩子的身影伴着嬉闹的声音,显得有些不真实,却那样鲜明。
再度坐上了马车,小桐坐在了前面,马车行驶起来,有些摇晃的往回赶,裴逸随手拿出了一个瓶子,递给了楼漠白。
楼漠白眉峰微挑,有些不明白给她这药是做什么,裴逸笑笑,“这是给那个小姑娘的。”
兰儿?脑海中闪过一张绝美的小脸,楼漠白看了看手中的药瓶,“你来这儿是为了替兰儿找草药么?这药能治好兰儿的声音?”
看着楼漠白有些欣喜的神色,裴逸的黑眸微沉,然而嘴角的笑容依旧没变,“是,还请王爷让小姑娘服下。”
楼漠白点点头,心情提升了不少,对于裴逸也是有了不少的好感,原来他也是嘴上不说默默做事的人,还真是…
裴逸看着楼漠白欣喜的模样,淡淡一笑,伸手轻轻的挑起车帘,望着车外路过的景色,一声清脆的鸟鸣从空中想过,裴逸的黑眸悠然的望向远处,意味深明。
那千疮百孔的身体究竟还能撑多久…那样对自己狠的人啊,师兄,这个世上还真是有着和你如此相像的人,你挺过来了,不知道他…
裴逸的黑眸再度转到楼漠白的身上,有着几许温暖,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没有绝世的容貌,却依然深深吸引着他,薄唇缓缓勾起,裴逸的心底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自己的路还很长吧…
VIP 章六 爱,如何不爱
马车一路微晃的赶回了王府,路上倒也没耽搁什么,三人在马车里安静的很,虽说沉默气氛倒也比较轻松,由于来时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楼漠白现在此刻的精神倒也不错。
又是约莫两个时辰,马车不再有丝毫颠簸,楼漠白微微思量,看来是行驶到了逍遥王府前的宽道上,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楼漠白率先撩开了车帘,逍遥王府到了。
纵身下了马车,竹笙和裴逸在楼漠白的搀扶下也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三人刚踏进王府,楼漠白就瞧见了远远从这里跑过来的管家,一脸焦急的模样。
“王爷,可是王爷回来了?”管家一边往这边跑,一边焦急的大声询问着,当有下人匆匆赶过去报告之后,管家的神色更显激动,脚步更快的赶了过来。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气喘吁吁的管家停在了楼漠白身前,脸上的汗水也来不及擦,看到了裴逸和竹笙立刻行礼,裴逸和竹笙一见情形也明白管家有事要谈,当机俯身告退,见到两位侧君离开,管家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宫里的薛大人一早就来了,可是王爷出门了,薛大人一直等着王爷呢…”
听到管家的话,楼漠白的神色微怔,薛大人?一直等着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
“领我去见。”神色微冷,楼漠白脑子里千回百转,管家立刻应声,薛大人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她可谓是胆战心惊啊,只盼着自家王爷快些回来,这回终于是回来了。
不一会儿,管家就领着楼漠白转到了逍遥王府的正厅,刚一踏进正厅,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薛大人就有所感应的抬起了头,再见到楼漠白的时候,这个神情精明的中年女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管家立刻躬身退下,楼漠白走上前,对着薛大人拱拱手,“薛大人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三殿下总算是回来了,臣还在想该什么时候回宫复命呢。”薛大人笑呵呵的说着,精明的双眼不着痕迹的自楼漠白身上扫过。
“薛大人说笑了。”楼漠白淡笑,薛大人的话语中多少透漏了一些不情愿,毕竟她在这儿等自己可是差不多一白天了。
“三殿下明日请如往常一样着素服,明日臣接三殿下进宫。”
楼漠白听后眉峰微微一挑,宫里来人传话,这次是薛大人亲自来此,果然有点意思。
“三殿下好生歇息,臣回宫去了。”薛大人说完之后,没有再做停留,而是干脆利落的告辞离开,楼漠白不禁摇摇头,这薛大人有怨气也是应该的,等了一白天就为了亲自传达一句话。
管家送薛大人离开,楼漠白独自一人离开正厅,往自己的院落行去,路上下人们都是俯身行礼,楼漠白微微带过,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薛大人传达的话。
素衣,是要去祭拜,祭拜的那个人应该是她那早已死去的父君了。想到这里,楼漠白心里不禁涌出了几抹绸怅,那个早已经死去的男人,那个画轴中不像是这个俗世的男人,是她的父君,而她明日就要去祭拜他了…
楼漠白摇摇头,自己已经是一抹孤魂,他原先的孩子楼漠白已经不知为何就死去了,她代替了她,明天的祭拜她去还真是有几分心虚,不过事已至此,这身子的一切和她已经完全分不开了。
该念的人,她是不会忘记的。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自己的庭院,楼漠白把怀中裴逸交给自己的药瓶拿了出来,黑眸望着自己屋子旁边那扇紧闭的门扉,一想到兰儿嘶哑的声音可以治好,楼漠白心里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也许是因为心底里讲独自一人的兰儿和自己划分在了一个世界,楼漠白对于这个小姑娘有一种亲切感,希望她的一切都是好的,没有瑕疵。
轻轻推开兰儿的门扉,楼漠白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想要给小汝古娘一个惊喜的她,刚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内室里传来了细微的水声。
楼漠白黑眸带笑,原来兰儿在洗澡吗?刚放松呼吸脚步还没有移动,迎面就破空而来一道水柱,楼漠白一愣当下苦笑,脚下步子急忙一闪,身子险险避开了迎面劈来的水柱,水柱落到地上,竟然在地面滑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楼漠白一见,不禁呼吸一紧,立刻开口。
“兰儿,是我!”
话音刚落,只听内室里面是一阵寂静,没了声音,楼漠白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刚刚脚步往前迈了几步,内室里面就冲出了一个人影,一个头发半湿又衣服胡乱穿在身上的绝美女孩儿跑了出来,那双耀眼的黑眸里是一片惊慌,楼漠白见到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迎上了兰儿,楼漠白将她身上的衣服又紧了紧,不知不觉间忽然发现,兰儿是不是又长高了?刚刚带她回来的时候,小姑娘还仅仅只到她的胸口,怎么才一段时间而已,她竟然和自己只差半个身高了?这…未免发育的太快了吧!
“白,有没有事?”兰儿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模样,大眼睛在楼漠白身上扫了好几圈,小手也伸出来担心的来回摸了几下,心里微微有些后怕,如若刚才不是她闪的快,那水柱可就要直接招呼在她的身上了,想到楼漠白被自己可能打伤,兰儿的黑眸里顿时酝酿了一抹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