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扣住我的手腕,摇头,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用的字眼。”“你不喜欢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蛮横地继续说,“为暧昧不明的将来,为短暂的存在,为永恒的流逝,为时光打不败的、为沧海桑田湮没不了的、为过去将来永远存在的、为既短暂又永恒的爱情,为真正爱过的我与安澜,干杯。”安澜松开我的手腕,笑了笑,放下杯子。“胡说。”“我可没有胡说,有人说最深的爱才有最深的伤,我伤痛三年,安澜你做了比我更长时间的花花公子,你的伤痛并不比我轻。”我瞪他一眼,“快点举杯了,不要磨磨蹭蹭。”
安澜不肯。我就一直举着杯子,他最终无奈地摇摇头,举杯与我相碰。我喝了一口,揭开蛋糕的纸盖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因为饿坏了,什么礼仪风度都顾不得了。安澜微笑地感叹:“你现在这样子真象以前的你呀。”以前的我是天真未凿的,象个孩子般的,不想明天是什么天气,不想着梦想能否实现,只知道抓住每一刻的欢热闹腾。这也是我吸引安澜跟哲林的缘故,让他们忘记时间的流逝。
但现在的我,就站在流逝的浪尖。我心中发堵,蛋糕梗在喉咙口,进退两难。安澜一直凝视着我,目光极柔,象一泓春水。他的目光一直是柔和,看八十岁老妪是这样,看八岁幼童也是这样。但今天柔和的令人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流淌出来了。我避开他的眼神,专心致志地吃蛋糕。蜡烛很快烧到了尽头,我们各占着一个沙发躺着,黑暗无声无息地流淌。我说了很多话,关于从前的我,但通常我一开口,安澜就猜出我要说什么。我这才发现,我的事情他知道的真多呀。
后来我无话可说了,整个咖啡馆也就安静下来了,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着。安静一长久,空气就变得不一样了。我于是重新找了话题:“我以为今天晚上会坐在外面一宿的。”
“飞飞,你忘记了加流泪两个字。”“是呀…”我摸着脸,先前流的眼泪已经干了,结了一层沙沙的盐,一摸就簌簌落下。
话题无法继续,又安静下来了。我睡不着,心里又觉得不安,没话找话:“安澜,你睡着了吗?”“没有。”“你在想什么?”“我在想,很多年以后,我还会记得,我与飞飞在木棉花下咖啡馆呆了一夜凭吊她逝去的爱情。”我彻底无语了,也不再找话题了。听着安澜的呼吸声,渐渐地心平气和,后来就睡着了。
醒来时候,外面已有浅浅晨曦,我环顾着咖啡馆,木桌木椅木窗台,放着摄影杂志的小书架,推门时叮叮作响的风铃…这一切都会消失,但也永远不会消失,它存在我记忆里,和我一起逝去的爱情一起。安澜锁上大门,晨光把告示影成败破的黄色。和安澜告别后,我并没有回家。我去了原先住的住宅区,沿着往日的上班路线,又一次经过绿树白花,聆听朗朗儿声,又一次经过贴满笑脸的照相馆,然后站在尘埃飞扬的咖啡馆面前。
屋顶已经去掉了,墙漆也裂了,露出简陋的内里。推土机撞了过去,轰然倒塌,尘土飞扬。尘土扑了我一脸,我的心中也有东西轰然倒塌,却没有流泪。
梅花香自苦寒来(上)
隔了几天,父亲打电话告诉我,说那个交际舞培训班聘了他。他很自豪,因为应聘的人很多,而且都是年轻人,而他最终脱颖而出。战胜年轻人,让他又找到了自信。我不失时机地恭维他几句。他更加高兴了,自信满满地罗嗦一番,说要赶紧运动减肥,一定要减掉肚子。
我乐呵呵地听着,吁了一口气。作为女儿,在他既将来临的婚变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稍稍转移他的注意力。挂断电话,我给培训班的主办人打了个电话,表示谢意,他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开着几家交际舞为主的俱乐部。他说:“不用谢了,你爸的舞跳的确实不错,不过,肚子也有点大。”
我哈哈大笑。“对了,前两天我见到方屏了,她问起你。”我收敛笑容,轻轻地哦了一声。“我给了她你的手机,不过好奇怪,我记得大学们你们被称焦孟二姝的,怎么现在会失去联系呢?”我回过神,说:“这个嘛,说来话长。”“哦,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这位同学非常地善解人意,知道“说来话长”的真实意思就是不想说。放下电话,我拿出手机,翻出未接电话,没有发现陌生的电话,看来方屏并没有打给我。她要我手机号码,却又不联系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大学时代,我与方屏被同学戏称为焦孟二姝,取自成语: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们自由散漫,我们行事乖张。我们被其他人看成同一类型的人,是舞场里不踩节拍的舞者。有时候抢先有时候落后,有时候干脆将探戈跳成恰恰。甚至有人将我们当成同性恋。尽管我也谈恋爱。那是实实在在的“谈”,纯粹的嘴皮子游戏。对此,方屏很不屑,说我将时间浪费在一群青涩的笨蛋上。我倘若跟其中一个谈的稍微投入一点,她就会开始施展魅力,将对方勾引走,然后又甩掉。
我想,方屏喜欢抢我男朋友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吧。不过那时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还年轻,没有定下心,也没有打算跟谁天长地久。
直到遇到哲林,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一直等待的男人。他比不过安澜俊美,也不太会说温柔婉转的情话,但浑身散发着沉稳,让人看着很舒服也很放心。因此,方屏住在哲林家里的那段日子,我才如临大敌。尽管她一再地说兔子是不吃窝边草的,可是鉴于她以前的恶迹斑斑,我认为,我的防范是完全有必要。这种防范一度变成了彼此之间的隐而不语的龃龉,但是方屏没当回事,她依然大大咧咧向每个新认识的人介绍,于是我也不将此当回事了,并且与她恢复了友好。直到最后她设下一个俗烂的局摆我一道。不过在方屏设计我之前,我与哲林的感觉正经历着非常时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忽然地变得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抽烟发呆。虽然他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但以前即便不说话,也会时不时递给我一个微笑或是一个关爱的眼神。
可是他后来的沉默是完全忘他的,就好象我不存在,如果我偶而打扰他,还会令他吃惊。
不过,有时候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他又会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些东西,是我难以明白的。我想将这种东西归于爱怜。可是我那时的人生阅历太浅,对人类层次丰富的情感与表达这种情感的相应眼神无法给予准确的表述。在哲林离开我之前,我甚至不懂什么叫伤心。因为哲林的沉默,家里的气氛渐渐变得低沉。无论我如何努力,哲林的笑容越来越少,抽烟越来越多,一个一个烟圈吐出来,而我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欢快地站起来,说:瞧,你的嘴巴真大。我悲哀于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变化,更叫我悲哀的是,面对这些变化束手无策,心情渐渐地沮丧起来。有天,方屏约我去酒吧坐坐,我毫不犹豫地去了。方屏的酒量很好,不停地与我拼酒,我喝的酩酊大醉。模糊中,感觉安澜坐在我身侧皱眉看着我,跟我说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起想去趟洗手间,没站稳,整个人摔进安澜怀里。我攀着他的脖子,努力想站起来。外面走进来的哲林正好看到这一幕:我主动地挂在安澜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我居然奇迹般地清醒了,脚也不发软了,追到酒吧外面,看着他的车扬尘而去,空气里飘浮着一股难闻的尾气。这绝对是个俗烂的情节,港剧里用烂的桥断,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更难以相信的是,哲林也相信了。他说:“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过安澜的。”“哲林,安澜是方屏打电话叫来的,你也是她打电话叫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哲林反问我:“是安澜抱你了,还是方屏逼着你坐到安澜怀里?”“是我摔倒了,真的。”“我看到的那幕可是你搂着他的脖子。”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哲林,你一点都不相信我?”他没有再回答,走开了。我们冷战了十天左右,他早出晚归,将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留给我流泪。我一天比一天灰心,等待着他最后的宣判。终于分手的时刻来了。那天,我坐在楼梯上,看着屋外的暮色徐徐落下,我心中的火焰也一点点地熄灭。然后门锁开动,哲林下班回来了。往日,我会欢笑着从楼梯上扑到他怀里,可是现在我只是静静地坐着。
听着他关上的门的声音,听着他打开鞋柜的声音,听着他换拖鞋的声音。然后他走来,被如此安静的我吓了一跳。就着昏昏错错的傍晚的光,我们互相凝视着。夜色全落下来了,外面亮起来桔红色的路灯,有小飞蛾围着灯泡打转,不顾一切地撞到灯泡上。科技革新令飞蛾扑火变成了飞蛾撞灯,但本质没变,飞蛾对光明的向往,一如我对爱情的向往。
我与哲林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黑暗模糊了彼此的脸,惟有眼睛亮晶晶。他叹了口气,然后说:“我们分手吧。”这是我等待的话,然后我却用几分钟才听明白,眼前似乎变成的一片漆黑。垂下眼睑,我静静地说:“当然。”然后我站起身,往二楼走去,哲林一直立在楼梯口。我不知道他立了多久。
那是一个叫人看不到明天的夜晚。可是明天最终来了,而且眨眼之间就过了一千多个明天。思念被时光磨尽了,伤心也由时光冲淡,再回忆那个夜晚,心底再也不会刀割般的疼痛,只有淡淡的怅然。我不再是以前爱着于哲林的叶静飞,我也不再是无所是事的叶静飞。尽管我的网站依然不算什么,可是它正朝着我预定的美好前进。精心筹备的“最美丽的胸”的网络评比大赛重磅出击,当天点击率暴增。
尽管我们事先考虑到可能引发的点击潮,所以另租了一个备用服务器。可是人潮来的比想象中汹涌,几个服务器相继瘫痪,不少数据损毁。我们网站仅有的六个员工忙成一团,抢救数据、加租服务器,连水都喝不上,不过都觉得特别兴奋。我们都清楚点击率意味着什么,名气,知名度,这正是一个网站的发展之本。而服务器瘫痪则是一个网站高速发展阶段出现的必然事件。在长达四年多的时间里,我的网站从来没有因为占击率暴增而服务器瘫痪,现在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感觉特别幸福。整个上午,我与漂漂才说过一句,她说的:“我们人手不够。”然后她又埋头抢救数据,技术活我一点也不懂,只能干着急。不过我也没闲着,办公室里电话声此起彼伏,全是赞助商打来的,问什么时候能修复网站?我一个个地解释。虽然他们都催促我快点修复,但口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都是欣喜的。
好不容易,电话声没有再响起,我坐到桌子边,拿起水杯正想喝口水,结果看到洁西丝满脸惊讶地走了进来。看到她我也很惊讶,她来干什么?在这忙乱时刻,我可不想有人来添乱。
洁西丝迳自走到我对面坐下,左顾右盼地说:“这么忙?”“对,很忙,有事的话改天再谈吧。”我抢紧时间喝水,咕噜咕噜。“我来跟你谈正事。”正事?我跟洁西丝会有正事?我眯着眼从水杯后瞅着她,才发现她今天居然穿着套装,在我印象里洁西丝夏天的着装通常是吊带裙,冬天则是轻裘。总之,她的衣着在荡妇与贵妇间游走。
在我喝水没空说话的时候,洁西丝的目光在我办公间睃来睃去,说:“怎么没看到你的床?”
我哭笑不得,放下水杯,说:“收起来了,笨蛋,难道要堂而皇之地放着,让所有客户都知道,我穷的睡在办公室吗?”洁西丝笑盈盈地说:“说的也是,睡的还好吗?”我品出她话中的取笑成份,所以白了她一眼,说:“大小姐,莫非你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我的床?”“这是次要目的。”“哦,那你主要目的是什么?”我又上上下下打量她,她穿职业装的感觉就是别扭,就象舞台上的丑角穿着青衣的行头,我忍俊不住地笑了。洁西丝乐呵呵地说:“笑吧,笑吧,我知道自己穿这衣服怪怪的,我自己都觉得挺逗的。不过笑完了,我们要谈一下正事。”我不解地看着她:“我们有什么正事?”“我说过的事,把这个网站变成三个人的梦想。”我讥笑:“还在想这件事情呀?51%,真不知道你要这个破网站有什么用?”
洁西丝摇摇头,正色地说:“我现在不要51%,只要30%。”我诧异地盯着她,意识到她说的不是玩笑话。“洁西丝,你发什么疯呀,这个网站离赚钱还有好远好远。”“我知道,但不要当我是白痴。”她从包里掏出一卷文件扔到我面前,我疑惑地打开看了一眼,封皮上写着:红粉伊人网站发展前景调查与分析。“我请商业调查公司做的。嗨,飞飞,收起你这种眼神,我既然要投资,做调查也是理所当然的。”我翻开调查分析报告扫了一眼,说:“洁西丝,你的钱可以投资到其他能够短期见利的行业,为什么是我的网站?你应该清楚,网站的风险与不确定因素太多,四年多时间来我们网站一直默默无名,现在虽然稍微有点名气,但网站的名气是随时变化的,很可能一个月后,我们网站又变成那种无人问津的网站。”“那飞飞,你为什么要做这个网站?”我笑了笑,说:“这是我的梦想。”洁西丝耸耸肩说:“以后它也是我的梦想。”“洁西丝…”她截断我:“莫非你认为我不应该有梦想?”“不,洁西丝,你当然可以有梦想,但是你应该慎重地考虑一下。”洁西丝正视着我:“我很慎重,所以特意穿的这么正式。飞飞,你可以拒绝我,但不可以低估我的智商与我做事的态度。”我沉吟片刻,然后说:“好,洁西丝,那么我会备好正式文件,然后下个星期我们正式签约,如何?”“很好,一言为定。”她站起身,伸出手。我也站起来,伸手与她相握。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只有利没有弊,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洁西丝会改变主意?一个半月前,她那异常坚定的语气与表情还留在我脑海里呢。洁西丝抽回手,扭着屁股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转过身来,说:“飞飞,让我看看你的床吧。”我瞪她一眼,说:“去死吧。”她哈哈大笑,扬长而去。我缓缓地坐下,重新拿起桌上的调查报告,翻开细看。一会儿,漂漂站到我面前,扣着桌子问我:“她来干吗?”“你想象不到的,她来入股。”我把手中的调查报告递给漂漂。漂漂翻开看着,说:“确实想不到,还以为她只会跟男人上床呢,做起事情还挺周全的,连我们网站的调查报告都做了。”“你看看调查报告上的数据,再下结论。”漂漂惊咦地瞟我一眼,细看片刻,说:“奇怪,数据跟我们实现有出入。这个报告哪家商业公司负责的,太不专业了。”我淡淡地说:“要不是这家商业公司偷工减料,要不就是洁西丝有意的。”
“什么意思?”漂漂不解地看着我,随即悟到,“你是说洁西丝有心想帮你?”
“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以洁西丝的财富,她吃吃喝喝什么都不干,拥有的钱还可以花到下一辈子。如果她是想赚钱,实在犯不着投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网站。如果她的目的不是赚钱,那是为了什么?
我是不相信洁西丝所说的,为了梦想。“如果她有心想帮你,为什么刚开始你向她求助,她却百般刁难呢?”我蹙眉不语,漂漂所说的,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事过境迁很久以后,我问起洁西丝,为什么她会改变主意?她告诉我,本来她以为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跟她一样,光会花钱的主儿。
我哭笑不得,一无是处的人说我一无是处,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
她又说,如果我为网站而投入温森的怀抱,那么我就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在中国当前的形势下,这种人很容易成功,但这种人同样很可怕。但我没有,宁肯离开舒适的家,睡在简陋的办公间。而后温森提供了貌似无条件的帮助时,我也婉言谢绝。我的所作所为,让洁西丝认为,也许我一辈子都成功不了,但至少是个坚守底线的人。她觉得可以信赖我。当时我怔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她不过是金钱的寄生虫,徒有一身躯壳,只会跟男人调调情上上床。没想到,她的思想隐在表象之下,虽然不见得深刻,却不能抹煞本质:洁西丝有着独立思考能力与判别是非能力。洁西丝抛给我一个媚眼,说不要以为我会跟男人上床。我诚挚地点点头,说你确实不只是,但你最擅长依然是跟男人上床,而且培育一批一批高手,比如说潘中华。洁西丝哈哈大笑,说,潘中华这个鸟人,提他做什么,不过你说的没错,改天得叫他补交学费。
这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终于也可以拿来开玩笑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下)
洁西丝的入股很及时,我增加了人手,增加服务器,一系列需要资金来解决的问都得到了及时的处理。而后,进我们网站灌水成了她的每天功课。她什么都不懂,只要看到在线人数明显增加就会很高兴,打电话跟我说:“又多了些人。”如果有一段时间停滞,她就会忧心重重地跟我说:“飞飞,我们得想想办法。”
她自己想了些办法,比如在我们网站开贴:锦衣记。将自己历年购买的衣服拍成图片传到网上,引来了一番妒忌与艳羡的口水。有网友指责她富而不仁,招摇爱现。她丝毫不以为忤,依旧乐呵乐呵地跟我说:“有件事情惦记着也挺好的,飞飞,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网站是你的梦想,看着它一点点地成长,这种感觉好棒。”不管洁西丝最初投资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个网站确实渐渐地成了她的梦想。
洁西丝还报名参加了“最美丽的胸”比赛,她偷偷地告诉我网名,让我要去多投几票,否则门庭冷落好难堪。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她的胸部细腻饱满,被高级蕾丝内衣衬着,十分美丽,一贴上网站就得了不少票。围绕着这个活动展开的一系列衍生保健活动,如请健美教练讲胸部的日常保健与护理,如请胸部专家讲的乳腺癌预防与治疗,还有中医专家讲的如何用食疗来改善平胸与胸部下垂问题,以及瑜珈教练提供的几式护理姿式等等,都得到女性网友的支持。假如“最美丽的胸”比赛有着哗众取宠与招睐眼球的嫌疑,那么由它衍生出来的系列保健活动,为它注入了丰富的内涵,将整个活动提升到珍爱美珍爱生命的高度。它脱离了单纯的炒作,我的网站也从“暗夜之狼”时期转入“珍爱美”时期。不过,“暗夜之狼”成为我们网站的一个隐疾,致命的,而且不知道何时才会发作。很有可能某天一早醒来,发现大小网站都是围剿我们网站的消息。我知道网站缺少诚信,我也知道网站诚信整顿终有一天会来临,但我实在不希望是从我们网站开刀。书商一直联系我们出版“暗夜之狼”,我与漂漂商量后,觉得文字都是现成的,不出版也挺可惜的,于是同意了。稿费数费不大也不小,顶一个普通中层职工一年的薪水,我与漂漂决定给裴永俊。
裴永俊一直都没有联系我,他在合同上留下的联系电话是老乡的,我曾打过电话,他老乡告诉我,裴永俊与桃子回老家了,大概是结婚去了。我有点惊讶,又有点庆幸。记得裴永俊的梦想是赚钱回乡下盖幢大房子,将桃子娶回家。这么一个简单的梦想,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难能可贵,我希望他能实现。我收回租出去的房子,把奔奔也接了回来。生活似乎恢复了常态。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比如说我与奔奔的关系,以前它总担心我会象原先的主人一样遗弃它,现在它可以完全地信任我了。
安澜还是会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他也渐渐地变得不同,那种温和的笑容收敛了不少,有时候眼眸里也会闪动着深沉的光。我对他漫不经心的温和后面的故事越来越好奇,但是不敢问出口。
变化最大的莫过于漂漂,以前她只是工作忙碌,现在她还忙于约会。这是好事,她也该谈恋爱了,尽管她时常在网恋。只是我觉得比较孤单,每天晚上跟奔奔一起吃晚饭,有种冷清的感觉,我已经习惯生活的每个角落都有漂漂的微笑。如果她嫁人,也许我应该去当陪嫁丫头。有天晚上洁西丝打电话给我,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漂漂跟谁在约会吗?”
对于漂漂的约会对象,我也很好奇,问过她,她只是笑而不语。我想可能是时机未成熟,还不到当众宣布的程度。因为每天晚上漂漂都在午夜之前回家了,这可不象热恋中的男女作风。
洁西丝又说:“如果你想知道,现在来心语咖啡厅。”我觉得不太好,但又很好奇是谁吸引了我们可爱的漂漂。而我也很想提早知道,改天聊起时以戏谑的口吻说与漂漂听,吓她一跳。于是我去了,故意戴个大墨镜,遮遮掩掩的。其实根本不必,咖啡厅的灯光幽幽,不是有心盯着看,谁也不会知道我是谁。我走到洁西丝桌边坐下,兴奋地问:“在哪里在哪里?”洁西丝伸出一指。我顺着她手指的方面看过去,漂漂与一个男人隔桌而坐,这个男人我认得,他是个有妇之夫。
我的心蓦然一沉,回眸凝视着洁西丝,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生于深圳长于深圳,虽然不务正业,人面却很广。何况自从入股后,她对网站一切事务就变得很关心了。洁西丝点点头,说:“是的,不想你蒙在谷里,你应该想个应对之策了。”
我默然不语,看着漂漂与那个男人,他们聊的甚欢。这个男人五年前我就认识,他是漂漂当年的顶头上司,现在某大网站的市场总监。漂漂是不会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她跟他聊的只能是公事。
漂漂,终于要离我而去了吗?我离开咖啡馆时,一度心情低沉。转念一想,漂漂如此优秀,有人来挖角也是很正常。何况这几年,她跟我在一起,付出很多收获很少。我怎么能再拖着她的后腿呢?心中虽然释然,想到她即要离去,依然有点难过。
漂漂可能感觉到我的异常,有次问我:“飞飞,怎么回事,公司现在发展很顺利,你为什么闷闷不乐?”我说:“因为漂漂你有了男朋友,我很舍不得。”漂漂笑了,说:“那没办法,飞飞,除非你去变性。” 我想起那天晚上喝醉后的闹剧,也乐了。我亏欠漂漂太多,到现在我们网站的福利与人工都不能跟那家大网站相比,所以实在没有理由阻挡着漂漂前进的脚步。洁西丝联系了一些业内的高素质人材,她的意思一旦漂漂离开,也好有人接手。
不过我都没有去见。我不想在漂漂没有明说她要离开时就未雨缪绸,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伤心。我也相信,如果漂漂选择离开,一定会提前通知我,给我时间准备。而且我还抱着幻想,希望漂漂放弃离开的打算。但从漂漂与前上司频繁的接触来看,我的幻想早晚要破灭。那么,我就静静地等待漂漂的宣判。这种等待一点都不好受,让我想起了三年多前等待哲林宣判的那段日子,拖沓、迟缓、有种胆战心惊的味道。我极力想打发掉这种等待日子里的无奈,因此去父亲的交际舞培训班报名。
父亲在那里很受欢迎,因为喜欢交际舞的一般都有点年龄,他们并不见需要人来教,而是需要一个地方来交际。交际向来是父亲擅长的功课,与男人如此,与女人更是如此。
我看他的肚子似乎比从前小了一些,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跳舞的缘故。他身上重新散发出一种活力,有几个中年美妇对他好象颇有意思。父亲果然是天生的花花公子,希望他到八十岁,还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我与父亲又恢复到他未结婚之前的亲昵,时常两人躲到一边咬耳朵,议论舞场里中年美妇哪个长的漂亮,哪个舞跳的好。我们两个什么都说,就是不提继母。该来的事情总该来的,就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安澜有时候也会来陪我跳舞,其实他也不会跳,但他很受欢迎,那些大妈看到他都是两眼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