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这辈子都 没有过的感觉,在这漫漫长夜里,像发酵的酒,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冒着泡泡,让人喝醉一般暖和起来。
天蒙蒙亮,安乐醒过来,还未缓过神来,手抵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她刚朝外缩 了缩,又被勾了回去。
陈墨的长手长脚紧 紧缠着她的身子,嘴里不清楚的呓语了声,近在咫尺的脸庞,两人发丝交错着,安乐有些恍惚。
她抽出手,这样的一个人,睡在身边,应该从眼神到指尖都是冰冷的,是清凉的 光,是冬天,是一切和温度无关的记忆。可是为什么,居然有着温暖的感觉…
她轻轻地在虚空中描绘着他的眉眼,微锁的眉头,熟悉又陌生。蓦地对上陈墨睁 开的眼睛,迅速缩起。
“醒了?”他无比 自然地说,眼睛流出丝丝笑意:“你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被紧勒过的喉咙疼痛,安乐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伶牙俐齿毫无用武之地,如 此的别扭。这句嘲笑口吻的话是她曾经说过的,现在换她哑然。
陈墨翻身坐起来, 柔软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光裸的上身,安乐不自在的别过头,又为自己这样的举动感到烦躁。没什么不同,她告诉自己。
真的没什么不同 吗?
安乐爬起来,浑身 酸痛,手腕有深紫的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抬头,一杯水递到面前,她接过来,温热。
“乖乖把水喝了,嗓子休息两天应该会没有事情。”陈墨将手中不锈钢的保温 杯,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安乐握着杯子的手 紧了紧,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蜂蜜的清香,她凑到嘴边喝了下去,暖暖的,甜甜的,一股热流自喉咙冲到肺腑,似乎连心也被冲开了一条罅隙。
安乐默不作声的起 身,走到浴室,镜子里是一张有点凄惨的脸,苍白,额角有撞击的青,她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泼到脸上,冰冷的刺激让她清醒。洗漱完毕,她拉开底下放干净 毛巾的柜门,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排花花绿绿的卫生用品。
被胁迫的时候,买的那些东西早散落在路上,他帮自己换了衣服,换了…
她缓缓蹲下来,头 抵在白色的柜门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撞上去,没必要,没必要对一个棋子如此无微不至。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席卷着她不受控制的旋 转。
晕头转向 后会跌的粉身碎骨啊!她咬咬嘴唇,告诫自己,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你在做什么?”浴室的门被推开,陈墨倚在门边,看着她。
她尴尬的站起来, 轻微的贫血加上猛然站立,脑袋有些供血不足,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他的身影出现在安乐面前,握住她的肩膀,眉头微皱:“头晕?”
她点点头,陈墨一 把打横的将她抱起来,正待往出走,被安乐郁闷的揪住衣服,指了指马桶,面上有些潮红。他唇角勾起,微微一笑,将她放下,抬手掀开马桶盖后,就杵在一旁。安 乐也顾不上喉咙疼痛,哑着嗓子憋出两字,“出去!”
“能不能看的我都 看过了,别告诉我现在你在害羞。”陈墨笑出声来,逗她。
安乐顺手抓起洗手 台上的香皂,朝他丢了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他手上。白色的绷带,密密匝匝的缠绕着,修长的手指,只露出一点,托着紫色圆嘟嘟的香皂,看 起来有点滑稽,可是安乐的心却猛地一抽。
陈墨迅速收起手, 背在身后,不再逗她,推门走了出去。从来都逞强的人啊,她和他都一样。
快到午饭的时间,孟行来了,拎着满满两大包好吃的,将茶几铺的乱七八糟。
陈墨看着一摊子零 食,嘴角微微撇了下,开口道:“小五,你当我们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么?”
孟行挠挠头,笑嘻嘻的说:“你好歹让我散发母爱一回吧,乐乐呢?”陈墨瞪了 他眼,不予理会。
安乐听到声音从卧 室走出来,瞥了眼那堆膨化食品,抿抿嘴,没说话。
“乐乐!”孟行走 上前来,正准备来个熊抱,被陈墨一拉挡了下来,未遂后耸耸肩膀,倒也不甚在意,心里还有点偷乐,他是存心逗趣的,难得能看到冰冷气场的陈墨如此这般吃味的 举动。
安乐俯□子翻了翻 茶几上的零食,没有一件能真正果腹的,这个孟行,故意的吧。她觉得他是刚睡起来,随便在附近超市扫了一堆东西,赶紧跑来看热闹的。至于热闹,即便现在她还 没发现什么端倪,但他开口就能制造。
果不其然,孟行再 次开口,朝着陈墨,是一句很令人遐思的话:“老大,你那个师兄呢?”昨晚一同回来,很快就被陈墨赶走,水都来不及蹭一口,太狠心了。
“我会把情敌,留 在自己的窝吗?”陈墨没有辜负孟行的期望,说了句很称他心意的话,旁边的安乐却愣了。
开玩笑吧…
来不及思考,陈墨握住她的手,“不用理他,我们吃饭去。”
习惯性的右手,隔 着厚厚的绷带,握的很紧,不会痛么?安乐迟疑了下,没有抽 出来,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走出去。
天气,似乎不是那么阴沉了,微微的风吹在脸上,也不那么寒冷,也许,是错觉 吧,她想。
侧面看去,身边的 男人,深深眉骨之下有双好看的眼睛,挺直得刚刚好的鼻子,中间微微隆起,勾勒出英俊的半边脸庞,虽然没有温暖的表情,却不再觉得是难以接近的高傲。
他还是他,为什么 感觉有些不同,也许,是错觉吧,她想。收回散乱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气,她的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散发光芒的东西,人也好,感情也好,都经不起长久的停留,她 觉得自己很清楚。
没有开车,孟行晚 走一步,估计在地下停车场找人呢,而他们在人行道上漫步。陈墨走在了她的右侧,他的腿很长,步子却刻意放的缓慢。
安乐低着头,喉咙 没有初醒时那般疼痛,但仍然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并肩走着,在这个看似喧嚣,实际寂寞的城市,像被阻隔开的,一幅安静的画。
说点话吧,随便什 么,想让我做的事情,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不要这样一言不发的走在身边,如同感知到她的想法般,陈墨停下脚步。
“冷吗?”
安乐摇摇头。他将 她的手握住,塞进衣兜,薄呢的口袋,阻挡了风,很温暖。
“散散步,有助于 血液循环。”他这样说,“中午吃点好消化的粥,我送你去医院。”
安乐不动,陈墨微笑着低头在她耳边说:“难道,你想让我抱你走?”
她僵了下,终是迈 开步子。陈墨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朝她身后方向望了一眼,熟悉的身影闪过,在街角隐去。
跟着他们走了许久,耐心似乎变得好很多。陈墨在心里默默地说,师兄,你难道 不知道,什么是该忍耐,什么不是吗?这世界上,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感情,牵着手不放开,才是重要的,没有勇气的人,永远走不到最后。不管拳头有多强,不管 感情有多真挚,不敢面对的就始终不会属于你。
陈墨并不同情或者 怜悯季天雷,当然也不藐视,他自己很清楚那种想要又得不到的感觉。感情有很多种,亲情、友情、爱情,不是人人都能完美的拥有。他为执着付出过很多,包括数 年过着违背性子的生活,但他从来不曾后悔。得不到也是一种结果,至少,他用心努力过。某种程度上,他是尊重这个师兄的,因为他的真心,可他不会因为这个有 丝毫的退让。
陈墨曾经错过很多 东西,也有始终求不得的,但是当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安乐,她身上有他的影子,然而不是因为这个才 喜欢,那是一种积累很久的,蓬勃而出不受控制的感情,像下棋遇到高手,对弈良久,捉摸不定的路,不知道终点是什么,可是又克制不住,想要一同,走下去。
她的坚忍,她的倔 强,偶尔的绝望和脆弱,隐藏在单薄的身体内,矛盾又复杂。而最初,打动他的是什么?
也许是在医院的那一夜,他看到她为了将死之人搏命般的坚持;也许,更早的时 候,那个在他家紧握双手,不妥协屈服的小女孩。他想让她,挺起头,在这个世界上,和他并肩行走。
可是,计划就像泼出去的水,不管是把水收回来还是重新再装一盆,都得泼水的 人来解决。这盆水不仅关系到他自己,还有其他的人,覆水难收是让人头疼的事情,但不是绝对没有办法的。
等到大家的伤都好点,他们应该好好谈谈,陈墨朝一旁的安乐看去,心里柔软起 来。
盖章
眼前的背景是朦胧一片,似乎有盏灯亮起。
橙色灯光照耀下的肌肤,晕染着温暖的色泽,覆盖眼睛的睫毛,浓密。挺拔的鼻 梁延伸线下,薄的唇微抿,不知为何有种诱人的绮丽感…
安乐恍惚的靠过 去,伸手却不知道着落点在哪里,低头,栗色的发丝垂下,蓦地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戏谑的声音在身边回荡,“你喜欢我?”
她扑过去想捂住他 的嘴,杀人灭口般凶狠,撞翻了台灯,勾下了窗帘,两个人缠在一起。他扭转手肘,将她箝制住翻转过来,按倒在身下。
“宝贝,想要你就 说嘛。”他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抚着她颈动脉一路向下,温热的指尖在皮肤上留下点点火花…
“停!”她大叫了一声。
安乐猛然坐起来,抱枕从身上溜到地上,她的心扑腾地乱跳,前面是闪烁的电视 画面,这才发现原来是做了一场梦——可耻的,居然是春梦,居然还是未遂版的!
她甩甩脑袋,回忆起自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迷糊过去,打了个盹,然 后,就做梦了。
扭头朝书架那边看 去,陈墨正安静的在书桌前,对着电脑不知道看什么,很用心的样子,灯光打在他脸上,十分柔和。
安乐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嘴里低声嘟囔道:“我疯了吗!”
距离新年所剩时日 不多,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意外,现在的情况会是怎样?安乐想,自己应该在秦凌云那里学习,如何窥伺别人的弱点吧,或者熟悉一切新身份所需要的伪装。不管如 何,都绝不是发霉般窝在沙发上,甚至脑袋抽风做开诡异的梦!
她吃了睡,睡了 吃,感觉在打造新一代猪神,本来是瓜子般的下巴,迅速长了几两肉,圆润起来。暖饱思、淫、欲——果然不错。
无所事事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时针爬过了八圈,四天时间,痊愈能力十分强悍 的两个人,似乎很轻松地将那夜的伤脱去甩到了身后。
孟行好像有事情 忙,三天没见到人(被陈墨使唤去监督写字楼的装修咯)。任何人的时间表,都不会因为他们停滞。
安乐由于做了个清晰无比的梦,站起来有些艾艾地,不知道干什么好,跑到浴 室,掬起一捧水朝脸上扑去,沁凉,人顿时清醒过来。
笨蛋,你做什么梦 都不关他的事情,反正他也不知道!
安乐对着镜子嘲笑 自己,捏捏拳头,应该在梦里来个反转,伸手乱摸的人是自己才不吃亏,安乐瘪嘴想,连做梦都是被欺负,真没出息啊!
转念一想,梦都是 反的,安乐这才觉得稍稍舒坦些。推开浴室的门走出去,蹭到书架旁,陈墨的影子映在墙上,虚幻而 细长。
安乐倚在书架旁,穷极无聊的伸手,去点影子的头,又将拇指和中指连起来弹了 好几下,顺带还掐了掐影子的脖子。不知不觉脸上绽放出笑容,看上去十分天真的傻笑。她的童年很早就结束,可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举动,多么的幼 稚。
正玩得的开心,似 有感应般,陈墨转身,目光对上她的,明亮恍如天空的星辰。她不自然的收回手,装出在挑书的样子,随手抽了本书,悻悻地溜回她的地盘——沙发。
其实桌上的台灯是 镜面的灯罩,早将身后的人一举一动都映入陈墨的眼帘,那发傻的幼稚的举动,是讨厌么?或者是潜意识的在意?他收回视线,原本的心无旁骛被打乱,他很清楚自 己的想法,而她显然还在混乱中。
不过没关系,他们 有的是时间。
安乐拿着书蜷缩在 沙发上,她自是无心看的,装装样子随手“哗哗”地翻了几下。一张便签从书中飘落,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像褪色的朱砂印,瞧着很是眼熟。
也是极其凑巧,安 乐抽出的书,正是那日陈墨夹了“卖身契”的那本…
陈墨关掉电脑起 身,刚好瞅见白瓷地砖上躺着的那张带着指印的纸,心念一动立刻明白是什么——那是他一时昏头写的协议。
那天晚上在医院匆匆忙忙,倒也没写什么,关键后来他曾无意翻出来,手痒地补 充了一些话…这毛病是很小的时候养成的,比如在CD封皮上用不着色的笔写下喜欢的句子,他的喜欢从来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公寓是错层结构, 开放式的书房和客厅仅有几步的距离,水平上下三十公分,有两个台阶连接起,周围被漆着白色的木制栅栏隔开。陈墨顾不上从台阶绕过,直接手撑着工艺围栏,身 子灵活的翻过来——
两只手同时碰上, 撕拉中,便签一分为二,陈墨将那一半迅速揣进裤兜,伸手去抢安乐拿着的那一半。
本来安乐只是想捡起来,这下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几日两人吃住同行,陈墨 对她并无从前那种傲慢欠扁的态度,她也不自觉的开始放肆起来。
她飞快的爬起来站在沙发上,把手举的很高,声音还带着点嘶哑,开玩笑的嚷 嚷:“够不到!”
陈墨的眸子染上一 层朦胧的氤氲,愈发深沉起来,攫拽住她另一只低垂在身侧的手腕,朝她膝盖轻轻敲去,力量并不大,却让她小腿微微发麻,不由自主的弯了下,陈墨趁势将她抱 住,一手在腿弯,一手在腰际(传说中的公主抱啊)。
“没有我够不到 的。”陈墨嘴角微微上翘,低哑的腔调中流露出绝对的自信。
安乐没想到交锋一 回合都不到就败下阵 来,心有不甘,伸手朝他的胸膛推去,挣扎着准备往下跳,却被紧紧抱着使不上劲。
“放我下来!”安乐咬咬嘴唇。
陈墨倒是很听话的将她放在沙发上,身体却不自觉的压了上去,双手撑着沙发靠 背,问道:“乐乐,你完了么?”
安乐愣了下,不知 道他没头没脑问的这句是什么意思。陈墨微笑着,似乎也不在意她的答案,略略低头,眼睛平视着她:“乐乐,好久没有盖章了,给我一个晚安吻吧。”
这本是逗趣的话, 他想她一定瞪圆眼睛,用暗哑的声音骂自己“去死。”他喜欢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充满了生命力,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当然他也会趁机占点便宜,不知道她的亲 戚走了没有,他的忍耐快到极限。喜欢的人柔软的压在身下,他不能‘禽兽’般的用强,但他更不是‘禽兽不如’的柳下惠。
出乎意料的,安乐 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来交换吧。把你刚抢去的纸给我,就赠送印章一枚。”(盖章kiss,印章香吻)
陈墨思忖了下,那上面倒也没写什么‘不堪入目’的话,只是有些幼稚而已。
安乐水亮的双瞳在 身下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身体接触的时间多了似乎也会变成习惯,她并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若是旁人看到会感觉多么的暧昧。
陈墨稍稍抬起身 子,腾出手从裤兜掏出半片被蹂躏地皱皱巴巴的纸,安乐飞快的从他手中抽走,低头趴在沙发上将两张拼凑起来。
原子笔书写的字迹俊秀,‘放弃身体保证书’的抬头让安乐眉头一皱,顿时想起 来这是在医院,陈墨扯下意见薄内页随手写的——那时她心焦于奶奶的开刀,根本无暇顾及上面写了什么。
纸上似乎还隐隐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许是错觉:
安乐是陈墨的人。
手、脚、眼睛、鼻 子、耳朵、嘴唇…还有心脏,爱和恨,都是陈墨的。
两行字微微有些潦 草,能看出当时写的颇急,她想起来自己还盖了个章——咬破食指,那红褐色的印记便是当初她承诺的证明。
接下来三行似乎是后来又加上去的,字迹缓和,间隙得当:
不经陈墨允许,安 乐不得私自离开,否则陈墨势必追到天涯海角。
如果安乐投奔其他 男人的怀抱,陈墨将动用全部财产以及他的一辈子来追讨。
安乐看完后不自在 的将两片破纸原夹到书里。陈墨却没有丝毫的窘迫,他的心意本来就是直接的,就只差大声说“安乐,我喜欢你,确定,以及,肯定”。
他知道,即使打算 一生那么长久的时间去纠葛,未来终究还是不确定的。但他相信自己,人为也好,注定 也罢,只要不放手,就不会错过。
他微笑着,等待那 枚属于他的印章。印章的所有者,有着无坚不摧的厚脸皮,顽强的小强一样的生命力。
安乐挺直腰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青蛙王子的水彩章,这是医院看护阿姨儿子落 下的,碰巧被她捡起来顺手揣进口袋了(从来都不会拾金不昧的人啊)。
“印章一枚,请主人笑纳。”
陈墨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手心那个塑料章,戏谑的说:“好贵重的印章,来,盖盖 看!”边说着边拔掉塑料盖子,朝安乐脸上盖去,瞬间一只绿色的小青蛙,还带着‘山’字形状的小王冠,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他一连按了两下, 安乐这几日养的圆润的脸蛋顿时一边蹲了一只小青蛙。
安乐不用想也知道 自己的脸现在有多滑稽可笑,不由恼了,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小矮人的章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陈墨额头拍去。贼窝里练就的快、准、狠,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一 枚红色的小矮人清晰地印在陈墨额头。(她把小朋友的玩具章都揣兜里了,囧)
“噗——”安乐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陈墨的脸本来很俊朗,又从来都是一副 冷漠的表情,绝难想象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盖了什么?”陈 墨皱着眉头朝额头摸去,小矮人因为皱眉挤压变成细长增高版。安乐看到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挤出来了,两边脸颊的青蛙一抽一抽,很有跳跃感。
陈墨看着那两只青 蛙,终于也忍俊不住,爽朗的笑声脱口而出,多久?多久没有这样真正开心的畅快的笑过?
他的身体朝前倾,将她的压倒在沙发上,额头抵住她的,眼睛荡漾着水一般的光 泽,像一鸿幽深的井,诱惑着人沉溺。他握住她的肩膀,右手滑至她的颈后微一施力,将她的头仰起。
为什么当他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时,她的心居然不自觉地乱跳?是气恼他,还是 为着其它的原因来着?
“小矮人主人,你 要做什…唔…”安乐的话没有说全,就尽数落入陈墨盖下来的唇中,并且在她张口的间隙,他的舌进犯地潜入她的唇齿间,滚烫,温柔的吸住她企图逃开的舌 尖。
这次轮到真的盖章 了。良久,陈墨放开喘不过气的她,他火热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宣告:“乐乐,我要你。”
安乐睁大眼睛:“你说过不碰我的,说话不算数!”
陈墨用拇指的指腹 摩擦着她脸颊上可爱的印章,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声说:“乐乐,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同于平常的清朗,多了几丝性感沙哑,伴随着灼 热的呼吸,喷吐在她敏感的耳际,在皮肤上激起点点 战栗。
陈墨食指沿着她的 颈项向下滑去,安乐有点恍惚起来,难道莫名其妙又昏睡过去开始发起春梦了?可是身体的异样清楚地提醒了她。
“你那个完了吧?”陈墨俯身问。
安乐想起来刚才他 也曾问过类似的话,原来这家伙老早就打开主意了!抿了下嘴,开口说:“没完呢,你放开我。”
陈墨嘴角一弯,露出迷人的笑:“你这个不诚实的家伙,早上起柜子里的卫生巾 就没见少过。”
安乐被他的话呛了 下。陈墨,你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她心理腹诽着。
陈墨伸手点点了她 心脏的位置,“安乐,把它给我吧。”
安乐抬头看向他。
“安乐,我喜欢 你。”他拉起她的手,按到自己心上,“这个给你,我唯一的印章。”
反攻
“安乐,我喜欢你。”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对陈墨而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喜欢你,想要你,他的表情轻柔,语气自然。他交付的心,是他唯一的印章。
心跳在手掌下有力 的跳动,嘭——嘭,起伏,像全世界的鼓点一起敲响,而那不过是触感而非听觉啊,安乐摇摇头,驱逐错乱的感知,“嗖”地将手收回。
灯光下她的眼睛点 漆般明亮,距离咫尺,陈墨能从那黑色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心,是最不靠谱的,有突突跳地时候,也有停止地时候。”她不相信任何感 情,那些都是华丽的泡沫,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什么喜欢不喜欢,都是想要嘿咻的遮羞布而已。
陈墨捉住她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剪得很短,露出光秃秃的指尖,圆润。他轻轻 含住一只,笑道:“当它为你澎拜的时候,你更希望它为你停止么?”
指尖温热,随着他的话语,吐纳的气息喷在掌心,有点痒。安乐皱皱眉想要抽 回,却被紧紧握住,没好气的瞪他:“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不要赖到我的身上。”
陈墨眸色深沉,伸手抹去她面颊上的小青蛙,水彩印很容易擦掉,但仍旧还是隐 隐约约有点绿色的痕迹,揉捏后的脸蛋却愈发红润起来。
“起来,你很重, 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安乐不自在的别过头。她忘记了,不要脸是一种习惯,陈墨永远是好学生。
“喜不喜欢,看来对你并不重要。”陈墨身体微微抬起了些,嘴角绽放迷人的 笑,“也是,路是走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爱是做出来的,也不是说出来的。”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安乐无语,她也曾想过,陈墨若是有这样的要求,该如何 回绝,而那夜被解救后,她似乎又欠他一笔,但是以身相许是不是太老套了?再说,救她的也不止他一人,季天雷和孟行都有份,她难道还一一去许?
陈墨的手放肆的滑 进衣内,撩拨。她有些喘息,偏偏不甘,张嘴狠狠一口咬在他下巴。
他的头吃痛的扬起,抽出手轻笑道:“倒忘记你有咬人的癖好。”
“我不咬人!” 哼,咬得都不是人,安乐边想边朝后缩了缩,无奈空间有限,被沙发靠背阻挡了退路,她有些讨厌这样的怯弱。反扑了过去,力道大的陈墨腰撞上了茶几的边沿,连 带着扯下他半边衣服,露出宽阔的肩膀。
“原来你喜欢主 动?”陈墨戏谑的说。肩膀上有细密的齿印,是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安乐原本是想将他搡开的,没想到大领口的家居服这么不经拽,瞬间让他‘春光 乍现’,再经他话语刺激,头脑一热,手戳上他光裸的肩胛,“我就是喜欢主动,怎样! ”
陈墨嘴角微翘:“光说不练假把式,来啊!”倒是一副配合的样子,仰身半倚在 茶几上,任君品尝的姿态。
“你有病!”
“有病也只有你能 治,我这是欲火焚身之症。”
你可以再不要脸 些!安乐心里腹诽,大眼睛狡黠的骨碌一转,向前推着他的身体靠在茶几上,食指轻挑的从面庞缓缓下滑,学着他方才的举动,沿着脖颈,拂过肩膀,胸膛,俯□子 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低声说:“您自个儿慢慢焚吧,最好自燃了。”说完笑着蹦起来。
挑衅的下场是很严重的。
安乐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态,她其实再明白不过,陈墨要的,势必不会罢休。‘不 要让人得到,也不要让人产生永远得不到的失望。’他不是这样教自己么?她用来对付他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