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刚巧赶上他抬头看前面的路,黝黑粗糙的脸上,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昨夜孟强从溶洞里
出来倒头就睡,按理不应该这样疲惫困顿才是。因为早上耽误了点时间,按计划他们头一天要
在罗预山半山腰处扎营,照孟强先前的说法,刚好还能看到从前建庙被火烧毁的遗迹,在那里看
虞江的落日是最佳观赏点。余今惜心道,风吹雨打了那么多年,估计留下的就是几块破砖烂瓦
,不晓得有什么可看的。中午稍作休整后,一行五人又开始攀登,罗预山海拔较高,山体绵延,沿
着虞江走若蛟龙,半山那处火烧过的山峰看起来并不遥远,可余今惜越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反
倒看起来更远了些?她起初觉得是自己方向感有所偏差,仔细用了参照物又走了个把钟头,果然
不是自己敏感,上山的斜坡也越来越陡峭,有几处居然都成六七十度斜角。同行的其他人显然
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最前头的程琛已经停下脚步,扶着一棵大腿粗细的树等待大家的聚齐。“这
路不对,你临时改了方向吗?”程琛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解下冲锋衣塞进背包里,蓝色T恤后背都
湿透了。“没有啊,司虢台是神女峰的必经之路,正北方向走准没错。”孟强用手按着太阳穴,精
神有点萎靡。“正北?”秦风朗眉毛挑了下,“你指的路明明是往西的方向。”孟强跳了起来:“怎
么可能,这条路我走了多少年了!”余今惜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老孟你别急,你好好看看周围
,我们真的是往西,路越来越难走,你看前面几乎都是断崖了,要去什么司虢台,你说路没错,难
道让我们插个翅膀飞过去啊?”孟强抬头看看周围,果然像余今惜所说的,巨大的山石围绕,树木
歪歪斜斜依附着寥寥无几的泥土生长,露出虬髯的根茎,将仅有的一点通道隔断,透过枝叶繁茂
的树木,再往远处一瞧,岩石碎裂成一处凹陷,哪里还有什么路啊!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落日
的余晖从斑驳的树影间隙落下来,照在孟强的眼睛上,他双目通红,头疼欲裂,像有一把凿子在
天灵盖上狠狠插了进去,眼前的四个男女在他眼中模糊变形,像从异世界飘来的幽灵,风吹的树
叶沙沙作响,变成鬼魅的狞笑,他双手紧紧握住登山杖,手背青筋突起。余今惜觉得孟强的表情
十分怪异,她伸手去扶,嘴里说道:“老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吗\'字话音未落,就见孟强一
杖狠狠朝自己头上砸来,他是使了死劲儿的,带起了呼呼风声,这下要是敲个正着,不开瓢也得
见红,只不过是一刹那得事情,余今惜愣在当地,下意识举起手护住脑袋,就听见一声闷响,手上
却没有痛楚传来,余今惜抬起苍白得脸,见孟强死死钳住程琛得脖子,他左手上有一道明显的伤
痕,皮开肉绽。离的稍远一点的秦风朗赶过来一脚踹在孟强肚子上,将他踹翻了个,然而他像不
觉得疼痛一般,死活不撒手,程琛脸色通红,舌头都被掐得吐了出来,孟强面目狰狞,嘴里咆哮着
:“去死吧”,这时吴三根顾不得什么,一杖敲在孟强脑门上,他翻着白眼昏了过去,一道鲜血从额
角蜿蜒流了下来。余今惜赶紧俯下身子去掰开孟强得手指,程琛喘着粗气咳嗽了许久,她瞧见
他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得勒痕。“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神经病发作一样,难道是中了什么邪?\"
余今惜兀自有些心惊胆战,看着吴三根从包里掏出拇指粗细的登山绳,以防万一的将孟强捆成
个粽子。秦风朗的目光幽暗,朝山下的方向瞧了一眼,他心里有些狐疑,但是并不确定,走上前
将余今惜搂入怀中,她的手还有些发抖,抬头看着他,问道:\"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留
在这里,天色晚了,往驻扎的地方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秦风朗转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程琛,问
了句:\"你还能走吗\"程琛没有理会他,手撑着树木站了起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秦风朗
白了他一眼,拿出折叠小斧头,朝一棵手腕粗细的树枝砍去,嘴里对余今惜说:\"帮个忙,我和吴
三根做个简单的拖架将他绑在上面,你和艾米在前面开路,挨了这一下子已经够他受的,不管怎
么样,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否则入夜山里气温低,难保不会冻死。\"

 

34 34蹊跷

夜晚的深山和白日迥然不同,只有清冷的月光高高挂在头顶,穿不透茂密的树林。入夜后气温
骤降,那种凉意渗透到骨子里,余今惜打了个寒碜。强力手电筒的光束被无边的黑暗吸收进去
,只有方圆几米的光,脚下的石头漫山遍野,一不小心就会扭到,前进的速度是越来越慢。白日
还能辨别方向的墨色山峰已经完全融入到茫茫黑夜里,无论怎么辨别,也无法和其他山峰区别
开来,他们的脚步声惊醒了夜栖的鸟儿,扑啦啦飞起,一声声怪叫听得人毛骨悚然。前面的吴三
根停下脚步,这个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的孤僻汉子,将手中的简易托架往地上一丢,孟强的身体翻
了个,险些滚了下来。“这样不行。”他摩挲着手掌,粗厚的掌心已经磨出了血泡,钻心的疼。秦
风朗冷冷看着他:“那就把他丢在这里,你很快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上山的路蜿蜒曲折,被孟强
带的七拐八拐,早已迷了方向,先前孟强谈笑间也曾告诉他们,火正山体里有巨大磁石,指北针
是不起作用的,在这里全靠常年跑山的猎户和导游,他们以为他言辞间颇有夸大,等拿出指北针
时,指针乱晃,压根不见停止,才知他所言不虚。要辨别方向,也可观星辰,找到北斗七星,或者
观察树木的年轮,可是这大半夜的,抬头只有一轮孤零零的弯月,在云层的遮盖下若隐若现,这
里也并非伐木区,到哪里找什么树墩去。孟强的脑袋简单包扎过,血流已经止住,可人还昏迷不
醒。吴三根俯下身子,掏出水瓶,往他脸上浇去,手狠掐他的人中。余今惜蹲在地上实在走不动
,连制止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吴三根开始想尽办法折腾孟强。人的生命力也真是顽强,那
一杖打的极其用力,皮开肉绽都露出白森森的骨膜来,可是在吴三根这番动作下,居然眼皮动了
动,嘴里发出微弱的□□。“他这个样子,就算醒来,能带出正确的路吗?”余今惜叹了口气。“不然
怎样?没用的话直接丢到山崖底下,省的我们费尽。”吴三根的话十分狠毒,显然平常就不是个
善茬,只不过一直沉默不语罢了,一开口说话,便透出一股子穷凶极恶劲儿。余今惜闭上嘴巴不
再多话,生怕吴三根着恼后真的将人丢了,她觉得这人干的出这种事情来。“醒醒!”他伸手狠狠
扇了孟强几个耳光,许是疼痛,又或者是寒冷,孟强身体抖了抖,竭力张开了眼睛,坐是坐不起来
的,头整个昏昏沉沉,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中尽是迷惘,被白花花的手电灯一照,刺激的又
重新闭上,好一会儿才又张开。“这是哪里?”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手脚无力。“你问我们?我
们还想问你呢。”吴三根口气不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头怎么了?”余今惜挪过去将傍晚发生
的事情给他解释了一遍。孟强双目圆瞪,嘴里喊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难道还冤枉你不成!”吴三根越说火气越大:“我们老板被你掐的险些背
过气去,声带兴许受了损伤,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他难免有些夸大其词,程琛这家伙不晓得
是因为秦风朗离得近,或者压根就懒得说话,总之,确实到现在一声不吭。孟强见大家都在埋怨
自己,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死活也想不起来,他也不是被人欺负长大的,常年在外跑,多少有
点脾气,嘴里也不落下风。“你们都好端端的,就我躺在这里,满脸血腥味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
合伙算计我。”“我们算计你?哼,要真算计你,你早就在山崖下躺着了。”吴三根朝地上啐了一
口。“没我,你们不识路的。”“算了,算了,这事情蹊跷,大家各让一步。”余今惜在边上打圆场
。孟强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手脚被缚住,叫道:“你们干嘛把我绑在架子上?”“谁知道你什么时
候又发疯,妈的,怎么找了这么个疯子做导游。”孟强咬咬牙,想说什么可脑袋像被车碾过一样
阵阵疼痛,脸颊似乎也是肿的,手脚被绑失去自由,他也不敢太嘴硬,生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便
忍下这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自己无意间被山魈鬼魅附了身?可他跑了多年的山路
,神神鬼鬼的故事虽然听了很多,却从来没有碰到过,算命师傅说他命硬,阳气重,轻易不会招惹
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难道这次栽了?余今惜过去给他把手脚松开,他感激的冲她笑笑,这队人
就这个女娃有点好心肠,哼,别以为给了几个臭钱就能把人往死里折腾,他也不是什么叫花子。
“你把我们坑惨了,自己倒呼呼大睡了一路,赶紧起来看路!”吴三根一脚踢在托架上。“我是疯
子,不认路。”孟强呛了回去,却被他一把揪住衣领提了起来抛在地上。“不认路就滚!”程琛抬
头看了吴三根一眼,这个保镖是自小跟着他的,父母双亡的孤儿,被父亲培养起来,虽然不算聪
明,但小心谨慎,从不胡言乱语,今天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言行举止充满了火药味。“三根。”
他叫了声,嗓子有些嘶哑,“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吴三根楞了一下,从刚才起不知道为
何,心里生出一股无名邪火,恨不得将孟强撕碎般,自己也觉得怪异,被程琛这么一说,马上噤声
,站到他身旁去。可是,两人的梁子已完全结下了,孟强瞧着吴三根的眼睛却充满了怨毒。“此
刻想要去司虢台是不可能的了,天黑路线,一不小跌到山崖下,尸体都找不回来,谁也担不起这
个责任,我们附近找块稍微平整的地方,将就着凑合一晚,大家轮流守夜,撑到天明再说。”孟强
的提议大家都默认了。“这里绝对不能生火,冷就捱着点吧。”孟强叮嘱着。“为什么?”余今惜
有些纳闷,气温感觉已经零下了,呼吸出去的气在光下都变成哈气,不生火岂不冷死?“火正山上
动不得火,会遭天谴的,反正我警告过了,你们不要命可别拉我下水,谁要生火,我立马就走,拼
着一条命,在哪里都是入土。”孟强虽然说得邪乎,可他们压根一点也不相信,这边土生土长的
虞江人一生靠天吃饭,没什么文化,任何事情都是神明的庇佑或者谴责。几把手电筒光线汇聚
到一处,射出的光柱像劈开黑暗的利刃,可惜着落之处都是嶙峋石堆,或是密集的丛林,哪里有
什么可以供休息过夜的地方,最终他们选择在一处山崖的拐角处停顿下来,地方虽然避风,但过
于偪仄,帐篷是支不起来的,勉强拖出睡袋来钻进去,碎石硌得身体酸痛,连翻身都是一场战役
。即便是这样恶劣得环境,疲惫又受惊的余今惜倒头就阖上了眼睛,他们五人一人守夜两个小
时,给她分配的最好,是快要日出的时刻,秦风朗首先当值,然后是程琛,中间最难捱的两班留给
了孟强和吴三根,秦风朗好心要和孟强换,却被他一口拒绝,说是此刻头疼,想要先休息。山风
吹在耳边呼呼作响,秦风朗守在她身边,早年一个人奔波想睡个囫囵觉都难,所以生活平静下来
,便养成了嗜睡的习惯,可今夜一丝睡意也无。他想起了先前孟强的异常反应,一个疑窦在心里
滋生开来,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乎着一队人的安全,尤其是,余今惜。他不希望有任何闪
失。趁着手电筒的光,他将所有背包用登山绳子穿了个串,打了个钓鱼结,确认牢固后坐了下来
。气温很低,手指有些僵硬,这两个小时并不容易度过,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余今惜的头发,她
的一张小脸大半藏在睡袋里,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只小猫在打呼噜。秦风朗脸上露出一
抹温柔的微笑,俯身在她发顶上烙下轻吻,觉得此刻宁谧的山林分外美好。接下来的时间,他从
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个iPad大小的盒子,将手电找了处树枝架起,艾米静静卧在他脚下,他将自
己的睡袋撑开披在它背上,然后就着微弱的灯光,专心捣鼓起盒子里的东西来。余今惜半梦半
醒间觉得头顶有些温热的痒痒,她实在太困顿了,只是歪了歪脑袋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天还
是黑压压的一片,她竭力睁开眼睛,想要问问时间,却发现周围静的吓人,伸手不见五指,她用手
摸了摸原本在她旁边坐着的秦风朗不见了踪影,不仅如此,当她打开身侧的行军用手电时,发现
周遭一个人也没有,苍茫的大山里似乎只剩下她独自一人。他们去了哪儿?她奋力想坐起来,发
现身体并不受控制,冷风从睡袋间隙灌了进来,她满头大汗被激得瞬间消失殆尽。她拿着手电
拼命乱照,远处山崖得边缘似乎有两个影子,月光下伸出的胳膊朝前猛地一推,前方地那人便像
短线地纸鸢跌了下去,山谷间回荡着凄惨地叫喊。她的身体随着这声叫喊一震,所有感觉重新
回归,像被重物压住的手脚又可以活动了,她赶紧翻身坐起来,顾不得屁股被身下的突起的岩石
硌得生疼。身边秦风朗靠在她腿上睡得十分踏实,不远处的程琛也在熟睡。她长长的长吁了口
气,原来自己不过是被梦魇住了。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她伸
长脖子一看,山崖转角处,吴三根不晓得什么时候生起了一个小火堆,火光噼啪作响,印红了他
的半张脸。她心里一惊,不是不让生火吗?余今惜赶紧朝孟强睡觉的地方看去,却发现睡袋里空
荡荡的,她的视线在周围仔细巡视了几遍,完全没见他的身影。此时,孟强躲在山崖拐角的凹陷
处,在漆黑的夜色里,几乎和山石融为一体,透过红彤彤的火光,恨意让他面目狰狞起来,这个吴
三根,好说歹说就是不听,趁着自己睡着了,干出这等事情,他既然不要命,不妨送他一程!孟强
出其不意的朝吴三根狠狠扑去,意图将他的后背按倒在火堆里,事情发生的突然,但吴三根异常
敏锐,受过特别训练的他浅意识朝左边避让了下,虽然被孟强扑倒,却躲过火丛,只是右臂却被
燃烧旺盛的柴火烫了一连串的燎泡,他呲牙咧嘴的干嚎一声,顾不上疼痛,反过来掐住了孟强的
脖子。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余今惜急忙将身边的秦风朗推醒,大声叫道:“你们快住手!”两
人都红了眼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完全不听她的叫喊,她从睡袋里钻出来,跑到他们身边,想要
拉架,却被一把推搡在地,手掌按到岩石向后摩擦,顿时鲜血淋漓。秦风朗和程琛也惊醒过来,
彼此眼神示意了下,一人拉住一个,想要将他们分开,此时孟强已经被掐的翻了白眼,双腿在地
上不住的乱蹬,接连几脚踹在吴三根肚子上。“三根,先放手。”程琛喝道。他的命令总算起了
效果,吴三根迟疑了一下,忍住腹部剧痛,将手松开了。然而孟强却压根不听任何劝阻,秦风朗
正要反剪他的臂膀,他一个错身朝吴三根扑去,左前方就是万丈深渊,被他这么一推,吴三根重
心不稳,朝后面栽倒,就这样跌了下去…碎石跟着哗啦啦落下,却击不起丝毫的涟漪,哀嚎仿佛
漫山遍野,在山谷中传来声声回响。人就这样没了?余今惜睁大眼睛,觉得自己还在梦魇中,她
咬了咬下唇,嘴里泛出一股子血腥味道。不是梦。这个沉闷的汉子一路和她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可是任何一条命都不应该这样轻易的结束…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孟强推
完人立刻朝装备包裹的地方跑去,秦风朗第一个反应过来,紧紧追去。孟强正要抓起背包朝深
山奔去,没料想背包被串联起来,这一提之下没有提动,再扭头,秦风朗已经到了不远处,他狠狠
心,松手死命朝密林里奔去。十米,二十米…他的速度很快,眼见就要钻进丛林里,此时,身旁传
来一声炸响…

 

35 35真我

爆炸的声响让余今惜整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栗起来,她脸色煞白的扭头朝秦风朗看去,他眉头紧
锁,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遮盖住她的所有视线。这些变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她有一种不切实际
的错觉,在他温热的胸膛里发出低沉的呓语:“我是在做梦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程琛深深
的看了眼秦风朗,从悬崖边走过来,想要去拉余今惜的胳膊,却被秦风朗挡住。“她必须清醒面
对这一切,后面的路你能帮她拦多久?这一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们恩怨未结,你不要在这
里横加干涉。”程琛冷冷的说。温暖的怀抱,好闻的气息,像一场迷梦阻隔了她的神经,而程琛
冰冷的话语像尖锐的针扎了进来,让余今惜想了真实发生的一切,她抬起苍白的脸,仰头望向秦
风朗的眼睛,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可她的身体却寒冷起来,透骨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噤。“
你在树林那里放了炸药?”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他点点头,解释道:“为了防止野兽偷
袭…”“孟强被炸死了?”她接着问。他摇摇头:“不知道,炸药威力不大,但受伤在所难免。”“那
你们还在这里傻站着?为什么不过去救援?”她从他怀里挣脱开,朝黑暗中刚要迈步却被程琛拦
了下来,他抓住她的胳膊,“别过去。”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人受了
伤,难道他们准备在这里干看?她用力挣脱了下,他的手箍得很紧,她挣脱不开,她求救的看了眼
秦风朗,奇怪,原先连她和程琛说句话都不乐意的他,这次居然没有制止。“秦风朗!”她叫了一
声:“你为什么不过去救人?”程琛哼了一声说道:“他没过去补一刀就算好的。”秦风朗面色十分
难看,瞪了程琛一眼,朝黑暗的树林中走去,走了两步扭头对余今惜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
我回来。”他和程琛心知肚明,就算孟强没死,经历过这些,也绝不会领他们好好下山,活着反而
是个祸害。所以程琛的话没说错,无论是谁,总需要有个人下手,而余今惜不会明白,他也不想
她明白,那个为了生存可以罔顾一切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多么奇怪,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真实
面孔,却又无比渴望她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在爱里人永远是矛盾的。那个残忍而血腥的自己,
蛰伏着,在经过温馨的冬眠后,逼不得已,要冒出头来。十五岁那年,在丛林里,祖父和他看见一
头小豹子,估计还未满周岁,即便睡着了也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母豹子似乎去觅食,不见踪影
,他很喜欢,那么美丽,那么可爱。它趴在他们必经的路上,祖父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杀了它。
”危险的人,事,物,倘若置之不理,就会有可能令自己身陷囵囤。祖父在父亲过世后,进入一个
偏执的怪圈,他的教导残酷又不容违背…那个时期的秦风朗明知道自己若是听从更加助长祖父
的病态,可是,年少的他却无能为力。当利箭射穿小豹子的腹部时,秦风朗觉得身体内有一部分
灵魂随之死去,那里面包含了他的善良,温柔,还有对未来的向往。一次次让他涉猎在危险中,
一次次教导他如何脱离危险,生存是首要目标,人就会慢慢变得麻木,即使祖父去世,他也不曾
从这个病态的怪圈中摆脱出来。积年累月的教导已经深入骨髓,改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远处的树林像一只拥有无数臂膀的怪兽,在幕天席地的黑暗中等待着自投罗网的食物,秦风朗
走的很快,转眼不见了踪影,余今惜很想跟过去,却被程琛牢牢抓住胳膊。“老实在这里待着。
”他的口气很不好,吴三根生还希望渺茫,烦躁占了大半心思。余今惜知道此时此刻还是不要添
乱为妙,她瞧向远处,然而除了黑暗,什么也瞧不见,心里像有一只螃蟹在不停的抓挠,又冷又急
。程琛松开手,走到睡袋处拉出一件防风衣丢给她:“穿上。”她不喜欢他命令的口吻,但心知是
为了自己好,胡乱披上蹲在岩石上,手电筒的光微弱,凌乱的火堆已经熄灭大半,程琛四处寻了
些干柴火重新填了进去,火光映亮了方丈之地,带来了一丝温暖。“不是不让生火吗?”余今惜忍
不住开口,遭他白了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孟强人都不在了,还管这档子闲事干什么。
”余今惜呛了回去:“秦风朗不是说炸药威力不大吗?他估计只是受了点伤。”“哼,总之他说什么
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听。”程琛将柴火往火堆里随意一丢,溅起凌乱的火星,临时做了个决
定,拍拍手朝她走来,俯身去解开串联背包的绳子。“你这是做什么?”余今惜站起身来,她以为
他想用绳子下山崖找吴三根的下落,不由担心的说道:“现在黑灯瞎火的,等秦风朗回来,天亮了
再寻人吧,否则有个闪失怎么办。”程琛抬头看了她一眼,眉毛微微一扬,说道:“你这算是关心
我吗?”“发生了这些事情,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一回事,总得同舟共济。
”“是了,你以为和我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抱歉,我没有你想
的那样好心,吴三根存活希望渺茫,我会照顾好他的家人,给他应有的物质补偿,并不打算下去
寻找他的尸体,就算找到了,你让我怎么办?送去医院的太平间吗?你当这里是任人闲庭信步的
步行街啊?”“那你这是要做什么?”“收拾东西,我不是和你说过,后面的路,你要和我一起走,本
来可以等到明天,可现在是个大好时间,秦风朗不在,也不用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是时候上
路了。”“你还在想着上山?”“怎么?你不想上了?余今惜,万事回头难,走到这般田地,我损兵折
将,若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你觉得我会甘心?”余今惜看着他去解秦风朗精心绑的钓鱼结,手指粗
细的绳子缠缠绕绕,心里说不出的慌乱,还没有从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中清醒,又要面临另外一
场,她不能在这时候抛下秦风朗和程琛离开,如果这样做了,她就不单是走这么简单,而是一种
叛逃。那些甜言蜜语,那些信任的真心话仿佛上一秒还在耳畔回响:我想带你走遍我去过的每
一处,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世界之大,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们有多渺小。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
只有两个人,便足以抵过万千风景。她怎么忍心辜负这种期望?可就如同程琛所说,人一旦做过
决定,却是坚强执拗的人越难以改变初衷,就像被下了一道魔咒,明知道可能是错的,明知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