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真的打包了行李,还带着修了年假的李翊,一行七人,都够开一桌麻将附带一桌斗地主的。
分别由秦风朗,李翊,吴三根驾驶的三辆越野车在江边停了下来,孟强建议今天就在虞江边稍作
休整,等明日清晨再出发:峡谷内石滩陡峭,车子是不可能开进去的,想要初步领略罗预山的风
光徒步最少也要三天,这是他见队里有两名姑娘凭借经验下的判断。虞渊是没有经过开发的自
然峡谷,而峡谷深处的罗预山因为地势险峻,每年仅有六到九月的时间有少量驴友前来探险,到
了九月下旬,大雪封山,进入沉睡的漫长寒冬,就是当地人也鲜少敢冒险进入。余今惜算了算日
期,现在是五月末,山上大雪初融,气候寒凉,三个月前就算父亲真的来罗预山,也是封山时节,
当地人不可能愿意冒生命危险上山,究竟父亲是如何上山,是不是真的在山上遭遇什么不测,谁
也无法预料。在当地找导游的时候,余今惜曾拿着父亲的照片,问遍了周边最擅长带队罗预山
的村民,都说对这人毫无印象。她心里期盼着父亲并没有上山,但手机信号又显示父亲确实来
过这里。余思达是个做事严谨又执着的人,只要确定目标,就算撞到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倔强性
子,让她十分担忧。一队七人,在远离江边的略微平整的沙地上撑起三顶帐篷,由热心的李翊暂
时负责各项事宜,余今惜和梁缘可住一顶,程琛和保镖住一顶,剩下一顶最大的帐篷安置了秦风
朗,李翊和孟强三人。三顶帐篷围成一个半圆,外面点上户外用的无烟煤油炉子,倒有几分远足
的感觉,但和平常结伴的游客迥异的是,这个队伍…实在缺少应有的欢乐气氛。孟强是当地土
生土长的渔村村民,每年这个时节靠带队罗预山给家里赚取一点额外收入,也算见多识广,但这
样的队伍却闻所未闻。不仅有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只应该在电视里才见到的姑娘,还有一个带
着老虎当宠物的漫不经心的男人,另外两个则一句话都没讲,全程冷着脸,只有李翊和余今惜看
起来正常一点。这只队伍,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旅游散心的。李翊主动去江边打了水回来,江水
有些浑浊,自然不能直接饮用,秦风朗拿出一套简易的净化装置,帮忙将水倒了进去,层层过滤
后倒也勉强可以用作洗漱,车上有成箱的矿泉水,但上山后这些东西太沉重,自然是要留在驻扎
的营地。余今惜凑到净水器那里,用杯子接了水,在嘴里尝了口,江水虽然过滤了泥沙,但独有
的腥味尚且残存,真的很难入口,她笑着对孟强吐了吐舌头:“孟哥,好难喝。”孟强笑着说:“出
门在外不比在家,什么都要凑合,还能怎么办?努力适应环境呗!我们大老爷们倒不畏惧这些,关
键看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山上的雪水还是很清澈的,实在不行,我们一人负责背几瓶水,
你们两个省着点,也勉强够用。”余今惜摇摇头:“虽然难喝,也能解渴,还是轻装上路吧。”孟强
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其实我们这儿还有一个说法,饮了虞江水,便是虞江客。罗预山的雪水融
化后都是注入虞江的,临行前喝一碗江水,能保佑一路平安。”余今惜笑道:“那为了这个好彩头
,我可要多喝点。”孟强取过六只纸杯,将水逐个倒满,端给每个人,程琛虽然微微蹙眉,但也接
过一饮而尽,只有梁缘可闻着那股子腥气,有些作呕,捏着鼻子喝了一口,旋即吐在地上,满面愁
容的说:“真的喝不下去。”李翊细心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笑道:“没事,我多背几瓶水便是。”
梁缘可有些歉疚的垂下头,想了想弯腰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举起杯子,将剩余的江水灌进嘴里
,喝完干呕了几声,再抬头眼里尽是坚毅,“拍戏的时候泥潭里打滚,泥水都喝过几口,这个自然
也能适应。”“好!”孟强带头鼓起掌,先前觉得队里有两个姑娘有些发愁,现在这两个姑娘没有
一个矫揉造作,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没发现,在不经意间,李翊和梁缘可交流了下眼色,
那杯江水在她弯腰之际大半倾洒在沙地上,瞬间被吸收进去,只余小小的深色印记。真是人生
如戏,全靠演技,梁缘可向来知道什么时候示弱,在示弱后又如何做才能博得更多的关注。她朝
秦风朗的方向看去,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这里,可唯独他专注的看着净水器,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她想起了那日秦风朗对她说的话:可可,你这个人其实在乎的并不是我,只是因为我对你没有
像别人那般热忱,所以你才产生错觉。你喜欢的是征服的欲望,不是我。如果他的目光一直追
随着自己,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处心积虑吗?梁缘可低下脑袋,目光冰冷得看着沙地上那滩印记,
从小大到,父母教育她,求不得是没本事,即便不喜欢也要得到后再去丢弃。她拥有良好的家世
,漂亮的容貌,聪明的脑袋,只要想要,就不应该得不到。梁缘可将视线转到余今惜身上,后者感
受到给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她轻轻颔首,走到附近程琛身边,找了张折叠椅子坐下来,即便在
野外,她坐姿仍是无比优雅,小腿靠拢,微微倾斜。江风将远处的水汽带来,空气潮湿,脚下是松
软的沙地,吴三根帮着李翊前去取水,程琛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我知道你不赞成我跟
来。”程琛和保镖一直在一起,他们都没有谈话的机会。“我和李翊不同,不要对我说这样于事
无补的话,每个人都要对他做的决定负责。”他的口气很冷淡。“很多年前,我们几个也像今天
一样一同出游。”她的神情很是怀念。“今非昔比。”“我要执意和他在一起,你也会把我当做怨
恨的目标吗?”程琛站起身子,抖了抖裤脚的泥沙,淡淡的说:“你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我
以为我和别人毕竟不同。”“可可,不要妄想去做太阳,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我不会,秦
风朗也不会。”他朝余今惜看了一眼,她正帮孟强巩固帐篷,笑容满面,艾米在她脚下趴着扒拉
着泥沙,一会儿工夫刨了个小坑出来。梁缘可的笑容僵在脸上,心有不甘的说:“她如此平凡,不
会连你也…”程琛扭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留了句:“水很平凡,可人却离不开,钻石虽然璀
璨,未必人人需要。可可,太自以为是总会付出代价,我劝你,尽早放手做你自己。”梁缘可两道
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猛地站起身来,沙地不平稳,椅子顿时朝后翻了过去,见她并没有将自己
的忠告听进去,程琛便不再多说,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梁缘可和秦风朗有丝毫瓜葛,但是他们五
人自小一同长大,这份命运似乎早已纠缠在一起。他劝别人放弃,却不知道,真正执拗的那个人
,正是他自己。程琛朝余今惜和孟强的方向走去,艾米看见他的身影,立刻停止无聊的嬉戏,胡
须根根竖立,前肢用力撑离地面,像一把绷紧的弓弦。余今惜瞧见艾米的样子,马上给他递眼色
,示意他没事别过来招惹它,毕竟动物有着强烈的直觉,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的气息铭记在心。程
琛却丝毫不在意,径直走了过来,余今惜无奈之下只得搂着呲牙咧嘴的艾米,半拖半拉将它哄进
了帐篷里,拉上帘子,艾米露出半张脸,虎视眈眈看着程琛,那样子瞧上去像是恨不得出来咬上
几口。“有什么事情?”余今惜额头上累出晶莹的汗珠。程琛却不看她,目光转向孟强,口气有些
命令:“你过来。”孟强心里不悦,但毕竟拿了钱财,挪着步子跟他走到一侧阴凉处,只见程琛对
他说了几句话,他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那里太过艰险,你们过不去的。”余今惜伸长脖子去听
,江风凛冽,将声音吹散大半,却见孟强表情十分凝重,隐约间听他说:“早知你们要去那里…不
行…”程琛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钱,目测少说也有几万块,丢在孟强的手里,孟强眼睛直
了直,似乎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将钱还给了程琛,这次他的声音清晰了几分,余今惜听见他说:“
大哥,真的不行,钱财再多,也要有命享受,我只能带你们去神女峰。”他指了指自己,接着道:“
别说有两个姑娘,就是你们几个大男人也绝对过不去。”程琛不再勉强,将手里的钱重新递了过
去:“拿着,你能带我们到哪里尽力便可。”孟强接过钱面上却无喜色,嗫嗫地还想再说什么,程
琛却转身朝余今惜走来,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似乎有话单独对她说。此时,秦风朗走了过来,将
帐篷里的艾米放了出来,摸了摸它的脖子,说道:“余今惜,站住。”程琛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男
人隔着帐篷对视,余今惜觉得她看见了刺啦啦的火花…她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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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是个人精,察言观色的本领若论他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将折叠水桶朝沙地上一放,水
花四溅,快步朝余今惜走去,无视她左右两个男人的低气压,径直将她牵了过来,嘴里嚷嚷着:“
小余,你来看看我捞到了什么!”余今惜被他拽得向前踉跄了几步,跟着往他提回来的水桶瞧去
,几条柳叶大的黑色小鱼正灵巧的在水里游着,不由噗嗤一笑:“怎么?你想用这做一锅鱼汤吗?
还不够塞牙缝的。”危机解除,折寿半年。梁缘可也凑过来,饶有兴致的伸手去逗弄,那小小的
鱼儿动作十分迅猛,几条围了过来,只觉得指腹有点刺痛,她轻呼一声,急忙将手抽回,却见雪白
的手指上有几道米粒大小的伤口,红色的血珠沁了出来。“这鱼好凶,居然还会咬人!”梁缘可眉
头皱起,扫了兴致,李翊急忙上前执起她的手,却被她抽了回来,“不碍事。”孟强拿了钱财,此刻
正卖力的收拾明日启程的物资,没有功夫理会这小小的插曲,既然梁缘可自己都说不打紧,大家
都各自忙碌去了,余今惜好心的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还是把伤口冲洗一下,江里微生物多,小
心点为妙。”梁缘可没动,倒是身侧的李翊接过来帮她拧开了瓶盖,半瓶水倒了上去,细微的血
珠瞬时就被冲刷的干净。余今惜早已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好,此刻闲来无事,便将水桶又拎回到
江边,踩着岸边低矮处的岩石,准备将这些失去自由的小家伙放生。岩石四周遍布着常年生长
的苔藓,把江水也映成了幽暗的青色,幸好太阳照射的顶端不那么滑腻,她小心翼翼的踩稳,将
水倒进岩石的罅隙里,那些鱼儿入水,转眼不见了踪影。“你倒是好心。”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
,唬了她一跳,脚下没站稳,摇晃了两下朝旁边滑去,被一只手拽住,惯性作用,扑倒在来人身上
,远远看去倒像是投怀送抱。余今惜抬头看见始作俑者,正用充满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气
恼,真想狠狠推他一把,但理智告诉她最好不好节外生枝,嘴里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跟到这里来?”程琛的衣服被江风吹得向后飞扬,岩石落脚点狭窄,余今惜半个身子依偎在他身
边,虽然极力往外靠,又怕一不小心掉到江里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全然落在了他眼里。“三天后
的凌晨,你要脱离队伍,我到时候会给你发信号,你必须跟我们走。”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
深沉:“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让秦风朗发现,谁都没有好结果。”她张嘴还想说什么,他却
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余今惜在岩石上蹲下身子,刚刚受了惊吓,手里的折叠桶掉进江里,此时
随着江水起伏,她伸手去捞,无奈距离太远,最终还是作罢。远处的夕阳只露一丝金边,照耀的
整个江水波光璀璨,不消一刻钟,这壮丽的美景随着夕阳的落下画上了黯淡的句号。余今惜不
敢再耽误,趁着还有微光,从嶙峋的岩石堆跳下,脚下是绵软潮湿的江沙,不远处的营地升起了
炉火,她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空手走了回去。艾米飞奔过来,咬着她的裤管,将她拉到秦风朗的
帐篷前,他盘膝坐在里面,百无聊赖的玩着魔方,六色方块在他手里飞快的旋转,看的余今惜眼
花缭乱。“他和你说了什么?”他低头不看她,闷声道。余今惜不想骗他,心里没个主意,一言不
发的坐下来。艾米上前嗅嗅她的衣服,似乎闻到不喜的味道,吭哧吭哧打着喘。秦风朗见她不
语,也没再继续追问,放下手中的魔方,将帐篷的帘子拉下来,在背包里翻出一件T恤丢在她手里
。“套上。”虽然江边凉爽,但她并不冷,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秦风朗这人动作永远比话语快,伸
手便去掀她的衣服,余今惜大窘,拽着衣角朝后面滚去,手忙脚乱的将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材高大,衣服在她身上变成了加长款,松松垮垮。“你身上有它不喜欢的味道。”他皱着
眉,“离程琛远点,他身上的香水味熏死人,艾米闻到会发飙的。”余今惜掏出自己衣服的领子使
劲嗅了嗅,除了淡淡洗衣液的味道,没有闻到别的。她也没觉得程琛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随着她的动作,宽大的T恤领口朝一则滑去,露出半个浑圆的肩膀。秦风朗的眼神暗了下来,正
待有所动作,没料想艾米却快了一步,扑过来在她脸上舔了口,痒得余今惜格格直笑。帐篷的门
帘被拉开,露出李翊的半张脸,看见艾米,神色一僵,艾艾的说道:“风朗,晚上你一个人住得了,
我怕艾米半夜肚子饿,把我当点心啃着吃了。”秦风朗点点头,将他的背包丢了出去,余今惜起
身也想回自己的帐篷,却被他一把拉住,他扭头对艾米呶呶嘴,说道:“你去送送李翊。”艾米耷
拉着脑袋有些不情愿,而门帘外的李翊腿抖了抖,急忙推辞道:“不用这么客气。”秦风朗狠狠拍
了下艾米的屁股,艾米留恋的瞧了余今惜一眼,听话的窜出了帐篷,而李翊早就落荒而逃,连背
包丢在门口都顾不得捡。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炉火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那双眼
睛黝黑有神,余今惜不知为何,心虚起来,垂下脑袋,只觉得被拉住的手那股温热蔓延到心底,甜
蜜交杂着苦涩。帐篷空间逼仄,他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余今惜猫着腰坐下来,屁股硌到一处
硬东西,摸索出来原来是被他丢在地上的魔方。“这个好玩吗?”秦风朗放开手接了过来,淡淡地
说:“烦躁的时候用来整理思绪倒不错。”他的手指修长,六面颜色随着他的手指翻动,很快逐一
归位,她觉得他似乎什么都做得挺好,若不是遇到自己,此刻应当在襄城的大宅里过着闲散慵懒
的生活…她凑了过去,靠在他身边,歪着脑袋问道:“怎么玩?有什么诀窍吗?”秦风朗扭头,他的
眼眸近在咫尺,她以为他会说‘以你的智商还是趁早作罢’,然而他却微微一笑:“当我的徒弟当
上瘾了?好,你交了学费我自然会尽心去教。”说完也不等她作何反应,伸手揽住她的脑袋,嘴唇
便落了下来。他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身边全是他的气息,她喜欢
他的吻,生涩的回应着,心里那丝迷惘和彷徨此刻全部化作颤栗,他的胸膛宽阔,手臂有力,而唇
齿间却温柔无比,夕阳最后一点余光被黑暗吞噬,此刻只有帐篷外炉火的微光。他的手抚摸过
她的脸庞,自上而下,流连在她的锁骨,然后克制的握住她的肩膀。在她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
,带着一丝叹息:“我想带你走遍我去过的每一处,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世界之大,你永远也想
不到我们有多渺小。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只有两个人,便足以抵过万千风景。”她料想不到他
会说出这样的话,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依偎在他身边,耳畔能听见他的心跳。“我的母亲
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她非常爱我的父亲,但我父亲为人冷淡,喜怒从来不流于外表,谁也不知
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大家都认为他娶我母亲,不过是迫于祖父的压力。”他很少这样对人倾诉
这些陈年往事,余今惜十分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直到有一次全家外出,在高速公路上遇到
意外,我那时坐在父亲身后,母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父亲毫不犹豫地将右侧避让过去,那时我
才知道,他是真心爱着母亲的,只是不懂表达。”“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睛看到的,耳朵听见的,未必是真的,真相往往伴随着残酷。那次车祸,他受了很重的伤,极
力抢救也回天乏术,到死也没对我母亲说过一句‘我爱你’,我不知道他这辈子有没有因此后悔
过。”“我这个人和他的性格有些相似,独自生活惯了,爱恨对我而言其实是很模糊的概念。祖
父对我说,人的欲望是头怪兽,无欲则刚,这些年我也一直秉承下来。”她的心不知道为何紧紧
揪在一起,伸手环过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窝。“傻瓜,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动。”他
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说:“我想说,我虽然一样不擅长表达,可我不想步父亲的后尘。我对你有
欲望,强烈而且直接。我愿意为我的欲望付出代价,而你呢?是否也愿意?”喜欢的情绪里滋生出
的占有欲让他十分着恼,他的世界本来尽在把握中,唯独一个她让这些年的努力克制溃然坍塌
。余今惜握住他的手,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她说:“你祖父一定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是瞻前
顾后,一定毫无乐趣可言。”她站起身子,扭亮帐篷顶上的风灯,橙黄色温暖的灯光下,他的眸子
也跟着变得晶亮,她走过去,在他脸颊上放肆的按了按,笑眯眯的说:“早先我不是在你脸上画了
个苹果吗?”他想起来那个下午他洗了好久,脸上还有黑坨坨的印子,眉毛一挑,不明就里。“你
是我的小苹果,我盖过了章,从此以后不反悔。”她的话虽不正经,眉宇间却极认真:“但是现在
的环境,注定我无法满足你,人群中,有人爱慕你,有人对你虎视眈眈,而我此行又有特殊的目的
。你说过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是真的,所以请选择相信你的心。”她执起他的手,按在
她的胸口。“秦风朗,我喜欢你,远比你想象中多很多。”她的心在他手下跳动的飞快,再没有比
这个,更真实的了。
29 29聪明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也许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但毫无疑问,人总是会想和自己喜欢的
人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多一分多一秒,可是人生下来总归是要么面临离别,没有谁能永远和
谁在一起,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漫长的一生便也过去了。此时此刻,江风
向晚,水天相接成一色,那抹浓郁的化不开的深蓝色,是大自然在画布上给这一天的终结,风灯
如橙,人影绰绰,有人在帐篷外哼唱着歌谣,随着夜风渐渐模糊。余今惜站起身,头顶挨着帐篷
,不得不佝偻着身体,撩开帐篷的风帘,回眸对秦风朗微微一笑:\"学费既然已经付过,什么时候
教我?\"秦风朗从脚边摸起魔方码抛到她手里,\"没有什么难的,初学者只需要记住几个公式,
两三分钟就能对出来。\"他随着她从帐篷里出来,三个帐篷像沙地上滋长出来的异型蘑菇,被
掩盖在深深的苍蓝色夜空下,只有那点火光显示出活力与生气。艾米并不怯火,在炉火附近趴
着,见到主人半坐起来,抖抖身上的沙子。余今惜低头摆弄了几下魔方,没有一处归位,越弄越
乱,她将它丢在沙滩椅上,给自己找借口道:\"如果靠记忆公式将它拼好,那么玩这个的乐趣又
在哪里?\"秦风朗摸了摸艾米的脑袋,找了把沙滩椅坐下,回答道:\"速度,记忆力,灵活与耐心
。谁知道呢?也许是想用记忆超越时间,或者是超越自己的极限。\"\"你最快多久能拼好?\"秦
风朗想了想:\"我没有算过时间。十几秒吧。\"\"需要记多少公式?\"\"一两百个吧,魔方其实
是一种还原,公式是一种还原的路径,还原路径记忆越多,找回的路就越快,就像在城市另一头
回家,总有捷径,也有弯路,但殊途同归,为了相同的目的。\\\"余今惜将魔方还给他,风吹过她
的发丝,在炉火映衬下,闪着栗色的光泽,她脸上有着类似徜徉向往的神情,微笑也淡若能被风
吹跑。\"我还是不学了,我是个慢性子,记性也不好,就像学琴,很多指法别人一遍就能记住,我
却需要反复的练。\"\"不聪明也是一个优点。\"夜色将他的声音变的温柔,像上了釉的精美瓷
器,在岁月的洗礼中优雅成艺术,\"快速达成目的是大多数人的追求,但也会错过途中很多美好
的风景,有得必有失。聪明的人擅长走捷径,不聪明的人往往只能脚踏实地,反而更懂得什么是
坚持不懈。\\\"余今惜笑道:\"我能把这番话当成是一种赞美吗?\"秦风朗靠在沙滩椅上,瞧着
远处波涛汹涌永不止息的江水,鸦青色水天相接,\\\"当然是赞美,否则我为什么跟着你来到泗
水,又来到这个鬼地方,我这人又没有自找麻烦的特殊癖好。\\\"\"你们在聊什么?\"梁缘可裹
紧防风衣走过来,她白皙的脸上有一丝异样的红晕,似乎很怕冷,找了处挨着炉火的地方,搓了
搓双手,艾米昂起头,她吓了一跳,赶紧又离得远远的。\\\"魔方。\\\"余今惜站起身子,将坐
椅让给她,\\\"你们聊,我带艾米去溜达溜达。\\\"夜色愈发深沉,江风凉爽却并不凌烈,孟强
冲她招了招手,许是也害怕艾米,并没有凑近,舟马劳累一天的李翊和程琛似乎早早睡了,唯有
吴三根独自在帐篷外守着。江沙虽然绵延不断,但多有碎石硌脚,虽然夜深人静,余今惜却并不
害怕,身后的艾米亦步亦趋,她有何畏惧?江水川流不息,清涛拍岸,如同哼唱着一首寂寞又无人
能懂的歌谣,万年流传,当人融入到自然里,就会发现自己何等渺小,江滩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般
,腿脚却早已经困乏无比,余今惜却没有折回,找了处高大的岩石屈膝坐了下来。听说虞江的日
出极为壮观,一路上就听孟强说,但也许不到归途是没有机会见了,要爬罗预山总要保留体力不
是?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远处的秦风朗和梁缘可早已融进漆黑的夜色里,连星星点点的炉火
也瞧不见,和城市里霓虹闪烁喧闹无比的夜不同,此处的夜晚像是一块吸收光线的黑布,把所有
东西都吞噬进去。她将头靠进艾米脖子旁,柔软的毛发给了她无比的温暖,她伸手去抚摸它的
脊背,长长的叹息一声:\"艾米,如果在罗预山我再将他丢开一次,我们的缘分是不是就将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