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攸真的是不看八卦杂志的吗,她不知道尹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出了名的冷血花公子,虽然身边的女伴换得走马观花一般,可是却没有人能得到过他的关心——一丝一毫都没有。
可是如今他却会为小攸的无家可归担心,还让她住进自己的办公室——对了对了,还亲手替她包扎伤口!
她敢肯定,尹少爷一定是爱上她的小攸了!
小攸摇摇头,神情淡漠得死一般的寂静:“七月,别说了。”
不是她不信,是她不敢去相信。
她想,只要再也不把感情过多地投注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就不会再受伤了吧。无论生离死别——她不去爱,也就不会受伤。
七月沉默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小攸,眼底是满满的担忧。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小攸这样的表情,淡漠得几乎要放不进任何东西,这样的小攸让她觉得可怕。
小攸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大纸盒子。好在她本来就没打算长住,只拿出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他的堆在墙角没有动,因此收拾起来并不算太麻烦。
只是,心里却有个奇怪的感觉。
好像,在期盼着什么。
她摇摇头,把精神集中在收拾东西上。
外面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门口看去。
只是在房间里却看不到办公室的大门,也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会是尹树吗?
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白少安。
“季小姐,少爷派我来帮你收拾东西。”白少安的笑容漂亮,不逊色于尹树。只是他的笑是平易近人的,而尹树,却有一种冷漠的贵族之气,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如罂粟般,让人欲罢不能。
“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说了搬,就会马上搬。用不着派人来监视我。”小攸冷冷地,蹲下身子去接着收拾东西。却好像有雾气升腾上眼眶,迷得她眼睛看不清楚东西。
白少安急忙解释:“少爷不是这个意思…”
办公楼下,宽阔的广场上。
天空蔚蓝如洗,广场上的喷泉喷溅出透明的水花。
黑色轿车停在广场上,阳光下光亮的地面折射出光芒点点,喷泉里喷洒出的水花给车子蒙上薄薄的水雾,如琉璃般闪耀。周围的来来往往的车辆见到这辆轿车,无不绕道而行。
尹树坐在车子里。
依然是一贯懒洋洋的姿势。
手中握着的高脚杯里,有金色的香槟。轻轻摇动杯子,那金色的液体也随着波荡起伏。尹树玄黑色的眸子对着那金色的液体,深不见底。
女孩子淡漠的声音通过身边白管家手上的放音器清晰地传出来:“你不用替他解释的。反正,他也不会在乎我怎样看他,不是吗?”
俊美的面容越发地变得冰冷,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笑,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白管家却担忧地:“少爷,这样恐怕不好吧。你这样赶走季小姐,那和夫人的约定…”当初就觉得这约定于少爷太过不利,可惜却没能阻止,也没权力阻止。
尹树一愣。
这才想起和母亲的约定,若是无法让小攸爱上他,那么他就必须履行和安静的婚约。
该死的!
他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他尹树从十三岁开始就接手家族事务,一切工作都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根本就忘记了和对手之间的战役——
都是那个家伙!
看到她为一个男人哭倒在街头,看到她可以为那个男人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感情,面对着他的时候却可以那样的不冷不热,虽然并不是冷漠以对,只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都充满了陌生感,都充满了戒备!
所以才会一时气急,作了这样的错误决定。
白管家似乎也看出了少爷的心思,小心地问道:“不如我让少安先留住她…”
“不必。”尹树斩钉截铁地拒绝,神情冷峻得如同千年寒冰,意味着他的决定无人能够更改。
“可是少爷…”看到尹树的表情,白管家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得闭上嘴巴。沉默了一会儿,他讪讪地打开电视,企图缓解一下车子里的沉闷气氛。
只是在打开电视的一刹那,他悔恨得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季小攸微笑着的脸被放大在电视屏幕中,旁边配了一行醒目的红字:“尹少爷旧爱,许年恩新欢”。
画面跳转,是那晚在音乐馆许年恩抱起晕厥过去的小攸的画面,许年恩的面部被放大,干净漂亮的脸庞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担忧与焦急,毫不掩饰。
昏倒在许年恩怀中的小攸…
抱着小攸的许年恩…
好像是睡美人和可以吻醒她的王子…
尹树一口饮尽杯中的香槟。
金色的液体缓缓滑入喉咙,他想也许是这酒精的作用吧,不然为什么心底好像有一股气,直愣愣地往脑子里冲呢。
“白管家。”他眼底幽暗,下巴绷紧。
白管家身子一颤。
他有一种预感,极其不祥的预感…
东西很多,好在尹氏财大气粗,这楼的电梯也是宽敞,因此上下几趟也就把东西都搬完了。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小攸住在这里的事情,但是对她那张最近频繁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脸,却是记忆犹新。
一些大胆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用好奇而沉默的目光注视着她。
小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动物园里的猴子的心情。
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白少安去开车。
七月本就是大小姐,没干过什么重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季小攸…你要请我吃冰,补偿我的体力损失!”她有气无力地。
话音刚落,手机便唱起歌来。
七月掏出手机一瞄,没好气地:“妈,干吗,我不是说…回去?拜托,还这么早耶!”她夸张地手舞足蹈,方才的疲惫样子一扫而光。“什么…爸爸晕倒了?好,我马上回去。”
“啪”地挂断电话,七月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小攸,我得先走了!”她满脸的惊慌,眼眶里已经有了雾气,“我妈说我爸晕倒了…怎么会呢,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那么精神…”
小攸急忙安抚她:“别哭了,你快回去吧。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安顿下来,就去你家探望林叔叔。”
七月拼命地点了点头,匆匆走了。
望着那远去的匆忙背影,小攸心底有一阵失落。
真好,不是吗?
还有家人可以担心,真好。
这时候,她的手机也响起来了,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是白少安的声音:“对不起,季小姐。少爷让我马上回去,我不能送你了。”
“什么——”小攸的脑子一时短路,“那我…”
白少安歉意地:“对不起了,这是少爷的吩咐。”接着,电话里传来忙音。
深秋的阳光。
西沉的夕阳,血一般的鲜艳颜色。
大楼前的广场。
喷泉溅出的水花,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水珠溅到小攸身上,她忽然觉得一阵寒冷。
她被扔在这儿了。
来来往往的人流,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猜测着少女在这,守着一大堆纸盒,是要做什么——她是运货的吗?好像不是呢——看起来有些眼熟…
良久,嘴角才扯出一个嘲笑。
深呼吸。
她努力扬起笑容。
没有关系的,季小攸,你一个人…
也可以的。
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因为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边,由生到死。你始终都是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一切困难的。
这已经是第十八家房屋中介所了!
小攸无力地看着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望着他身后的墙上贴的表格,红色的底白色的字——待售,出租——那么多,可是他居然跟她说,现在没有要出租的房子!
第十八家了!
每一家都是这样的回答!
好像全景安等待出租的房子,在顷刻之间都已经租出去了!
“真的没有吗?”她指着墙上的表格,“你看这间,这间,还有这间——不都是吗?”她努力扬起微笑,想借此打动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坚定地摇头:“对不起,这些房子都已经租出去了,我们一时没来得及更新,十分抱歉。”
看起来真的是毫无希望了。
小攸无力地,走出中介所。
租来的小货车还在外面等她。司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满面的红光,看到小攸又是垂头丧气地出来,连忙好心地安慰她:“小姑娘,没事!这才第十八家呢,全景安有几十家房屋中介所,咱慢慢找!”
小攸冲他感激一笑:“谢谢。”却底气不足。
太诡异了——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跑了十八家,都没有要出租的房子吧!若真是巧合,那她季小攸是走了什么霉运!
然而,倒霉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司机大叔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满脸尴尬焦急地:“对不起啊,小姑娘,我家里有事…我得收工了…你别这表情啊!大不了这样,我不收你钱还不成吗,今儿个我就当白干了,还不成吗?”
话一说完,也顾不得小攸答不答应,便急忙忙地卸下满车的货物,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小攸忽然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站在街边,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她的全部家当——这样的凄惨,这样的无助,她真的想扔下这一切不管,跑到角落里去大哭一场。
车辆来来往往。
她掏出手机,没有七月的电话。
她犹豫再三,终于是拨通了七月的号码——虽然林叔叔身子不适,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麻烦人家,但是,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但是,七月却关机了。
这时候,她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法国餐厅。
桌布是白底红格的田园风格,锃光发亮的银质餐具,青花瓷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白玫瑰,吐出宁静悠远的香气。
小提琴手在一旁拉出热情浪漫的曲子。
尹树动作优雅地切割着盘子里的小羊排。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最近刚刚出道便凭借一部青春偶像剧爆红的女演员乔可洛,娇小的身子,甜美的笑容,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出演偶像剧里楚楚可怜的女主角的。
她的眼眸里,却有着和柔静的外表不相称的热情,深情地注视着长桌另一边的尹树。他的一举一动,都足够在她心底激起一阵涟漪。
这就是传说中尹家的少爷嗬!
尹少爷,那是多少女子心中的梦想。
高贵的出身,优良的血统,完美的外表和堪比英国绅士的丰富,就是在上流社交界,也是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虽然在景安,还有许家的两位少爷和尹少爷一起,被戏称为“景安三公子”,但是却因为许年恩的怪异脾气,和许年锦长达七年的国外求学,而无法与尹树匹敌。
他是多少女子梦中的白马王子!
当初有机会进娱乐圈的时候,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也许有机会见到尹少爷也说不定。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一直努力着的。
她只是卑微地期望,能够和他见上一面罢了,没想到下午下了通告,经纪人却通知她,尹少爷邀请她共进晚餐!
“怎么,这羊排不合你胃口吗?”尹树淡淡地笑着,唇边弧度温柔。
乔可洛完全沉浸在他温柔的眼眸中。
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太过于放肆,她脸忽地通红,急忙低下头去,轻声细语地:“不,不。很好吃。”握着刀叉的手却有一丝颤抖。
天哪,尹少爷在看着她,看着她吃羊排…
怎么办,她从小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并不怎么会用刀叉。有着欧洲贵族血统的他,会不会嘲笑她拙劣的姿势?
看着对面女子越来越红的脸,和越来越低的头,尹树忽然觉得一阵无趣。他放下刀叉,拿起高脚杯小小地呷了一口白兰地。他微微侧耳,仔细倾听小提琴演奏出的美妙乐曲。
或许是他专注的神情太过于迷人,乔可洛一时看呆了,手中的餐具“哐当”滑落在地上。
尹树闻声转过头来,眼里是淡淡的漠然。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侍者们一时都懵了,还从为见过和尹少爷一起用餐的女人会把餐具掉到地上的呢。
乔可洛心中一慌,急忙道:“对不起…”俯下身子便要去捡。
尹树站起来。
乔可洛愣住,不安地望着尹树走近,不敢轻举妄动。
尹树走到她身边,微微一笑。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餐具,递到一边侍者的托盘上。眉头微皱,是薄怒的神色:“怎么做事的,看到餐具掉了,不会换新的上来吗?”
侍者慌忙道歉,急忙换了新的餐具上来。
白少安悄声走进来,在父亲耳边一阵低语。白管家的表情忽地不安起来。尹树拿眼斜斜地睨了一眼,便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眼睛望住白管家。
白管家走到他身边,弓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少爷,季小姐被许家小少爷带走了。”
尹树的瞳孔猛地收紧,握住酒杯的手指亦收紧。
他抿了唇。
许年恩。
又是许年恩。
“尹少爷…”鼓足了勇气的乔可洛抬起头了,脸上依然是一片红晕,和她面前杯子里的红酒几乎是一个颜色。“谢谢你邀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开她甜美可人的笑容,“作为感谢,我能冒昧请您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
白管家不安地看了一眼乔可洛,又看了一眼尹树。
这个女子太不会察言观色了吧,少爷这个时候可没什么心情参加什么生日派对!
将酒杯放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
尹树唇边又浮起温柔的笑意,他看着乔可洛,眼底的温柔几乎要融化了她:“哦?你的生日派对是什么时候?”
好像受到了鼓舞,乔可洛的声音也大了许多:“就是在下个周末,在新丁香大酒店,人不是很多,只是一些亲密的朋友罢了。”她特意加重了“亲密”两字,示意尹树在她心中的地位。
白管家皱了皱眉头。
新丁香大酒店吗?他在心中小小地嘲笑着。虽然新丁香在景安算得上是有名有档次的酒店,可是也不过是一般平民眼中的档次,而上流社会的人们,真正要举行派对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自己家的别墅,或者是云锦阁。
尹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尹树笑。
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好看,笑得青花瓷花瓶里的白玫瑰都要为之羞愧。
乔可洛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虽然在演艺圈的时间不长,可是以前在电视上也见过许多美男子,这次和她合作的男主角莫未安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样男子——
可是,却从没有人的笑,能给予她这样的震撼!
如初春时候,春风一拂,漫山遍野的百花都盛开一般的绚烂,又仿佛是清晨的露水,若有似无的冰凉,却折射出朝阳的淡淡温暖。
尹树站起身子,走到乔可洛的身边。
他微微俯下,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
乔可洛忽然觉得自己小小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口,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他握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好,当然好。只是你忙着拍戏,生日派对的事情,不如交给我来为你筹划吧。我保证,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派对。”
他唇边笑意灿烂。
眼底却是最深的冷漠。
夜雾缭绕。
星光疏淡。
路边巨大的广告灯箱,许年恩展露他独特纯净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黑夜里最明亮的星星,身后大片大片的蓝天白云,美得让人忍不住叹息。
上面的日期,却改在了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
好在上一次的事情没有对许年恩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否则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说了不要依靠任何人,说了要自己独立生活,却又给他添麻烦。
今天也是。
小攸安静地走着。
她的身边,是同样安静的许年恩。手里提着超市的塑料袋,袋子里是她刚刚去超市买的一些日用杂物和小零食。
有时候小攸真的觉得,许年恩是特别的。
和尹树不一样,他会遣开所有的人,管家,司机,经纪人,和她单独相处。他不会带来一个服装师让她换上昂贵的衣服,也不会强迫她上他的车子,他会跟她一起走在街上,到普通的便利商店去买一块肥皂,买一包薯片。
他是安静的,纯净的,他会用最清澈的眸子,用最干净的眼神看着她,他会用最明亮的嗓子喊她的名字:“攸”。他偶尔会孩子气地要拉她的手,而且奇怪的是,她并不抗拒,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因为,真的没有办法拒绝他的眼睛,和不遂他意时候,那一声无赖的“姐姐”。
她想,他应该是很需要一个姐姐的疼爱的。他姐姐的死,在他心中一定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他把她当做姐姐了吧?
路灯昏黄。
夜风吹动两旁的树木,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好像是情人的私语。忽然“喵呜”一声,一只白猫从路边草丛中钻出来,在他们面前快速掠过。
两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又面面相觑,忍不住“扑哧”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打破了方才的宁静。
“你放心好了,全景安,怕是只有许家不在尹树的势力范围之下。”许年恩的声音中有着小小的得意,似乎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能帮到她,真是有不一样的满足感。
小攸点点头。
心里却忍不住狠狠地骂,尹树这个家伙,也太赶尽杀绝了吧!把她赶出来不说,把白少安撤走也罢了——居然给景安所有的房屋中间所下了命令,不许把房子租给她!
看来司机大叔的突然离去,和七月爸爸昏倒的事情,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永远琢磨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永远让小攸出乎意料。都说伴君如伴虎,她怎么忽然觉得尹树这家伙还真有点暴君的味道了。
一时对她笑靥如花,言听计从,一时发起狠来,赶尽杀绝不留情面。说什么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恐怕是给他一个伤害她的机会吧?
好像她还有些天真,居然好想有一瞬间的相信了他。
忍不住气呼呼地撅嘴。
许年恩看在眼里,眸子忽然黯淡下去。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
表情是倔犟的,带着孩子气。
小攸愣住,她看着许年恩,忽然有一种感觉,他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好像是哪里看到过的。她在脑子里飞速地回想着,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白色外套上的袖口上。
是一枚金色的袖扣。
她心底一动,随之又释然。
不对,绝不是他。
那袖扣上的花纹她记得清楚,是一朵盛开的花,而许年恩这一颗,刻的却是蔓草纹。
“怎么了?”她开口问他。
怎么了…
许年恩忽然有一种恍然的错觉。
怎么了…
小的时候,姐姐为邻家摔破膝盖的小伙伴擦拭伤口的时候,他嫉妒得拉住姐姐的手不让她动,姐姐也是这样问他:“怎么了?”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情。
他摇摇头,忽然笑了。
“姐姐,牵手好吗?”他甜甜地。
小攸又是愣住。
好奇怪不是吗?十七岁的少年,站起来已经高了她半个头还要多,却这样孩子气地拉住她的手,说:“姐姐,牵手好吗?”
好像是多年前,和小和一起在放学的小路上,他小心地拉住她的手,说:“姐姐,牵手好吗?”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情。
于是心底软了好大一块,那些与之有关的回忆又从新回到脑子里,在她眼前一幕幕重演,好像是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沉默却深刻。
于是她对他展开浅浅一笑,顺从地让他握住了手。
夜雾越来越浓。
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居然感到莫名的心安。好像是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心安,自从哥哥和小和去世之后。她微微仰起头,望着夜雾缭绕的夜空。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在地上,她轻轻呼吸,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青草香味。
好像是小时候家门前小院子里的味道。
许年恩偏着头,认真地看着小攸的侧脸。
真的好像。
和姐姐…
眼睛,笑容,身上的味道,和手心的温度。
小路的尽头,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奔驰。
车内的灯没有打开。
尹树的目光冷然,透过车窗望着不远处牵着手的男女,路灯下他们的身影美好得好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和公主。他依稀听到他们轻微的笑声,一声一声的,几乎要刺伤他的耳膜。

风波:我没想过你会这样无耻

自从搬离了尹树的办公室,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之中。
十一长假结束了,小攸终于又见到好几日不见的七月,更加证实了当天她的猜测——七月回到家里,发现父亲根本就在公司上班没有回来,只是母亲的一个谎言罢了。
“没想到尹树那个家伙也是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七月听完小攸的猜测,悄声狠狠地骂道,“我还以为…哼,果然是牛拉到北京还是牛!”她指着手中的八卦杂志,“你看看,又和这个乔可洛眉来眼去的了。”
杂志上,是乔可洛和尹树从法国餐厅出来时候的画面。拍得有些模糊,可是小攸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尹树无误。
七月读着杂志上的内容:“据乔可洛自己透露,下个星期尹树还会为她筹划一场让她终生难忘的生日晚宴,记者问及到场的都会有哪些人,乔可洛只说都是亲密的朋友…啧啧,你看她得意的小样!”
七月愤愤地。
小攸忽然觉得好笑:“你哪里看出人家得意了?”
七月拿眼睛斜她:“自己透露,终生难忘,亲密的朋友,还不是得意吗?嘁,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过也是尹树一时看上的女人罢了。那时候尹树还在订婚当天带着孙婕飞去拉斯维加斯度假呢,杂志上到处都传孙婕是尹树真命天女,看看现在!”
小攸也白她:“你都知道尹树是这样的人,当初还硬想把我推入火坑,好你个林七月,你真是够狠毒的啊!”
七月委屈地嘟囔:“那人家真的以为他会…唉,不说了!反正现在你跟许年恩发展得也不错嘛!”她嫉妒地,“季小攸你真不道义,居然抢了我的男人!”
小攸揶揄地:“你的男人…不是白少安吗?”
七月的脸腾地红了一大片:“喂!你胡说什么!”目光却有了明显的不自然,语气也有些心虚。
小攸得意扬扬:“小样儿你还跟我装。你说你哪一次看到他不是眼冒星光,两眼发直变成乖乖牌?这点小心思我都琢磨不透你,白当了这几年的朋友了!”
七月急忙捂住她的嘴,认真严肃地:“我可警告你,这话不许和任何人说,尤其是白少安!不然,不然…”
小攸拍开她的手。
“不然你要把我怎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七月气结,难得的小女子表情,狠狠地跺了跺脚:“季小攸,你个…”却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憋得双颊气鼓鼓的,煞是可爱。
小攸忍不住“扑哧”一笑,连连道:“好了好了!你放心,反正现在我和尹树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机会见到白少安,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七月的神色这才稍稍缓解。
忽然有身影笼罩了她。
小攸抬头,唇边的笑意忽然不在。
秦羽一脸犹豫,站在她的身后。
七月腾地站起来,撩起袖子就要开骂。小攸急忙拉住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冲动:“有什么事吗?”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事,需要拉下脸来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