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讨厌承认自己也会有被一个假装可怜的灰姑娘所欺骗的时候,他讨厌承认自己输给了那个女人!
心里的波涛汹涌,脸上依然是平静的表情。安静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已经完全在街上路边那个女子的身上,依然睁着无辜的眼,可怜兮兮地诉说自己的心意。
他看着她。
如果他能分心注意一下巨大的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他自己的脸,或许会被此刻他眼中的炽热吓一大跳。
忽然,人群中的她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微微地挺直了脊背。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
手中的纸袋滑落,褐色的糖炒栗子滚了一地…
她的身子猛烈地颤抖起来,好像是寒风中瑟瑟的枯叶。
秋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仿若洒着金光的柔软发丝,风哗啦啦地吹起耳际她的长发,和她白色的棉布裙子,他有那么一种感觉,好像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他的手指冰凉。
好像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他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地盯住小攸不肯离开。连安静都发现了他的异常,停止了絮絮不止的倾诉。
“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却只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
尹树仿若无闻。
这时候,那个瘦弱的身影忽然颓然跌坐在地,似乎承受了巨大的悲伤,不停地抽泣着。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好像想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小到可以被风带离这个世界。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人小心地想走近,却又退开。
他腾地站起身子。
这时候,理智再也无法左右他,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到她的身边去。
他拉起固执地蹲在地上的小攸。
想要假装得不在意一些,想要用平淡的语气说话,却怎么也无法控制声音里的心疼:“你在这里哭什么?”
小攸愣愣地望着尹树。
还沉浸在方才巨大的震惊之中,她对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尹树毫无反应。目光是空洞呆滞的,越过他的肩膀,望着站在她身后的女子。
安静…
居然是安静。
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冲进她的眼睛…
身子一颤。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眼底绽放开巨大的光芒。她狠狠地推开尹树,冲过去抓住安静的肩膀:“他在哪里?”声音也是颤抖的,因为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他在哪里?
安静被她的样子吓到:“你说什么?”求救的目光看向尹树。
“他在哪里!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在哪里!”刚才在他车上的人,熟悉的眉眼,是安静啊!她看得不清楚,记忆是模模糊糊的,可是——
真的是安静吧?
尹树心里涌上满满的酸意。
她居然还忘不了那个男人!她居然是为了那个男人在这里哭泣!
忍不住,眼眸忽地淡漠起来。没有笑意的脸,此时因为心中的愤怒和醋意而显得更加阴冷,他微微扬起下巴,那线条倨傲如神。
天空蔚蓝如洗,今天的阳光很是明媚,是秋高气爽的天气。
巨大的广告墙上,不厌其烦地播着最新的广告,美丽的少女在大电视中快乐地蹦蹦跳跳,无忧无虑地好像忘却了一切烦恼的事情,清脆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
然而周围的人们却有乌云压顶的感觉。他们惶恐地看着路边这名男子。他穿着黑色外套白色的衬衫,黑色外套上有金色的袖口,花样繁复而细致。
他的脸,白皙得不像话,好像是欧洲人的白,面容被强烈的阳光照耀得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一双玄黑色的眸子中,透出最大的寒冷。
他好像只是一名极其普通的男子,然而却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便是四处琳琅满目的广告牌上,各式各样的明星帅哥美男,都没有像他一样的吸引力。
他们心中怀着巨大的惶恐,却没有办法把目光从男子身上移开,贪婪地欣赏着他的美丽容颜。
他面前的两名女子,一位美得让人叹息,精致细腻的五官,有让人失神的美丽;长长乌黑的卷发,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此刻她却是不知所措地,呆呆地望着拼命抓住她的手臂的女子,又用求助似的目光看着男子。
而那名发了疯一般的女孩——
清秀的面容,在美丽女子的映衬下有些黯然失色,然而她眼中的光芒,却璀璨如最明亮的明珠!
像黑夜里的彩虹!
“你告诉我啊!他在哪里!”小攸发了疯一般地,拼命地摇晃着安静的身子,仿佛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样,她就能够再次见到他一般。
尹树抿唇,大步流星地走来。
一把把小攸从安静身边拉开,他眼眸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喷薄欲出。
他没有办法对她这样的表现视而不见!
他没有办法接受,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总是一副铁打不怕的样子,却为了那个男人哭倒在街头,不顾一切!
“季小攸,你醒一醒!”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那个男人已经不要你了,你明白吗?”为什么,那个姓秦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样死心塌地!
小攸一凛。
呆呆地望着尹树,不敢置信一般。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不要我…他可是我的…”他可是她的哥哥啊,怎么会不要她!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了,哥哥和小和,也不会不要她的。
哥哥一定是来带她走的,他知道,她在这个世上孤单单的一个人,好辛苦。
好辛苦。
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颤抖着的身子忽然平静下来。
她的手臂还被尹树紧紧抓住,目光里那样炽热的眼神却一点点地消退,好像是沉下地平线的最后一抹阳光,最后消逝不见,归为沉寂。
只剩下绝望。
对啊…
傻瓜,傻瓜!
哥哥已经死了,小和也已经死了,妈妈也已经死了,爸爸也已经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她只是一个人…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毕竟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啊,就算她划尽天下所有的火柴,就算她把这个寂寞萧冷的世界照耀得如同天堂一般——
哥哥也不会和那位慈祥的外婆一样,来接她去天堂团聚的呀!
安静,她不是好好地站在尹树身边吗?
方才的那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是她太过于思念他们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吧。
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她努力扬起微笑,薄弱的微笑。她说过,不要再给任何人看到她哭的,可是却没有做到,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痛哭流涕。
这样的她,怎么能好好地照顾自己呢,怎么能让天上的哥哥和小和放心呢?
她发过誓的,即使什么都变了,即使只剩下她一个人,即使所有的人都伤害了她背叛了她,她也会好好地活下去,她承载着哥哥和小和的生命,她还承载着父亲的生命。
她轻轻地垂下浓黑的睫毛,唇却如洁白的百合一般惨白无力。
“小攸!”追寻硬币归来的七月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看见小攸的身子软软地,落入了尹树的怀中。
发生了什么事?
她吃惊地捂住嘴,同时看到安静眼底一掠而过的凶狠。
她不过是去捡一个硬币而已,怎么就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小攸怎么了,怎么会晕过去?尹树和安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尹树为什么会抱住小攸?
而且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无价的珍宝!
愤怒: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都是她的错!
七月坐在咖啡吧巨大柔软的沙发上,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不过就是一块钱吗,她林家又不是非洲来的难民,不在乎那区区的一块钱——要不是她财迷心窍地跑来,小攸也许就不会出事——
就算出事,她也可以第一时间陪在她的身边。
咖啡吧经理略懂医术,在小攸的人中轻轻一掐。
苍白的脸上,两道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起来,小攸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七月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她花了一个上午化的妆此时被泪水冲刷干净,十足像个小花猫。
“哇…小攸,你醒了…”七月号啕大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丢下你跑开的…”小小的鼻子哭得通红,好像是做错事请求妈妈原谅的孩子。
小攸释然一笑:“傻瓜,你哭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她无奈地微微叹气,七月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大大咧咧,一点富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的。
在外人看来,她或许是傲慢嚣张的大小姐,可是在小攸的眼里,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可是要是我不跑开,你就不会…”七月还在试图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小攸摇摇头,认真地:“真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想了想,又低声地,“我想起了那些事情。”
七月呆住。
那些事情…
她知道的,那些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她也知道的,每当小攸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好像散发着厚重的阴霾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于是不由得心疼起来,狠狠地扑上去把小攸抱住:“傻瓜,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你有我啊,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还在你的身边…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身后是安静冷冷的嘲笑:“够了吧,尹树现在又不在,你们演戏给谁看呢?”
淡淡的讥诮让七月顿时火冒三丈,腾地站起身子来,脸涨得通红。小攸赶紧拉住七月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她已经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了。
她从未想过要和她有任何瓜葛,是她主动招惹上她,引火*之后却又把一切怪罪到她的身上,真是可笑极了——秦羽,若是你真的是爱上这样一名女子,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尹树从楼下上来,他身后跟着一名制服打扮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像是时装店里的售货小姐——她手上拎着的粉红色袋子,也证明了这一点。
尹树朝小攸扬了扬下巴,对那名售货小姐道:“就是她。”
售货小姐带着专业的笑,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尹树的俊美脸庞,对小攸道:“这位小姐,请您跟我到休息室去换衣服吧。”
真是羡慕呢,看这位先生挑选衣服时候的表情,透露出淡淡的幸福笑容,和深深的专注,就知道他一定是在为极其重要的人选购衣服呢。
他一定很爱眼前的这名女子吧。
小攸这才发现,因为自己跌坐在路边哭泣,白色的棉布裙子上沾了些许灰尘,只是并不显眼,因此一时都没有发觉。
心里莫名地就涌上一种暖暖的感觉。
七月扶着小攸,跟着售货小姐进了咖啡吧里的休息室。
尹树复又在沙发上坐下,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方才面对着小攸的时候眼中的那种温柔已经荡然无存,只余下嘴角招牌式的笑容。
安静下了决心一般。
“树,许家的大公子回来了,你知道的吧。”
尹树懒懒地点头。
当然,许年锦一回国就接手了他父亲在银日集团的职务,成了银日的市场总监,这个消息早就在景安的上流社会传遍了,至于许年锦是如何的手段了得,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许家要在下月初举办晚宴,正式介绍许年锦…那个晚宴,我们一起出席吧?”她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是满满的希冀和期待。
尹树倚靠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个薄薄的嘲笑,眼角轻轻地瞟着安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一个男子能美丽成这样,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凭什么呢?”他一字一句都清晰。
安静咬唇,在这样的嘲笑眼神下,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一般:“因为我们是未婚夫妻啊…”她举起白皙的手,订婚戒指在手指处闪闪发亮,“你看,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眼神忽地一黯,他想起那日在教堂里老人说的话。
…
“是永恒的爱…那女子是吉普赛人,那是吉普赛人的古老魔法,代表永恒的爱——戒指会帮你圈住你生命中的另一半,一旦找到,它便会认那个人做它的主人,原先的主人便不能再拥有它。”
…
永恒的爱…
季小攸真的是…
真的是他永恒的爱吗?
他发现,自己心底居然有一个声音,试图说服他去相信这个荒谬的故事。
笑容越发地灿烂,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尹树漫不经心地举起自己的手,白皙修长,却干净无一物:“你可看清楚了。什么未婚夫妻,都只是你的一相情愿罢了。”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答应,甚至连订婚宴都没有出席,为了向她挑衅,甚至带了知名的女星孙婕去拉斯维加斯共度浪漫假日。
他的态度还不明确吗?
她居然还在这里痴心妄想,不过是一枚戒指,便能套住他和她吗?
哈,真是太可笑了,这样的戒指,只要他一句话,便能被复制出千百万个,那么她也是这千百万个戒指的主人的未婚妻吗?
安静的身子一颤,几乎要跌坐在沙发上。
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长长的水晶指甲深深地嵌入到白皙柔嫩的手掌中,几乎要掐出血来。刺骨钻心的疼痛却没有减少此刻她心中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
脸上却依然是楚楚可怜的表情,心底的暗潮澎湃丝毫没有显示在脸上,她开口,是浓浓的哭腔,仿佛无限委屈:“树…我知道你不喜欢尹阿姨定下我们的婚事,可是,我真的好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这么一次,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好吗?”
他及时地绽放开笑容:“怎么办呢,我可不想我的女朋友会误会——我已经邀请了她陪我出席许家的晚宴了,而且,她也答应了。”
安静瞪大了眼睛:“是季小攸吗?”语气中有着绝望和气急败坏。
尹树满意地笑。
终于是掩饰不住了吗,没有办法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了吗?
他淡定地点点头。
从一旁冲过来一个身影,倏地把安静掩在身后。
来人是一名年少女孩,十六七岁的模样,却已经有了足够称得上沉鱼落雁的容貌,而那眉眼之间,竟和安静有七八分的相似。
只是与安静的恬静柔弱不同,她浑身散发着娇纵的气息,十足的大小姐架子。
见到来人,尹树也不禁有些头疼。
安宁杏眼圆瞪,恶狠狠地盯着半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男子:“尹少爷,你好像弄错了什么。我们安家虽然比不上尹家富贵,却也是景安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要妄想像对那些在电视上搔首弄姿的女明星一样,玩弄我姐姐。”
安静在她身后,急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只是安宁却完全没有发觉一般。
尹树的笑容美好:“既然你也知道你们安家比不上尹家,也该知道我尹树是不会任由你们指手画脚的。”他的目光轻移,落在跟随安宁而来的男子身上,不由一凛。
居然是许年锦。
灰色西装搭配粉色衬衫,许年锦给人一种温柔绅士的感觉。脸部温和的线条,像是完美的艺术品。若不是听公司里的人提过,还真无法想象他在公事上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呢。
虽然许年锦此次回国,他还没来得及抽空见上一面,不过八年前他曾经见过他一次,八年来,许年锦的眉眼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更加深邃,更加让人不可捉摸。
再加上电视上也曾经放过关于他的报道,他便轻而易举地认出了他。
只是,他怎么会和安宁一起出现在这里?
许年锦见他看过来,微微展露一个礼貌的笑,便马上敛去。
“那么,公司还有事情,我先告辞了。”他声音好听,充满磁性,却让人有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安宁咬唇,点点头。
今天她约许年锦出来,本来是要请求他帮助,撮合她和年恩的,只是没想到,他却不肯帮这个忙。
“年恩要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事情。我尊重他的选择,不会多加干涉。”许年锦的口气是淡淡的,却不容置疑,“如果安小姐真的爱年恩,那么请用自己的行动来赢得他。”
她颓然无奈地:“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我不过是去…”
“做了个小小的手术。”
她闻声抬起头,却对上许年锦深不见底的眸子,眸底的暗光隐现,和他的弟弟许年锦的明亮清澈完全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天使。
想起这个,她恼恨得几乎要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如果她可以用自己的行动来赢得许年恩就好了,可是自从那次之后,许年恩便对她冷淡得如同天山上的寒冰。
她无法理解!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去做了一个简单的整容手术,将眼睛拉大了一些罢了,为什么他前后会有这样大的态度转变——以前,他都是很疼爱她很宠爱她的呀!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她知道,抢走尹少爷的那个女人,和那日在音乐馆被许年恩抱起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
于是便把火气都撒在了尹树的身上。
“尹少爷,你听好了,你和我姐姐是已经订了婚,天下皆知的一对。如果你敢伤害她,我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你!”她会使出一切手段,让他后悔不已!
“姐姐,我们走!”她沉着脸,不顾而去。
安静回身,委屈地看了尹树一眼,眼底满溢的泪水,任谁见了都要软了一身的骨头,却只能被自己的妹妹紧紧拉着离开。
尹树目光冷然。
这两姐妹虽然长得相似,性格却是完全两样呢。一个是表面柔弱,内心阴暗,一个是脾气火暴娇纵——如果真的要他选择的话,他还倒宁愿选择安宁。
他在心底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用最舒服的方式让自己放松。
目光冷峻,停留在窗外的车水马龙。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细细地回想。
她蹲在地上,白色的裙子沾染了地上的灰尘,她却浑然不觉。她仰起头,双眼哭得通红,小小的鼻子也被泪水浸得通红——她眼底是深深的悲伤,深不见底的悲伤,带着绝望,有着他看不透的迷茫。
忍不住目光黯然。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她。
不带戒备的,也不是无所谓的笑。
他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不喜欢…
尤其是想到,她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悲伤,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他就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下不得,简直要把他活生生闷死。
木质地板又发出声音。
七月扶着小攸进来。
她换了一身杏色的裙子,样式极其普通,却越发地衬出她现在的心绪。她无力地垂着头,好像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大劫一般。若不是七月扶着她,尹树几乎要觉得她随时都会不支倒地。
七月扶着小攸在沙发上坐好。
她依然垂着头,好像还没有从方才发生的事情当中醒过来。
七月歉意地看了一眼尹树,感激地:“真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走开的…”如果她走开,或许就可以帮小攸追上去——
方才在更衣室小攸已经断断续续地告诉七月,她看见了一个和哥哥长得好像好像的人,只是,她又觉得那是她的幻觉。
七月想,如果她在,她就可以帮她追上去,拦住那个人问个清楚。
或许会有奇迹也不一定。
尹树盯住小攸,瞳孔缩紧,眼底黑暗的光芒透露出危险的气息——若是熟悉尹树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再惹恼了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你到底有多爱他,爱到可以连尊严都不要吗?”他的语气冷淡。
小攸微微抬起头,眸子里是波澜不惊,对上他看着她的眸子。
七月莫名其妙。
尹少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是很明白?小攸当然是爱她的哥哥的,可是——连尊严都不要,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啊!
“尹少爷,我看你是误会了!”她连忙帮小攸解释,如果让尹少爷误会了小攸还忘不了秦羽,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小攸才不是因为那个姓秦的王八蛋,她是因为…”
小攸拦住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她勉强自己站起来,语调是自己也吓了一跳的淡漠,“谢谢你的衣服,我先走了。”
七月跳起来,紧张地看着尹树。
完了,她怎么觉得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此刻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如果穿上红底的黑色斗篷,那就是恶魔撒旦一样的存在。
“小攸…”她可怜兮兮地拉了拉小攸。
虽然她是传说中景安最强悍的女生,可是只有亲密的人才知道,其实她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欺软怕硬是她的拿手好戏,若是对上尹树这样的实力派对手,她可是要死翘翘的。
小攸用眼神告诉七月,她主意已定非走不可。
七月只得乖乖闭嘴。她知道,小攸平时好说话,但是一旦是她决定的事情,那是无法改变的——这或许就是这么多年来,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的悲伤训练出的她的性格。
脆弱却倔犟。
“砰”的一声巨响。
小攸方才踏下楼梯的脚忍不住缩了回来,却固执地不肯转过身子去。
七月回头,忍不住尖叫出声。
尹树踢翻了玻璃茶几,精美的瓷具在狼藉中碎裂一地,在阳光的照射下,地上的碎片折射出彩虹般绚丽的光芒,刺得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尹树站起,锃光发亮的黑色皮鞋踩过地上的碎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慢慢地走过七月,走到小攸身边。
手在身侧微微握紧,即使背对着他,小攸依然感受到那高大的身影给她的巨大压力,几乎要喘不过气,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心跳却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快。
她的脊背僵硬,她心慌地发现,自己对尹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毫无把握,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每一次他都让她出乎意料!
尾戒事件,而后出尔反尔,后来又是让她住进他的办公室——
每一件事情,都是她所无法预料的。
她忽然觉得无力。
这好像是她的命运,所有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深深地影响她的事情,她都无力掌握和去改变什么,她就是命运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
亲人的离去是这样,秦羽的背叛是这样,被尹树缠上——也是这样。
“与我无关吗?”尹树的声音轻若无闻,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小攸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因为在她下一秒回头,对上的是尹树微微眯起的冰冷眼眸。
“既然你是与我无关的,那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吧。”
小攸一愣。
“那么你的无家可归,也与我无关啊。”尹树忽地轻声笑了。
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小攸目光一颤,脸色极不自然地:“既然这是尹少爷的意思,那么我也不好再继续打扰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马上就搬出去。”
七月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无家可归,什么搬出去?
好像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啊!她只知道前几天小攸去许年恩的音乐会受伤了,却因为她没告诉她拿到了许年恩演唱会的门票而闷闷不乐,硬是待在家里不肯联系小攸——
不过几天时间,沧海桑田了?
小攸拉了拉愣在一边的七月,向尹树微微点头告辞,转身不顾而去。
尹树站在原地。
窗外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淡淡的在深褐色的地板上,寂寞而孤单。光线笼罩着他,镀上淡淡的一层金边,这一刻,他眼底妖娆,美得像是骑着白马从古堡里走出来的王子。
却是一个失去了公主的王子。
“不会吧,季小攸!”七月的高分贝叫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你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尹树,是尹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