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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行大礼了
七七颤颤巍巍地站起,任由采儿一手掺扶着她一手替她擦汗,膝盖上还扎着细细小小的碎片,如蚁咬噬般不断地疼。
采儿又要低下身去替她清理碎片,却听到萧尹儿柔软却威严的声音,“七七,一年前我说过我容不你,一年后我还是这句话,聆哥要你再回相府,你还是好生考虑周详。”
采儿看着七七垂下眼睑看不出半分情绪,心下有些着急,夫人何时这么容不得七七了。
气氛僵硬得连采儿都变得格外沉默,庭院里月拱门外步入进来两个人影,正是夏候聆和云雷,夏候聆抬眼瞥了堵在门口的七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长廊走去。
以往爷下了朝肯定会先来这屋看夫人的,怎么这下……不一会儿,就见到云雷又回了过来,朝萧尹儿行礼后便道,“爷传七七去问话。”
采儿替七七松了口气,扶着她就要走却被云雷拦下来,“爷只传七七一人。”
“可是七七她……”采儿激动地嚷嚷被七七制止,“没事。”
云雷疑惑地在七七和采儿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带着一瘸一拐的七七往爷的书房走去,七七走一会儿便要扶着廊柱歇息片刻,云雷一个大男人也不敢冒然去扶她,只能跟着她慢吞吞地走,等走到书房的时候竟花了快半个时辰。
夏候聆坐于书桌前拿了几本名册同时翻阅,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不满地沉声道,“走个路这么慢,脚长哪去了?”
云雷正巧走到书房门口,七七不便的腿脚拌到高高的门槛,整个人朝前面的云雷背上扑去,一把将他推进屋,云雷踉跄着往前急走两步,一回头,七七扑倒在地上,满是痛苦神色。
“一年未见,你还学会行大礼了?”夏候聆嗤之以鼻,眉眼抬都不抬一下。
忘了奴才的本份
七七忙跪正,现在对她来说,跪着远比站着痛苦要少,“七七给爷请安。”
夏候聆哼一声,手上翻阅的动作毫不减慢,云雷问道,“爷是在寻思这次出征的将领?”
“早朝上,皇上有意让德王带兵,德王是皇上的胞弟,同气连枝,北国犯我边境还未知深浅,若敌国太弱给德王捡个便宜,这京城的兵权就到不了本官手里了。”夏候聆完全把七七撇在一边,同云雷谈起国事,把手中的名册扔到一旁,有些气恼,“本官竟找不出一个比德王更适合带兵的人,一群废物。”
他的党羽中居然没有适合上阵打仗之人,他妄称权势如日中天、只手遮天的一代权相。
“要不让董老将军再将披褂上阵?”云雷建议道。
“董老年事已高,到时吃了败仗还不是本官脸上无光。”夏候聆直接打断他的这种想法,嘲七七投去一眼,“跪在那做什么,占地么?”
爷不是没让七七起来么,云雷莫名地想。
“把这些书册放到架上去。”夏候聆指指桌案上的名册,转头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挥毫间道,“本官记得董老的侄子在御林军做事,即便真由德王带兵,本官也要有人随军。你将这信送予董老,本官不日提携他侄子为大先锋。”
此次北国之战非同小可,让夏候聆调遣上不禁犯难。
七七从头至尾被忽视得彻彻底底,听着夏候聆讲她听不懂的国事更是不知怎么提孟然的事,手在双膝上按摩下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拖着步伐捱到桌案边,捧起夏候聆所说的书册朝书架一步步蹒跚过去。
夏候聆放下笔,将信交给云雷才朝那个僵步的背影看去,“做个事慢慢吞吞,果然不做奴才太久,忘了自个儿的本份。”
原来他知道一切
七七的手刚碰到书架,踮着疼痛不已的脚,一听到他说话当下双脚稳不住,抱着一怀的书册向架子摔去,架上的书籍纷纷落下,砸了七七一头一脑,七七缩着身体硬是没让自己倒下。
云雷惨不忍睹地看着这一幕,夏候聆冷冷地注视着她,视线下滑到她的膝盖处,暗红的血液穿透粗厚的麻布裙,一看便知之前受了什么虐待。
感觉到他的视线,七七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往架子上又靠近一些。
“个子没见长,怎么心眼也不长。”夏候聆脸色阴沉,语气冷冽如寒,“当初怎么被驱出相府,现在竟还送上门去。”
“爷全知道?”七七震惊,他竟然知道当初她是被夫人毒打出府,可为什么……七七觉得自己想得真是可笑,当他把手掐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早该觉悟。
她之于他,只是奴才,思及此,七七忍着痛蹲下声,默默地捡起书籍。
“你又多嘴了。”夏候聆看向云雷口吻很笃定,不是他尹儿怎么会知道七七的存在,看来真得找个机会把他和采儿的婚事办了,省得云雷从早到晚拿他的是非去采儿尹儿面前卖乖。
“奴才该死,请爷治罪。”听到爷的话,云雷心虚地跪下,更是自责不已,估计七七的伤和他脱不了干系,他一个大男人竟学长舌妇搬弄是非,实在该打。
“自个儿去刑房领杖责,能下地之前别来见本官。”
天……这是要把他云雷打得不能下地么?!
夏候聆低头凝视着木纳呆愚的七七,她把书籍弄得乱极,倒着的,歪着的,本末倒置的,不堪入目地显示着她的不识字。
执着的七七
可好像永远是这样,七七不会出声寻求帮忙,看着她倔强地捡起一沓沓的书,撑着不断渗出血的膝站起,放上书架,蹲下来再捡,夏候聆真不知道她在执着些什么。
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么,以前的他同样不会对人求救,而今时,他已无人可求。
夏候聆走了过去,将书架上乱放的书重新整理好,及地的长袍滑过七七的手,缎子的绸感温滑无比。
书房寂静如霜,云雷呆得有些压抑,拈着手里的信想趁机溜走,却听到夏候聆喝止住他,回头看去,夏候聆正捧着架上的一本书细看,眼里寒霜阴狠。
“本官知道该由谁上战场了。”
片刻后,云雷听到夏候聆这般说话,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朝相国要挂帅出征的消息一夜之间在京城不胫而走,文官将要上阵杀敌的话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谁也捉摸不清夏候聆的心思。
夏候聆从宫中谈论出兵事宜出来时已是翌日凌晨,天还没亮,疲惫困倦一同涌上心头。皇帝刚闻他要亲自出征自然是百般莫名,而后气得拍案而起,差点直骂他专权,还是旁边的官员劝阻下的。
谁都知道,皇上现在同他撕破脸,朝局必乱,大淳江山岌岌可危。
夏候聆打发云雷去歇息,想了想绕开卧房的方向朝书房步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跪在书房门前双目无神,发髻被风吹得松散,粗衣麻裙被染上一层深色,估计是被夜里的雾气浊湿。
夏候聆全身酸累,也懒得理她,直直跨过她走进书房,身后的细小声音却不准备放过他,“爷。”
为个少年和爷谈条件
夏候聆不耐烦地回头瞪她一眼,径自进屋反手将书房门砰地一声合上,留下七七一个人继续跪着。
七七呆呆地看着眼前紧闭的门,伸出手揉揉血迹早已凝固的膝盖,哪怕再跪上一天一夜,她也会坚持下去。
门忽然又被开启,七七张着嘴吃惊地看着满脸怒气的夏候聆站在门口,低下眼恨恨地盯着她,“跪个没完了?管事的没给你找下人房住?”
他居然搭理她了……
七七忙往地上磕了两个头,响亮有声,“爷,求您把孟然从兵册上除名。”
兵册?孟然?姓孟……
夏候聆恍然明白过来,怒意更甚,冷笑道,“你还真为个太监守寡了?”
“求爷!”七七再次磕头,他说过她会来求他的,所以她只能求。
“你求本官,本官就要应允么?”他夏候聆在她眼里就这么好说话?
“爷……”七七紧张地抬起头,他要她回府的不是吗?她以为她回相府后他就会答应的。
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没心没肺的人果然活得简单,他要她回相府不过是念她在孟昭之事上忠心耿耿,回相府总比身上穿着粗布麻衫要好吧。
夏候聆低下身半蹲在她身旁,纤长的手指捏起她无肉的下巴,“爷让你回相府就好好地做你的奴才,其它你就别费那个心思了。”
说完夏候聆站起身正要走,一双小手立刻攥紧他的下袍,夏候聆回头就见到七七那张急得慌张的脸。
“爷不答应我,我就不留在相府。”
“你还想和本官谈条件不成?”就为那个小少年?她不是一直钦慕于他的么?夏候聆的眼促狭狠戾,眉间一点朱砂越发鲜红。
阎王也不敢收了我
七七依然坚持,抓住他的衣袍大有势不罢休的意味,语气很是哀求,“爷,您积点德……”
闻言,夏候聆怒气冲冲地抓起跪地的七七,将她重重地推至门上,妖冶的脸孔的欺近,“你还惦念着孟昭的死!积德?本官就是杀尽天下姓孟的又如何,阎王也不敢抓了我去!”
“那您杀了我。”她不能对不起孟昭的嘱托。
“滚!”夏候聆从嘴中吐一个字,扯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推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上门。
他夏候聆从不在乎人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他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对她不下杀手,是不下杀手,还是下不了,夏候聆想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他的影子罢了,没人对自己的影子下得了手。
七七被推倒在地,手腕间还有被他攥得死紧的余疼,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门,然而这一回,过了很久,门都没有再开启……
相府夜里的门紧锁,七七也不去叨扰值夜的下人,蹲在书房门口抱着双膝看着阴郁的天空慢慢转白,好久似乎传来鸡鸣的声音,七七才拐着双腿走出青帝苑。
七七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晌午,孟然抱着身子坐在路口,一见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急切地朝她奔过去,眼下青色沉沉,也是一夜未睡。
“嫂嫂,你跑哪去了,五姐说你和个婊……姑娘走了。”孟然咽了咽口水没把孟姚的原话说出来,待看到七七膝上的血迹时激动地不行,“我听说你前两天去找征兵处的给我兵册除名,你是不是被他们打了,是不是,你说啊!”
只比你小五岁
七七很难看到一向乖巧的孟然愤然成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我没事。”
“你不是有嘴嘛,有嘴你不会说啊,我哪知道你那不稀罕我去当兵,你瞧不起我,不当就不当了,你犯得着自己去受委屈吗?”孟然怒气正盛,反倒像个大人似地不停指责七七,说话也顾不上分寸。
七七沉默地走进屋,挨着桌子坐下,孟然立即跟了过来,正要继续斥责她这只闷葫芦,七七开口了,“孟然,我没有瞧不起。”
她没有瞧不起他想当兵,一点都没有。
听到这话,孟然整张脸都委屈地耷拉着脸在她身边蹲下,“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还小……”
“我十一岁了!我也只比你小五岁而已!”他都和她一般高,他又长得结实,站出去谁不觉得他大一点。
“还是要当兵?”七七歪下脑袋直直地看着蹲着他。
孟然眼瞅着七七膝盖上的斑斑血迹时,赌气道,“不当了,还当个屁!”
别说是不当兵了,只要她没事,就是让他做牛做马都行。
七七松口气,早知如此,她何必上相府遭受折磨,伸手掐掐他气鼓鼓的脸,轻声道,“别气。”
“哼!”孟然哼哼一声,然后扯扯她的裙子,“我给你治伤,这伤怎么打的,怎么在膝盖骨。对了,今天来找的是谁?”
七七被扯着和肉粘在一起的裙子,疼得咧嘴出声,孟然便不敢动了,紧张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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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晚还有更的。
孟力出事
七七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揉着腿沉默半晌吐出实情,“我做过相府的奴才。”
孟然呆了下,然后嗷地狂叫一声,满眼惊喜,“那个十三岁就入仕的相国大人?夏候大人的府邸?!”
七七点头,孟然开心地怪责道,“你怎么以前也不跟我说,明知道我最佩服相国大人了。”
“他不是个好人。”
孟然站起来快活地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说他是歼臣吧,把持朝政,还有人说他是我们大淳王朝的地下皇帝呢,不过这也表示他的确很厉害是吧?我去打水给你清洗伤口。”
一听到相国的消息,孟然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拿过盆子蹦跳着去外面打水。
他过于单纯快活的背影让七七紧张,她不希望孟昭的弟弟去崇敬他,若是有朝一日,他得知兄亡的真相……
七七清理好膝上的伤口便在床上躺下,跪了一夜早乏得不行,只是梦才做一半时候孟姚就鬼吼鬼叫地闯了进来,一把掀她的被子,双手叉着腰,“你要死啊,还睡个屁睡,二哥都给官府抓起来了!”
七七清醒一大半,七七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发问,孟然也跑了进来,也是急得不行,“嫂嫂,怎么办,听说孟力为个妓女打架,把人给打残了。”
倒底还是半大的孩子,出了事孟然也只能找家中为长的七七,七七急地地下地,忘记膝上的伤摔了个趄趔,孟然忙上前扶住。
外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七丫头在吗?”
七七惊愕地张开嘴,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外屋,正屋里负手站着一个花甲的老人家,身上绫罗绸缎好似富贵家的老爷一般,但七七记得他,他只是相府的老管家。
不情愿回来
“七丫头。”老管家看到她淡笑着,摊开手指向外面,“上轿吧。”
七七三人朝外面望去,一抬八人大轿停在门口,直接将路给堵住,紫檀木的轿身,靓青的轿帘,上面悬下一块大大的圆牌,刻着深深的夏候二字。
七七不识字也知道老管家让她去的不可能是别处,只有相府。
“相府不缺奴才。”七七说道,她更想直接说不会回去,不会再回去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地方。
“缺不缺那是相爷说的算。”老管家无奈地摇着头,“相爷让老头子我来接你,那自然是晓得你一定回去。”
孟然听到七七断然拒绝,“我家里出了事……”
话未完就被老管家打断,语重心长,“七丫头,听老头子一句话,不用说整个京城,就是普天下,相爷要做的事还有办不成的吗?”
七七呆住……
莫非说孟力出事也和夏候聆有关?
为什么他不肯放过她,或许她真如萧尹儿说天生命贱,上天不肯给她过安生日子。
“孟力他……”七七问出口。
孟然孟姚在一旁也不敢插手,这个老人家看上去非富即贵,又好像是替相国办事的,正纳闷着又见老人家独自走出去,“七丫头,聪明的孩子是不需要老头子再详说的。”
七七绝望,断然挣开孟然的手,一步步朝轿子走去,仿佛正一步步走入碧落黄泉。
不可避免地,七七跪进相府的前厅里,夏候聆从内堂出来瞥她一眼,踱步停在她面前,月白的长靴晃入她低垂的眼中。
“不情愿回来?”夏候聆的声音阴沉得邪魅。
七七沉默不作声,瞅着夏候聆的脚轻轻地踮了两下,彰显着他的不耐烦,七七才道,“孟力的事是爷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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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做评论的吧主- -看到好的评论我也加不了精……难道是RP问题么……
我给您做一辈子的奴才
“把头抬起来。”
七七依言抬起,一贯的木讷无表情,夏候聆突然想起一年之前孟昭死的时候,她的失常让他意外,那应该是她唯一一次哭泣,真想看看这张呆滞的脸上何时会有另外一场失常。
“是又如何,本官做事还用向你交待?”夏候聆的视线无意地落在她头顶的发心上,一个小小的旋涡,“既然回了相府,就梳回丫环该有的发髻。”
年纪不大,成天顶着一个妇人的发髻,碍谁的眼?!还是想整天提醒他杀了她丈夫的事情?!
七七伸出手解开头上的发带,一头不长的青丝倾泻而下,手紧紧抓着暗黄色的发带七七往地上磕头,额头碰到他的鞋尖,“爷放了孟力,我给您做一辈子的奴才。”
她以为他会嘲笑她不缺这一个奴才,抑或者他做事用不着她来说教,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夏候聆竟道,“这可是你说的。”
口气不无轻松。
好像一切的一切只为等她的这句话,七七想自己又多心了。
“行军打仗又不比写诗作赋,短则三年五载,长则数十年,聆哥,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一道身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堆丫环。
夏候聆脸上不豫起来,抚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尹儿,你不呆着好好养胎四处跑做什么。”
“我刚从下人口里知道你是这次出征的大将军,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我?”萧尹儿满腔抱怨,差点踩到自己过长的裙摆,随后才看到跪在地上的七七,脸色沉得比夏候聆更厉害,“什么时候聆哥要亲自训斥下人?”
夏候聆和七七的默契
“尹儿,在下人面前注意分寸。”夏候聆瞪了一眼那群正憋笑看好戏的丫环们,一群人顿时脸色大变,吓得全部埋头。
萧尹儿不满地缠着夏候聆说话,七七这个刚召回来的奴才又被忽略,成了皮影戏里的苍白布景。
可不一会儿,萧尹儿不再打算让她当布景,柔声道,“七七,扶我回青帝苑。”
呃,已经谈好了么?刚不是还有吵架的趋向么?
七七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萧尹儿毫不犹豫地将手臂撑在七七身上,七七吃不消地屈了屈膝,萧尹儿打量着她,眼波流转间轻声问道,“七七,你可还觉得我是心善的?”
七七不防她这么一问,只道,“夫人对我恩重如山。”
“不怕被山压死么?”
萧尹儿苦笑,然后把身体所有的重量压向七七,七七受伤的膝盖根本撑不住,萧尹儿压着七七倒在地上。
夏候聆冷眼看着萧尹儿的把戏,一群丫环急得连忙去拉扯萧尹儿,萧尹儿手上使劲狠狠一掐,一个丫环被掐得啊地惨叫一声弹跳开来,吓得一群人惶然不知为何。
“七七,我说过我容不下你的,这还不算什么。”萧尹儿故意压低说道。
七七被她压在身下,嘴唇动着不知说了什么,那双澄澈清明的眸子让萧尹儿不敢对视,她想她心里有了魔障,不然为什么会对一个奴才三翻两次地下毒手。
“你们这群奴才,全都反了天吗?来人呐,通通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萧尹儿发号完施令后,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苦着脸看向夏候聆。
即使是做戏,她也不想太明显,所以拖着一群丫环替七七陪葬。
夏候聆冷着脸上前扶起她,事无关己地望着十多个侍卫领命冲进厅里将一群丫环拖下去,薄唇漠然地道,“何必。”
萧尹儿心中一惊,惊的不是夏候聆看穿她的把戏,她不从指望能瞒过他的眼,她惊得是她才想到七七刚刚那嘴型是在说什么,也只有两个字。
“何必。”
他们何时有了这种默契,活像她才是个中丑角,他俩只是看戏人……
七七的倔强
这么一想,萧尹儿突然觉得肚子撕心裂肺地疼起来,手求救般地紧紧抓着夏候聆的衣裳。
夏候聆手扶在萧尹儿的腰上,视线投向被已经快拖出门口的七七,前厅里全是其它丫环的哭嚎求饶声,只有她垂着眼,没有求饶,自始至终更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笃定他不会帮她……
明知她是这种性子,明知自己的确不会帮,夏候聆还是失望。
萧尹儿抬头想向夏候聆说自己身体不适,然而这一眼,夏候聆久久不曾回来的视线让她心如刀割。
相府的刑房里一片哇啦啦的哭嚎声,丫环们被打得哭天抢地,有两个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七七在满地被打得趴下的丫环中独独跪着,闷哼着忍受背后不断而来的杖打。
七七已经忘记自己这具身体究竟遭受过多少折磨,她身上的伤痕要比夏候聆的那片烧伤远远要来得多。
七七习惯在挨打的时候想些不着边迹的事,好让疼痛不那么剧烈,似乎说书人曾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可她的爹娘在她刚记事的时候就把她扔在田地里,她这样算她对不起爹娘,还是爹娘对不起她?
胡思乱想间,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几个眼尖的人立刻匍匐跪地,“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七愕然,抬头望向站在大门口的淳于宗,背光而立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脸,一袭绛紫的曳地长袍。
像朕的一个朋友
“朕还以为自己眼闪了,原来真的是你,你回相府了。”淳于宗以为早该忘了这张脸,没想到竟还清晰地记得。
萧尹儿身体不适,夏候聆居然动到太医上府治病,他也只是想出宫透透气,顺便来看一下,不管如何表面文章做一下不为过。
七七动作缓慢地朝他拜了拜,也没说话。
没想她又回了相府,爱慕虚荣的女人,这让淳于宗为孟昭不值,清朗的声音没有暴露丝毫,“都停下来做什么,不是在责罚吗?”
闻言,正在责打的人立刻站起来,须臾,哀嚎声又四处起。淳于宗视而无见地走进来,一个眼利的下人马上搬出一张太师椅,淳于宗自得地坐了上去,锐利的眼看着受罚的七七。
七七还是闷声不吭地挨着打,思绪又飘到杂乱无章的想象里。
淳于宗心头一震,“你很像朕的一个朋友。”
口吻像极了话家常,飘远的思绪咻地又飞回来,七七诧异地看向他,天子也会有朋友吗?
七七的眼神很容易看穿,自从孟昭死后,淳于宗很久没有和人闲聊过,“她也是一样,每次打架被欺负的时候一声不吭,好像那些拳头根本不是揍在她身上。”
天子的朋友不该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七七想不透便不再去想。
“不过她应该没你好命,那样的脾性也许早就曝尸荒野。”淳于宗若有所思道。
最后一记棍棒落下来,七七一下趴倒在地上,整张背像被烤过一般疼得火辣辣,七七想笑,这世上她还能比谁的命好?
夏候聆又醉了
七七躺在华清轩下人房养伤的时候知道,萧尹儿的孩子没有保住,并不是因为那一跤的关系,是她补品吃得太多吃出的祸,但这个小主子的离逝还是让整个相府布满阴霾寒霜。
七七记得第一次杖责二十的时候在床上躺了也小一阵子,那时有采儿照看着非不让她下床,现在被打回原形重返华清轩,七七不到两日就能撑着床下地,莫非人的皮囊真是越打越耐实吗?
半夜口渴,七七摸索着撑到桌边,刚点上烛火,房里蓦地突然多了个人,七七惊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是夏候聆,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爷。”
“尹儿孩子没了,知道吗?”夏候聆习惯在夜里只着一件内衫,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