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回过头来,见青云正舀了一碗汤隔桌递过来,七七只好上前接过汤又坐下来。
“咦,莫非青云相士同兰淑夫人是旧识?”陈炳荣见状凑进来掺了一脚。
——7更,这回真是7更,嗷嗷——
妒(2)
青云淡淡一笑,“二夫人是我的徒弟。”
陈炳荣大为惊愕,“原来你们还有这等渊源。”
“是。”青云未与陈炳荣多说,只是看向对面捧着汤未动的七七,问道,“怎么不喝,是不是太烫了?”
七七有些恍神,听到青云的话忙摇了摇头,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就往嘴里倒,烫得个正着,不敢吐出来七七胡乱咽下,烫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七七看向青云很是不解,他怎么舀了这么烫的汤给她,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啊——大人,你捏痛我的手了。”曲庭秋突然惨起来。
众人错愕地看过去,夏候聆握着杯子连带曲庭秋纤细的手在内一并狠狠地攥了下去,一声破碎,碎片从两人手中掉落下来,夹着一丝血色。
“大人!大人!”陈炳荣也吓到了,急忙大喊。
夏候聆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才不动声色地放开曲庭秋的手,曲庭秋痛得跳到一旁直对着玉手呼气,满脸委屈地问道,“大人你是怎么了?是庭秋侍候得不好么?”
“曲姑娘又不是相府的奴才,不必侍候本官。”夏候聆冷漠地说道,眼中毫无惭愧之情,仿佛刚才抓痛曲庭秋的根本不是他。
一句话直接把曲庭秋贬为奴才一等,陈炳荣明白过来这是做给他看的,看爱女受委屈陈炳荣正要发作,却被身边的青云拦了下来,“曲姑娘是陈将军的千金,当然不是奴才,依我看不如先请大夫给曲姑娘看看手上的伤?”
陈炳荣纯粹是想找个台阶下,听青云出来打圆场便忍耐下来,自己的大军还未进京,此时和夏候聆作对于他毫无益处。
夏候聆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个奴才,“还不去请大夫。”
——8更——
夏候聆的心思(1)
“是。”下人立刻往外跑去。
状况急转直下,七七惶然看着青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夏候聆忽然说道,“帕子呢?”
七七一转眼就撞到夏候聆的视线,才明白他是在同自己的说话,连忙掏出了帕子递过去,愕然地发现曲庭秋递着帕子的手僵在半空,面上青白相接好不尴尬。
七七呆住了,夏候聆却一把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着手,见风使舵惯的陈炳荣这下还是按捺不住了,站起来作揖,“下官还是告辞了,小女的伤耽误不得。”
“本官不是差人前去请大夫了么。”夏候聆跨前一步坐到七七身边,将帕子扔还给她,把受伤的手摊在她面前径自同陈炳荣说道,“再说陈将军在京城又无府邸,本官已经在府里为将军和曲姑娘安置了一处幽静雅致的院落。”
七七见他手掌间密布了一些细细的伤痕,杯子的碎屑掺着少许的鲜血在伤痕处肆虐,心中一拧,七七埋下头轻握着他的手掌一点点挑去。
被视若无人的曲庭秋站在他们后边惊愕不已,看着两人的亲密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她在他们家族里是长得最为艳丽的,连当今的皇后也比她不过,她居然就被这么冷落了?
陈炳荣迟疑地看向曲庭秋,曲庭秋冲他拼命地摇着头,陈炳荣再次作揖要开口推辞,夏候聆已经先开口,“陈将军不必担心你的大军,本官已经传了昭示一路发下,将军人马所到之处必有当地官员好好招待。”
“相国大人你……”陈炳荣顿时急了,他现在还未在皇帝和相国之间选定主子跟随,现在相国让他的大军在路上被处处耽搁,岂不是要他立即选择立场……
——今天第1更,汗——
夏候聆的心思(2)
“嗯?陈将军要说什么?”夏候聆眉轻轻一挑,笑得有些邪气。
陈炳荣深吸了一口,然后当即跪下来,“那下官就同小女在府上叨扰了。”
“爹——”曲庭秋急得直剁脚,却被陈炳荣狠狠地瞪了一眼。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切等他的大军抵京后再说。
思及此,陈炳荣尽力做出一副奴相讨好地问道,“那不懂下官何时进宫觐见皇上才妥……”
“嘶。”夏候聆疼得皱眉,瞪着七七,“弄疼了。”
七七睨他一眼,不是连捏杯子都不怕么,真不知道一个文官哪来那么大力气,连杯子都捏得碎。
“相国大人,我父亲在问您话。”曲庭秋见陈炳荣卑躬屈膝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夏候聆对兰淑夫人的处处维护,她不信夏候聆这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来她爹的意图,想要拉拢她爹自然要娶她,有朝一日封贵妃为皇后,她爹才能远离江南那个破地方。
夏候聆斜睨曲庭秋一眼,对陈炳荣冷笑,“陈将军真是教女有方,曲姑娘孝顺得很。”
“庭秋,你退下,不得无礼。”
夏候聆又道,“本官听闻曲姑娘极爱品性高傲的君子兰,已经差人特去购置了几盆放在房里,曲姑娘一回房便能看到。”
“庭秋谢过大人。”曲庭秋很是意外,本以为夏候聆是目中无人,居然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察觉,那刚才不善的言辞是为何,下马威吗?
七七的手一滞,夏候聆又是皱眉,“又弄痛了。”
低下头瞥见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夏候聆略一沉思,嘴角忍不住勾起,语气少了几分冷冽,“笨手笨脚的,好了没?”
——第2更——
他想把曲姑娘嫁给夏候聆
“一会再上点药就行了。”七七放开他的手,然后道,“我有点不舒服,先下去了。”
“记得替陈将军和曲姑娘的院落打点一下。”夏候聆没有为难地点点头,然后聊家常似地同陈炳荣攀谈起来,仿佛刚刚快掰掉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陈炳荣战战兢兢地回着话,忽然发觉才一顿饭未过半的时间,整个局势就被夏候聆扭转过来,知道他的筹码是大军,知道他最疼曲庭秋这个女儿,恩威并施,仿佛现在是他求着要投靠夏候聆一般。
七七从前厅走出来,他们的话语在耳朵边嗡嗡响着却听不真切,外面的冷意让七七清醒许多。
“本官听闻曲姑娘极爱品性高傲的君子兰,已经差人特去购置了几盆放在房里,曲姑娘一回房便能看到。”
……
什么时候她才能不被他不经意的一言一语所伤……
青云像曾经的某一次一样在一棵四季常青的树下找到了七七,她还是蹲靠在树边,双手抱着双膝,双眼无影无景地望着前方,青云出声,“如果是不开心的,不去想便是了。”
七七惊愕地转头,从树下站起来,“公子你也出来了,午膳用过了?”
“嗯。”青云笑道,“你这样很像是在自怨自艾。”
“没有。”七七被说得羞赦,诧异地问道,“爷不再软禁你了吗?”
青云眼睛往后一瞥,七七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就见两个侍卫远远地站着,视线不断地向这边瞄过来,青云苦笑,“他不是在防我逃跑,他是防我见你。”
真是个小鸡肚肠的人,七七敛下眉眼,青云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陈将军的意图很明显,他想把曲姑娘嫁给夏候聆。”
——3更——
这喜字写得真不好看
“不娶的话陈将军就与爷为敌。”七七顺着青云的话问道,“他会娶吗?”
青云笑了出来,“你觉得呢?”
七七摇摇头,他那样一个自负的人怎么会受他人威胁,除非他自愿,他会愿意么,毕竟曲庭秋年轻貌美……
“若夏候聆是沉迷女色之人,亦或者他是肯妥协之人,现在的相府就不会只有两个夫人。”青云说道,“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要你嫁夏候聆而非皇上的原因。”
“公子,倘若你喜欢的那个女子还在,你还会娶别人吗?”
多数与少数有差吗?都不可能会是唯一……
七七觉得自己想了个很好笑的问题,她什么时候这么贪心不足了。
七七问得可笑,青云却是无比认真地回答,“不会。”
“那女子真幸福……”七七由衷地羡慕。
青云风趣地道,“若她还在,她也不会嫁我后再嫁给其他的男子。”
七七被逗得笑起来,男尊女卑就是这个天下的主宰,若那个女子还在,和青云应该是世间最般配的一对,也不用害得青云为了自己不得不留下替夏候聆效命。
那日的午宴后,七七又开始见不到夏候聆,府里关于夏候聆同曲庭秋的蜚语流言多不胜数,七七即便呆在秋水苑里足不出户,有些人还是会故意透风给她听,辟如眼前的曲庭秋。
七七不懂曲庭秋是真得不懂规矩还是故作无知,没有她的应允就私自跑进秋水苑闯入她的房中。
“七七姐,你怎么一个人呆在屋里门也不开?”曲庭秋满面春风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看着柜子上还贴着的大红喜字一把撕下,连连摇头,“这喜字写得真不好看,相爷和你就不该贴这个。”
七七……姐?相爷?
——4更——
爷并不怎么喜欢花
七七默然地看着她一举一动,曲庭秋跳到七七身旁拿起桌上染满墨迹的纸,一脸讪笑,“七七姐,那喜字不会就是你写的吧?七七姐你是不是学字时日尚短?我听一些下人说你以前是在相府华清轩洗衣的奴才?”
七七拿过她手上的纸放桌上摊平,然后才道,“我学的字的确尚不成风,那喜字……是爷写的。”
这也是七七成亲后来听下人说的,新房门上、屋中摆设上的喜字都由夏候聆亲笔染朱砂所写,而后由下人剪下来贴上。
曲庭秋脸色僵了僵,听得出七七语气里的不悦,又陪笑着说道,“看来我还不够懂字,连相爷的手笔都看不出来。”
七七坐在桌前听她自圆其话,并没有接话。
曲庭秋转身背着她,暗自咬了咬牙,这兰淑夫人和相爷真是一个德行,都有把人晾在一边还自得其乐的本事。
“七七姐,你这屋怎么阴气沉沉的,连盆花都没有?”曲庭秋转过脸来时又是一副笑语嫣然,“不如我把我房里的君子兰搬两盆过来?相爷送了我好几盆呢,怎么也不替你这边布置一下。”
七七微张着嘴,只能再次让她的脸难看下来,“爷并不怎么喜欢花。”
果然,曲庭秋的脸阴了下来,“兰淑夫人,你这是在给我难堪吗?”
“不是。”是你自己要问的。
七七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纸,臂弯忽然被曲庭秋勾住,七七惊诧于曲庭秋的变脸速度,刚才还阴云满布现下又是笑得无害,“七七姐,你陪我去街上逛逛,爷说我的首饰太少了,让我再买些。”
七七睨着她头上的各式金钗步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紧接着就被曲庭秋拉了出去。
——5更——
我堂堂将军之女不能做小
七七以为曲庭秋只是过来示示威,却没想到曲庭秋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的主意根本不在她身上。曲庭秋一边拉着她看这家逛那家,一边又左右旁敲地问着关于萧尹儿的事。
七七一直沉默相伴,曲庭秋问得多了也只含糊其词,曲庭秋受不了她这性子索性打开窗说亮话,“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大夫人肚子里有相爷的骨肉了?”
“嗯。”七七低下头假装看小贩摊上的翡翠珠钗。
“那怎么我来府里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呢?”曲庭秋不耐烦地拍掉她手里的珠钗又追问道。
七七不是多心思的人,但萧尹儿出京既然是秘密安排就是夏候聆要保护起她,沉思片刻,七七说道,“大夫人要安心养胎。”
“在府里吗?”曲庭秋紧问不放,“我听说大夫人和相爷的感情笃厚,相爷十几岁就把她接了过来,成亲后又一心一意都不曾拈花惹草,她是不是长得很美?”
七七心头有些涩,不胜其扰地往前走去。
曲庭秋追着她转弯进一条巷子,“七七姐,不瞒你说,我爹肯住下相府十之八九相爷就要迎娶我,我堂堂将军之女自然不能做小,屈于人下。七七姐,我今天叫你一声姐姐,明天可就不一定了,若是你肯听我的……”
七七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可以说那么多的话,真是年岁尚小涉世未深的缘故吗?
七七望着巷子尽头的一处茶楼加快步伐走了几步,忽然才发觉听不到曲庭秋的声音,连忙转回头来,没看到曲庭秋却看到迎头一棍,眼前顿出幻影,意识被掏空,人砰地应声倒下去。
罪魁祸首啪地扔掉了手中的棍子,看看被打得倒在地上的两个女子,想起刚才街上一直远远跟在她们后面暗护的几个侍卫,当机立断地扛起七七跑出巷子。
——6更,是6更吗——
你打她了
七七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只看到一眼无尽的黑暗,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才感觉到手脚都被捆绑住了,没来由得一阵心慌。
七七唤了几声曲庭秋的名字,只能听到空荡荡的回应,曲庭秋不在这里吗?七七努力回想着昏过去前看到的那个人影,是……孟力!
七七震惊地瞠大眼,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人的谈话声,七七认得是孟然的声音,似在训斥着什么人。
“我搜刮民脂民膏的的罪还没撇清,你还让我背负一条胁持相国夫人的罪?!你真是疯了!”
是孟然气极的声音,忽然一声破门而入的声响,慢慢有烛光在七七眼前亮起来,七七才看清楚自己被绑着丢在一个厢房里,外面已经是黑夜,桌上昏黄的烛光映着孟然错愕的年轻脸庞。
触及七七目光的一刹那,孟然怒火中烧,猛地反身一拳揍在身后的孟力身上,“你打她了!”
这一拳直揍得孟力抱着肚子吐酸水,大嚎,“妈的,我他妈掳这婆娘来是为了谁啊!还不他妈是为了给你消气!省得你天天困在将军府里借酒消愁!”
孟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七七面前蹲下,利索地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手指小心翼翼地碰向她额上的伤,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还没碰到,七七已经偏过头去,“很晚了,我回相府。”
看着七七的闪避,孟然咬着牙收回手,站了起来问孟力,“有没有人看到?”
孟力愣了下,然后明白过来他是问什么,有些洋洋得意地道,“我做事当然他妈有分寸了,当时跟在他们后面的侍卫都还没进到巷子,我扛起这婆娘就走了,那边有个茶楼的掌柜是我兄弟,他给我弄的马车让我回来的。”
“你给我滚出去!”
——7更——
他居然有那样的念头
孟然上前踹了他一脚,孟力抱着肚子跌跌撞撞走出去,妈的,好心没好报。
孟然回过身来凝视着七七沿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几年前他还是跟在她身前身后转的毛头小子,现下他已经高过她整整一个头了。
满脑海的思绪敌不过她一个清明的眼神,孟然甘败下风,坦然承认,“我不打算放你走。”
“为什么?”七七问得极轻。
“我不会傻到给夏候聆铲除我的机会!”孟然大声说道。
“我不会说的。”她可以说尽一千一万个理由,她不会害他。
孟然的确是在找理由,找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留下她,“我还是不想放你走。”
“孟然——”
“我去给你拿些药。”孟然有些仓惶地走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这是我的将军府,你走不掉的,知道么?”
七七刚要张口,孟然有些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立刻跑了出去。七七抚着脑袋坐到桌上,像是被人狠狠抽打了一顿全身疼得厉害,幸许自己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身子养娇了,一点点伤都疼成这样。
孟然很快拿着药走了回来,看七七趴在小桌上吓得连忙奔过去,“嫂子,嫂子。”
听到熟悉的嗓音,七七抬起头看着孟然满脸的惊惶失色,恍然回到了在孟家过的那一年,不由得出声安抚,“我没事,别担心。”
静谧的夜里,七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淡淡的,柔柔的,烛火映衬得她的脸带着一分别样的柔媚。
孟然中了蛊似的,手自然而然地朝她的脸上抚过去,药罐啪啪啪地落到桌上,两人皆是一惊回过神来,孟然倏地收回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刚才居然有了那样的念头。
——8更毕,没了,晚安,么大家——
我找很久找不到你
七七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大愕,眼神不自在地看着桌面,孟然咽了口口水,声音粗嘎地道,“这是淤敷膏,这是醒肤膏,对你额上的伤都好处,二哥他真是个混蛋,把你打得这么重,我真该多补他两脚。”
孟然拔开小药罐,搓了一点在手指上就往七七额上沾去,七七刚要偏过头孟然低喝,“别动。”
七七呆了下药膏已经被孟然涂到了额头上,孟然的指尖带着炽势慢慢抹开药膏,脸凑她极近,浑炽的呼吸喷薄到她脸上,“疼不疼?”
七七浑身不自在地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涂就可以了。”
“是不是我现下为你做点事都不行?”孟然自嘲地看着自己被甩掉的手。
“孟然——”
孟然突然站起来一把掀翻了小桌,药罐全都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烛火倒在地上应声而灭,屋子里又恢复漆黑一片,只听到孟然愤怒的吼声。
“为什么你的心非在他身上不可,他是个祸国殃民的奸臣!他杀我大哥你替他隐瞒,让我糊里糊涂地崇敬他这么多年,他被俘北国你誓死追随,让我一个人回了大淳。”
“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多来怎么过的,二哥只会拿钱挥霍,五姐自我当了将军就让我四处给她张罗亲事。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当官不懂上朝,什么都不懂,没人教我没人陪我……”
七七的眼眶蓦然涩了,她第一次见他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历时经年,物是人非,他平步青云成了将军,却让人忘了荣耀显赫身份背后的悲辛。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夏候聆回来的那一天我看不到你,我找很久找不到你……”黑暗中,孟然如孩子似地眼眶红了。
——1更——
我比死还难受
“你后来回来了,却和他成了亲,我恨不得找夏候聆同归于尽,夏候聆死也好,我死也罢,至少我都不用再背负大哥的仇恨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我受够了!”
孟然跌撞地摸索到门边,哽了嗓子,“你一定要走的话就立刻走,然后通知夏候聆是我绑的你,让他立马缉我上朝让皇上定罪。”
“你知道我不会。”七七的喉咙也哽咽住了,“孟然,你别这样。”
“不会什么,不会让他治我的罪还是不会让他杀了我?”孟然语气凄然,“你知不知道,你同他成了亲,我比死还难受……”
七七震惊,话卡在嗓子里再说不出来。
屋外一道光打过来,正好映在门口孟然的脸上,映在那张满脸泪痕的男子面容上,眼眶红缟得如同个稚气的孩童。
一个苍老的仆人声音响起,“六爷,您怎么在这?”
孟然用手挡在脸前遮掉灯笼投来的光,瞥了一眼屋里,然后仓惶不及地跑走,如落荒而逃。
这一夜晚无星无月,盏盏灯笼连成几排高高地悬挂在相府青帝苑的庭院里,亮得亦如白昼。
几个下人捧着一捆捆的箭,夏候聆拉着弓对远处的耙子在试箭,颀长挺直的身影投下长长的影子,白衣如雪,青丝如檀。
近处,六七个侍卫身子抖得跟芦草一样跪在地上,相爷每发出一箭发出的沉沉声响都像直刺他们的身体,魂魄早飘出体外七分。
“爷,这批箭您试很久了。”云雷站在一旁提醒到。
夏候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起一支箭继续对着耙子瞄准,两个侍卫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跪下,“禀爷,还是没有找到兰淑夫人。”
“咻——”
箭随声而发,落在耙前的地上,插入泥中埋进深深一截。
——2更——
你说晚了
“找了有几个时辰?”夏候聆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抽起一枝箭稳稳地射了出去。
“回爷,五个多时辰了。”
曲庭秋被个丫环掺扶着走进青帝苑,后脑勺被人闷棍打了一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看到院中的夏候聆尤其悴容不堪地跟身边的丫环,“我身子虚得很,你扶我到相爷身边。”
“是。”丫环乖巧地答应,“姑娘面容苍白其实不该出来的。”
曲庭秋凄苦地笑了笑,咧开干裂的唇,“没事,我很担心兰淑夫人。”
曲庭秋暗暗得意,连个丫环都看不出来她是装的,不枉她在镜前努力梳弄一番。
还没走近夏候聆曲庭秋就听到一个侍卫回禀,“奴才们在巷子那一带查过,附近有家茶楼的掌柜是个无赖,经常招揽一些地痞喝花酒召青楼姑娘,强抢良家民女、有夫之妇的事也干过,有几个都吃过牢饭。可兰淑夫人失踪后这家的掌柜就不见了,奴才是想兰淑夫人会不会……”
“什么?”夏候聆紧紧拉着弓,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幽冷地扫到那人身上。
侍卫当即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吓得面容发白,急忙磕头,“奴才多嘴,兰淑夫人吉人天相,有相爷庇佑一定会安全无虞。”
“你说晚了。”夏候聆语气冷冽,妖冶无双的脸上毫无表情,手指轻轻拨下弓弦。
紧接着曲庭秋就看到那个说错话的侍卫倒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脑门上插着一只深入几寸的羽箭,鲜血像迸裂开一样自箭处渗了开来,一直流到睁得硕大的眼里,死不瞑目。
“啊——”曲庭秋这下是真得吓得花容失色,抓着丫环的手急急后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是亲眼见到那人死在面前。
——3更——
拖下去通通杖毙
夏候聆这才发现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侍卫尸体,轻描淡写地对云雷道,“这批箭可以继续生产,不得偷工减料。”
“奴才明白。”云雷领命,然后看向一同前来禀报的另一个侍卫,见他已经吓得整个人瘫在地上,手挥了挥,“还不拖下去。”
“是、是……”这人逃难似地拖起自己同伴的尸体往苑外走,腿肚子直打颤。
曲庭秋终于知道夏候聆暴戾嗜杀的名声是从哪来的了,这人看似气宇轩昂文质彬彬,实则却如修罗阎王。
几个下人也抱着手里的箭从曲庭秋眼前走了出去,曲庭秋虽不懂国事但也知道造兵器的事不会轮上一个文官来管,除非……他是在私造兵器。
夏候聆接过下人手中的巾帕擦着手,迈步走到那群护着曲庭秋和七七上街的侍卫们前面,“现在你们可以说说怎么会没有追上贼人?”
一群人砰咚砰咚地往地上一个劲磕头,“爷饶命,爷饶命!”
“说!”
“是、是那条巷子出去是四通八达,追出去又是岔路,奴才们一时也不知道往哪条路追好,曲姑娘又被人打昏在地上,爷吩咐过曲姑娘是相府重要的客人不能有差池……所以奴才们先行回相府请示了……”其实一人好一顿结巴后才勉强把话说完。
夏候聆的手一阵抽疼,低头目光一掠,是前些天捏碎杯子把手弄伤还没好透,蓦地,手指抓紧了帕子,死死地攥紧着……
“连主子和客人都分不清的奴才,本官要你们何用。”夏候聆冷笑一声,有意无意瞥了不远处的曲庭秋一眼,“把这些没脑子的奴才拖下去统统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