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就留在府中,单独圈个院子出来养着它,以前宋凝君养黑豹子就是这么干的。
每月抽空一日带它去京城外的郊外溜达溜达也成。
姝姝回头,小声道:“母亲,若不就养着它吧,我怕再送走它又跑回来。”
能够驯服的凶兽便不是凶兽,而是宠物了。
何况方才它都没对宋凝君下口,自然不会咬人,养着也是无妨。
崔氏笑道:“那好,就养着吧。”
姝姝很高兴,过去跟小猞猁道:“走吧,跟我一同回去了。”
猞猁似乎听懂了,叼着地上的狍子跟在姝姝身后进了侧门。
宋钰延意犹未尽的,也让平安推着他跟着姝姝朝沁华院而去。
崔氏回头跟门房道:“关上门吧,若郎中过来让他立刻过去君翠院。”
门房应好,关上侧门,阻拦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
“宋家三姑娘真是了不起,当初这头猞猁送到国公府时还伤着,人三姑娘给它养好伤把它送归山林,它竟又跑回来了。”
“三姑娘好心肠呐,这京城里面达官显贵们谁不想驯服一头凶兽做宠物,偏三姑娘驯服后也没打算留下它。”
“可不是,反倒是那宋二姑娘有些惹人发笑。”
关闭的房门慢慢阻绝了外面的声声议论。
不过被他们碰见这事儿,没几天就要传遍整个京城的。
……
姝姝才不管宋凝君到底伤成何样,她领着猞猁回到沁华院,宋钰延也跟着一块过来了。
崔氏见猞猁虽警惕周围的丫鬟奴仆,但亦步亦趋跟着姝姝,也没龇牙咧嘴甚的,她道:“姝姝,我让下人们把隔壁空置的偏园收拾出来,以后它就养在那边如何?”
姝姝笑道:“多谢母亲,这样安置就很好。”
隔壁偏园是个废弃的花园,多年未使用,就在沁华院隔壁,收拾出来猞猁就能在里面住着。
崔氏道:“你喜欢就好,我先过去你二姐院中瞧瞧,她伤的不轻。”
姝姝抬头,面上乖乖巧巧的,愧疚道:“母亲,都是我不好,害的二姐姐这般。”
崔氏嗔道:“这如何怪你,是她自个儿要去招惹你的宠物,说出去没你半分错,你不必听春桃那丫鬟乱嚼舌头。”
想起春桃的话,崔氏有些恼。
她又安慰姝姝两句,让她莫要担忧,便过去君翠院。
姝姝当然没甚担忧的,她引着猞猁跟四弟一块过去隔壁偏园帮着收拾起来。
崔氏赶到君翠院时,郎中已经过来,宋凝君也已经醒过来。
她呆呆的坐在床榻上,面皮发红,额头红肿,崔氏看着到底有些心疼,走过去叹口气,“君儿,你醒了。”
宋凝君眼眶红红的望着崔氏,她觉得丢脸极了。
郎中正在开药方,听见崔氏的声音立刻起身道:“见过二夫人,二姑娘已无大碍,就是额头上的伤口要注意些,最近饮食清淡些,我开张药方,每日喝上一剂,再涂抹些药膏,不会留疤的。”
崔氏颔首:“多谢夏郎中。”
这位夏郎中经常帮着府中看些小病小痛的。
若是严重些的病症,自然要拿牌去宫中请太医医治。
夏郎中开过药方就离开。
崔氏挨着宋凝君坐下,仔细看过她额头的伤势,“郎中的话可要记住,这几日要忌口,你实在有些莽撞,幸好无事。”
宋凝君眼泪落下来,“母亲,都怪我,我想着三妹妹都已驯服它,应当不会伤人,哪里知晓…”
崔氏拍拍她的手,“与你三妹妹又无关系,怪你自个儿莽撞,下次小心些,到底是凶兽,怎能这样去摸它。”
宋凝君噎住,“是…”
崔氏安慰宋凝君一番,宋凝君想起昨儿夜里她的梦境,脸色白了两分,望向崔氏支支吾吾道:“母亲,我想出门买些东西。”
她不想错失梦境中的事情。
崔氏一脸你疯了的震惊模样,“说什么浑话,你都伤成这样如何出门,若是很需要的物件,同母亲说,母亲让人去帮你买。”
宋凝君哪敢说实话,只能低头不语,半晌闷闷道:“也不是特别重要,等女儿好了自个儿出去买吧。”
“这就对了,你好好歇息吧,母亲要过去处理别的事儿。”崔氏还有别的庶务要处理,不能久留。
不过离开时瞧见春桃,她冷下脸,“春桃,你自个去领罚!这次暂且饶过你,若下次你再挑拨离间两位主子,我便打死你。”
春桃白着脸认错。
宋凝君不解,崔氏把方才侧门发生的事情同她讲了一遍。
宋凝君听完脸色也不太好,这春桃忠心倒忠心,就是太蠢笨了些。
宋凝君道:“母亲罚的对,春桃去领罚吧。”
春桃白着脸去领罚。
崔氏这才离开。
……
姝姝并不管君翠院发生的事儿,她在偏园里指挥奴仆跟木匠怎么调整这片园子。
宋钰延也很高兴的出主意,“三姐,你让木匠把周围栅栏增高些,这样猞猁长大后也跳不出去。”
“四弟说的有理。”姝姝觉得是要增高些。
不若猞猁长大,会很轻易跳过现在的栅栏。
这会儿小猞猁正蹲在姝姝脚边,歪着头眯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儿,哪儿还有半点凶悍的模样。
姝姝看的心里都软成一片。
两位小主子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偏园,只是吩咐奴仆们该如何整理。
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离开,宋钰延今日有些兴奋,这会儿瞌睡上头,便让平安推着回房歇息去。
姝姝也领着猞猁回沁华院,当然了,暂且只能让小猞猁委屈几日,继续住在耳房。
至于猞猁拖回来的那头狍子,今儿国公府主子们的食案上都多了一道红烧狍子肉。

第23章
国公府的主子们吃过猞猁带回来的狍子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然对猞猁一番赞叹。
夸奖猞猁通人性,都送回山林还能跑回来, 还把自己捕的猎物送给姝姝。
自然都没太在意猞猁伤了宋凝君的事儿,毕竟是她自个莽撞。
唯有大房的长子宋钰柏听闻宋凝君被猞猁把脑袋上弄出个大包,冷笑一声,道了句活该。
见他这般,宋金丰气的不成,“你可给我闭嘴吧, 别整日游手好闲,再有几日便是秋闱,你二弟钰谨也要去参加今年秋闱,你,你好好给我考,别太丢人了。”
对这个嫡长子,宋金丰真真是怒其不争。
他不喜读书, 今年秋闱怕根本没戏。
高氏急忙劝着, 让老爷莫要生气。
三房,宋金章同万氏尝过狍子肉, 鲜嫩无比, 对姝姝夸奖连连。
宋凝瑶糯声道:“我也喜欢三姐姐,三姐姐漂亮人还温柔。”
五姐儿宋凝月睨了眼妹妹,“你这么小,懂什么漂亮温柔。”
“我哪里小!我已经七岁了, 能明辨是非的。”宋凝瑶不服气的跟姐姐争执起来。
两个女孩儿感情其实很好,并不会真的起争执。
三房的老爷宋金章虽是国公爷的庶出子,但主母盛氏待他还算不错的。
宋金章给妻子万氏添了碗酸笋鸡丝粥,温声道:“你多吃些,肚子里的也要多补充营养。”
两个女孩齐刷刷望向母亲,惊喜道:“母亲,您怀上啦?”
万氏脸颊羞红,“今日请过郎中才知晓,月份还浅,你们莫要嚷嚷出去,等满了三月再去同你们祖母说过。”
“母亲放心,我们省得。”两个女孩儿也为母亲高兴,她们亦希望母亲可以生个弟弟出来。
……
翌日,姝姝早起,梳洗换上轻简的衣裳过去祖父院子锻炼。
宋凝君也在,她额间缠着纱布,看见姝姝时眼神略有躲闪,昨日那场闹腾实在太丢脸面。
也是她这些日子被姝姝逼的有些失去理智,才会有那般幼稚的想法。
两人见面没打招呼,过去拜见盛氏。
盛氏已得知昨儿侧门发生的事情,见着宋凝君额头的伤有些心疼,拉着她多问了两句。
但盛氏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并未老糊涂的责怪姝姝,她也算明辨是非,知晓是宋凝君自个儿莽撞。
宋凝君也是人精,能够摸清宋家人的脾性。
她不会攀扯姝姝的不对,一直说是自己大意疏忽莽撞。
最后盛氏心疼的很,让身边的嬷嬷从库房摸了支百年人参送到君翠院让宋凝君补身子。
当然,也给姝姝送了支过去,两支人参的药性都是百年以上。
盛世这方面做的还算公正。
两人锻炼完回到二房去吃早膳。
用膳时宋凝君一直心不在焉,姝姝知晓她为何忧虑,定还是惦记着同福客栈少年状元郎的事儿。
果然,用罢早膳,丫鬟们把食案撤下,宋凝君用帕子擦拭手指时跟崔氏说道:“母亲,我今日想去书香阁瞧瞧,前些日子寻了本书,晦涩难懂,我想再去书香阁找找译文。”
“你的伤势…”崔氏犹豫,“昨儿才碰伤,今日出门怕有些不妥。”
宋凝君想到那梦境,她昨儿夜里又梦见同福客栈被赶出来的少年郎。
不成,她一定要去找到那位少年郎替他解围。
这肯定对她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母亲,我无大碍,额头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昨儿郎中都说过。若找不到那书的译文,女儿实在寝食难安,母亲便成全女儿吧。”宋凝君柔声撒娇。
见她面色还好,崔氏只得道:“那好吧,出门时多带两个丫鬟侍卫,路上小心些。”
“女儿省得。”
姝姝看着宋凝君欢喜离开。
她今日没打算跟着宋凝君一块去同福客栈的,事情发生在明日,她连具体时辰都记得一清二楚。
关于宋凝君的事情,她不会记错一分一毫,明日她会去同福客栈一趟的。
用过早膳,宋钰延跟着姝姝过去隔壁偏园。
昨儿经过奴仆们一番收拾,园子里干干净净。
这园子荒僻多年,又是花园,跟主子们住的院子是不同的,进垂花门看到空荡荡一片,只有垂花门旁一颗枯死的古树。
也不知是什么树,当年搬进这宅子就有的,因这园子用不着,就未动它。
进到空荡的园子,右侧有两间放置杂物的屋子。
木匠已经开始在另外一侧搭建木棚。
自然是给猞猁搭建的窝棚。
今日过来,姝姝还带着猞猁,它非要跟着一块过来。
自打知晓猞猁不会轻易下口咬人,姝姝就没太拘着它,沁华院的丫鬟奴仆也都不会去招惹它。
这会儿姝姝跟宋钰延就领着猞猁过来看看木匠搭建窝棚如何了。
木匠见到两位小主子,急忙想要下来作揖行礼,宋钰延摆摆手,“你们忙着吧,对了,这还要几日才能完工。”
木匠立即答道:“四公子,窝棚明日就能完工,不过周围还有不少需要修缮的地儿,约莫也得好几日。”
宋钰延道:“慢慢弄,不急,只要做好些便是。”
“还请四公子放心,咱们兄弟两的手艺那是独一份儿的。”
问过木匠,姐弟两人领着猞猁走到旁边只剩枯藤的古树下。
古树下有几个石凳,姐弟两人坐下,姝姝软声道:“四弟,你说叫它小猁如何?我实在想不出名字来,总不能一直猫儿猫儿叫着它。”
实际上,它在姝姝眼中就是一只山猫。
体型略大的山猫。
“其实我也觉得小猁还不错。”
给宠物起名这个事情还真是把宋玉延难住,他挺纠结,他亦不擅长做这种事儿,最后只能认同三姐取的名字。
虽然他觉得这名字跟喊猫儿也没啥区别。
姐妹两人坐在这边聊了会儿,姝姝就回房看书。
明日她还要出门的。
晚上宋凝君归来,脸色沉沉,显然是没蹲到状元郎。
次日早起,两人锻炼,回房用过早膳,宋凝君依旧同样的借口,早早的离开家门去同福客栈。
姝姝等宋凝君离开,挽着崔氏手臂撒娇:“母亲,待会儿我也想出门一趟,想去书香阁逛逛,再去集市逛逛。”
“去吧,带着珍珠玲珑,多带两名侍卫。”崔氏一般是不拘着孩子们出门的。
姝姝回房换了身衣裳,浅粉底子刻丝刺绣交领长裳配着碎花翠纱百褶长裙,系着件胭脂红绣梅花织锦镶兔毛斗篷,这胭脂色衬的姝姝娇艳欲滴,她又换上对白玉镯跟同色的耳铛,发髻间插着一支镶金点翠缠枝花镶红宝石步摇。
发间只有这只步摇,反而成为点缀,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在姝姝的娇嫩的面容上流连。
姝姝打扮好,马车也已备好。
出了定国公府侧门,姝姝先去书香阁看了圈。
她把时辰记得很清楚,也不需要像宋凝君那样去蹲点,她很清楚宋凝君不会莽撞到上客栈直接寻那状元郎的。
人落难被羞辱时,若有恩人出手相助,这才能铭记于心。
若提前寻去,指不定被人当做险恶用心。
姝姝逛完书香阁,自然不会碰见宋凝君,她一大早就去同福客栈蹲点了。
姝姝又去集市逛了圈,买了不少小玩意,还领着珍珠玲珑去醉仙居用过午膳。
醉仙居的吃食名不虚传,不比国公府的差。
吃过醉仙居的午膳,姝姝道:“我还想去北边的集市逛逛。”
同福客栈就在那边。
珍珠小声嘀咕,“姑娘,那边都是贫民居住的地方,龙蛇混杂的,不太.安全。”
“那边不是有个点心铺子吗?”姝姝找理由,“我听闻是非常出名的,还从未吃过,买些回去尝尝吧。”
同福客栈旁边的确有个很出名的点心铺子,不少大户人家也会遣奴仆过去买点心。
珍珠也知晓,便不多说,她以为姑娘是真的想吃点心。
何况带着侍卫,京城治安也不错,没甚太担心的。
于是上了马车朝着同福那边过去。
半个时辰就赶了过去,姝姝让马车停在外头,她跟珍珠带着两名侍卫过去。
同福客栈跟那点心铺子都在同福胡同,客栈也是以这胡同命名的。
这地儿三教九流的人物比较多,加之附近居住的人也很多。
这会儿胡同里人声沸鼎,都是叫卖声。
姝姝时间点掐的比较准,她让珍珠过去排队买点心,自个儿附近逛了逛,还特意避开宋凝君蹲的那条巷子,但她距离同福客栈非常近。
没一会儿就瞧见同福客栈有人聚拢过去。
姝姝装作感兴趣的道:“那边出了何事?我们也过去瞧瞧。”
两名侍卫只是负责保护姝姝安全,当然不会拦着主子过去凑热闹。
姝姝跟着人群过去同福客栈门口,见到清隽的少年郎站在台阶下。
店小二把一堆破烂的行李从客栈里头扔出来,丢在少年脚边,辱骂道:““没银两你还想继续赖在这儿不走,什么样的人老子没瞧见过,管你是要干什么的,赶紧拿着你的破烂滚蛋,继续赖在这儿老子就喊人揍你的。”
少年郎狼狈万分,抿着唇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我还有书在你们客栈里。”少年郎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店小二骂道:“你有好几日的住宿钱都没交,还想把东西全部拿走,想得美,赶紧给我滚…”
店小二说着朝少年郎过去,似想打人。
“你想作甚!”娇俏玉嫩的少女朝前一步,拦在少年郎身前。
宋凝君领着春桃已经在同福客栈右侧的巷子盯了两日,每日吃过早膳就来。
丫鬟们问起,她只说是过来寻人的,但不清楚住在何处。
春桃便不再多问,陪着自家姑娘继续等人。
这日宋凝君午膳也仅是让春桃随意买了两个肉饼回来对付下。
她又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到同福客栈门前喧闹起来。
见到那少年郎走出来…
和梦境中的情景一模一样,等到店小二把东西扔在少年郎脚边。
宋凝君从马车上下去,整理下衣襟,施施然朝着同福客栈走过去,她走的慢,甚至听到少年郎清冷的说话声,说书还在客栈里头。
接着是店小二的辱骂声,此刻宋凝君差不多已行至同福客栈门口。
她只需要再上前两三步就能拦住那想要打人的店小二。
可是不等她走过去,便听见一个娇软的呵斥声,“你想作甚!”
有那么一刻,宋凝君以为自己是幻听。
她呼吸急促了些,朝着少年郎看过去,系着胭脂色镶兔毛斗篷的玉雪少女拦在少年郎面前。
宋凝君再熟悉不过,那是宋凝姝,她名义上的三妹。
宋凝君脑子空荡荡,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
她没有继续上前,现在还上去作甚!
难道要挤开宋凝姝,告诉那少年郎,她已经蹲了两天,就为今日给他解围?
宋凝君怒急攻心,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
自打宋凝姝回来,她就不太好过,先是那枚玉雕被宋凝姝弄丢,安插的丫鬟也被拔出,还被崔氏罚跪生病,前两日又丢那么大的脸面,眼下竟又被她抢走这么一个机缘。
她回来作甚!孙氏当初就该打死她!
宋凝君闭眼,死死的掐着掌心,她觉得额头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疼。
“姑娘,您没事吧。”春桃见主子身子发颤,担忧问道。
宋凝君唇色惨白,脸色也惨白,她苦笑一声,“无事,许是额头的伤还未好,现在不太舒服,我们回府去吧。”
她现在过去已经无任何意义的,难道要被宋凝姝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还有,为何宋凝姝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春桃忧心道:“姑娘就该好好在府中养病的,什么人竟劳烦姑娘出来寻她。”
宋凝君强颜欢笑,心都在滴血。
春桃扶着自家姑娘回到马车上,对车夫道:“回府。”
马车渐渐驶离巷子,路过同福客栈时,宋凝君挑开帘子看了眼,宋凝姝还护在少年郎面前,少年郎低头望着她。
……
姝姝其实已经注意到宋凝君走过去,自然是先她一步拦在状元郎面前,大声呵斥店小二。
店小二瞧见姝姝,眼都直了,不敢造次,结结巴巴道:“见过贵人。”
能带着侍卫出门,如此娇美的姑娘,自然不是这边出生的,怕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姝姝娇声道:“你还想打人不成。”
店小二委屈道:“贵人有所不知,是这小子住了五六日不给银钱,咱们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哪能如此拖欠,自然要赶他走人,他还想把书带走,总要留点东西抵这几日欠下的费用。”
姝姝皱眉,取下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店小二。
“还不赶紧把人家的东西都送过来。”
店小二接过银子,喜滋滋的应了声,麻溜的跑回客栈里,把扣押下的东西还给少年郎。
“散了,都散了吧。”店小二把人群都挥散开。
姝姝回头,这才发现站的离这少年郎有些近,她不好意思的后退两步,软声道:“你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无事,多谢姑娘相助。”
少年低头望着姝姝粉嫩无暇的娇颜。
方才她离着他有些近,能够闻见少女身上好闻的气息,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像是草木的清淡香气。
少年俊朗的面容还是很平静,他缓缓道:“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的,日后宴棠必定会登门拜谢。”
姝姝记得这个状元郎叫秦宴棠。
姝姝过来帮他本就是不愿让他日后成为宋凝君的助力,根本不需要他感激。

第24章
姝姝不愿承他的情, 她过来帮助他只是她的私心,想断掉宋凝君的助力。
实际上,对于秦宴棠的身世, 她是了解的。
秦宴棠是京郊附近镇上县老爷的嫡长子。
按理说,县老爷也是七品官员,不至于家中嫡长子来京赶考住在这样的地儿。
身边还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无,看着实在寒酸。
那是因秦家现如今是秦老爷的妾室掌家,秦宴棠生母已过世,秦老爷太宠爱妾室, 主母郁郁寡欢而亡。在妾室手底下讨生活,自然是不容易的。
何况这妾室也给秦老爷育有一对子女,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真不假。
县老爷待原配生的一双儿女自然很是怠慢,不甚关心。
秦宴棠生母过世时他才四五岁,好几次差点出意外身亡,是他长姐一直护着他。
谁知等长姐十四岁, 竟被那妾室随便找了户农家许配出去。
秦宴棠这些年偷偷认字读书, 他聪慧早熟,韬光养晦, 只为考取功名, 为母报仇,为长姐讨回公道。
他也是个能忍的,这些年秦家都不知他才华出众。
那妾室更是经常打压他,这次秦宴棠来参加秋闱, 也是长姐帮他凑的盘缠,秦老爷都不知儿子已经来到京城,还要参加秋闱,不过秦宴棠离开这些日子,那边怕是瞒不住。
至于待在同福客栈,盘缠丢弃也是意外。
如果这次秦宴棠没能参加秋闱,他科考的事情瞒不住,回到家中还不定会被那妾室怎么羞辱。
实际上,那妾室前些日子还想给秦宴棠定亲。
姑娘还是个与人暗度陈仓怀了野种的。
秦宴棠直接收拾行李,拿着长姐给的盘缠来到京城。
倘若盘缠丢失,这次无人帮他,他回去定会被迫娶那腌臜货。
以后就算还可科举,但有这样的女子缠身,他就算功名加身,也会被人耻笑。
所以宋凝君上辈子帮他这次忙,让他可以顺利科举,避免以后太多太多的麻烦。
秦宴棠这才会在以后帮助宋凝君许多,甚至在十几年后成为大虞朝的重臣后,还帮着她说过许多话。
姝姝想起这些,悄悄握紧拳头,这辈子宋凝君没有帮助秦宴棠,而是被她抢占这个先机。
以后他就不会帮助宋凝君的,秦宴棠这个人心机深,若无当年那场恩情,他是不会搭理宋凝君的。
秦宴棠不仅有城府,为人也阴狠,他那个爹跟妾室,会在几年后死无葬身之地。
明面上是出意外,但实际上,就是他找人动的手。
而且他还是蜀王殿下的人,以后蜀王殿下登基,他为蜀王办下不少事情的。
姝姝想起这些,觉得还是不要同他打交道的好。
她回神,摆摆手,娇声道:“公子不必这般客气,我瞧你不像京城人,最近京城要科举考试,你是来参加秋闱的吧,盘缠若丢失,可在京城里头待不下去的。”姝姝说着,把身上的海棠色绣花荷包取下塞到秦宴棠手中,“这个你拿着,好好秋闱,莫要多想,我哥哥今年亦要参加秋闱,希望你们都能够金榜题名。”
秦宴棠捏着荷包,目光沉沉的望着眼前面容娇妍的少女。
他道:“姑娘既愿意帮我一把,还请姑娘告知名讳,日后宴棠会登门拜谢的。”
姝姝可不想让他登门。
姝姝笑道:“都说不用你道谢的。”说罢也不理眼前少年郎,转身离开。
身后两名侍卫也跟着离开。
姝姝一开始在人群里时就瞧见宋凝君整理衣襟想过来帮秦宴棠解围。
她先她一步走了出去,自然也瞧见宋凝君脸上不可置信的模样。
最后看宋凝君铁青着脸色离开,姝姝觉得快意极了。
所以她无需秦宴棠的感激,她只要看见宋凝君气急败坏,只要拔掉宋凝君这个助力。
她便很开心。
姝姝去寻珍珠,珍珠已经买到点心,姝姝笑道:“既已买到点心,我们便回去吧,晚上把点心送给各房的都尝一下。”
姝姝却不知秦宴棠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珍珠抱着点心,跟着自家主子回到马车上。
一路朝着国公府驶去。
姝姝也不知同福胡同侧边一条巷子里停着一辆普通的黑漆平头车。
马车上坐着蜀王殿下。
面如冠玉的青年表情冷清,已从帘缝中把方才的一切收进眼底。
他今日是过来同福胡同寻人的,倒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场戏。
傅厉谟倒也没甚表情,只是漠然的想,平日见了他战战兢兢的定国公府三姑娘,对着上京赶考的少年郎倒是笑魇如花。
犹如芙蓉花开,周遭都黯淡下去。
这会儿一身形矮小穿着麻衣的男人从同福客栈走了出去。
鬼鬼祟祟的样子。
黑漆平头马车前面坐着的魁梧车夫立刻道:“爷,那人从同福客栈出来了,可要让暗卫动手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