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她走出阴影了,却未想到会“触景生情”。
这世间所存在的人当中,她最依赖的莫过于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捧在手心疼爱的柳无风,这种时候她难免会想起他。
耀都很大,她们医馆算是坐落于耀都城的最南面了,所以坐落于耀都东南面的柳府,当下等于是在她们医馆的东北方向。
宗绫抬眸望着东北方柳府的方向,睁着满含思念与期待的眸子:“我想无风哥哥了,我们去柳府大门口待一会儿吧?”
她本就长得弱小,这回搭上这个幽幽的表情与软绵绵的语气声音,莫名让人觉得很可怜。
柳蓝玉心中一动,拉住她的量起她的脸,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细想一下,我发现从凊王府回来后,你就有些不对劲,这回却又莫名其妙想去哥的家门口待会。”她眼眸子突然睁大,“莫不是你在凊王府受委屈了?”
宗绫瞥她:“就当我受了委屈好了,我们还能怎么着?”
柳蓝玉噎了噎,耸肩无奈道:“确实不能怎么着。”与那些贵人接触,她们能毫毛无损,已是天大的恩德。
于是她们二人便朝柳府去了。
柳府虽然没主子在,却也是大红灯笼挂着,看门口的红色碎屑就知不久前这里也放了爆竹,看起来挺喜气,只是怪冷清。
她们只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望着柳府大门处。
柳蓝玉叹息道:“也不知哥究竟何时能回来。”
宗绫沉默着,仿若只看着柳无风经常出没的地方,就能找到一丝安全感,满足感。
这时,有两位穿着条件还算不错的姑娘说说笑笑的走过来并一路往柳府大门走去。
宗绫与柳蓝玉看着这两位姑娘,心头觉得有些诧异。
待那两位姑娘走近了,其中一位粉衣姑娘对守卫道:“我们是与金管家的闺女听薇姑娘约好去玩的闺中好友,麻烦守卫大哥能…”
她的话未说完,那位听薇姑娘便在父亲金管家的伴随下走了出来。
“好啦,不用通传,我来了。”金听薇的声音挺好听,绵言细语的。长得也不错,是个娇俏的小姑娘,穿的是一身清新雅丽的黄色交领袄裙。
两位姑娘是金听薇的闺友,见到她与金管家,便行了个礼:“金叔叔。”看起来都挺乖巧。
金管家人模人样的点了下头:“去吧!别玩太疯,记得早些回来。”
金管家给几位姑娘安排了两位府中侍卫跟着,好生各种嘱咐了一番就让她们走了。
就在宗绫与柳蓝玉因看到眼前一幕而心觉复杂时,本来转身要进府的金管家突然停下脚步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她们不由一惊,连忙躲在了树的另外一边。
金管家看到宗绫的白色衣角,似想到什么,立刻眯起了眼,冷声吩咐门边的守卫:“去把树后的人给抓过来!”
宗绫与柳蓝玉闻言一惊,赶紧慌慌张张的跑了。
不知是有意放水,还是柳府里的人本就是这般没用,她们竟是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这一劫。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喘气时,柳蓝玉愤然道:“想来也只有那管家与我们过不去,那些守兵行事倒是挺保守,知道我们不见得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什么守兵水平会差到连两个小姑娘都抓不到?
她们自是不信的。
因为跑动量大,柳蓝玉一张脸累的红扑扑的,但宗绫却反而脸色更是苍白,顺气的时间也要多很多。
柳蓝玉自己顺过气就连忙扶住宗绫帮她抚背,关心道:“感觉如何?”
宗绫摇头:“没…没事…”她心中却是想着那管家父女俩霸占她无风哥哥的府邸当自家的一幕。
顺好气,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讨厌那管家,也讨厌他女儿。”娇蛮的语中透着率真,还蛮可爱,引得旁人都朝她看过去。
柳蓝玉叉腰愤慨道:“谁不讨厌?待哥回来了,不把他们赶出去,我就不姓柳。”
她们一边就着金管家的事情愤怒唠叨,一边朝南康街的方向逛着回去。
路过一家速成画摊时,柳蓝玉觉得特别稀奇,便拉着宗绫来到摊前,眸含光彩的看着摊子上的话:“看起来还不错,真可以速成?”
摊主是个书生,长相一般,气度倒是不错。他温和道:“确实是速成,二位姑娘可想要画什么?”
柳蓝玉想了下,挽着宗绫的胳膊笑道:“画人,就画我们两个在一起的。”
书生略觉得诧异,很快便应下:“好!”
这时却响起另外一姑娘的声音:“先给我们画。”声音虽好听,却透着霸道骄横,还挺熟悉。
宗绫侧头望去,见是施明雀,她愣了下,转眸见到施明雀身旁的施明絮时,更是僵住了身子。
这时施明絮也侧头朝她看了过去,一见到是她,秋水般的眸子立刻睁大了,明显非常震惊。
柳蓝玉本下意识的想与人争论先来后到的道理,侧头却见到都是权贵家族里的人,而且还是宗绫的外亲,便也惊讶起来。
与施明絮施明雀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公子,是宗绫的四表哥,她二舅施德的二儿子,施佩倾。
施家人都长得好看,施佩倾也不例外。一身蓝白搭配的衣袍,长得清新俊逸,气质温润如玉。
就在施佩倾与施明雀不知宗绫与施明絮为何这般望着彼此发愣时,施明絮先一步开口了:“绫表妹?”惊讶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激动。
“绫表妹?”施佩倾闻言看着宗绫略一思索,便想起来,顿时也是惊讶万分。
他与宗绫在少时也是见过几面的,却是很久远的事了,若没个人提醒,他还真是很难想起来眼前这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表妹宗绫。
宗绫回神,却是不知该与他们说些什么,当下她只想转身离去。
“绫表妹?”施明雀打量着宗绫,态度瞬间变得更加不友好,“莫不是你就是那不知廉耻,害死三哥的宗绫?”
施明絮闻言忙拉了拉施明雀,轻喝:“小妹!”
施明雀素来不将施明絮放在眼里,只继续眸若含刀般打量宗绫:“你不是比我大一年,怎看起来比我还小?”
宗绫未语,只是对他们轻点了下头,拉起柳蓝玉转身就要走。
施明絮突然伸手拉住她:“表妹,既然能有缘相见,就一起聚聚吧!”
施明雀冷哼了声。
施佩倾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名声有些吓人的表妹,便没再说话,只是神色还算友好的打量着她。
宗绫对施明絮心怀愧疚,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一起聚聚。施明絮建议一起去月青湖游花灯船,她也应下了。
几人一起朝月青湖的方向走去,基本上都只是施明絮在与宗绫讲话,无非是问这几年她在哪里,如今又为何会在耀都。
宗绫与其打了个太极,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
她是真的不想与施家人牵扯太深了。
柳蓝玉看出她不开心,便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道:“阿绫,要不我们还是不与他们一道了吧?”
宗绫摇头表示无碍。
施佩倾在见到宗绫的第一眼开始,便心生好感。只是后来得知她就是他那臭名昭著的宗绫表妹,心里的感觉就有那么些微妙了。可渐渐的,他发现她似乎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莫名的,他也想搭话,便道:“表妹不用觉得拘谨。”
宗绫摇了摇头:“还好。”
唯一就施明雀看宗绫的眼神仿若想将她剐了,几番唇舌之剑射向她,都被施明絮给劝阻了。
施家三兄妹早就在月青湖定好了装饰华美,张灯结彩挂着满当当的花灯的画舫,一行人到了就直接上去了。
她们坐在上头放花灯,吃糕点赏夜景。气氛看似挺和谐,却透着一丝诡谲,只施明絮与施佩倾看起来还算正常,其他人则是各怀心思。
施明絮打量着宗绫那张略有病态的小脸,眸中的激动之意还未消去:“阿绫的身子不好吗?”
宗绫轻轻应道:“有一点。”
施明絮看起来有些心疼:“表妹这些年该是受了不少苦的。”
宗绫默。
施明絮微微笑了下:“不过阿绫看起来还是没怎么变,真好,不像我,都快成老姑娘了。”言语间,她的眸中划过暗色。
施佩倾看着陆地上扎堆玩上元游戏的热闹盛况,便道:“要不咱们还是下去了罢。”这表妹分明就是不想与他们待在一块,下去与其他百姓一丝玩,兴许还能自在些。
不想这时却有熟悉的声音从隔壁画舫响起:“絮姐…絮姐…”是徐麓的声音。
这头的人转头望过去,目光首先捕捉到的不是徐麓,而是她身边那懒懒倚着船柱赏看夜景的秦洬。
波光潋滟的湖面飘满各色花灯,将与圆月相应的夜色染成炫目的色彩,令他那张清冷的俊脸也隐隐泛出一丝妖异之色。
他是个气势强大的人,也是个能让人觉得惊艳的人,哪怕看了再多次。
就在这头的人都愣住之时,宗绫的目光只是淡淡从他脸上瞥过。


第016章
徐麓明显很高兴遇到施明絮,嚷嚷着:“来来来,靠过来,咱们一起玩。”
两画舫近了,徐麓就拉着秦洬要来施明絮他们这边,不想秦洬却不容拒绝的抽出自己那只被徐麓挽住的胳膊,起身施用轻功在湖面如蜻蜓点水般踏着湖面迅速飘走。
落了岸,他负手步行而去,只留给他们一个漠然的背影。
徐麓还保持着拉他的姿势,愣愣的的看着渐走渐远的他,好一会儿才回神,顿时又气又委屈,不由涨红着脸跺起了脚,大喊着:“小舅舅,你给我回来。”
她不过只是想他多陪陪她,顺便撮合撮合他与施明絮,他却当着大家的面不给她脸,这着实让她气的不轻。
站在这边的施明絮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暗沉。
施佩倾与施明雀倒是满不在乎,尤其是施明雀,侧头打量着施明絮,嗤了声,分明就是喜闻乐见。
施佩倾似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曾经最缠秦洬的宗绫,却见她只是神色如常的与柳蓝玉在就着那头街上的热闹轻声说些什么,仿若根本没看到秦洬一般。
他挑了下眉,她果然是变了吧!毕竟承受了那么大的代价。
徐麓知道若秦洬要走,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无用,便只能满心不甘的来到施明絮他们这边,不想会看到颐明医馆的两个民间乡下丫头,顿时眉头皱的更紧,把气撒到她们身上,怒道:“这两丫头怎会坐在这里?谁给她们的胆?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来人…”
她正要吩咐人将宗绫与柳蓝玉赶下去,施明絮连忙拉住她,解释:“她们是我的表妹与其闺友,多年不见,有缘再聚,便一起玩了。”
施明雀巴不得那个害死她哥的宗绫难看,便故意哼道:“那个头小小的,是我们的表姐妹,宗绫。”
宗绫的大名,知道的人可不少,尤其是耀都的贵戚权门。
徐麓一听施明雀说对方是宗绫,脸色更是难看了:“原来是那个臭名昭著,死活缠着我小舅舅的贱丫头啊!”
其语中的厌恶太浓,浓的渗人。
柳蓝玉闻言第一个不能忍,下意识想站起来与徐麓吵,好在被宗绫及时拉住,事情才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像徐麓这种骄纵跋扈的贵女,最惹不得。
照理说,遇到欺凌弱小之事,施佩倾这种君子该是会施以援手的。可他对宗绫的感觉终归是太微妙,说对她完全没有怨气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么活生生的一个兄弟因她没了。
是以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还是施明絮赶紧站出来护住宗绫,无奈道:“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表妹也受到了有过而无不及的惩罚,阿麓妹妹就给我一个面子,别再提了吧!”
徐麓也不想与这种恶心的贱民一般计较,可也不愿意与这种人待在一起,冷道:“不提便不提,但让她滚下去。”
她虽厌恶宗绫,可对方终究是影响不了她,更影响不了她的小舅舅,所以赶离她的视线,免得脏了她的眼睛也就罢了。
施明絮放低姿态:“阿麓妹妹,别这样。”
这时宗绫拉着柳蓝玉站起来,对施明絮弯了下腰,冷静道:“多谢二表姐的维护,我们就此别过。”
言罢她们便去画舫的后头要求船夫靠岸。
施明絮追了过去,倒也没勉强,只道:“让表妹受委屈,是二表姐的不是,表妹现在离开也好。只是,表妹就不能说一说,如今住在何处?”
宗绫摇了摇头,固执的没有说。
徐麓看不过去,跑过来将施明絮拉走:“纵使她是你表妹,可她德行败坏,与这种人还是离远点好,免得坏了你的名声。你莫不是忘记当初在隐州她是如何欺负你的了?若不是为了陷害你,她又怎会惹出那么大的祸?”
施明絮:“表妹当初只是年幼无知,她所受的惩罚已经够了。”大概是想到当初宗绫所付出的惨烈代价,她叹息了一声。
宗绫听着她们渐渐离远的对话,抿起了嘴。
不遇到秦洬,她还能过的好好的。如今遇到秦洬了,仿若她身边的一切都跟着她混乱不堪的心境一起乱了。
明知错不在他,她却还是不由的厌恶起他。
她突然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当初缠着的人是凊亲王秦洬,唯独她这个当事人,到现在才知道。
秦洬是耀都所有权贵的焦点人物,估计当初秦洬在隐州呆了两年的事情,都是知道的。
二人上了岸,柳蓝玉就迫不及待安慰宗绫:“随便他人如何看,我们过好自己的便可。”
宗绫却是一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早习惯了呀。我当初既然能做出那种事情,就该被说。”
她只是因秦洬清晰的想到过去的事情,而心有沉郁罢了。
柳蓝玉打量着她,见她确实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接而道:“话说回来,你二表姐心倒是挺大的,竟是还能对你这般好。你说过,你当初可没少欺负她。”
想到施明絮,宗绫心中也是怪复杂,只道了声:“她一直都这样没脾气。”
可柳蓝玉想了想,却道:“我总觉得你那二表姐怪怪的,虽说你那个表妹尖酸刻薄,却比你二表姐让我觉得自在。”
宗绫没应话,只是加快了步伐,沿着南康街左右赏看起来。
柳蓝玉忙跟上她。
他们谁也不知秦洬并没走远,竟是还在月青湖周围。喜庆热闹的上元氛围下,也没人看见他正懒懒的躺在一悬山式屋顶上打量着空中圆月。
他素来这般,无论尘世如何喧嚣,他都犹如隔绝了一般。
似是感应到什么,他转头略懒散的看向了下面车水马龙般的人流。
这个上元佳节的南康街,看似华灯璀璨,繁闹中透着祥和。却是危机四伏,其中隐藏的杀手还真是不少。
没再犯懒,他忽地起身,从容挺拔的身姿瞬间便稳稳的站在了街上。
来来去去的百姓没想到会突然从天上跳下来一个人,都吓的离他远远的。
秦洬面不改色,迈步就穿着人流往北走。
步伐不徐不疾,犹如闲散漫步。
不久过后倏地一支飞镖朝他回去。他只神情淡然的在耳朵微动的同时一挥袖,那支飞镖便就迅速原路还回。
速度太快,凶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刺中大腿。随之而来的便是凊王府的精卫在躲在暗处的惊奕的指挥下,迅速过去抓住那乔装打扮成玩客的杀手。
几乎没有停顿的,另一个方向又一支飞镖朝负手前行的秦洬飞去,没有任何意外的,飞镖在他的挥袖间原路返回扎中对方的大腿。
躲在暗处的惊奕沿着飞镖的方向立刻发现杀手的位置,迅速又派其他精卫过去将人抓住。
一路上,不断有武器朝秦洬飞去,一一被打回,再被凊王府的精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
街上的氛围依旧是欢乐喧闹,一派祥意,仿若其中不曾发生任何危机之事。
大概是剩下那些躲在暗处的杀手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次次都没事,便突然出来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抓住一位无辜的百姓站在了秦洬的身后喝住他。
“秦洬!”
声音响亮而又冰冷,瞬间吸引了百姓们的注意。他们一见到有杀手,立刻都慌乱的四散而去。
拥挤的人流一旦受惊,其效果自是不言而喻的。
本是悠闲自得的拿着手中糖人边走边时不时轻舔一下的宗绫,猝不及防看到如潮般涌来的人流,立刻扔下手中糖人,回过头想拉柳蓝玉躲开,却是没见人,只能自个迅速朝边上跑去,才免于被踩。
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纵使躲过去,她还是被人家铺子门口石阶绊倒,脑袋正巧撞上人家门口作为装饰用的陶瓷花瓶。
她身子弱,哪经得起如此折腾,登时只觉得头晕目眩。
如此她还不忘赶紧爬起身晃了晃脑袋,左右找寻柳蓝玉的身影。
铺子里的伙计跑了出来,好心关心:“姑娘没事吧?”
宗绫没理,只是朝回走想找柳蓝玉。
伙计连忙道:“姑娘,你头撞伤了。”
宗绫什么都不顾,晕乎乎的只顾快步寻着。
而北头的秦洬,听到有人喊他,他只停下脚步,神色淡然的并没有回头。
那黑衣杀手的身子绷紧着,其实非常紧张,却强提起气势,将手中的大刀更是朝身前那打着哆嗦的百姓靠近了些,恶狠狠道:“来比一比,是我先被你制住,还是这无辜的百姓先被我杀死。”
秦洬终于不紧不慢的转过头,平静的打量着眼前杀手,薄唇淡启:“好…”
黑衣杀手突然握紧刀柄正要划手中百姓的脖颈时,十多支镖器一并朝秦洬飞去,衣袂飘摇间,他迅速跃地而起转了个身,清冷的眸子将周遭环视了一圈。
那些没了人流掩护的杀手虽躲得还算紧,却依旧是一一落入秦洬的眼里。
他脚尖点地画了个圈,随之一跺地,地上的那些镖器分别以不一样的角度落在他两手间被他发了出去。
躲在暗处的杀手被他制服了,而那抓着无辜百姓的杀手也被惊奕扔过来的剑刺中了胳膊,正被王府精卫抓着。
剩下的精卫顺着镖器射去的方向将其他杀手也都抓住。
是以,这场刺杀行动也算告一段落。
惊奕吩咐精卫们将人都带走,自己站在秦洬面前等待吩咐。
秦洬没说话,转身继续在这因突然状况而安静的几乎无人的南康街朝南溜达着。
惊奕知道王爷这么做定是有他的理由,便也继续隐藏到暗处随时等待着协助他。
秦洬朝南走了一会,却突然东拐进入了一小巷,接而跃起落在屋顶上躺了下来,继续若无其事的赏月。
须臾,一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握着一柄在月光与节灯的照射下泛着寒芒的细剑,沿着并列的屋顶疾速朝秦洬而去。
此女子轻功极好,想来在这些杀手中算是很重要的人物。
她迅速落在离秦洬不远处,提起剑就朝他刺去,却被他轻易起身躲了去。她眸子一凛,转了个身与他周旋起来。
秦洬动作利落随意,仿若是在与她玩儿一般。后来约莫是不想与她玩了,便打落她手中的剑并拿到自己手里一脚将她踢了下去。
随之下去的是那把被秦洬扔下去的剑,稳稳的扎在她的胸口,将她钉在墙上。
“唔…”女杀手几乎忍不住要惨叫,疼痛让她浑身颤抖着。
秦洬落在她面前,眸子依旧是平静无波的,略显慵懒悠闲的姿态,仿若他什么都没做过。
他随意伸出两只手指夹住刺入她胸前的剑,稍一用力,剑柄带着一点残刃断裂下来被他拿在手里。
似乎是因为嫌弃人家,他使用残刃拨开女杀手的面纱。
女杀手长得很普通,还很黑,实在是不显眼。
他使用残刃轻划着对方的脸,淡道:“头目?”
女杀手倒是挺硬气,什么都不说,只愤然道:“要杀要剐,随便你。”
秦洬没说话,只是突然用力将残刃扎入她的脸上,真真的划动起来。一下一下,鲜血淋淋,而他面不改色。
他素来不喜长得比他黑的人。
女杀手终是忍不住惨叫起来,凄厉无比。却依旧没求饶,没肯招半分自己的来历,又是受谁指示。
南康街上,朝南没寻到柳蓝玉的宗绫,正重新朝北走去。脑袋本就晕乎乎的她听到惨叫声本以为只是错觉,却听到惨叫不停,这才知不是错觉。
下意识的,她沿着惨叫声寻到了秦洬刚才所入的小巷子。
她什么都不怕,她唯一就担心这惨叫声是柳蓝玉的,所以越朝里走,她就越担心。
直到她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甚至可以看到脸下森然的白骨,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她不怕完整的尸体,却不代表她不怕活人顶着这么一张血腥见骨的脸。
巨大的冲击让头脑本就发晕的宗绫终于晕了过去。
秦洬转头,平静的目光落在晕倒在地的宗绫身上。


第017章
一直站在不远处静待吩咐的惊奕,也未想到突然会有个小姑娘轻飘飘的如游魂似的来到这里,他第一眼便发现这小姑娘就是宗绫。惊讶之余,却看到她晕了过去。
不难猜到,想来是被吓晕的。
惊奕立刻过去半蹲下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宗绫,见其额头有青红的淤痕,没多想就去到秦洬跟前禀报:“爷,是宗姑娘,额头有伤。”
秦洬未语,只是懒懒的将手中带血的残刃扔了去,不紧不慢的过去从宗绫跟前站定,借着月光打量着她。
须臾,他收回目光迈步就走,明显不打算管地上的宗绫。
他会这样事不关己,惊奕也不觉得意外,只喊了声:“来人,将这女杀手带回去。”
两名精卫过来将奄奄一息的女杀手拖走。
惊奕再看了地上的宗绫一眼,越过她跟上秦洬。
南康街很长,除了这发生过意外的一段,其他位段虽有些胆小的闻风早早回家或是改去别的地儿玩了,剩下的人也不少,依旧还挺热闹。
这些热闹声掺杂着别的街道传来的喧嚣声,清晰的回荡在小巷的周围。却掩不住这一方天地的森冷诡谲。仿若受那女杀手的凄惨经历影响,有冷风在小巷嗡嗡的吹过。
冷意让躺在地上的宗绫脸色更是苍白了。
负手而去的秦洬一身淡紫色长袍与及腰长发一起被风吹起,他本身平静无波的眸子也随之微不可觉的动了下。
他突然站着不动了。
惊奕以为他这是又发现什么危险,立刻警惕的左右打量起来,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动静。
却看到他家王爷突然转身朝回走。
一开始他还以为王爷大概是因发现什么而心有其他掂量,却没想到他竟是重新站回了宗绫身边,低头看着她。
惊奕只觉得诧异极了,走了过去,试着询问:“爷?”
如今的宗绫很瘦弱,虽看得出她比曾经是长大了,却看不出她是个已有十六岁的姑娘。
当下她额头有伤,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极可怜。
秦洬看着她时的神情虽依旧没有多大起伏,却是难得开了口:“去找人来救她。”
惊奕闻言立刻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应下:“是!”接而转身迅速离去。
之前的精卫都分别抓着杀手们回去了,如今这里只有秦洬和惊奕。他们两个自是都不可能去抱地上的宗绫,若要救她,只能一个去找人,一个在这里守着。
纵使如此,秦洬的作为依旧能将人惊的不轻。
随着惊奕的离去,筋骨犯懒的秦洬蹲下身竟是不嫌弃的用两指夹住宗绫的裙角扯开了些,接而直接隔着她的裙摆坐在了地上。
他的一双膝盖曲起,双手搭在上头。
他抬头看了看圆月,目光随意的又落在她脸上。
昏睡中的她似乎很痛苦,小嘴越发的青紫,隐隐发着抖。
他本该是不管她的,能在此守到来人救她已是仁至义尽,却鬼神神差的在见到她这副模样后,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一碰才发现她的体温冰凉透骨,明显被冷的不清。
他清冷的眸中终于划过一丝淡淡的不喜,至于不喜什么,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就那么任她冷着,闭上眸子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