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轻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是以很快便抱着她从颐明医馆的门前落了地。却见医馆大门紧闭,听力极好的他可以判断出里面没有半个人。
他略一顿,这回没再犹豫,抱着她往自己的王府去了。
他抱着宗绫到达凊王府悠水榭时,三皇子秦蒙棋与四皇子秦蒙翼正在湖上亭中因下棋而起了争议。
秦蒙翼:“三哥,你耍赖,你不能欺负我小。”因他尚年幼,声音中还有着少年人才有的清脆。
秦蒙棋冷哼:“你不能因为你小,就名堂多。下不下?不下我玩别的去。”
秦蒙翼正欲回嘴,抬眸就见到秦洬抱着一个人进入悠水榭。他面露喜色,起身就跑过去:“小皇叔,你可终于回来了。”
待到近了,秦蒙翼发现秦洬怀里抱着的竟是一位姑娘,登时更是喜的跟在秦洬后头嚷嚷着:“小皇叔,这是你的意中人吗?我终于有小皇婶了吗?”
秦蒙棋慢一步走过来,听到秦蒙翼说秦洬抱着小皇婶,立刻快步追上去。在秦洬将宗绫放在书房的套间暖阁里的榻上之后,才发现是个乡下丫头。
他面露嫌弃:“哪里来的乡下小姑娘?”
秦蒙棋已整满十五,他看着宗绫,总觉得她还不如他大,让她做他的小皇婶实在是亏。
不是他们大题小做,而是多年来,他们从未见过这个跟仙人似的的小皇叔靠近过任何女子,更别说抱人家来王府。
这分明是要娶人家的节奏。
秦洬没理这两个叽叽喳喳的侄子,只是对跟过来的阿闫吩咐了声:“给她拿床被子,处理下伤口。”
没等阿闫回应,秦洬迈步就去了自己的寝屋右转进了浴池间。
阿闫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连忙去拿了床没用过的干净被子盖住宗绫冰冷的身子,接而细心的给她处理着额头的伤口。
秦蒙棋与秦蒙翼又就着宗绫是不是小皇婶的事情吵着。
秦蒙棋坚决不认这土土的小丫头做他的小皇婶,态度不大好:“兴许小皇叔只是救了她,小皇叔怎会要一个毛丫头?”
秦蒙翼反驳:“不是毛丫头,明明很漂亮。”
秦蒙翼还没满十一,年纪尚幼,对他来说,宗绫就是个让他觉得很惊艳的漂亮姐姐。
阿闫不敢让两位皇子别吵到榻上的姑娘休息,给她的额头上了膏药后,就去了寝屋浴池间门口等着伺候主子。
秦洬沐浴完,换了身青绿色衣衫。他披着一头半干的黑发回到书房时,两个侄子还在暖阁里头吵。
秦洬朝案几后头走去时,目光似有似无的从阿闫身上瞥过。
阿闫知道他的意思,连忙去暖阁那边对两位皇子恭敬道:“三殿下,四殿下,这位姑娘在此休息,作为男儿身,实在是不宜再待在这里。”
秦蒙棋与秦蒙翼这才发现他们唐突了,便住了嘴走出暖阁。
阿闫扯下暖阁的纱帘,将他们这些男儿身隔绝在外头。
秦蒙翼跑到已执起笔批注文册的秦洬身旁,笑嘻嘻道:“小皇叔,里头那位姐姐真的会是我的小皇婶吗?”
一会儿说姐姐,一会儿说小皇婶,听起来似乎挺微妙。
秦蒙棋要年长,多少还是不敢打扰这位脾性古怪的小皇叔办正事,只冷哼了声,去到一旁坐下了。
他们二人本是在外头灯会玩的,后来玩累了,便就来离得近的凊王府,想看了看小皇叔就回去。
秦洬素来话少,他们叽叽呱呱一阵觉得没意思,也就离开了。只留秦洬在书房办公,宗绫在暖阁昏睡,阿闫守着。
这个气氛寂静的有些诡异。
就是太过寂静,暖阁里宗绫微弱的声音更是能清晰的落在这头听力极好的秦洬耳里。
“无风哥哥…”睡梦中的她,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软软嚅嚅的,似孩童般在委屈。
秦洬手下执笔的动作一顿,接而继续若无其事的批注文册。
惊奕来时见自家主子在书房待着,略微觉得惊讶。
他本疑惑为何他带着颐明医馆的人回小巷时却不见人,而那宗姑娘现在又在何处?却突然听到从暖阁那边飘出的声音。
“无风哥哥…”
宗绫的声音很软很甜,听了极舒服,如能沁人心脾般的甜嚅,也让人极易辨认。
惊奕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王爷竟然把她带到王府了。
他本还担心王爷此举会让宗绫黏上来,毕竟她缠人的功夫他可是亲眼目睹过。不想却一次次听到她嘴里极依恋的飘出“无风哥哥”几个字,就知这丫头怕是变心了。
思此,他看了看案几后头垂眸面不改色的王爷,心头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复杂感。
宗绫醒时,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时。
她抚着疼痛的额头颤了颤浓密黑长的眼睫,睁开眼便看到顶上陌生的绘着精致纹理的硬天花。
她眨了眨眼,立刻坐起身环视四周。
这是哪里?
她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见还是之前穿的衣服,而且完好无缺,除了有些脏。
她松了口气的下一瞬就又提起了心脏。
她连忙下榻想找鞋,却发现自己的鞋压根就没脱,便直接下地跑出了暖阁。
她心里浮现过自己现在所处状况的各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自己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那垂头执笔正书写着什么的秦洬。
她震惊的僵在原地。
感觉到她的目光,秦洬抬眸朝她看了过来,眸光淡漠,仿若他并不是昨日那个好心救她,甚至抱她的人。
她终于想起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而那人跟前站着一个人。
似乎就是他。
她没兴趣去考虑他怎会那般残忍,残忍的就像是个魔鬼。也没兴趣考虑是否是他将她救过来的,又是如何救的。
她只知道她不想见他,见他准没好事。
知道无论如何,都不是他对不起她,而是她自作自受。
所以她弯腰对他道了声谢就走。
秦洬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突然轻飘飘的问了声:“无风哥哥是谁?”听起来,他只是随意问问,并非真的很感兴趣。
“与你无关!”
宗绫终究还是藏不住对他的排斥,迈步就跑了出去。
第018章
宗绫顺着上次的记忆一路快步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那张小脸始终沉沉的。
想到自己还不知昨晚是如何到的凊王府,她就觉得心有不安。毕竟她不可能会自己飞过来,定是有人搭把手。
所以昨晚定是有人碰过她的。
她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那有着淡淡药材味的身子,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她总觉得身上有属于别人的味道。
她想,肯定不是他自己动手的。
毕竟他那么厌恶她。
宗绫步行回到医馆时,解情正坐在里头因什么事愁眉不展。
突然覆来的阴影引起解情的注意力,她立刻抬头朝门口看去,见到正扶着门框喘气的宗绫,眼睛陡亮。
“阿绫!”她连忙起身跑过去扶住宗绫略有些无力的身子。
宗绫虽累,眼神倒依旧清明,她喊了声“姐姐”,由着解情将她扶进医馆并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温水。
解情满含担忧的执起她的手,一边为她把脉,一边盯着她额头上那还未消失的淤痕,问道:“我的好妹妹,你这一晚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是去哪里了?”
宗绫倒也没有隐瞒,歇了口气方道:“昨晚南康街的北头有些混乱,我因此不小心撞到了脑袋,蓝玉也不知何时与我走散。后来脑袋本就晕乎乎的我被一些可怕的东西刺激了一下,晕了过去,是凊王爷将我救去了王府。对了,蓝玉他们呢?”
她打量四周,却发现只有解情一人在这里。
解情闻言愣了下,好半响才不可思议道:“凊王爷救你?还将你带去他的王府?”纵使她见多识广,却从不认为凊王爷会是个会救人家小姑娘的人。
解情所想,宗绫能理解。就是她自己,也不相信像他那种冷情冷性之人会管别人死活,还是他对素来厌恶至极的她。
可他这回确实是救了她,理由她没兴趣多想。她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解情的问题。
解情看着宗绫,眸色微动了下,没再多问,只是道:“昨晚蓝玉回来说与你走散,就在我们打算都出去找你时,凊王爷的亲信惊奕大人过来告诉我们,你正在北头的百名巷中昏迷不醒。我们便就都跟着去找你了,不想到时根本就不见你的踪影。问惊奕大人,人家也只说不知道,谁也没想到你会被王爷带去王府。我们找了你一整夜,当下蓝玉他们还在外面找。”
宗绫知道柳蓝玉定是快急死了,正要起身去找她,被解情拉住:“你受了撞击与惊吓,现在身子正是弱的时候,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便是。我这就去给你配副药,你去房里歇着。”
宗绫也知这副比常人瘦弱的身子骨是她的硬伤,未免成为拖累,她便乖乖听解情的回房歇息了。
现在虽是上元次日,节日的氛围依旧没有消失,整个耀都城依旧布满精致奇幻的花灯,大大小小,璀璨夺目。
柳蓝玉游走于南康街北头东西伸展的桐林街,脸上挂满担忧,仿若随时要哭出来一般。紧皱的眉头,也似乎许久没有舒展过。
昨晚她不过只是转个身多看了眼路边的花灯,再回头却没看见宗绫的身影,反而被突然涌来的人流给挤远。
她不断向路边百姓比划宗绫的身材与模样,殊不知昨晚宗绫根本就没来过这条街。
她吸了吸鼻子,没法子了,便只能再回南康街打听。
南康街见到过宗绫的人确实不少,可昨晚最后她去哪儿了却是没有人看见,打听再多也无半点收获。
记得昨晚那惊奕大人说宗绫晕倒在百名巷,她想了下便又再次朝百名巷的方向走去,只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她没发现此时正有两名老早就注意到她的男人一路尾随着她。
直到进了巷子,那两个男人才露面一前一后将她堵在巷中,色眯眯的朝着她吹口哨。
“你们…”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朝边上靠,却被他们顺势逼到了墙根,她慌乱了,“你们别过来,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钱?”左边那位长得凶恶些的男人流里流气的笑了笑,“小姑娘倒是识趣,不过嘛…”
他伸手要去抚摸她那吹弹可破的白嫩小脸,吓得她立刻抱着脑袋蹲下身,直哆嗦着说:“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们别碰我。”
她很识趣,可人家却不买账,不顾她的挣扎朝她伸去爪子。
此时巷尾处,一身白衣的秦子蔺正手拿收起的折扇抵着下颌,姿态随意的立在地上那一摊血迹跟前看着若有所思。
想起刚才在南康街看到的几处血迹,他勾唇轻笑了下。
他的这小皇叔,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倒是棘手了。
兴许是觉得该发现的也都发现的差不多了,他悠然的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却听到姑娘家高喊救命的声音。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更不是个喜欢见死不救的人。
他一双英挺的剑眉眉尾微微挑了下,状似施施然,却以犹如鬼魅的速度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柳蓝玉的胡乱挣扎让那凶恶的男人不耐了,抬起脚就踢中她的肚子,“非得老子打的你不能动了才乖。”
另一看起来瘦些的男人不由心疼起来:“游哥,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哪经得起这般折腾,轻点。”
柳蓝玉抱着肚子蜷缩在墙根,疼的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却依旧睁大惊恐的双眼看着眼前两位恶徒,生怕他们再朝她扑过来。
就在两位恶徒再次朝她扑过去时,她看到不远处立着的挺秀身姿,立刻更是抓紧自己胸口已破的衣裳,躲开他们的爪子哭着大声求救起来:“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平时那活力张扬的姑娘,此刻柔弱可怜的让人极心疼。
当下能出现这么一个人模人样不像坏人的公子,对她来说无异于天神下凡,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两位恶徒只扑到侧过去的柳蓝玉下身,因她还如此动作灵敏而怒火中烧,下意识抬手就要直接掀她的裙子。
“两位兄台。”突然响起的男声,爽朗清越中透着一丝温润的笑意,仿若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趁恶徒发愣转过身去时,柳蓝玉赶紧爬的远远的,动作麻溜的跑去秦子蔺的身后睁着含泪的双眸警惕的看着恶徒。
那叫游哥的长相凶恶者啐了口唾液:“哪里来的小白脸?少多管闲事。”
秦子蔺未理对方,只是侧过身看向身后的柳蓝玉,见她脸色不对,便问:“姑娘被他们伤了?”
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又极温柔。
柳蓝玉瞬间因他安心下来,弱声道:“他们踢了我的肚子。”话语间,她连忙尽量整理自己被撕破的衣服。
好在衣服虽破了,但未见肉。
恶徒游哥见被无视,登时更怒了:“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他就要过去对秦子蔺动手,却被同伴拉住。
那瘦些的同伴有些紧张:“游哥,从这公子的穿着打扮来看,非富即贵。”
恶徒游哥闻言这才意识到确实不能无意得罪贵人,毕竟都城最不缺的就是各路贵人。于是他便对秦子蔺抬了抬下巴,恶狠狠道:“报上名来。”
秦子蔺似笑非笑:“秦子蔺。”
俞王世子秦子蔺,这都城怕是无人不晓得。
再看他这俊秀谦润的模样,完全可以媲的上传说中那俞王世子的风流美名,耀都大多数姑娘们的向往。
他们不想相信自己会这么倒霉,却又不敢不相信,就怕一个眼瞎丢了性命,便吓得赶紧跪下来:“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秦子蔺只是侧头问柳蓝玉:“姑娘可还能自己走?”
柳蓝玉喏喏的点了下头,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
“姑娘的家住何处?”
“南康街,月青湖北头的颐明医馆。”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离去时,秦子蔺还故意回头朝两恶徒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吓得他们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仿若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头也不回的领着柳蓝玉走了。
他很细心,到巷口时不忘让她等在这里,就近去给她买了件外衫披着,并弄了辆马车,将她扶了上去后,让人将她送走了。
一路上她都觉得晕乎乎的,哪怕是到了医馆被嘴里叨念着什么的解情扶下马车,她都未回神。
直到解情脱下她的外衫,见到里头破了的衣服时,不由脸色大变的拉大了声音:“蓝玉,这是怎么回事?”
柳蓝玉这才心有余悸的扑到解情怀里,哭道:“我差点被坏人毁了清白,幸好有人救了我。”
解情闻言也是吓得不轻,赶紧搂着她轻抚着她的背部:“你们这两个丫头啊!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出事。快给我说说,这都是怎会事?又是谁救了你?”
柳蓝玉哽咽着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解情说了。
“俞王世子秦子蔺?”解情惊讶。
第019章
当下正是日头大好的中午,施府厨房已将中饭差不多准备妥当。
施二夫人起身在老仆华嬷嬷的陪同下来到女儿施明絮的寒锦苑,见到正在亭边拿着剪刀修剪观叶的施明絮,便步了过去。
“明絮的脚这是好了?”她侧身打量着施明絮的下身,见其似乎没大碍了。
施明絮微诧异于母亲的突然到来,勾唇微微一笑,道:“好了。”
昨晚南康街暴·乱,她不慎跌倒崴了腿。好在不严重,只休息了一晚就能活动自如。这会正趁阳光大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施二夫人满意的点头:“那就好,娘一个人用餐怪冷清的,过来与你一道。”说着就吩咐伴在施明絮身旁的丫头夏樱,“去吩咐厨房准备下。”
夏樱应下离去。
不多时,两人份的饭菜便摆放妥当,施二夫人与施明絮一道去屋里坐了下来。
昨晚兄妹几人回来的匆忙,施明絮又伤了脚,所以也都没功夫提别的。趁着这空,施二夫人满眸期待的问道:“昨晚可有遇到凊王爷?”
施明絮垂眸掩下黯淡之色,低声道:“遇是遇到了,可他走的早,我们也没能说得上话。”
她没好把话说的太难听,怕母亲听到不高兴。
纵使如此,施二夫人也是失落不已,叹息道:“虽说自打大了以后,你也没做出什么主动的事情,免得难看。可…”
“娘!”施明絮有意突然打断施二夫人的话,扯开话题道:“我们昨晚遇到了绫表妹。”
“绫表妹?”施二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会才惊讶道,“你是说隐州你已逝姑父姑母的女儿宗绫?”
施明絮点头。
“她来做什么?”虽说当初宗绫惹得那场祸并没给他们二房造成什么损失,可提到那么一个没德行的外甥女,施二夫人也是欢喜不起来。
施明絮:“我也不知道,表妹似乎并不想与我们施家扯上关系,无论什么都未告知于我们。”
施二夫人闻言哼了哼:“也不知那丫头想做什么怪。若是痛改前非,变得识趣了也好,免得与咱们家走得近了,连累咱们家的名声。”
施明絮默了一瞬,却是道:“娘,咱们把表妹接回家吧!她孤苦一人在外实在是可怜。这个世上,她没有别的亲人,也只有我们了。”
施二夫人闻言惊得不轻:“你说什么?”将宗绫接到施府,这可是她从来不敢想的。
施明絮试着说服母亲:“表妹那么瘦弱可怜的一个姑娘活动在都城,若是被外人知道,定是会说咱们家心狠。毕竟她已受了该受的惩罚,又孤苦可怜。”
施二夫人自是没那么容易答应,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放下筷子道:“我不答应。”
施府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那德行败坏的丫头连累了去,实在是难以想象。
施明絮知道母亲顾忌的是什么,便道:“若是任由表妹流落在外,外人得知定是会认为咱们施家的人做的绝情。若是将表妹接回来,还能博个大肚心善的美名。毕竟话是人传出去的。”
施二夫人看着施明絮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心中似想到什么,顿时有了动摇之意,便就着其中利弊掂量起来。
施明絮自是了解自己母亲的,见到对方眼里划过的异光,她抿起了嘴。
上元过后,节庆的余热延续了多日方彻底过去。
颐明医馆托蔓阳长公主的福,自上元那日后,上门的人多了不少。看病的,买药的都有,一改之前的门庭冷清。
宗绫额头伤不重,几日后也就消的差不多。
柳蓝玉受的是心理上的创伤,清白虽保住,别人也什么都没看到,那种惊吓也够她闷闷不乐多日。她总觉得自来了耀都后,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特别多。
宗绫刚得知柳蓝玉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是吓得不轻,心觉好在一切都只是有惊无险。
这日她们正在医馆角落的屏风后头吃饭。
宗绫时不时往柳蓝玉碗里夹菜,没提那些不好的事情,只道:“最近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都把体力补足了好干活。”
柳蓝玉故作无谓的笑了下,正要说话时,透过屏风隐约看到有人进医馆,便立刻擦了擦嘴跑去迎客,却见又是那陆深予。
只见陆深予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小奶狗,估约不到两个月,但体型却很大。黑圆圆的眼睛,白胖胖毛绒绒的一团,极可爱。
柳蓝玉看着那只小奶狗愣了愣,忍着想去抚摸的冲动,抬头问陆深予:“小公子抓药的?还是那个方子?”
这时宗绫与解情也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解情笑道:“最近公子总是抓不同的药,不知今日是?”
柳蓝玉连着两次被吓,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后院,见到陆深予的机会不多,还不知这个变化。
不过这次陆深予却红着脸将小奶狗搁在身前的桌子上,腼腆的低着头并未看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只轻声道:“这个给姑娘们。”
宗绫她们闻言都愣住。
陆深予继续道:“这狗好驯,且威猛,长大可保护姑娘们,免得总遇到危险。”他难得对她们说这么多话,涨红的脸昭示着他鼓了很大勇气。
“这…”解情看了看宗绫与柳蓝玉,她突然都有些好奇这小公子到底是看上谁了,竟是这般用心。
陆深予没多言,转身就要走,这时却突然闯进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庞偏圆,圆溜溜的眼眸子,白嫩嫩的有不小的婴儿肥,看起来煞是可爱。宗绫她们见了,都不由同时来回看了看她与那条小奶狗。
真像!
对于她的到来,陆深予显然又意外又不悦:“表妹…你…”
小姑娘进门就满含敌意的看了看医馆内最漂亮的两位姑娘——宗绫与柳蓝玉,怒道:“不许你们仗着有张狐狸精一样的脸,就缠着我表哥,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宗绫、柳蓝玉:“…”
陆深予脸色沉了下来:“别胡闹!”
小姑娘显然是怕他的,不甘不愿气呼呼的过去抱起小奶狗,拉住陆深予的胳膊就把他往医馆外头拖,力气不小。
她嘴里嚷嚷着:“我不允许你把它送给别人。”
陆深予大概是因为羞愧,就随她拉走了。
见人家走远,宗绫她们面面相觑起来,显然有些懵。
她们本也没把这闹剧当一回事,不想继续吃饭时,一位身穿昂价锦袄的老妇人领着丫鬟婆子满具气势的踏进了医馆。
宗绫她们连忙又放下碗筷迎了过来。她们认得这老夫人,是斜对面锦丽庄的陆老太太,陆深予的祖母。
柳蓝玉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架势一看就知不是好事。
陆老太太目光犀利的打量着宗绫与柳蓝玉,冰冷道:“咱们的铺子能开在一起也算缘分,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希望能和气生财是不是?”
听着陆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话,宗绫她们自是觉得非常不舒服。
柳蓝玉脾气最不好,不由又开了口:“老太太有话直说,你们这一家子总是莫名其妙朝我们医馆跑,让我们好生困惑。”她的语气也好不起来。
这话说的仿若是锦丽庄的人在胡闹一般,陆老太太顿时更恶劣了态度,喝道:“都城岂是你们几个外地小丫头能兴风作浪的?若是想医馆继续在这条街开下去,就离深予远点。”
这回医馆的姐妹们更是愣了。
解情回神淡然的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严重了。”
“这哪里是严重?分明就是嚣张。”柳蓝玉不由叉腰怒道,“老太太莫不是当南康街是你们家的?”
宗绫拉住柳蓝玉,尽量语气温和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人与陆公子有瓜葛。若老太太不放心,下次他若再登门,我们定是会将他拒之门外。”
陆老太太怎么听都觉得这分明是在说她孙子不要脸缠着她们,登时更是怒了:“既然几位姑娘这般没眼色,那就休怪老身…”
当看到突然而至走到自己身旁的施明雀,陆老太太愣住:“三姑娘?”
施明雀身着扑蝶云锦绣花袄裙,华美中透着让人不敢怠慢的贵气。
她只是抱胸打量陆老太太这一行人,冷喝:“说啊!怎不继续说?这医馆是施家表姑娘开的,陆老太太这是想要如何呢?”
“施家表姑娘?”陆老太太惊住,不由打量起宗绫她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放下姿态连连道歉,“都怪老奴有眼不识…”
施明雀不耐打断:“现在就滚出来,少这里啰啰嗦嗦。”
“是是是…”陆老太太赶紧领着丫鬟婆子速度麻溜的离去,生怕慢一步就被这施家的骄横三姑娘给嫉恨住。
宗绫看着施明雀抿起了嘴:“表妹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