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遗珠忙道:“你、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慕容胤承诺道:“明鸢妹妹放心,我是不会偷看你的。”
尽管遗珠不是很相信慕容胤现在的人品,可是她的确不能再这么被动地困在浴桶里了。
她用外袍遮盖住自己的身体,顾不上擦干头发,就开始穿衣服。
听见屏风内的声响,慕容胤好笑地说:“别着急,孤王又不会骗你。况且孤王就是看了,又有什么关系?明鸢妹妹莫不是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太子殿下?”遗珠故意装糊涂,“您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胤知道她穿好了衣服,便转过身,缓步走了进来。
他一步一步逼近她,将她困在角落里。
“明鸢妹妹,你觉得这样装傻,就能骗过孤王么?”他抬起手,挑起遗珠黏在脸上的一缕头发,嘴角挂着可怖的笑容,“你应该想到,孤王既然来找你,定然已做过了详尽的调查和万全的准备。”
遗珠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慕容胤看着她轻颤的样子,满意地一笑。
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所以,你不用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逃走。因为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太子殿下,”遗珠并不掩饰自己的紧张。她尽量把这种紧张的情绪,转换为惊讶,“您到底在说什么,遗珠听不明白。”
“是么?”慕容胤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既然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那我只好请教步先生了。”
“你…”遗珠气急,差点叫出他的名字。可是那样,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只得压下怒意,耐着性子说道:“太子殿下大概是认错人了,遗珠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您就是去问我爹爹,答案也是一样!”
“步行云和你父皇乃是生死之交,他当然不会出卖你。”慕容胤忽然一笑,带着笑意在她耳边悄声问道:“只是你忍心,看着把你养大的义父,被人千刀万剐么?”
这种事情,慕容胤的确做得出来,而且他甚至还可以面色不变地亲自行刑。
“慕容胤!”遗珠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就对了,明鸢妹妹早些承认不就好了?”慕容胤亲热地摸摸她湿漉漉的头,“你不知道,花御一把你看得那么严,我要单独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
遗珠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慕容胤却丝毫不在乎她的冷脸,自顾说道:“我这次来鲁国,就是来找你的。”
遗珠讽刺地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您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千里迢迢地跑来找我做什么?”
“那你呢?”慕容胤反过来问她,“明鸢妹妹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公主,放着富丽堂皇的皇宫不住,为什么要化名步遗珠,费尽心思地逃离燕国?”
“我怎么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太子殿下担忧。”
“鸢儿,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难道我们不是未婚夫妻么?”慕容胤说着想要轻抚她的脸,遗珠连忙嫌恶地躲开。
慕容胤眉心微皱,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冷笑一声,缓缓地收了回来,同时也收起了从未到达过心底的笑容。
他的语气逐渐冰冷下来,“如果八年前你不从宫里逃出来,我们现在早就该成亲了,哪里还会让你和花御一厮混在一起?!”
遗珠听了这话,不禁讽刺地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太子殿下人才出众,还用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妻子么?”
她很确认,慕容胤绝对不是为了她才来鲁国的。
或者说,绝对不是为了娶她,才会不远万里地亲自跑来。
就算是为了她,那也只是为了她手中的宝物而已。
不过慕容胤不提,她就不能先说,不然反倒暴露了自己。
“唉,看来这些年过去,我的明鸢妹妹的确是长大了,防范之心居然这样重。”慕容胤叹息一声,无奈地说:“你为何就不肯相信呢?这么多年了,我都坚持没有立太子妃,就是在等你。”
遗珠只觉荒唐,一句话都不想再和慕容胤多说。
她指着门外道:“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方便。”
“不方便?”慕容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你和花御一共处一室,就方便了?”
遗珠咬住嘴唇,不说话。
“你和花御一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知道你的身份?”
遗珠还是不理他。
慕容胤见了就笑,“不可能,你不可能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
遗珠实在看不惯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太子殿下很了解花御一么?为何你就如此笃定呢?”
“如果你只是燕国的公主,他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与鸢儿你的身份无关。重要的是,你手里的东西,四海之内,没有人不想要。”
遗珠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慕容胤他,果然是为了她父皇的遗物而来!
她正要开口,忽听门口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遗珠听出来人应该是花御一,就要绕过慕容胤往门口走去。
谁知慕容胤竟然却拦住她,还是不肯放她走。
遗珠压低声音急声道:“你疯了么?花御一要是看到你在这里,该怎么解释?”
“不,我清醒得很——”
慕容胤忽然收紧手臂,将遗珠搂入怀中。
遗珠隐隐听见他笑了一声,说:“孤王就是要让他看到。”
“遗珠?”屏风外传来花御一的声音。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似乎从来都不会结巴。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遗珠被慕容胤死死压在怀里,浑身颤抖,却是不敢再做挣扎,生怕花御一听出点什么。
“我…我在沐浴…”
“本、本王听小、小猴子说了。”花御一担心道:“可他、他说,你已、已经洗、洗了一个半时辰,还、还没洗好么?”
慕容胤垂眸看她,眼睛里竟然带着笑。
遗珠懊恼地想要狠狠踩他一脚,却又怕他发出声音,只得用凌厉的目光剜了他一刀。
“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这就出来,你…你先不要进来。”
花御一应了一声,脚步声由近及远,似乎是去里间换衣服了。
遗珠轻轻松了口气,连忙用力去推慕容胤,“你还不快走?”
慕容胤却只是由着她将自己推着后退了半步,笑吟吟地说:“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如此偷偷摸摸,果真别有一番乐趣。”
遗珠心中暗骂“变态”,骂了数声还是不解气。
慕容胤看她真的生气了,这才说:“明鸢妹妹别恼,我这就走,回头再来找你。”
遗珠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再也不要来了。”
“这可由不得你。”慕容胤深深地看她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遗珠长长地松了口气,虚脱般坐在了地上。
她现在该怎么办?
之前她只想着自己死不承认就好了,却忘记了慕容胤可以拿步行云的安危来要挟她。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听步行云的,打入鲁国皇室内部。像赵国这种一心想要统一天下的虎狼之辈,肯定在各国皇宫里都设有眼线,他们的行踪恐怕早就暴露了。
如慕容胤所说,从踏入鲁国皇宫的那一刻起,他们连逃跑都来不及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遗珠咬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觉两条腿全都麻了不说,后背又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不,不如说还不如不洗。
她披了件衣裳,出去跟小猴子商量,麻烦他再为她打几桶热水来。
花御一听到她这边的动静,走过来问:“怎、怎么了?”
遗珠还没来得及回答,花御一看见她的样子就是一怔,沉下脸道:“你、你的脖子,怎、怎么红了?”
怎么红了,还不是慕容胤那混蛋掐的?
遗珠又不敢告状,生怕花御一跑去和慕容胤拼命,把这件事闹大了就不好了。
她只能说:“我刚才洗完澡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我正托小猴子再打两桶水来,重新梳洗一下呢。”
花御一不信,“摔、摔到脖子了?”
“怎、怎么摔的?你、你给我演、演示一下。”
遗珠无奈地看他一眼,转过身道:“殿下自己试着玩儿吧,我就不奉陪了。”
花御一一头雾水。
直到遗珠再次洗完澡,换好衣服,花御一都没研究明白,到底怎么才能把脖子上摔出一道红痕。
次日一早,队伍再次启程,前往国都。
不分白天黑夜,遗珠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慕容胤什么时候又过来找她。
可是一直到了都城的城门外,慕容胤都没有再在私下里找过她。
这让遗珠又惊又怕。
步行云得知这一切后,竟然很没有立场地说:“不如让他和花御一竞争一下,看看谁的条件更好就选谁?”
遗珠简直惊呆了,“爹爹,您这心也太大了吧!您忘了我说过的,慕容胤要把您千刀万剐的事儿了?”
步行云一拍大腿,“哎呦喂,瞧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遗珠“…”
“那我们还是选那个小结巴吧!”步行云点头道:“我那结巴女婿虽然脾气坏了点儿,但是心眼儿不坏。”
遗珠赞同地点点头。
被他们父女评价为“心眼儿不坏的小结巴”的花御一,此时正在主帐内发呆。
明天就可以进都城了,出门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花御一有种重担即将卸下来的感觉。
可他不但不觉得有丝毫轻松,内心深处反倒比刚刚离开时还要沉重千倍、万倍。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花御一知道,他要娶遗珠这件事情,会有多么困难。
晚上用膳的时候,遗珠和花御一两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饭桌上安静得不像话。
还是花御一率先察觉出遗珠情绪不对,就问:“你、你怎么了?你最、最近,好、好像一、一直…”
“一直很美?”遗珠笑了笑,故意打趣他。
“有心事!”
“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花御一意外地看着她,“那、那你这是承、承认咯?”
“那、那你能不能告、告诉我,是什、什么心事?”说不定他俩想的一样呢。
遗珠放下筷子,笑道:“心事之所以为心事,就是因为它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我、我又不是…”
“不是什么?”
“不、不是外人…”他说到这里,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鸢儿。”
“你答、答应我,回、回宫之后,无论发、发生什、什么,都不要,都不要离、离开我。”
遗珠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不可预见的事情,殿下要我如何保证呢。”
“那、那你要是有什么、有什么非、非走不可的理由,一、一定要告、告诉我,不、不要一个人面对。”
遗珠心中一暖,很想答应他。可是她的性格就是,不喜欢轻易答应自己很有可能会做不到的事情。
她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尽管她给出的不是肯定的答复,但比起以往的抵触和否认,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花御一满足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吃、吃饭。”
“我在吃呀。”
“多、多吃点。”他催着她吃饭,自己却不动筷子,“你、你都瘦了。”
“好,我吃。”遗珠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花御一听了不但不觉得肉麻,反而很受用的样子,单手撑着下巴欣赏艺术品似的看着她吃饭。
“恒王大人,请注意你的形象!”遗珠嘴上提醒着他,心里却觉得很甜。
用完晚膳用花御一那里出来,遗珠正好在门口遇到国强。
“步姑娘!”国强笑着招呼道。
遗珠见他似乎挺开心的样子,就说:“强公公,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呀,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哎呀,讨厌啦!”国强抬起手,做了一个打她的动作,“我才不会告诉你刚才太子殿下和人家说话了呢!”
遗珠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国强竟然跑到慕容胤那里去了。
“我说最近怎么总看不到你人影呢,原来是跑到赵国太子那里去守株待兔了。”
“啧,步姑娘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怎么能叫守株待兔呢,这叫偶遇!偶遇你懂么!这说明我和太子殿下可是缘定三生的缘分,前世不知为彼此回眸了多少次!”
遗珠好笑地说:“那么请问强公公,太子殿下他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国强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遗珠差点晕倒,“还有呢?”
“没有了…”
遗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就这么一句话而已,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步姑娘你又不明白了吧!太子殿下没有问我是谁,而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说明什么?”
遗珠说出大实话,“说明他不希望在他那里看到你呀!”
“错!”国强伸出食指,说一个字点上一下,“大!错!特!错!”
遗珠被他逗笑了,“那就劳烦强公公指点一下,太子殿下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嘿嘿。”国强突然偷笑一声,挺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这说明…说明太子殿下记得我是谁呀!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高兴,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遗珠摇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单相思中的男人/女人/太监,全都是疯子。
花御一一行人进城的那一天,大皇子庄亲王亲自出城迎接,将赵国一行人迎入皇宫。
回到熟悉的俢仁宫后,遗珠莫名觉得心安了不少。她终归还是更喜欢住房子,而不是帐篷。
她洗漱了一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是被周围的嘈杂声吵醒的。
“怎么回事?”遗珠坐起身来,问指挥着旁人搬东西的国强。
国强见她醒了,笑得跟朵花似的,“殿下说步姑娘这屋子太破,住不得人,让奴婢们赶紧给收拾一下。”
遗珠嘴角抽了抽,“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他。”
国强像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似的,仍旧笑着问她,“可是吵着姑娘休息了?”
“无碍。”遗珠穿鞋下地,正想去步行云那里看看,就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堵在了门口。
“这是苏嬷嬷。”国强介绍道:“是皇后娘娘派来照顾殿下生活起居的。因着殿下过去只用奴婢一人伺候,所以苏嬷嬷就一直管着库房。”
国强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带了点小得意。
遗珠直接忽略了这一层,对那苏嬷嬷问了声好。
苏嬷嬷道了句“姑娘客气”,还给她行了个半礼。
遗珠本以为苏嬷嬷来她这里,只是帮忙布置房间的。
却没想到苏嬷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遗珠吓了个半死。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苏嬷嬷问她,“听说殿下和步姑娘圆房了?”
遗珠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一张粉嫩的脸颊。
她急忙否认道:“没、没有的事儿!嬷嬷从哪里听说的?”
苏嬷嬷见她脸红,还以为遗珠是不好意思,就笑着说:“姑娘不必害羞,女人都要经过这么一遭的。姑娘趁早和老奴说实话,这样记了档,日后若是有了,也好有个凭据,名正言顺不是。”
遗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哪里听得了这话,连忙道:“嬷嬷误会了,真的没有!我和殿下之间,是…”
“是清白的?”
遗珠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苏嬷嬷继续说:“可老奴听说,殿下经常和步姑娘独处一室,还有人看见殿下牵姑娘的手…”
什么有人啊有人的,苏嬷嬷直说是国强不就完了?
国强正好布置完房间出来,遗珠偷偷瞪了他一眼,国强瞅见了也不怕她,对她嘿嘿一笑,领着其他人溜走了。
遗珠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个人一定是旅途劳顿,产生了幻觉…”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响起一声温柔的呼唤,“遗珠!”
…不是花御一是谁。
苏嬷嬷笑了笑,一脸“我都懂的你不用多说了”的表情。
遗珠连忙把花御一拉了过来,让他跟苏嬷嬷解释。
苏嬷嬷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之后,就见花御一的脸也渐渐地红了,“本、本王是喜、喜欢她,但、但是还、还没有…”
“还没有圆房么?”苏嬷嬷听了,很是失望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殿下的伤?要不要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不必了。”花御一见苏嬷嬷误会是自己“不行”,也懒得解释,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来,“本、本王正、正好要找、找嬷嬷。”
“殿下有什么吩咐?”
“给清、清词的补、补药…”
“殿下放心,老奴一早就差人送去瑞安王府了。”说到这里,苏嬷嬷还担心地看了遗珠一眼,生怕遗珠会吃醋似的。
不过让她感到欣慰的是,遗珠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恰恰相反,她还主动问起花清词的状况,“苏嬷嬷可知道安敏郡主现在怎么样了?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苏嬷嬷点头笑道:“听说是好多了,只不过老奴也没有见到过郡主,不知到底恢复得如何了。”
花御一抬眼看了看天色,又道:“还、还有一件事。”
“给遗珠,准、准备衣服。”
苏嬷嬷怔了一下,又明白过来,既然花御一看上了遗珠,肯定不能再让她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裳了。
“是,老奴明天就让人来给步姑娘量尺寸做衣服。”
花御一这里没有女眷,库房里没有成衣,必须要现做才行。
花御一点点头,侧过身对遗珠说:“你准、准备一下,晚、晚上父、父皇设宴,宴请慕、慕容胤他们。你随我一、一起去。”
遗珠一听说是欢迎慕容胤的宴会,本能地抗拒,“我还是不去了吧…你知道的,我不想见到慕容胤。”
“我、我也不想、不想让你去,可是…可是你要是、要是不在、不在我身边,我又会…又会担心。”
遗珠心中一暖,对他笑了笑说:“有爹爹在呢,不会有事的。”
花御一还是摇头,“那、那个疯老头,我信、信不过他。”
要是步行云有顺风耳,听到了这句话,他肯定要气得白发倒竖,大喊上一句“谁是疯老头”!
遗珠噗嗤一笑,“你见过这么年轻的老头儿么?“
花御一撇撇嘴。
“好啦,说真的,我就不跟你去了。”遗珠仰首看着他,眼睛亮晶晶地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花御一在她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柔声道:“那、那我让跃、跃然留下来保、保护你。”
遗珠故意臊他,“殿下不怕我和冯将军会发生点儿什么了?”
“我、我怕。”花御一实话实说,“可我更、更怕失去你。”
遗珠一怔,仿佛有一枚小小的石子,落入了她心中的那片湖,泛起阵阵涟漪。
花御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回房更衣,准备赴宴。
嘤嘤嘤,摸头杀。
遗珠捂住被他揉过的那一块头发,依稀还是暖的。
因为花清越是鲁国唯一的公主,又是嫡出,她难得回鲁国省亲一趟,这接风宴自然是要大办一场。
更何况今日宴请的不仅仅是鲁国人,还有赵国的太子和公主,这正是鲁国展现国力的好时候,鲁国皇室当然不会错过。
尽管遗珠这天晚上一直呆在俢仁宫里没有出去,但即使隔着数重殿宇,她仍旧能够感受到大殿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气氛。
相比之下,这没有主人的俢仁宫,就显得有几分冷清。
不过这恰合了遗珠的心意。
她现在巴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一辈子。
可是她不能。
为了花御一,她必须留下,和他一起面对未知的风浪。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愿意。
遗珠难得和步行云一起吃晚饭。
步行云边啃鸡腿边赞叹,“皇宫里的厨子就是比外头的强!”
遗珠无奈地看着他,“爹爹,随行的厨子也是宫里出来的啊…”
“可伙食条件不一样呀!”步行云用筷子敲了敲手边的一盘西湖醋鱼,满意地笑道:“没想到我这个结巴女婿还挺有心。自从你俩好了,我这伙食水平都跟着提起来了,这小子,啧,有前途!”
“爹爹您也别光顾着吃,这里没别人,您和我说句老实话。花御一的口吃…能治好么?”
步行云当然不会轻易进入正经模式。他斜着眼睛看向遗珠,故意打趣道:“哟!哟!我们家珠珠儿可真贤惠,还没过门呢,就关心起未来的夫君啦?”
“爹爹!”遗珠羞愤道:“您能不能有点正形,我还没说要嫁给他呢!”
步行云惊讶道:“怎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反悔?可你明明喜欢那小子…”
“不是…”遗珠盯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满腹心事地说:“是那天慕容胤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响…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说的没错。如果我不表明身份,那么我嫁给花御一将会难如登天。如果我告诉花御一我的秘密…我不能保证,他对我的爱比对权力的*更多。”
“珠珠儿。”步行云叹息一声,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
遗珠正以为他要安慰自己,谁知步行云却道:“你想这么多干嘛?”
“等你到了我的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找一个真心的人有多么不容易。既然你们喜欢彼此,就别考虑那么多啦!你肩上有你的责任,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能主动向他坦白。有朝一日就算花御一知道了,只要他是真心爱你,就不会怪你。如果他利欲熏心,想要利用你一步登天,那爹爹也不会放过他!”
遗珠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你不要再想啦,干了这碗饭,准备迎接美好的明天吧!”
“嗯…”遗珠吃了口饭,忽然想起什么,抬脸问他,“爹爹既然能把感情问题分析得这样透彻,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给我找一位干娘呢?”
步行云闻言作痛心状,捂着胸口说:“珠珠儿,爹爹求你了,赶紧吃饭吧!别往你爹心口上插刀了…”
遗珠偷偷笑了一声,埋头吃饭不提。
饭后遗珠想要出去散步,步行云看冯跃然跟着她,怕这二人散个步再散出点什么火花,硬是要跟着他们一起。
遗珠不好意思地说:“原本冯将军回都城之后便不必再行保护殿下之责了,如今却要麻烦将军来保护我,委实辛苦将军。”
“不辛苦不辛苦。”这话却是步行云说的。
遗珠奇怪地看他一眼,“爹爹怎么知道?”
“步先生说的没错,我根本没做什么,步姑娘不必客气。”冯跃然道:“况且殿下在外接连两次遇刺,还受了伤。我现在已经暂时停了职,步姑娘不必再叫我将军。”
“一日为将军,终生为将军,冯将军少年英才,一定很快就能恢复原职,甚至加官进爵的。”
冯跃然淡淡一笑,“那就多谢步姑娘吉言了。”
“不客气不客气。”
遗珠回过头,无奈地看了步行云一眼。
得亏他没有天天跟在花御一身边,不然他这么爱接话,肯定要把花御一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