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慢、慢慢说。”花御一早就看不下去书了,要回都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聊这件事。
遗珠却缄口不言了。
八年了。自从她从家乡离开,整整八年过去,她的过去从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
她喜欢花御一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堵在花御一的身上。
她还是不够信任他。
毕竟说出她和慕容胤的过去,就必然要坦白自己的身份。
这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国家。
遗珠不能这么感情用事。
花御一见她不说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可是他又舍不得伤害她。
花御一只能拿起折扇,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呀!”遗珠揉着头,用眼神控诉花御一的暴行,“殿下怎么又打我!”
“你你你、你该打!”花御一生气地说:“我、我、我的什、什么你、你都知、知道了!可、可我!我对你一、一无所知!”
“我…”遗珠为难至极,只能真诚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所以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花御一看得出来,遗珠是真的很纠结。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不想让她这样难受。
他无奈至极地长叹一声,妥协道:“本、本王可、可以不问,但你要答、答应本王一、一件事。”
“什么事?”
“不、不许离开我。”他说完这话,像是不好意思了似的,突然一把将遗珠抱在怀里,不让她去看自己的表情。
“殿下…”
他死死地按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让她挣脱,“那、那个慕、慕容胤,你不、不要怕。有本、本王在,他就动、动不了你。”
遗珠窝在他怀里,只觉自己现在心跳加速,头晕脑胀,根本没办法理智地思考。
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可是她实在是舍不得,舍不得他难得的温存,舍不得推开他的怀抱。
“殿下这样做,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我不会!”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让、让你走,本、本王才会后悔。”
遗珠心中一暖,不禁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只有这一刻,她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许是乐极生悲,遗珠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充满温情的时刻,花御一突然变了脸,一把将她推开,冷冰冰地问她,“对、对了!你、你老、老实交、交待!你为、为什么要骗、骗我?”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遗珠懵了,“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花御一一想到昨晚他从慕容胤那里听来的消息,就生气得眼中喷火,“你、你是赵、赵国人?你、你不是说、说自己是燕、燕国人么?”
遗珠一怔,没想到他指的是这个。
“我不是赵国人啊。”
花御一奇怪了,“你、你爹是赵、赵国人,你、你却不是?”
遗珠心中暗道糟糕,这…这个巨大的漏洞她怎么给忘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母亲是燕国人。”
这是实话,她可没有骗他。
至于父亲…她的父亲当然是燕国人了,可是她又不好对外暴露自己只是步行云养女的事情。
遗珠正为难地考虑着一会儿该怎样继续面对花御一的质疑时,谁知他竟然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套近乎似的说:“这、这么巧。”
“我、我母亲也、也是燕国人。”
遗珠意外地看着他,“你不是徐皇后亲生的?不可能啊?皇后她对你那么好,简直就是视若己出…”
花御一无语地看着她,“什、什么叫视若!本、本来就是己出。母、母后就是燕国人。”
这个遗珠还真的不知道。
“燕、燕国徐、徐氏,不是很、很有名么?”花御一见遗珠露出迷茫的表情来,他也表示困惑,“难、难道母、母后骗我?”
“啊,我想起来了…”遗珠拍手道:“徐氏,可是帝师之家?”
花御一点点头,“正、正是。听、听说母、母后小、小的时候,还曾给燕、燕国的长、长公主做、做过伴读。”
“这样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通过两人母亲的身份,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拉近了一点。
“母、母后都可、可以嫁、嫁到鲁、鲁国,你为、为什么不、不可以?”
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遗珠认命地叹气。
不怕花御一耍流氓,就怕花御一说人话。
“那你、你是答、答应了?”
“答应什么?”遗珠没明白。
花御一急了,“嫁、嫁给我啊!”
“哦。”遗珠想都不想就说:“当然不是啦。”
“什、什么?”花御一见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她还是不肯松口,不由大怒,“你、你、你耍我!”
遗珠并不怵他,“是殿下你自己自我感觉良好啊,我有承诺过什么么?”
“你…你是没有。”花御一突然感到无比的挫败,灰心丧气地坐在那里。“那…那你起码答、答应本、本王,不、不要离开,更、更不许不、不告而别。”
遗珠心想,不告而别,你倒是给我这个机会啊!
他就像现在这样成天到晚地看着她,连她上个茅厕都要送到门口,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呀。
她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花御一见她答应不走,这才暂且松了口气,奖励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至、至于那个慕、慕容胤,他很、很可怕的!你、你一定要小、小心他。”
不知道为什么,“很可怕”三个字从花御一这样装腔作势的人口中说出来,遗珠忽然觉得很可爱。
她禁不住笑了出来,点头道:“嗯,我知道。”
“你、你知道什、什么呀!”花御一告诫她,“慕、慕容胤可不、不是什么好、好人。你别、别看他长得人、人模狗样的,他十、十三岁便亲、亲手杀了自己的乳、乳母,十五岁就下、下令屠城,简、简直就是杀、杀、杀…”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遗珠耐性耗尽,索性帮他接话。
“对对对、对!”
他一脸欣慰地看着她是怎么回事。
“殿下放心吧,他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花御一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刚想问她她怎么会知道慕容胤的事情,为什么要特意打听那个慕容胤,就听车门口传来步行云的声音,“那个谁,我来给你看病了。”
步行云也不等车里的人答应,直接跳上了马车,身手敏捷,如同行云流水,不由引得一旁的冯跃然多看了他一眼。
要是搁在以前,步行云这般不请自来,花御一早就生气了。
可是今天,他就算很生气,还是保持着微笑,“您、您来了啊?”
步行云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
“珠珠儿,快,快扶我一把…”
遗珠连忙扶住他,关心道:“爹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步行云指着花御一颤声道:“我…我被他吓得腿软了。这小子是吃错药了么?竟然用‘您’来称呼我?我没听错吧?”
遗珠禁不住噗嗤一笑,回首看了花御一一眼后,对步行云道:“您没听错,他也没吃错药。”
“见了鬼了…”步行云嘟囔道。
花御一还是笑眯眯的,“您怎、怎么不、不叫我女婿了?”
步行云听了这话,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什什、什么情况?”步行云认为花御一今天已经不正常了,于是去问一旁的遗珠,“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昨天晚上背着家长做了什么羞羞的事情么?!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才没有呢…”遗珠不好意思极了,“您别瞎说。”
“我的天哪…”步行云还是没办法接受一直冲他横眉冷对的花御一突然变得如此恭敬的事实。
他凑近花御一,无比认真地说道:“你骂我吧!”
“嗯?”花御一一脸懵逼。
“我让你骂我,我求你骂我!”步行云暴躁地说:“你这个样子我很不习惯啊!”
花御一明白过来,笑了笑道:“我、我怎么会、会骂岳父大人呢。”
“卧槽!”步行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珠珠儿我出去跑两圈冷静一下,一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爹爹!”遗珠话音刚落,步行云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一阵风,一片云一样,来去无踪迹。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责怪地看向花御一,“殿下,你别突然这样好不好,别说爹爹受不了了,就是我…我也有一些不适应。”
花御一一脸无辜,“以、以前你们总、总嫌本王态、态度不好。本、本王现在态、态度好了,你、你们又嫌本、本王态、态度太好?什、什么毛病?”
“我们欠虐,行了吧!”遗珠轻哼一声道。
花御一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遗珠看他笑得开心,不禁有几分羞恼。可是…花御一的笑容实在太多迷人,她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心情愉快起来,没过多久就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了。
步行云出去绕着车队跑了整整十圈后,他才暂且冷静下来,回到花御一他们这边来。
“名分?”步行云一进来就问。
遗珠根本就不知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却见花御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正妃。”
“聘礼?”
“只、只要我有。”
“嫁妆?”
“不、不要。”
“妾室?”
“没、没有。”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步行云打了个响指,“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孩子打算生几个?需要娘家帮忙带孩子么?”
“爹爹!”遗珠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拉住步行云,“您在瞎说些什么呀!”
“谁瞎说了?”步行云正色道:“这可是我刚刚理智思考郑重筛选出来的几个经典问题,哪个不是至关紧要?哦对了,还差一个…”
他转过头去问花御一,“你娘和珠珠儿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
“她、她们救我。”花御一实话实说,“我不、不会游水。”
“哦,这个没关系,我家珠珠儿会。”步行云转过头去看遗珠,“好了,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刚才掐算了一下,下个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啊…”
“爹爹!”遗珠终于忍不了了,她把步行云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能说把我卖了就把我卖了呢!”
“你不是啊。”
“你不是我亲生的啊。”
她竟无言以对。
花御一在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见到遗珠吃瘪的样子,他禁不住笑道:“岳、岳父大人还有别、别的事么?”
“是有一点。”步行云好像全然没看出花御一在逐客一样,“我听你说话似乎流利了不少,那么从明天早上起,你就开始跑步吧。”
花御一:“???”他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逻辑上的因果关系。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笨呢,运动,运动你懂不懂,生命在于运动啊!”步行云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你说你天天久坐不动,对身体多不好啊,还容易长痔疮!我家珠珠儿要是跟了你,没有性(划掉)幸福可怎么办?”
遗珠不明白步行云的意思,花御一却是听懂了。
他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难得没有生气,而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知、知道了。”他说着还看了遗珠一眼,“我、我会让她幸、幸福的。”
步行云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步行云走后,遗珠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幸福和运动有什么关系?”
花御一看着她,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关、关系大、大着呢。”
“以、以后你、你就知、知道了。”
花御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对于花御一决定娶自己为正妃的这件事情,遗珠还是觉得非常不真实。
她觉得他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样轻率的决定。
毕竟鲁国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花御一可是继承皇位的大热人选。他要是娶了遗珠,那遗珠可就是鲁国未来的皇后。不说别人,花御一的母亲徐皇后就一定不会答应的。
还有花清越,花清词她们,这些是来自花御一方面的阻碍。
那么遗珠这边呢…
她的亲人,除了步行云都不在身边,就是在,估计也不会阻拦这桩婚事,所以这个不成问题。
她最大的障碍,还是在于自己的内心。
如果他们只是陌路人,或者一般的朋友,遗珠肯定不需要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可是如果他们做了夫妻,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隐瞒下去么?
扪心自问,遗珠做不到。
可如果要坦白,这件事情该什么时候说最为合适?成婚前如果说了,他突然翻了脸,那她和步行云不仅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好多人。
如果成婚后说,会不会有一种先把生米煮成熟饭,逼迫花御一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嫌疑?
遗珠觉得,她真是进退两难。
但她一想起花御一同她说过的,想要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艰难险阻,遗珠又觉得自己这样畏畏缩缩的,实在不应该。
是啊,既然她喜欢他,他们两个之间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又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成与不成,起码应当先努力一把。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失败得有多惨呢。
遗珠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天晚上,他们抵达了鲁国的第二大城池,云城。
赶了一天的路,遗珠本想早早回去休息。谁知花御一竟然不肯放人,把她连拖带拽地拉到自己房间里去。
遗珠警惕地看着他,“你你你、你想干嘛?”
花御一用行动回答了她——他开始脱衣服。
遗珠脑中顿时响起“轰隆”一声,瞬间就炸了。
她连忙捂上眼睛,辩白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哎呀。”她脑袋上忽然一疼,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分明就是花御一又用折扇打她了。“干什么又打我?”
“谁、谁叫你思、思想龌龊!”
遗珠定睛一看,原来花御一是换了一件料子普通些的月白色素面直裰,头上的羊脂玉簪子不知何时也换成了黄杨木的,看起来低调了许多。
“殿下这是要干嘛?微服私访啊?”
“答、答对了。”他好心情地扬起嘴角,拉着她向外走去。
按照套路,遗珠知道自己应该做出非常欢欣兴奋的样子来,可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啊。
首先,她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市井生活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
其次,就花御一这长相这气质,就是穿着破洞的衣裳都是乞丐里的贵族,他真的以为自己打扮成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们了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确定不会被刺客捅成马蜂窝?
可是看着花御一兴冲冲的样子,遗珠实在不忍心把这些话说出来扫她的兴。
她能想到的事情,花御一又何尝不知道呢。
以前两次的经验来看,无论发生什么花御一都会努力护住她,遗珠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只是…不想让花御一再受伤。
想到这里,她忽然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轻抚他的左臂,柔声问:“还疼么?”
花御一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疼、疼死了。”
为了得到她的同情,他现在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遗珠拿他这个无赖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会摇一摇头,眼睛都不眨地说自己一点都不疼,为了我做什么都愿意呢…”
“你、你喜欢那、那种调调?”
遗珠歪头想了想,嗯…好像也不是。
她喜欢的,就是他的样子啊。
怎么样都好。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
花御一推论道:“那、那你就是喜、喜欢我咯?”
遗珠从没有觉得,花御一原来如此聒噪。
说好的不爱说话呢?
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闭嘴!”这句话,她想对他说很久了!
花御一委屈地闭上嘴巴。
他们走到驿馆门口,就见冯跃然正尽职尽责地站在那里,安排晚间护卫的事情。
见到花御一这么个打扮,冯跃然就是一怔,“殿下要出门?”
花御一点点头。一到人前,他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这…”冯跃然为难道:“末将带些人手,在后面跟着殿下吧?”
花御一当然不乐意,“只、只怕不、不大方便。”
冯跃然看了一旁的遗珠一眼,似乎懂了哪里不大方便,可他还是不放心让花御一就这么单枪匹马地出去。
“那就只有末将跟着殿下,如何?”
花御一看着他,考虑了好半天,最终让步道:“那、那你要答应本、本王一件事。”
“殿下请讲。”
“该、该闭眼的时候,及、及时闭眼。”
冯跃然尴尬地看了遗珠一眼。
遗珠尴尬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什么叫该闭眼的时候闭眼?花御一是要吻她还是吻冯跃然?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想想都很羞耻好么!
遗珠忍不住在花御一身上捶了一下,“殿下别胡说!快点走吧,再磨蹭天就要黑了。”
花御一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小手。
遗珠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空气安静至极。
遗珠沉浸在害羞里,花御一沉浸在喜悦里,他们两个倒没什么。
最尴尬的是冯跃然啊!
殿下刚才没有说清楚,这个时候是该闭眼还是不该闭眼啊!
如果他们一路上都要牵着手,难不成冯跃然就要一路闭着眼睛摸黑走路?
不该闭眼的话…
冯跃然睁开眼睛,只觉得往哪里看都不对劲,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了驿馆的门,他们一行三人径自往云城最大的酒楼走去。
他们两个第一次牵手,花御一没有经验,把她的手整个都包在掌中,遗珠其实是不大舒服的。
才走出一条街,她就忍不住问他,“殿下可以放开我了么?”
花御一脸色微变,沉声道:“不、不要叫我殿下。”
“叫你恒王大人?”
花御一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微、微服懂不懂!”
遗珠真不忍心告诉他,他微不微服还真没什么差别。
“哦哦哦,那我叫你…花少爷?花公子?”
花御一听着这几个称呼,莫名觉得哪里不对。
这满满的青楼常客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换、换一个。”
“嗯…”遗珠想了想,“二公子?”
“就、就这个了。”起码听起来还算正常。
“公子,”遗珠抬起被他握着的那只手道:“女孩子的手呢,不是这么牵的。”
花御一脸色微红,不自在地说:“那、那怎么牵?”
“你先松开我。”遗珠耐心地教他。
等花御一稍稍放轻力道,遗珠便将手心反转,与他掌心交握。
“这样牵才对。”
手心相触,温热柔软的触感自手掌直达心底。花御一只觉热血上涌,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沸腾了起来。
遗珠也很紧张,她的心砰砰乱跳着,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她只能赶紧扭过身去,垂下手臂,让两个人的手藏在宽大的袖摆里。
冯跃然在后面跟着,控制不住地眨眼睛。
花御一走路的姿势实在是太僵硬了。
冯跃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原来花御一竟然同手同脚,顺拐了。
这个…他要不要友情提醒一下呢?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都看着他,有些丢人。
不过冯跃然想了想,还是算了。
花御一答应带他出来,肯定是要让他做个透明人的。
他这个时候要是上前提醒,只怕花御一会恼羞成怒,不顾多年的交情揍他一顿。
花御一就这么牵着姑娘顺着拐,三人一路进了酒楼。
这家酒楼生意极好,雅间早就订满了。他们来的时候不仅连靠窗的位子都做不到,连大堂都要等位。
这可如何是好?
遗珠道:“要不,咱们换一家吧,又不是非在这里吃不可…”
“不、不行。”花御一道:“你、你不是喜欢、喜欢吃山、山珍刺龙芽么?这是他、他们家招、招牌菜。”
“那怎么办?公子你要亮身份了?抢人家的位置?”
花御一勾唇一笑,“当、当然不会。”
他附耳与冯跃然说了几句什么,冯跃然会意,就去与那掌柜的商量。
他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包下其中一间厢房。
按说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钱财。
可是这家酒楼既然是云城最好最大的,对他们来说,声誉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不能为了赚这几十两银子,失了诚信。
于是掌柜的只能忍痛拒绝了他们。
花御一抬抬手指头,示意冯跃然加价。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双倍的价钱解决不了的,那就试试四倍的,六倍的,十倍的。
遗珠在旁看着,不由连连摇头。
败家子啊败家子。
不过她喜欢。
难得这世上有人幼稚起来还能这么可爱。
就在那掌柜的在名与利之间纠结不已之时,其中的一间厢房内,忽然走出一个熟人。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这么巧?”慕容胤看着他们三人,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恒王殿下每天把步姑娘藏得那么紧,没想到却是在这里让我碰到了。”
花御一皱眉道:“请不、不要乱说话。”
他想提醒慕容胤注意称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掌柜的呆若木鸡地看着他说:“恒、恒王殿下?!”
花御一眉头皱得更深,“不、不许学本、本王说话!”
“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雅间!”掌柜的回过神来,连忙要去张罗,结果被慕容胤抬手拦住。
“那么麻烦做什么?”慕容胤看着花御一道:“这么大的厢房,只有我一个人,岂不是浪费。恒王殿下若是不嫌,不妨与我同坐。”
掌柜的不知慕容胤的身份,但见他似乎和花御一认识,也不敢轻视,于是询问地看向花御一。
“不、不必了。”花御一却是不领情,拉着遗珠就要走。
慕容胤扫了眼二人紧握的双手,不由收起笑容,声音冷凝,“莫不是为了步姑娘?”
花御一脚步一顿。
慕容胤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就得罪孤王,得罪赵国,恒王殿下觉得划算么?”
花御一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
他也不搭理慕容胤,正要提步下楼,却忽然感到一阵阻力。
花御一侧过脸去一看,却见遗珠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就是一顿饭么?”遗珠轻描淡写地说道:“太子殿下盛邀,殿下何不从善如流呢。”
“遗珠!”花御一情不自禁地唤了她一句。
遗珠凑近他几分,低声道:“他说的没错,殿下没有必要为了我得罪赵国人。左右有殿下在,他也对我做不了什么。要是咱们就这么走了,反倒显得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