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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回想起来…却是不寒而栗。
裴清殊见他神色有异,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阿明,你怎么了?”
公孙明下意识地就想说“没什么”。可他忽然间意识到,经过此事之后,裴清殊心里已经和傅煦有了一层间隙。对于他们这些知晓皇帝许多秘密的心腹重臣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忌讳。
因为如果他们不能和皇帝一条心的话,等待他们的结局,除了造反之外,就只有一死。
所以尽管公孙明心里非常不想“出卖”傅煦,但他还是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清殊。
“臣因为向来不关心后宫之事,所以当时未曾想到,娴妃娘娘的预产期恰好就在那几天。阿煦想来也是如此。但他与容氏夫妻和睦,相敬如宾。这件事情,搞不好阿煦会说漏嘴,说给容氏听…”
裴清殊见公孙明难得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笑了:“阿明,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其实,朕心里并不想怀疑阿煦。阿煦是从小与你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朕相信他不会伤害朕的子嗣。只是女人心,海底针,那个容氏…就不好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公孙明稍稍松了口气,结果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这张嘴啊,早该找个把门的了!您说说我啊,天天没事儿瞎说些什么呢?若是娴贵妃娘娘和二公主殿下当真是因为我这张嘴才遭了那么多罪的话,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行了,谨言慎行是好事,不过你也别太过自责了。你别忘了,如果敏妃丢失的当真是那包催产药的话,那可是娴妃生产之前好几天的事情。这就说明,无论你说什么,对方都会出手。”裴清殊安慰地拍了拍公孙明的肩:“朕还是那句话,为了将功补过,这案子就交给你来主审吧。”
第93章
在裴清殊和公孙明向彼此交换了信息之后,公孙明的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许多。
不过, 公孙明并没有立即应承下来, 而是虚实参半地说道:“皇上, 臣虽有心为您分忧, 可臣毕竟是钦天监监正。审理此案,怕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吧?”
“朕早就觉得一个四品监正的位子委屈你了。恰好原先的内务司总管大臣刘仁英告老,就由你来补这个缺吧。”
内务司是负责宫廷大小事务的衙门,权力极大。无论是宫里的衣、食、住、行还是人事安排、刑罚审讯,都是由内务司统领的。
内务司总管大臣属正二品官员,是一个很有实权的职位。不过,这个总管大臣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而是根据实际情况, 可以由多名大臣同时担任。
因为公孙明还要兼顾钦天监的事务, 所以裴清殊暂时只让他主管内务司下属的慎刑司,以免公孙明分身乏术。
在任命公孙明为内务司总管大臣的同时,裴清殊下令暂时将敏妃软禁,将敏妃身边的宫人全部下狱, 并将此案交给公孙明主审。
原本宫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新秀女们上头, 却没想到裴清殊竟然突然下旨,重查此案。
宋皇后听说之后,脸色自然是不大好看的。
玲珑见她如此,心慌意乱地说道:“娘娘,皇上这是何意啊?不是都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吗?怎么现下又让公孙大人亲审呢?”
宋皇后皱眉道:“你别问了,本宫也不知道。”
“莫不是宜嫔娘娘把她和娴贵妃的猜测告诉了皇上?”玲珑颇有几分生气地说道:“她也真是的, 这不是给您惹麻烦吗!现下宫里人,可不知道要怎么议论您了。”
“玲珑,别这么说。”宋皇后叹了口气,坐回凤椅上,“是本宫无用,查不出真凶。宜嫔妹妹她…想来也是为了娴贵妃母女好才会这样做的。”
琥珀在旁说道:“娘娘,早知如此,您当时还不如顺着宜嫔娘娘的意思,继续追查下去呢。”
皇后摇摇头道:“查,说的轻松,怎么查?宜嫔和娴贵妃只说怀疑敏妃,可都过了那么久了,敏妃定然早已将证据清除。再加上她过去曾经和本宫有过过节…你们让本宫怎么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去向皇上告她的状?”
“可是万一您没能查清楚的案子,被公孙大人查出来了,那后宫之人,岂不是要说您…”玲珑的声音本来还很大,可是说到最后,便陡然间低了下去,“无能?”
“旁人如何说我,看我,都不重要。”,和她的婢女们比起来,宋皇后倒是显得淡然许多,“若是公孙大人当真能将这祸乱后宫之人给揪出来,本宫倒是会觉得十分欣慰呢。”
…
公孙明顺着裴清殊给的思路,同时从四个方面入手查案。
一是审问敏妃及其宫人,确认催产药是否出自敏妃之手,又是否被敏妃遗失。
二是询问皇后及其宫人,钟氏生产当日,皇后从坤仪宫去襄乐宫时,为何会绕路,恰巧路过观星台。
三是由公孙明亲自出面,指认当日他在观星台上看到的那个傅太后身边的宫人。
四则是根据裴清殊的猜测,将容氏送给大公主的那个容妈妈捉了起来,严加审问。
四条线同时进行,案子进展的速度飞快。
这里头最配合的,自然是心中坦荡的宋皇后。
公孙明很快就从皇后处得知,当日皇后路过观星台,果然是因为另一条路上,有假山因为暴雨之故滑落,堵住了皇后的去路,皇后才会选择绕路。
而后不久,敏妃身边的宫女也招了供,说她的确曾经看到敏妃娘娘偷偷留下了太医给她开的药材,在私底下配药。
虽说敏妃嘴硬,仗着自己的大理国嫡出公主身份一直不肯承认,不过在公孙明将曾经和敏妃一起学习制毒的同门师妹找到之后,敏妃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她先是把那个背叛她的宫女和师妹骂了一通,然后才在逼不得已之下,承认了自己偷偷藏药、制药的过程。
但是,敏妃咬死了那药并不是她所下,而是在娴妃生产之前的几天,就突然间丢失了。
公孙明并没有说是信还是不信,只是不动声色地问敏妃,觉得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他本以为敏妃会好生纠结一番,谁知敏妃竟然毫不犹豫地说是皇后。
“娴妃生产当日,除了皇后,还有哪个后妃去过襄乐宫?此事明摆着就是皇后所为嘛!”
公孙明听了之后很是无语。看来从敏妃这里,是再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不过,敏妃的贴身宫女般若,倒是比敏妃机敏几分。
据她所说,前些日子裕贵妃有心和敏妃交好,曾经来找过敏妃几次。
有一回敏妃正在配药,好像被裕贵妃给撞见了。
至于药是不是裕贵妃让人偷的…她就不知道了。
公孙明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情非常沉重。
恰好傅煦在听说自己妻子送进宫的那个妈妈出事的消息之后,亲自登门来找公孙明。
公孙明坐在审讯椅上,捏紧了扶手,咬着牙说了一句“不见”。
在这个时候,傅煦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他不能让任何私人感情影响了他查案。
另一边的琼华宫里,傅煦的妻子容氏也正在为此事犯愁。
“裕贵妃娘娘,我好心将容妈妈送给了大公主照顾她,怎的皇上一声不吭的,就将人给下狱了呢?莫不是皇上想将谋害二公主的罪名,安到我们的头上?!”
裕贵妃端坐在贵妃椅上,面色严肃地看向容氏:“嫂嫂,你同我说句实话。谋害娴贵妃母女的,当真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了!”容氏的脸上,仿佛写着“荒谬”二字:“我和娴贵妃娘娘可是闺中旧友,娘娘您怎么能怀疑到我的头上呢?”
“可是这几年来,你们并没有什么来往。而且…在我告诉了你我对敏妃的怀疑之后不久,娴妃就出事了。”
容氏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娘,您这话不符合逻辑吧?既然您怀疑敏妃图谋不轨,那么娴贵妃出事,自然是敏妃所为,和我这个外臣之妻有何干系啊?”
裕贵妃眼中含泪道:“我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才迟迟没有将对你的怀疑告诉任何人。可是我发现,自从你将容妈妈送给晴姐儿之后,这孩子就变得越发抵触她二妹妹了。你自己说说看,晴姐儿才多大?她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若是没有大人的挑拨,她…她怎么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
容氏一脸冤枉地说道:“娘娘,无凭无据的,您怀疑我也就罢了,怎么能连大公主都信不过呢?那孩子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你还想骗我!”裕贵妃气愤不已地瞪着容氏,“我虽不是煦哥哥的胞妹,但我从小就和煦哥哥亲。在你进门之后,更是把你当做亲嫂嫂看待,什么话都和你讲。可你怎么能这样,把我当成一个傻子玩弄呢?”
容氏还要张口再狡辩,被裕贵妃给打断了:“嫂嫂,我劝你一句,还是赶紧跟我说实话吧。不然等那个容妈妈招了供,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容氏见裕贵妃神情坚定,不像是在诈她,又望了望左右,见没有旁人在附近,这才低声说道:“娘娘,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傅家,为了您和五皇子殿下考虑啊!”
裕贵妃闻言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果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险些因我而死。”裕贵妃流着泪说道:“嫂嫂,你糊涂啊!傅家富贵滔天,又何须你对一个出身平平的娴妃,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手呢?”
容氏承认之后,反倒比刚才镇定了许多:“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日我特意让人引着皇后与公孙大人相见,知道了娴妃腹中孩子的命格。不管皇后有没有起除掉娴妃的心思,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娴妃虽出身平庸,但她极其得宠。若是她死了,皇上必然会震怒。到时候皇上一怒之下,很有可能会废后。若是她们都不中用了…娘娘您,自然就是最好的后位人选!”
裕贵妃听了既心痛又难过,实在不明白看起来一向温柔和善的容氏怎么能突然间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可是嫂嫂,娴妃出事之后,你并没有让人构陷皇后,说明你是有一丝悔过之心的,对吗?”
容氏冷笑一声,用一种疼爱孩子的神情看着裕贵妃:“傻妹妹,你还不明白吗?皇上对娴贵妃虽然有宠,但要说爱,那还差得远了。只有娴妃死了,皇上才会震怒。如果她活着,就算她产后出血一事当真与皇后有关,皇上也不会被冲昏了头,把皇后怎么样。倒不如省了我们的力气,让皇上亲眼看看,他立的这个皇后有多无能。等他对皇后寒了心,将来还愁没有妹妹你的机会吗?”
裕贵妃看着容氏,那张亲切和善的面孔,在她的眼前逐渐扭曲,变形,变成了一条阴暗可怖的毒蛇。
第94章
就在公孙明将目前的发现禀告给裴清殊的时候,裕贵妃正在慈安宫里, 将容氏的所作所为悉数告知傅太后。
傅太后听说之后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
裕贵妃很是焦急地说道:“姑母, 宝璋也不知道嫂嫂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本以为她不是后宫妃嫔, 而是外戚, 怎么着也管不到宫里的事儿,所以才把一些不能向旁人说的心事说给她听,却没想到…”
“你这个傻孩子!”傅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容氏定是骗了你!”
裕贵妃懵懂地说道:“啊?她骗了我什么?”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你不忍心把容氏给供出去?”
裕贵妃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她的目的!宝璋,你清醒一点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这容氏, 可比你精明得多。”
裕贵妃一头雾水地说道:“姑母,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您就别绕弯子了,宝璋听不懂。”
“你先想想,容氏究竟为什么要助你登上后位?还不是因为皇上延迟选秀, 把容家的姑娘拖得过了适婚的年纪, 没了选秀的资格吗?既然他们容家人不能进宫,那么和容家关系最近的傅家,就对他们至关重要。若是她能助你登上后位,将来再像本宫和阿煦当初那样,扶你的儿子入主东宫,立下从龙之功的话, 那容家的荣华富贵,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傅太后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把裕贵妃心底仅有的那一丝同情也给浇灭了。
“本宫还没有说完呢!容氏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个外臣之妻,她的手不可能伸得那么长。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敏妃宫中偷药,再给娴妃服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她背后没有人给她撑腰才怪!”
裕贵妃下意识地问道:“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傅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一旁的玉盘吩咐道:“去,差人去请荣贵太妃,还有傅煦夫妻来慈安宫。”
“姑母?”玉盘领命而去之后,裕贵妃不解地看向傅太后。
“恐怕来不及了。”傅太后看着裕贵妃,长叹了一口气,“早在殊儿让人抓了那个容妈妈的时候,本宫就该意识到不对劲的…是本宫疏忽了。宝璋,如果有人来向你问话的话,你一定要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被那容氏给连累了啊!”
裕贵妃有些被傅太后给吓到了。自从裴清殊当上太子以来,裕贵妃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自家姑母这般慌张的样子了。
…
裴清殊听完公孙明的话之后,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节奏分毫不乱。
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叫来了小德子:“去打听一下,裕贵妃可在琼华宫?”
小德子很快就打听好了消息,回来复命,说是裕贵妃去了慈安宫。不久之前,傅太后还传了荣贵太妃和傅煦夫妇觐见。
公孙明道:“看来太后娘娘是察觉到什么了。皇上,既然慈安宫这么热闹,您可要移驾过去看看?”
“不急,好戏还没开锣呢。”裴清殊停下手中动作,端起手边的温茶,浅浅地抿了一口,“等他们都入宫了,再去也不迟。阿明,你先和朕说说,调查韩歇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公孙明没想到裴清殊会在查后宫案的同时突然问起韩歇,不由一怔。
不过此事是他亲自经手的,公孙明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很快他便回答道:“回皇上,这个韩歇自称是龙沙人。龙沙位于大齐和北夏的交界之处,天气寒冷,位置偏僻,还时不时地会受到匈奴人的骚扰。臣派人去打探过了,当地的确有一户韩家,与韩歇所言无二。雍定元年,他们兄妹便因韩歇科考之故,从龙沙搬到了京城。”
裴清殊微微皱眉道:“难道是朕多疑了?”
“皇上先别急着下结论。虽说这些信息都能对上,不过还是有一些疑点。比如说据当地村民所说,这韩歇平时深居简出,整日闭门读书,比他妹妹出门的次数还要少,几乎从来不和旁人打交道。依您看,韩歇像是这样的性子吗?就算他曾经是,可要想考中进士,只靠闭门苦读,没有夫子指点的话…恐怕不大可能吧?”
裴清殊沉吟了一会儿,道:“过去我们怕打草惊蛇,断了这条线,所以一直不曾派人盯着那些匈奴人埋下的钉子。现在这个韩歇是朕的近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公孙明赞同地说:“皇上说的是。就算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也必须弄清楚这个韩歇的来历!”
“先把朕身边身手最好的那个影卫调出去,监视韩歇一段时间,看看他都和谁有来往吧。”
公孙明应下之后,见裴清殊还是眉头深锁,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不禁有几分心疼:“皇上,您日理万机,思虑过重,可千万要注意休息,保重龙体啊。”
“朕没事。”裴清殊显然是没听进去,“对了,先前咱们派去北夏的那几个死士,进展如何了?”
北夏一直想方设法地往大齐埋钉子,裴清殊自然不能一直就那么被动,必然是要出手反击的。
早从裴清殊继位开始,他就让人在暗中准备了一些人手,陆陆续续地送去了北夏。
只是…成果并不太好。
这主要是因为,北夏与大齐的语言文化、风俗习惯截然不同。
从大齐派过去的眼线,就算身手再好,只要匈奴话说得不够地道,还是会惹人怀疑,很难走进北夏王朝的权力中心。
相比之下,许多匈奴人从小就在学习汉话。想要潜入大齐做细作的话,就要容易得多。
裴清殊意识到这点问题之后,便让公孙明将一些年少的孤儿早早地送去北夏培养,哪怕一时半会儿不能起到效用,但假以时日,定能派上用场。
只是留给裴清殊的时间,恐怕并没有那么多了。
他们必须有人,进入到北夏更核心的位置才行。
“回皇上,微臣无能,上个月刚折了一个。目前只有一人得以顺利混入匈奴人的骑兵之中,但不过是个管着数十人的小头领而已。还有一个哑巴,在北夏的左贤王府当仆人,现在已经做满四个月了。”
“左贤王府?这不是很好吗。”裴清殊倒是没公孙明那么悲观,他正想就此事和公孙明进一步探讨,就听小德子来报,说是荣贵太妃他们进宫了。
“走吧,先把家事给解决。”已是四月,天气开始渐渐的热了。裴清殊拿起一把折扇,在公孙明的肩臂处轻轻地敲了一下。
公孙明连忙跟上。
…
慈安宫里,傅太后面如寒霜。
荣贵太妃和容氏姑侄俩见了,便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暗叫不好。
不过,傅太后似乎一直都在隐忍着,直到几人行了礼,给荣贵太妃赐了座之后,傅太后才对傅煦夫妻厉声说道:“给本宫跪下!”
傅煦闻言颇有几分意外,不过还是十分顺从地跪了下来。
容氏看了傅太后身边的裕贵妃一眼,倒是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你不用看宝璋,是,她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本宫了。”傅太后说着,扶着玉盘的手走到了容氏面前,用带着护甲的手指,挑起了容氏的下巴。“你可知罪?”
荣贵太妃见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太后,不知岚儿她犯了什么错?”
“宝璋,告诉你荣娘娘,还有你堂兄,让他们都听听,你这位好嫂嫂都做了些什么。”
裕贵妃先前已经和傅太后说过一遍了,这会儿再说起时,语气倒是平静了许多,可傅煦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容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傅煦一听就知道,这下子完了。谋害后妃和皇嗣,全都是杀头的大罪,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他,连累整个傅家!
傅煦难得被气昏了头,下意识地扬起手想要给容氏一巴掌,却还是忍住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向来面慈心善的荣贵太妃听完之后,竟是先傅煦一步,狠狠地给了自家侄女一巴掌。
“岚儿,你糊涂啊!”
荣贵太妃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容氏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清晰的掌印不说,嘴角还流出血来。
但荣贵太妃犹然气不过似的,还要伸手再打。
傅太后沉声说道:“够了!荣姐姐,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再打了。还是将容氏交出去,让皇上来处置吧。”
“淑妹妹,”荣贵太妃情急之下,用了过去叫了二十多年的老称呼,试图让傅太后心软,“岚儿她的确糊涂,但她现在嫁给了煦儿,就是傅家的人了。这件事要是捅露出去,恐怕会连累煦儿,连累傅家啊!”
傅太后没好气地说道:“那荣姐姐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公孙明可都已经抓了那个容妈妈了。她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也都知道了。那个奴才能有多忠心?还不是早晚要将她供出来?与其到了那个地步再不得不承认,还不如现在就让宝璋把她交出去,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不,不行!若是怕那个奴才多嘴的话,杀了她就是了!”荣贵太妃还未回话,容岚便先叫了起来,“我可是容家的女儿,傅家的儿媳妇啊,太后,姑母,宝璋,你们怎么能把我推出去顶罪呢?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傅家着想啊!”
傅煦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给了容氏一巴掌:“你这毒妇,傅家何时需要你做这样的事情!你竟敢毒害皇上的宠妃,还利用大公主去害二公主的性命…你犯下了如此重罪,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你懂什么!”容氏向来温婉贤良,从不会大声和自己的夫君说话。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皇后一向将傅家视为劲敌,若是让她安安稳稳地当着皇后,将来大皇子登基,能容得下傅家吗?那个娴贵妃一直和皇后交好,只要除掉她,再将皇后拖下水,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你!”傅煦气得浑身发颤,还要再打,却听门口传来一个令他心肝俱颤的声音。
“阿煦,不必再打了。”裴清殊迈步踏入殿内,面色平静地说道:“等容氏下狱之后,自然有的是刑罚要受,又何须白费力气,落下个打女人的名声呢?”
第95章
“皇上!”
众人见裴清殊来了,除了傅太后之外, 都纷纷向他行礼。
裴清殊径自走到傅太后面前, 施礼后道:“母后, 方才你们所言, 儿子都听到了。这个容氏胆大妄为,竟敢算计后妃,谋害皇嗣。若她继续留在傅家,那就是傅家的祸患。这个女人,是决计不能再留了。”
裴清殊说着,看了一旁的荣贵太妃一眼。
荣贵太妃似是有几分心虚地别过了视线,不敢同裴清殊对视, 算是默认了裴清殊的说法。
傅太后见荣贵太妃没再说什么, 便点点头, 对裴清殊说道:“既然现在已经查明了真相,那这个容氏,自然是任由皇上处置的。只是殊儿啊,晴姐儿毕竟年纪还小, 一切都是这个毒妇教唆的。还望你看在父女之情上, 对晴姐儿从宽处理。”
“哈、哈哈哈!”裴清殊还没说什么呢,容氏先笑了起来,“太后娘娘,这您可就说错了。咱们这位大公主殿下年纪虽小,可心思却是比海还要深。您见过哪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听了大人两句教唆, 就会拿针去刺自己年幼的妹妹呢?若不是她嫉恨二公主在先,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够了。”裴清殊可不想听一个疯女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将容氏拖出去,关入慎刑司。”
按说容氏并非宫中之人,理应交由刑部处置。不过此事还牵连到了大公主和裕贵妃等人,裴清殊不想让家丑外扬,将容氏关入慎刑司大牢,自然是最合适的。
待容氏被押下去之后,裴清殊环视了众人一圈,寒声说道:“这容氏一个外命妇,想要只手遮天,谋划这么大的一个局,恐怕不大现实。”
“皇上。”傅煦膝行上前,歉然道:“都是臣的疏忽,是臣没有管好内子,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请皇上降罪!”
裕贵妃也上前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多嘴,和嫂…和容氏说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请皇上责罚!”
裴清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兄妹俩,没有立即叫起,却也舍不得当真重罚他们。
他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此案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待容氏认罪之后,朕再酌情处置你们也不迟。在水落石出之前,你们都不要出门了。”
兄妹二人连忙应下。
说来好笑,犯事的是容氏,可却是这两个傅家人跪了半天。一旁的荣贵太妃表情虽然不大好,但却在裴清殊来了之后一言不发。
裴清殊咽不下心头的这口气,便略带几分讽刺地看向荣贵太妃:“荣娘娘,您的亲侄女儿犯下此等大罪,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荣贵太妃见裴清殊问到自己头上来了,这才无奈地说道:“回皇上,容岚她的确是犯了死罪,我无话可说,是容家没有教好女儿!不过皇上,此事乃是容岚一时糊涂,一人所为,绝非容家或是傅家的意思,还请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