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明明告诉你我不是了…你就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么?”
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叶麒不觉一笑,“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不是二公子本尊,在听到我对你说的那番话后,正常的反应该是什么么?”
长陵干瞪着眼,“正常的反应?”
“你应该会问我,欸,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呢?又或者,你会把我当成一个傻子说,你瞎吗,我是女人啊。”叶麒一边说,表情还特丰富的做了个“示范”,“结果你就这样,说,‘我很遗憾’,嗬,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
“再说,你那么关心当年的事,前些日子还巴着我问东问西的,结果我说了一大堆,你一点儿都不好奇就扭个身走人,这说明什么?嗯?”
行吧,在说谎和辨谎这一块,这位小侯爷可算是成了精了。
“不过,”叶麒笑了片刻,将话题切了回去,“我倒是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么多年,你究竟去哪儿了?还有你的容貌…”
他话没问完,长陵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一根马缰绳,挑眉一笑道:“你不是料事如神么?猜猜看,猜对了有奖。”
叶麒:“…”
他意识到自己要是太嘚瑟,越二公子可能会因为嫉妒自己的才智而给自己使绊子。
看小侯爷被自己噎了一脸,长陵心情顿好,一个翻身上马,叶麒注视她的背影,嘴角边的笑意犹在,眼神不经意变得柔和起来,看她兀自往前策去,他忙道:“哎,你是要回清城院么?一起呗。”
回到清城院的时候,学生们也都起床开始晨练了。长陵不想惹人注意,过了院门口便与叶麒散开,可回寝楼要经过三清堂,又不得不和他走一条道,于是,在开满梨花的林荫大道上,她在前,他在后,两人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一先一后,漫步而往。
梨花飘曳,地上的雪白花瓣铺向前方,风拂来一鼻子的香气,长陵第一次觉得,其实这清城院的景致倒也还算雅致。
她正想着,忽见前方三清堂外有好几个院生围成一圈,不知在凑什么热闹,越几步过去,只听到一个女孩儿带着哭腔道:“这香囊是我的,不是偷的。”
长陵一怔,是周沁。
方烛伊站在人群前,手中握着一个金丝绣线的香囊,冷笑道:“我亲眼看到你鬼鬼祟祟从舒院士的桌上拿了跑出来的,现在胆敢狡辩?”
“我没有,这香囊就是我的。”
周沁伸手就要去夺,方烛伊一个侧步退开,道:“你想抢?毁灭证据么?”
“我、我不是…你怎么就不信呢?我都说了,这香囊是我一开始落在舒院士桌上,后来想起才去拿的,刚好就被你看到了,我真没有偷。”
“有这么巧的事?”方烛伊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舒院士来了,问问他这香囊是不是他的,若不是,我再还给你。”
周沁一听给舒院士看,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这是我的东西,我不想给、给别人看。”
眼看着围上来的人越多,周沁一咬牙,一掌往前一挥,竟是要和方烛伊动手干架的节奏。方烛伊随手挡下,足下一扫,轻而易举的将周沁掀了个人仰马翻,惹来周围一阵嘲笑,有人奉承道:“就这乡下土妞,也配和我们方大小姐动手?”
“烛伊,”符宴旸从人后挤上前来,看周沁摔的一声尘土的可怜样,对方烛伊道:“说不准这东西真是她的呢?”
方烛伊将香囊在他跟前一晃,冷笑道:“你自己好好看看,这香囊上光是一根金丝绣线都抵得上她一身的破烂行头了,更别说这绣工这织锦的料子,哪是她这种人用得起的?她一大早就在三清堂外转悠,我当时还奇怪呢,院士们都不在,她要找谁?结果…哼,要不是我逮个正着…”
“你、你血口喷人!”周沁被激起了一腔怒意,她“扑腾”一下跳起身,“你再不还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方烛伊冷嘲一声,“你来啊。我不打的你这小偷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方!”
毕竟这小姑娘也算半个熟人,长陵终于看不下去,正要上前一步,肩膀被轻轻按住,见叶麒稍一摇头,示意她再多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周沁一个提步,身形骤然翩转,像一只泥鳅似的蹿到方烛伊身侧,毫不费力的探出手一把夺住香囊。
长陵徒然站直了:萍踪步?
方烛伊没想到会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丫头近了身,心中一惊,回肘一击周沁肩头麻穴,掌刀照着她的手腕一劈,周沁吃痛,香囊再次脱了手,眼见香囊飘向了半空,两人同时跃身而起,这时,比她们更快的一只手直接穿入她们中间,轻而易举的握住香囊——众人看清来人皆自觉的往后退,让出了更大的圈子来——多大点事儿,竟惊动了失踪多日的贺大院士?
叶麒轻飘飘的落回地面,淡笑道:“挺热闹的啊。”
甭管是不是挂名的,院士毕竟是院士,院生们齐齐躬身行礼道:“见过贺院士。”
“院士来的正好,”方烛伊上前一步,“这丫头偷了舒院士的香包还不肯承认…”
周沁连忙辩解:“我没有…”
“欸,不必多说,本院士已经听到了。”叶麒抬手打断她们,嗅了嗅香囊,“倒是挺香…方烛伊,你是亲眼看到她从舒院士的书桌上拿了这香囊,然后立刻就出手制止了,对么?”
“对,周沁一看到我就往外跑,若不是心虚,她跑什么?”
“喔,周沁是吧?”叶麒把头转向另一个方,“你说这香囊是你的,那你平日里把它放在身上什么地方?”
“我、我都放在这个兜里…”周沁腰上斜挂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布兜,她不提,人家差点没把这当成衣裙上的补丁。
叶麒:“能把布兜给我瞧瞧?”
周沁不敢说不,连忙解了下来乖乖递上去,叶麒拿来后嗅了一下,淡淡一笑,随即伸到方烛伊跟前,“你闻闻看,是不是这香囊的味道?”
方烛伊迟疑接手,闻了一下,神情立马变了,她又不甘心的闻了闻香囊,终于将目光移回到周沁身上,她虽知自己冤枉了人家,但只觉得更为羞恼,“鬼鬼祟祟的,如何不叫人怀疑!”
叶麒轻轻摇了摇头,“冤枉了同窗倒还有理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噎了方烛伊个无言以对。
叶麒笑了笑,将布兜和香囊还给了周沁,“同窗之间,小小矛盾在所难免,有什么话是不能解释清楚的,非要动手?”
周沁羞愧的就差没把脑袋钻地底下了,“院士说得对,是我错了…”
“既然只是误会,大家还是回去准备上课吧。”
院士发了话,看热闹的院生们瞬间溜了,符宴旸看方烛伊一脸不悦,忙追了上去好言安慰,周沁同叶麒道了谢后,也匆匆离去,似乎不敢在三清堂多呆。
叶麒弹了弹衣角上的灰,回过身时,发现长陵早就不见了人影。
*****
周沁小心翼翼的将香囊塞回布兜中,想了想觉得不安心,又塞回了胸前衣兜里。
绕过拐角时,地面上一道黑影斜照而来,她抬头,看到前方站着一人,“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长陵不知怎么,看到她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神色反而冷了下来。
“你的萍踪步可是之前你遇到的那个老僧人教你的?”
周沁一听,脸色忽地一白,“你、你怎么知道萍踪步的?”
长陵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问:“他既教了你武功,你应该知道他的去向吧?”
第六十三章 :收徒
“姐姐, ”周沁有些警惕的盯着长陵, 退了两步, “我可以先问你和那老爷爷是什么关系么?”
长陵逼视着她片刻, 道:“看来,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周沁连连摇头,“我只是,看你…一直问我那老爷爷的去向,我好奇罢了…”
这丫头谎撒的太明显, 以至于长陵一时犯了难,都不知是该对她来软的, 还是来硬的。
“那我先去上课了…”周沁看长陵走神的功夫, 作势欲跑, 长陵脚下一动, 踏出了一套更快、更纯正的萍踪步, 如凉风飘浮般掠至周沁跟前,周沁颇有些看傻了眼,“姐姐,你、你也会萍踪步?老先生也、也教过你武功么?”
长陵不愿意显露身份,但要闷太紧又怕撬不开这丫头的嘴, 于是只好“小露”这么一手,然后桀骜挑眉道:“你现在能说实话了么?”
周沁好似没有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长陵一番,“您的戒名是…从夌么?”
长陵心头一讶:虽然她不算正式剃度的佛家弟子,但是年幼时师父确实给她取了这么个佛家法讳, 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那老先生也收你做徒弟了?”
周沁闻到“也”字,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道:“您、您真的是…是…”
问到这个份上,也没有隐瞒的意义了,长陵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是不是要我再打一套螳臂拳给你…”
“看”字没说完,只见周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原来姐姐您就是我的师父啊…”
长陵:“…”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沁激动难耐,“那老爷爷,喔,就是师祖爷爷,他是教过我五天的武功,可他却不肯收为徒,他说他这一生只收过一个女徒弟,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戒号从夌…后来,师祖爷爷见我求师心切,便道‘我那徒儿天资聪颖,奈何一世孤苦,不知所踪,以她的心性,想来身畔无伴,也无徒弟,也罢,我便为她做主,收你为徒,你且记住,从今往后你的师父便是从夌,不论他日有何机缘、有何造诣,切不可忘——’”
长陵听她磕磕绊绊的转述,耳边仿佛传来师父的喁喁细语,想着他老人家已期颐百年,还要为她这么个不肖徒弟挂心,不觉百感交集的一叹。
长陵颇为发愁的看着这个娇小纯真的小丫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连轻功都不会,除了力气大一点,武学根基几乎为零——恐怕连符二少那个废材都比她能打。
迦叶师父…还真是为她收了个“好徒弟”。
“你先起来说话,我有些话要问你。”
周沁老老实实起身,一路跟着长陵往开阔的湖岸边走去,只听长陵问:“你先说说看,你爹娘是谁,你是在什么情况下遇见我师父的?还有,他又为何要教你武功?”
这回她没有再隐瞒,飞快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其实这小丫头也算命途多舛,家里原来是开匠铺的,五岁那年母亲就得了瘟疫死了,她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在匠铺里帮手,二人相依为命,本也能勉强支撑下去。奈何好景不长,半年前有山匪路过村庄,一路烧杀抢掠,她父亲为了救同村的几个孩童,不幸死于贼匪刀下。
“我那日刚砍完柴回来,看到村子里到处都是死人,一路哭着喊着找我爹爹,后来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迟了…”周沁说到这里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可是那群山匪还没走,他们看到我想要抓我走,我本来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后来,忽然有一个人从天上飘下来,就那么一挥手,刮起了一道大风,把那二十多个山贼全都从马上吹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连站也站不起来。”
长陵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师父?”
周沁点了点头。
迦叶大师只是路过,原没打算逗留村中,但看周沁的爹是为救人而死,也为其英勇之气所惑。他见周沁孤苦无依,便留下教了她三天武功,但始终没有答应收她为徒,待到第三日,他本已与周沁道别,却在当夜又去而复返。
长陵问:“你是说…他又回来找你了?”
“是,我也很意外,师祖他就问我,想不想去清城院,想不想参加武举。”
清城院、武举,这五个字于周沁而言,是想也不敢想。
“他真这么说?”长陵眉头一蹙,以师父的心性来说,他应该不会在意这些才对。
“我当时也傻了眼,师祖却一点儿也不像在同我说笑,他又多教了我两天武功,可惜我天资愚钝,他老人家教给我连皮毛都没有学好。”周沁说到这里,从布兜里掏出香囊来,“然后,他让我带着这个到金陵,要我把它交给舒副院士,不过,师祖百般叮嘱,要在过了武试之后,想办法跟舒院士一起参加武林大会,待到了武林大会后,方能将这香囊给舒院士。”
“武林大会?”长陵接过香囊看了几眼,心道:师父何曾会关心起中原的武林大会了?
“他可有和你提起这香囊是做什么用的?”
周沁摇了摇头,“他把东西给我后,让我务必保管妥当,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也没有告诉我他去哪儿,不过…他倒是有同我提起…若是我能把舒院士带去武林大会,或许,还能有缘相见。”
长陵心道:如此说来,师父也会去武林大会?若是能把叶麒也捎去,有师父在,保不准他的经脉之症便有法子可解了。
“师父要你在武林大会时才能将香囊给舒院士,你今日又为何要去三清堂?”长陵问道:“你是打算提前给么?”
提到这个,周沁一脸羞愧的挠挠头,“我、我的功课一塌糊涂,兵器使不来,马也骑不好,更别说那些兵法了…墨二师兄昨日找我谈过话,说我要是一直跟不上,是不能参加今年的武试的…所以我,我才想…”
“既然师父强调要在武林大会之后给,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长陵将香囊往前一递,话音一转,“你且收好,待大会时,再交给舒院士。”
周沁没敢接:“我现在连武举都不一定能考上…怎么可能去的了武林大会?倒不如由您转交…”
长陵眉心一扬,将香囊直接丢到她怀中,“丧什么,你既拜入我门下,要是连区区武举都过不了,岂非是给我丢脸?”
周沁心里一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讷讷道:“姐、姐姐你是认我这个徒弟了么?”
“叫我什么?”
周沁当即大喜,忙跪身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整个人笑起来就像只雀跃的燕子,就差没扑腾飞起来了,她想了想道:“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我听人家说,正式拜师是要送拜师礼的…”
长陵一听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就摆了摆手,“不必了。”
“可…”
“别可是,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起来。”她一开口,周沁立刻乖乖站起身,“离武举还有一个月,你没有基础,确实要勤加苦练,明晚开始饭后来找我,我有在自会监督你练功,文课方面你自己上课多用点心,至于骑射,你骑射课掌教是贺院士对不对?”
周沁傻愣愣点了点头。
长陵道:“那你和他说,以后课上对你做专门的指导,就说我说的。”
周沁张口结舌:“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钟声,长陵挥了挥手,“上课去吧。”
“是,师父。”
“以后在清城院内,别叫师父。”
“是,师父。”
“…”
*****
“原来,那小丫头和迦叶大师还有这种渊源…”
趁着午休之际,长陵被叶麒拉到清城院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去,刚一入座,老板娘便端上一砂锅的炖鸡汤,笑晏晏招呼道:“才熬了一上午,可能肉还不够酥烂,但足够入味了。”
叶麒笑道:“够香了,再来两碟炒菜就好。”
他将两个鸡腿、鸡心都放入空碗里,盛好了汤往长陵跟前一推,道:“这汤里的料都是我让七叔他们捎来的,尤其是这千年的玄参,对活血化瘀素有奇效。”
长陵有些讶异,“你一早不是就去上课了,哪来的功夫折腾这些?”
“因为老板娘就是七婶啊。你别顾着瞅,先趁热喝。”
七婶端了两碗米饭上桌,对长陵笑道:“这还是小侯爷第一次领姑娘上门呢。”
长陵喝了口汤,只觉得汤汁滋味浓郁,“没想到侯府管家的妻子,居然会在清城院外自己开店。”
“我这店开了二十多年了,一两天不开门,在家中反倒闲得慌。”七婶笑了笑,又回到厨房里,长陵瞟了叶麒一眼问道:“这里应该不止是家小饭馆那么简单吧?”
“属你眼尖。”叶麒啃完了一块鸡翅,“七婶这儿有不少‘老主顾’,隔断时日就会带来一些江湖上的新消息,不过七婶的手艺是没话说,以后你想吃什么随时过来,账都算我的。”
被抓住胃的越二公子看小侯爷如此“阔绰”,更“阔绰”的一挥手道:“行,你再请我吃几顿饭,那给你的一成真气便抵消了。”
“你这算数不行,你的一成真气怎么说也得…抵五千,五万顿饭吧。”
长陵三下五除二把两个鸡腿一扫而空,睨了他一眼,“你还有命请得了五万顿饭?”
叶麒道:“要是我能请,你愿意吃么?”
“有什么不行的。”
“好,那可说定了!二公子一言既出,不能抵赖。”
长陵莫名其妙——被请客的人有什么好抵赖的?
叶麒低头掩饰了自己一脸古怪的笑意——五万顿饭,怕是得连续五十年一日三餐都泡在一起才吃得完吧。
长陵道:“都被你岔开话题了,我方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
叶麒轻咳一声,“喔,你是说周沁从你师父那儿拿到的香囊么?”
“你不觉得这里边有些古怪么?”
叶麒想了想,道:“这种情况下,那香囊多半是什么信物,又或是什么约定之类的东西,迦叶师伯也许需要舒院士在武林大会时履行什么,所以才让周沁转交…至于为什么不能提前给,我想,师伯是担心有什么变故吧。”
长陵不解:“变故?什么变故?”
“这就不好说了…说不准舒院士身边有眼线?又或者是不到时候,给了也没用…”叶麒拿筷子敲了敲砂锅,“就像这锅鸡汤,来早了,没熬到一定的时辰出不了锅,来迟了就凉了,现在来,正好。”
长陵问道:“这舒院士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叶麒道:“舒院士曾经是茅山三侠之一,以前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山上修道,很少下山,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三侠?”
“对,老大叫洛周,老二叫曲云真,舒隽位行三,就是舒院士了。”叶麒道:“当年沈曜把舒院士招来清城院,可费了好一番功夫,他在江湖中名望虽不大,但是有不少得道的前辈都对茅山三侠十分尊敬,所以清城院,便是莫道云也要敬他几分。”
“那其他两个人呢?”
“洛大侠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听闻舒院士也托人找了许久,始终杳无音信,至于曲二侠嘛…”叶麒道:“他无心仕途,也无心江湖纷争,就带着几个徒子徒孙诸方游走,有时救人,有时还能救一个村、一个镇,这一点,倒是和迦叶师伯有些相似。”
长陵听着这些奇人异事,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师父的香囊联系到一块儿,叶麒看她糊了一脑门糨糊的表情,不由道:“你就别多想了,有什么疑问,到了武林大会你见到师伯时,自己问不就好了?”
“你也觉得师父会去参加武林大会?”
叶麒点了点头,“至少目前看来,应该会。”
长陵若有所思道:“这样看来,还真得费点心思帮周沁过武举才行。”
“怕什么?你连符宴旸那摊烂泥都能扶上墙,姓周那小丫头,可比他机灵多了。”
“会么?”
叶麒点头一笑,整好七婶又端上两盘肉丝炒笋干,两人将碟子一扫而空,慢悠悠的散步回到院内。
刚踏入院门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掌教慌里慌张的往前跑来,一看到叶麒,忙道:“贺院士,不好了,学生们吃过饭后,都中毒不起了!”
第六十四章 :来客
膳厅内外, 院生们跟一滩被巨浪拍上沙岸的鱼群似的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院内的掌教们正手忙脚乱的为他们一一运功驱毒, 中毒的学生太多, 王珣墨川他们也来帮手, 舒老头儿为手边的两个院生逼完了毒,看到叶麒出现,立即起身道:“侯爷,有三十多人吃过饭后突然如此, 个个腹痛无力,浑身抽搐, 是中毒之症。”
叶麒蹲下身, 为一个倒在地上的院生把了把脉, 蹙眉道:“可查出是哪道菜出了问题?”
墨川黏着一根发黑的银针走上前来, 对舒老头儿和叶麒道:“院士, 是鱼,我去过厨房了,有几只还没被煮的活鱼自己蹦出桶,跳了几下就死了,我想可能是有人先给鱼下了毒, 那边有个没中毒的刚好今天没吃鱼。”
舒老头儿一听就怒了,“不是都让你们千万注意饮食,怎么办的事,居然把毒鱼给买回来?墨川,快去把厨子喊来, 问清楚状况。”
“院士,不是厨子的问题,鱼是昨天就买的,昨日吃就没事,”墨川道:“何况那两个厨子也都倒了。”
舒老头儿眼神凛冽一扫,“莫非…是有人下毒?”
集体中毒,周沁与符宴旸也未能幸免,好巧不巧的还倒在一块儿,长陵一眼看到他们,随手从怀中掏出南华针,分别在他们背上几道要穴刺落,最后轻轻巧巧的划破他们的小拇指,毒血一冒出,两人总算从濒死的状态活了回来,泪汪汪的看着长陵齐声道:“师——”
长陵双手并刺,愣生生令他们把“父”字咽回去,等她抽了针,淡淡道:“都给我安分点。”
她替两个傻徒弟驱毒之后,又接二连三的为其他人施针,舒老头儿一回身,看到长陵顷刻之间就舒缓了七八个院生的毒性,啧啧称奇道:“南华针法?”
这时,墙角有个院生忽然指着长陵道:“院士都没辙,她一来就解了毒,这毒该不会就是她下的吧?”
这个逻辑颇是“感人”,长陵默默抬起眼,斜瞟了过去——那院生让这自带的冷气吓了一大跳,又嗷嗷叫道:“我爹和我说过,荆家的女儿本是五毒门的门主,这般看来,就、就是她…她是为了演一场救人的戏才下的毒,若不是我不舒服没吃鱼,定是要中招的…”
又有人附和道:“是了,她今天不在膳厅,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话一出,旁侧的院生们下意识的远离了长陵挪出几步,连带那几个被救的都不吱声了,长陵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却见叶麒踏出一步道:“今天中午,长亭一直与本侯在一起,难道你们也怀疑我是共谋不成?”
小侯爷发了话,谁敢辩驳,但有人既挑起了“五毒门”这三个字,众人望着长陵的眼神难免迟疑中带着几分警惕。
舒老头儿“嘿然”一声,“长亭方才是用针法逼毒,一个个没见识就别瞎起哄,老老实实的给我趴在原地!”
两位院士亲自出面替她说话,她倒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只是闹了这么一出,“无偿祛毒”的兴致减了大半,刚好莫道云捎来了御医,长陵收了针,拍拍衣裙上的灰,摊手不管了。
御医的解毒方法却是老套了不少,把过脉之后稳扎稳打的开了个药方,说只要服过几帖之后痛感就能慢慢消除,腹泻几次后就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