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出神地听着,“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母亲找来太傅,问了我在围场骑马的情况,结果得知我是所有孩子里学得最慢也最差劲的一个,当时就发了火。下午的时候,她终于没有要我在屋里看一下午的书了,而是亲自带着我去了围场,要马房的太监牵马给我骑,她就在围场外远远地看着。”
“马房的太监?”楚颜终于听出了哪里不对劲,“殿下不是不会骑马吗?马房的太监……”
那是牵马的,并非教导人骑马的,也就是说,姑姑让太监把马牵出来,然后就逼着不会骑马的太子自己一个人学?
楚颜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别说是不会骑马的人了,摆在现代社会里,那么多善骑的人不也因为马儿发狂出过事?
姑姑她真是……楚颜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的惊骇着实有点波浪滔天。
顾祁还是那么平静地继续说,“我心里很怕,一直乞求母亲不要让太监松了缰绳,可是母亲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我,丝毫不管我在叫嚷着什么,然后就吩咐那太监松手。”
“我叫嚷得厉害,那太监虽然也忧心忡忡的,但不敢不听主子的话,所以只得松手,按照母亲的吩咐给加了一鞭子。我坐在马上颠簸摇晃,身子不稳,越哭越厉害,后来那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很艰难才找到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后来那马被我的哭声惊到,越跑越快,而我重心不稳,坠马受伤。”
楚颜倏地拽紧了椅子的扶手,身子也僵住了。
“坠马……”她怔怔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看着顾祁的背影,“……很严重吗?”
顾祁回过头来望着她,轻描淡写地说,“腿骨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才勉强下床走动。两个月里,我每日喝着药,而母亲坚持说身为太子,要自小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所以即使喝完了药也不让我吃糖,之后停止喝药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厌食。”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只是到最后我都没敢告诉父皇是母亲逼我去学马的,因为知道若是父皇得知此事,一定会盛怒之下迁怒母亲,所以宫中上下都以为是我不甘落后,不顾自身安危,非要逞能骑马,因此才受了伤。”
他明明在笑,但是眼神寂静一片,看不见半点笑意。
楚颜的心忽然揪了片刻,不知是为这个故事里那个被母亲逼迫得害怕不已却还反过来保护母亲的孩子难过,还是在同情眼前这个以漠然的姿态揭开童年伤疤的太子。
她过去只道母子二人因为一些误会,所以这么多年都相互赌气,却不知道原来在她不了解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
如果太子的幼年就是踏着这样的无奈与绝望走过来的,那大概赵容华这一辈子都难以得到儿子的原谅了。
很多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伤口汇聚在一个人的童年里,会成为一辈子的伤疤。
她站起身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略微沉钝的心跳。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殿下。”
像是叹息,又像是安慰。
顾祁一时无言,低下头去来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微微失神。
而就在这样安静相拥的时刻,门外忽然响起不适时的敲门声,万喜无奈地在外面说,“殿下,清阳郡主进宫来了,说是有事求见殿下。”
两人都是一怔。
清阳?
她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甜够了,接下来上剧情。
不过别担心,西疆的战事该结束了,大婚还会远么?╮(╯▽╰)╭
今晚还有一更,时间待定,但不会太晚,到时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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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缺脑
楚颜还环抱着顾祁的腰,未曾松手,闻言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殿下打算撇下您的太子妃,去见清阳郡主吗?”
那眼神里有一丝戏谑,一丝好整以暇。
顾祁失笑,方才的凝重气氛一下子没有了。
他挑眉学着她的模样回问她一句,“那依太子妃之见,我是见还是不见呢?”
楚颜眼珠子一转,故作西子捧心状,一边提袖子擦眼泪,一边哀戚地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古多情伤离别。郎君既有意为了新欢负旧人,我这个旧人又有什么法子呢?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那模样还真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糟糠之妻。
顾祁捏了捏她的鼻子,“看了回戏,如今还演上了?”
楚颜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终于憋不住了,“您去见吧,我开玩笑的。”
顾祁点头,正欲往外走,到了半路又蓦然回首,轻轻地对她说了句,“从前清阳让你受的委屈,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他的样子信誓旦旦,认真得把楚颜给弄得一愣,随即弯起唇角微微一笑,“若是跟聪明人较量,我也许会因为失败了而耿耿于怀;但若是和蠢人较量的成败我也放在心上,那不就相当于把我的水平拉得和对方一样低了?”
顾祁忍俊不禁,正欲转身离去,却听书房的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气急败坏的清阳还未进门,就指着楚颜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小人!竟敢背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清阳背后站着欲哭无泪的万喜,急急地解释着,“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奴才本来是拦着清阳郡主的,但郡主硬要亲自来书房求见,奴才拦也拦不住……”
顾祁面色一冷,“自己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万喜心头顿时奔过一万头草泥马,悲愤欲绝地看了眼清阳郡主——最毒妇人心,躺着也中枪!
_(:з」∠)_
楚颜为万喜默哀了两秒钟,随即忽然伸手拉住了正欲说话的顾祁,自己挺身上前一步,对着清阳笑得温柔有礼,“呀,郡主来了。”
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方才清阳对她的辱骂。
顾祁见她有意拦着自己,也便站在那儿不动,看她要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清阳是个火爆性子,在门外听见两人的对话,气得炸毛,也不顾什么礼节,一心想和这个无耻小人斗上一斗,一解心头之恨。
对她来说,楚颜不仅是儿时的敌人,害得她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被全京城的王孙贵族耻笑不说,就连素来宠她疼她的母亲都好长一段时间没给她好脸色。也是如今的敌人,因为她满心以为自己会嫁给太子哥哥,成为太子妃,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本该属于她的尊荣如今通通没了。
清阳恨得牙痒痒,对楚颜怒目而视,“是啊,我若不是亲自来了,哪儿能听到有的人背后嚼舌根呢?你说我蠢,就你聪明,就你有大智慧不成?”
楚颜:你还能再蠢一点么郡主=_=?这话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毫无攻击力不说,还充分体现出了你那夭折的智商和蹩脚的大脑构造。
当然,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楚颜还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十分有礼地欠了欠身,“叫郡主听了不该听的话,这是我的不是,还望郡主多多谅解。楚颜这人不仅没有大智慧,还天生大嘴巴,直言快语,没有心计,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懂三思,所以若是言语上多有得罪,惹恼了郡主,还望郡主海涵。”
顾祁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字字句句都在谦恭有礼地道歉,但事实上没一个字是真的有悔意。
她道歉的是她的直言快语,但也再次肯定了这番话的真实性,那就是她的确认为清阳是个蠢货。
清阳乍一看楚颜这架势,还以为她是真心认错,可是又注意到太子嘴角的那抹笑意,心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讽刺我?”她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冲上前去给楚颜一巴掌,可是碍于太子在场,她也不敢造次,只得转而去求助于人,“太子哥哥,清阳今日是有事才来求见您,可没想到这女人背着我乱嚼舌根,还望太子哥哥替清阳做主!”
她只道太子是如外面传言那般,为了让定国公答应去西疆协助卓定安平复战乱,所以才娶了楚颜,因此心中笃定了太子会帮自己。
毕竟一个是长公主之女、他的堂妹,另一个是赵家威逼利诱才胁迫他册立的太子妃,想当然耳她这个郡主才是更亲近的。
岂料顾祁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找我有什么事?”
压根不理会她的言语。
清阳一愣,看了眼微微笑的楚颜,又看了眼眼神平静的顾祁,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等到她稍微找回理智时,只得忍气吞声地对顾祁道,“有外人在场,清阳不便道与太子哥哥听。”
她瞟了楚颜一眼,言下之意: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楚颜不语,倒是顾祁皱了皱眉,“此处只有太子妃,没有外人。”
一句话把清阳堵了个严严实实。
那可不是?此处有太子,有太子妃,人家夫妻俩在自己家里的书房聊天,你不过一个嫁出去的长公主所生的小丫头,皇帝看重长公主,封了你个郡主当,你还敢自称是太子的内人了不成?
清阳脸色一变,就是再看不出火候,此刻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敢情太子并非受人胁迫才娶了赵楚颜,而是因为心中也对她有所爱慕?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自己此行简直是自讨没趣,像是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
今日清阳本来是准备了一方绣得精美绝伦的手帕要先给太子,因为下个月就是他的寿辰了。
她自己素来不善刺绣,但前些日子在街上搜罗奇珍异宝,想要找点稀罕玩意儿给太子做礼物时,却忽的遇见了京城提督家的千金沈辛。
两人早就相识,偶尔还一同逛街谈天什么的,当时清阳就凑过去瞧她在挑选什么,待看清她手中的那方帕子时,清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手帕上绣着戏水的鸳鸯,温柔的扶柳,辉煌的落日,还有波光粼粼的水面。
其实这景色是很寻常的,可是因为色彩的搭配和绣功了得,清阳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绣品。
她忍不住问了句,“这手帕卖不卖?”
沈辛一下子回过头来,待看清来人之后,立马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参见郡主。”
清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帕子,然后才打量了眼沈辛,迟疑地问了句,“这是你要买的?”
沈辛笑着摇摇头,“这是我绣的,如今这扶柳的枝叶还未绣完,竟差了点配线,因此特地来找老板再买些回去。”
清阳奇道,“难道你家中没有针线?”
沈辛失笑,“郡主有所不知,这可不是普通的针线,您瞧这手帕,是不是觉得池水波光粼粼的,似是真的泛着湖光山色?还有这鸳鸯,虽然色彩看上去与普通的绣品上的鸳鸯并无差别,但仔细瞧瞧,却可以发现不同之处,那便是这帕子上的所有色彩都有渐变的趋势,以至于不死板呆滞,更符合现实生活中的自然之色。”
这番话竟把从来不刺绣的清阳给说呆了。
沈辛最后微微一笑,“这线十分珍贵,全京城只有这家凝玉绣庄能制出来,而我又担心底下的人跑腿的时候不懂如何挑选颜色,所以没法子,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说到底,这手帕是她的,清阳就是想买都买不成。
听完沈辛的话,清阳心下失望得很,只能眼巴巴地瞅着那手帕,心中叹息。
可沈辛是何人?一眼就看出了清阳心中所想,再联想到下个月乃是太子殿下的寿辰,恐怕清阳是存了买件稀罕事物送给太子当做贺礼的心思。
她当即笑道,“看样子郡主很喜欢这手帕,若是不嫌弃我的手艺不精,我就把它赠与知音了吧。”
清阳面上一喜,“你要送给我?”
“我与郡主也是多年好友了,不过区区一方手帕而已,难道郡主害怕我舍不得?”沈辛捂嘴一笑,“郡主喜欢它是它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这帕子还有点没完成的部分,今晚我拿回家赶出来,明日就送去公主府给郡主过目。”
清阳喜不自胜,而沈辛眼中也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只可惜清阳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帕子之上,自然看不见。
不过以她的那点捉鸡的智商……恐怕就是看见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沈辛果然携着手帕登门拜访,清阳热情款待她,而她也一直笑语盈盈暗,仿佛真的很喜欢这个京城上下都因闻其刁蛮作风而敬而远之的郡主。
而事实上,对于清阳爱慕太子的那点小心思,她沈辛其实是第一个得知的。
或者你也可以说,这件事其实是她一手促成的。
作为权臣之女,沈辛的身为地位虽不如赵家的楚颜和沐家的沐念秋,但好歹是个京城提督之女,父亲在朝廷上也是排名前几的重臣了。
沐家与赵家存了把自家女子送入宫中为太子妃嫔的心思,沈辛的父亲沈君风自然也不例外。
而沈辛自幼早慧,又比旁的人多长了点心眼,自然也受到沈君风的重视,希望有朝一日入宫为妃,巩固沈家的地位,最好能赶超赵武和沐青卓。
只可惜沈辛在宫里的路竟是前所未有的不容易,她原本是作为楚颜的伴读入宫一同读书的,可不知道那位赵家千金是哪里看她不顺眼,自打进宫以后,就百般不愿搭理她,甚至终于有一日哭着跑去跟赵容华说,看着沈辛就觉得浑身难受。
赵容华宠爱侄女,见坚强勇敢的小楚颜居然为此哭了,心道肯定是这个姓沈的丫头多长了心眼,欺负了楚颜,于是强势地把沈辛给送出宫,归还给沈家,美其名曰:沈辛早慧,宫中学习于她而言浅显易懂,不如归家自学些女儿家的绣工之类的。
于是沈辛就此苦逼地被比她还早熟的楚颜赶回了家,她自然也不知是哪里做错惹了这位小祖宗。
楚颜这是为未来的风调雨顺做铺垫,谁叫她穿越而来的那天刚好得知真正的赵楚颜死于一个叫沈昭媛的女人之手呢?她自然不知沈昭媛是不是就是如今的沈辛,但单从沈辛的心思来看,就不得不防。
所以沈辛你好,沈辛再见。
铩羽而归的沈辛没了从小接近太子的机会,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忽然想起了清阳郡主这个好靶子。
起初她是想通过清阳郡主与楚颜之间的恩恩怨怨,达到把楚颜拖下马来的目的,但渐渐的她又有了更好的主意——若是清阳郡主把楚颜拉下马来,谁会成为下一个太子妃人选?
如果一旦清阳成了太子妃,而那个时候她与清阳的关系又足够好,于她而言是不是就有了一个踏脚石,更有机会飞入皇宫,落在太子的枝头之上呢?
朝臣世家的子女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少的,为培养孩子的交际能力,王孙大臣们都常常督促着孩子们串门,又或者举办些宴会之类的,也算是交流感情,为日后的关系网络打下良好基础。
而沈辛就抓住了一切机会,与这个丝毫不讨人喜欢的跋扈郡主交上了朋友,然后开始了以培养郡主一颗芳心向太子为己任的日子。
放眼望去,全京城的王孙贵族中,谁家的男儿最英姿勃发、貌若潘安?
——自然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展望未来,全京城的王孙贵族中,谁家的男儿会最有出息、荣冠天下?
——自然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且问郡主,以您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如此貌美如花的条件,日后谁家的男儿才是您的如意郎君?
——自然还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再加上日日看着宫里的太子殿下果然英姿勃发、貌若潘安的美色,五行缺脑的郡主终于明白了沈辛的苦心,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追求——
她要做太子妃!此生非太子哥哥不嫁!
第046章 .打扮
楚颜眼尖,在清阳又窘又怒地僵在那里之时,忽然一眼瞅见了她怀里揣着的什么东西,露出的一角似乎是丝绸之类的。
她恍然大悟,虽没猜中这是清阳要送太子的生辰贺礼,但至少也直觉清阳此行是跟送礼有关了。
她指了指清阳的衣襟,诧异地问道,“郡主怀里揣的是什么?怎的鼓鼓囊囊的?”
清阳本来被太子这态度给弄得心头气恼又难过,想着这礼还是改日再送比较好,岂料进退维谷之际,楚颜竟点破了她怀中揣有东西,不禁面上一恼,“关你屁事!”
顾祁脸色一沉,“不得放肆!”
清阳心中有气,又恨太子偏生维护楚颜,当下连礼仪也顾不上,扭头就走。
满腔期待付诸东流,她真恨不能把怀里的帕子给撕烂。
楚颜想笑,偏还在后面对着清阳的背影招招手,“郡主慢些走啊,别摔倒了!”
清阳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跑得跟只兔子似的,单光从背影也能猜到此刻她的面上会是如何色彩斑斓。
她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因为缺乏教养和正确引导而心术不正,却又没那个本事真正和人斗上一番。
楚颜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
每回都是这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管玩什么把戏,都叫人一眼就看穿,这位郡主能这么飞扬跋扈好端端活到今时今日,着实是老天眷顾,托了长公主的福。若是没有当妈的在身后撑腰,恐怕她早就中枪了。
她边笑边回头,岂料对上一双冷静的眸子,忽然就愣了一下。
“殿下?”她试探着喊了一声,仔细查看着他的表情,心道太子该不是被她的夹枪带棍给吓到了吧?
可她并不觉得太子会喜欢真善美的白莲花,毕竟要在皇宫生存下去,对敌人仁慈也就是对自己心狠,太子殿下自己尚且践行这个道理,又如何会反过来要求她做一朵白莲花呢?
楚颜想起了自己还没穿越的时候,曾经看过两部穿越电视剧,两部都是同一个题材,也穿到了同一个朝代。
不同的是其中一部的女主角白莲花又玛丽苏,不管是掌掴皇子还是口无遮拦,都能引来一大片雄性动物的迷恋,似乎这才是惹人喜爱的真性情。
而另一部的女主角沉稳内敛、步步谨慎,践行了在宫中要想活命就得明哲保身的准则,这才得到了当权者的欣赏与逐渐倾心。
在楚颜看来,只有第二部电视剧才符合逻辑,是合情合理的,而第一部电视剧纯属扯淡。
试问像皇子王孙乃至于皇上这样的大人物,从小就受到八方爱戴、天下尊崇,岂容你没脑子地一天到晚真情流露、口无遮拦?
一句话惹怒了天子不说,单凭掌掴皇子这一条,也足够你死一百次了,你还想凭借这种脑残气质吸引对方?
脑子被驴踢了都做不出这种蠢事。
而她望着顾祁,自问这位胸中有沟壑的太子殿下会因为她有脑子这一点就对她敬而远之吗?
男人也许不会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但也一定不会喜欢彻头彻尾的傻女人。
她需要把握一个度,有小聪明,却也会因为关心则乱而在他面前偶尔有失分寸。
事实就是,顾祁挑眉望着她,不急不忙地说了句,“看来我的太子妃还是有些能耐,并不需要我的保护啊。”
楚颜回以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也得有您在我旁边儿撑腰才行啊。”
得,恶气除了,马屁也拍了,皆大欢喜。
楚颜决定,今后的她要朝着反白莲花的康庄大道上勇往直前,领导和团结八方邪恶力量,以恃强凌弱为己任,高举奸妃旗帜,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把后宫建设成三千宠爱集一身和唯我独尊的和谐后宫而奋斗。
*****
西疆的战事捷报频频,朝中大受鼓舞,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前段时间略显紧绷的气氛如今终于又平和下来,楚颜也得了太子的准许,日日回元熙殿陪赵容华下下棋、聊聊天,日子过得安宁又惬意。
膝盖上的伤也差不多好完了,只是看上去还是淤血浓浓,皮肤下有一圈泛红的紫色,实际上并不痛。
早春已过,如今正是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灿烂之际,楚颜本想趁着日头好,出去赏赏花,要知道再过段日子,等到花都谢了,想看也看不成了。
可是大清早的还在吃早饭时,华严殿的那位就派了万喜回来通知她,今日是沐青卓的夫人——也就是沐贵妃之母的五十大寿,因沐家乃朝中数一数二的朝臣世家,前段时日太子又与沐青卓在谁去西疆顶替赵武副将一职上有了分歧,因此这一回,他打算让楚颜作为代表去沐家贺寿,算是给沐青卓几分薄面。
楚颜倒是兴致勃勃的,毕竟要去贺寿也就意味着可以出宫,要知道自打她进了宫,每年几乎都只有那么一两回机会能出去,而且这一两回还都是回家省亲,一路上只能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看宫外的景致。
这简直就跟刑满释放似的令人激动不已。
只是心里毕竟还是有点忐忑,她一直生活在宫里,并没有参加过京城这些贵族们的聚会或者晚宴,她猜测诸位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们约莫都是相识的,所以到了这种场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聊天就好,不像她初来乍到的,很可能会形单影只、无人搭理。
然而事实证明,太子早已为她盘算好了这些。
含芝和冬意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替她精心打扮,毕竟楚颜的身份不同以往,如今代表的不是赵家,而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因此隆重华丽些也不为过。
但楚颜还是犹豫了片刻,摇摇头,把最灿烂耀眼的那几个纯金打造的发饰给取了下来。
毕竟太子喜欢朴素简洁的风格,她如今穿戴得花枝招展地走出宫去炫富,那不是和他的意思背道而驰了么?
自然是要怎么简单怎么打扮,同时不失大气雍容就好。
就在楚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搔首弄姿时,门外忽然传来谁无可奈何的笑声,她回头一看,便看见顾祁踏进门来,揶揄她说,“看不出我的太子妃也是个爱美之人,再照下去,恐怕镜子都要开出朵花来了。”
楚颜忙站起来请安,发间的翡翠镶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看得顾祁心头痒痒。
他仔细瞧了瞧楚颜,忽地摇头道,“不行。”
楚颜一愣,难道是太子嫌她的装扮太隆重了,有奢靡之风?
岂料顾祁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取下了那只步摇,然后又打开她放首饰的宝奁仔细看了看,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不是太寒酸,就是太朴实无华,丝毫凸显不出贵气与雍容。
“沉香,去库里那些首饰来。”他索性回过头去吩咐道,然后把楚颜按坐在椅子上,从铜镜中瞧着她,“堂堂太子妃,怎么能打扮得跟个丫鬟一样?”
楚颜:“……”我是哪里像丫鬟了=_=?
顾祁就跟听得见她的心声一般,不急不忙地从她头上往下拆发饰,然后淡淡地说,“首饰都过于寒酸,不过是宫中最基本的款式罢了,五品以上的妃嫔都有这些份例。若是你就这么走出宫去,外人会怎么看?”
楚颜挑眉,“就算它们寒酸好了,但太子殿下难道不希望别人以为您的太子妃不受宠吗?我不受宠,也就是赵家不受重视,这不是殿下一直想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