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给了他最盛大的勇气与支持,只因无论在何等场合之下,她都始终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帝王。
而更为重要的是,顾祁并不希望自己永远是她眼中那个如同困兽之斗的年轻太子,被朝臣所左右,甚至无法做出自己的决定。
他会以最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直到可以毫无顾虑地喜欢自己想要留在身边的人,直到她的身份对他而言也可以成为再不须烦心的虚名。
他必须意识到,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强大起来。
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时间,楚颜已经初步攻下太子的心,所以之后会开始出现妃嫔的宫斗剧情了。
大婚之后就会有新的妃嫔出现,但是秉承么么的良好坑品,亲妈是必须的,小虐大喜是必不可少的。
看我真挚的眼睛!——
么么碎碎念——
今晚看了一部09年的法国电影,《刺猬的优雅》,很推荐。
影片讲述了一个十二岁的天才少女成日拿着摄像机拍摄生活,却由此目睹了一个面目难看却内心藏有大世界的门房太太和新搬来的日本老先生的爱情故事。
三个人彼此孤独的世界因为有了这点微妙之处而变得非同寻常,所有小细节的处理都恰到好处的唯美浪漫。
印象很深的是影片里的男女主角都喜爱的出自《安娜·卡列宁娜》中的一句话: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却各有不同。
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第043章 .神祗
在书房与秦远山谈完话后,顾祁并没有直接回永安宫,而是坐上了步辇,往元熙殿去了。
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受到错误的指引,让楚颜误会了是他下毒谋害赵武,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意图离间母子俩,亦或……离间楚颜和他。
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顾祁从灿烂的日照里踏入昏暗不明的元熙殿,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殿内的光线。
只见门窗紧闭的大殿内,他的母亲犹如迟暮的花草一般站在大殿最前方,背对大门,目光痴痴地望着墙上的一副画。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背影也比过去佝偻了些,怎么看都有些狼狈落魄的意味。
大殿内因为没有日照,比外面冷了不少,顾祁险些以为自己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听见开门声,赵容华没有动,确切说来她像是凝固在了原地一般,整个人像尊雕像,没有一丝一毫生气。
顾祁只能一步一步走进了她,嘴里唤了声,“母亲。”
这声母亲惊动了赵容华,她这才意识到来者何人,猛地转过身来,面色惨白地指着他,“住嘴!你不配叫我母亲!”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里蕴满泪水,可更多的是愤怒与绝望,如今看到始作俑者,一时之间全部的情绪都倾泻而出。
顾祁面色微沉,却不卑不亢地说,“母亲因为担心祖父,所以对儿子有所误会,儿子也理解母亲的心情,只是儿子想问母亲一句,在您心里,儿子真的是那种需要靠着谋害至亲来达成目的的人吗?”
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赵容华,身姿笔直地站在大殿里,宛若一株白杨。
而赵容华浑身颤抖,目光如刀子一般朝他投来。
母子两人多日未见,如今一见,竟是这样对峙的场景。
她仇恨地看着他,而他眸光沉沉,将所有情绪都隐匿其中。
他早知道面对自己的生母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因为两人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母子连心,她不懂他,而他亦无法接近她。
赵容华的情绪已然有些失控,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你还有什么做不出?不过是因为你祖父逼你娶了楚颜,我知道你不愿娶她,也知道你看不起赵家,不希望赵家成为你的阻碍,可你未免太过心狠!竟然因此对你祖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一把年纪了,这一辈子都献给了你父皇和你,如今你因为一己私欲,就对他下手!顾祁,你自问对得起我,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吗?”
多么严厉的指控,连问都不问他,就直接给他判了死罪。
她明明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她却连最起码的信任与辩解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顾祁的眼神倏地冷下去。
“既然母亲已经给儿子定了死罪,儿子说什么也没用。只是您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只有一句话——我没有下过毒,更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残害亲人、稳固皇权。今日我来,只有一件事要问母亲,当日是谁告诉您此事是儿子做的?”
他的眼里带着森冷的防备,可是防备也是为了掩饰那些浓重到太容易被人看清的悲哀。
他的母亲不信他,他又能如何?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对他的要求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好父皇、成为储君,他对她而言并非一个儿子,而是一个稳固赵家权势地位的工具,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顾祁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告诉自己,他有母亲,可是这个母亲,有与没有其实并无两样。
又或许若是真的没有,那还会更好些,这样他就不用一再安慰自己,这样至少他还能自欺欺人无法得到母爱是因为母亲已经不在身边。
赵容华似乎有些震惊于他说的话,终于稍微从绝望里抽身而出,转而怔怔地望着他,“真的……不是你做的?”
顾祁想笑,可是笑容到达眼底却变成了比哭还无力的悲哀。
她终于试图相信他的话了,可话到嘴边竟然会是这样一句,“真的不是你做的?”
他嘲弄地一笑,“母亲愿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儿子只想知道,是谁告诉您是我下的毒。”
赵容华一下子没法消化这么大的转变,下意识地指了指桌上的那张揉成一团的条子,“没人告诉我,是有人把那条子扔在了院子里,被我看到了……”
而她一看之下,震惊无比,立马召来束秋问个究竟,这才得知父亲确实在西疆病危,而恭亲王也确实奉了太子之命亲自前往西疆取代赵武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如纸条上说的那样……自然而然的,她也信了最后那一句。
“太子不满定国公以出战之事迫其册妃,命军中随行下毒害之,夺回皇命,改换恭亲王为副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情急之下的人早已不会分辨,再加上赵容华数年来身子骨不好,成日待在元熙殿里,疏于斗智,如今已然失去了最后的谨慎与辨析能力。
本能告诉她,儿子与她离心已久,又有什么做不出呢?
皇权至上的人,大抵如此。
皇帝是这样,太子也是这样。
而顾祁不再说话,沉默地看完了那张字条,轻轻一笑,抬头无可奈何地朝着赵容华点了点头,“多谢母亲相告,儿子告退。”
他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去,而那张再寻常不过、看不半点出蛛丝马迹的字条轻轻飘落在地,如同他未曾出口的那句叹息。
天大地大,就连市井小儿都知道那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可似乎唯有他是个例外,因为这小小皇宫却容不下他承欢膝下的卑微愿望。
饶是如此,他也终是在大门合上时,低声对一旁的束秋吩咐了句,“照顾好她,我会派太医来替她看看,之后……”
沉默片刻,他忽然失笑,抬起头来看着天边辉煌的落日,眼神寂静而荒凉,“之后,我会每日让太子妃回来陪陪她,督促她好好喝药。”
谁都知道他不爱她,可只有他自己记得,他一直是她唯一的儿子,也一直渴望着正常的母爱。
只是这份渴望,不说也罢。
*****
回到永安宫时,戏台子还在,但后院里已然空无一人。
顾祁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当下也没回正殿,直接就往楚颜所在的偏殿去了。
只可惜膝盖受了伤的人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好好待在屋里,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隐隐有些动怒,当即不发一言地又走了出去。
“太子妃呢?”他走近大殿,问门口值守的太监。
那太监还没说话,就听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倏地从里面被人推开。
“殿下!”楚颜笑靥如花地福了福身,随即拉过他的手兴高采烈地往里走,“快来看看!”
顾祁忍不住去瞧她的脚,只见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却不知哪里来的忍耐力,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问她,“脚不痛了?”
“还有点儿,抹了药好多了。”楚颜满不在乎地笑道,然后拉着他在桌前停了下来,指着桌上盖着盖子的几只盘子,“打开看看!”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待,仿佛给他准备了天大的惊喜。
顾祁没忙着揭开盖子,反而眯起眼来平静地问她,“我走之前都说什么了?”
“好好看戏?”她问他。
“不是这个。”
“那……好好吃东西?”她眨眨眼。
他眉头一皱,“少装傻。”
楚颜无可奈何地拉着他的手,一边晃着,一边低下头来认错,“好了好了,我知道不该到处走动的,但我只是在永安宫里随意走了走,多数时候都是坐着的!您就先别忙着追究,先看看我给您准备的东西吧!”
顾祁瞥了她一样,这才依次打开了那几只盖子。
第一盘,丑得不堪入目的小笼包。
第二盘,淋了不知名的红色酱汁的干捞面。
第三盘,洒满辣椒粉的油炸豆腐块。
他冷冰冰地看她一眼,“不好好休息,就为了做出这几样四不像的吃食?”
楚颜直觉他的情绪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西疆那边有什么事情惹得他不快。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夹了只小笼包,赔笑送到他嘴巴,“卖相虽然差了点,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我自己尝了尝,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差点把舌头咬掉?
顾祁严肃地看着她,“张嘴,我看看。”
楚颜:“……”太子殿下您还能再冷一点吗?
虽是心情不好,但看在她膝盖受伤了还坚持给自己做东西的份上,顾祁还是张嘴吃下了那只小笼包。
香菇的清香爽口伴着细滑柔嫩的猪肉在口中蔓延开来,那滋味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顾祁有些诧异,因为宫中少有吃这种东西,哪怕是吃,也是蟹肉包或者鲜肉包,少有香菇猪肉馅这种新鲜的口味。
心情好了些。
“这个呢?”他又指了指第二盘菜。
楚颜笑眯眯地用筷子缠了一圈粗粗的面条,又特意沾了满满一筷子酱汁,然后送到他嘴巴,像对待孩子那样说了句,“啊。”
顾祁想笑,面条入口的瞬间却没能笑出来。
只因入口之前,他还以为那红色的酱汁应该是辣椒酱,岂料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之后,他才惊觉那红色的酱汁竟然是番茄做出的。
这个时代的番茄才刚刚由番邦引入不久,因为数量稀少,只有宫里才有御供。
顾祁本人并不怎么喜爱这种味道,但原因并非是不喜欢番茄,而是宫中的御厨对番茄的做法了解得不多,看着它和辣椒长得差不多,因此也按照辣椒的做法去做,做出来的东西也千奇百怪,总之不怎么好吃。
楚颜在小厨房里翻那些瓜果蔬菜,猛然间发现了几只番茄,当下心情大好,又吆喝着御厨给揉了些面,按照她的吩咐做出了些比平时的面条要粗一些、圆一些的面。
这可是未来的意大利面,她借个梗来讨太子殿下欢心,自己也尝个鲜。
番茄是她亲自切碎以后放进锅里熬成汁的,其间加了些芡粉,让汁液更粘稠。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洋葱之类的,她就用小黄瓜和土豆代替了原来的配料,切成丁放进番茄汁里一起煮,最后还爆炒了些肉末,混进了番茄汁里。
总而言之,这是盘楚颜式变体意大利面,她尝了尝,味道惊人的不错。
太子殿下吃得很入神,咀嚼之间细细品味着唇间酸甜可口的滋味,眉头又舒展了些。
最后楚颜又谄媚地夹了块油炸豆腐送到他嘴巴,“尝尝这个。”
辣椒的辛辣与豆腐的酥香遍布口中,那种刺激带来一种介乎痛苦与欢愉之间的感受,顾祁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楚颜吓了一跳,“很辣吗?”
她赶忙转过身去倒水,光顾着自己喜欢,竟然忘记了太子殿下又不是自己,出生自巴蜀之地,喜爱辛辣……失策,失策。
可是不待她拿起水壶,顾祁忽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怔忡直接拉过了她,然后毫无征兆地俯身堵住她的唇。
一时之间,辛辣的滋味在两人口中传了开来。
他不怎么温柔地吻着她,牙齿甚至轻轻啃咬着她的嘴唇,气息也不太稳定。
楚颜失神地想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就连他的吻都变得有些压抑,像是在寻找宣泄口一般。
她温柔地回应了他,一点一点包容他的挣扎,终于让他变得平静下来。
顾祁的眼睛还是有些潮湿,低头望着她,手也轻轻蹭着她的发,“楚颜,你信我吗?”
信他什么?
楚颜一头雾水,却在接触到那双略带茫然悲怆的眼眸时,十分笃定地点头,嫣然一笑,“我信。”
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顾祁心中一动,把她拉入怀中,又一次在她耳边叫道,“楚颜。”
“嗯。”
“楚颜。”
“嗯。”
“楚颜。”
“……我在。”你究竟要叫多少遍啊!楚颜腹诽。
也就在这个时候,顾祁停了下来,忽然轻轻笑起来,“你在就好。”
至少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相信他,仰望他,犹如他是她的神祗。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又晚了!我已经羞愧到没脸跟你们认错了!
土豆,又名马铃薯,十七世纪传入中国成为五大主食之一。
番茄,又名西红柿,十八世纪传入中国成为调味水果兼蔬菜。
本文架空,引用这两种植物的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算,但大家看个热闹,不要太认真。
这章把么么的吃货本性暴露出来了哈哈。
CCCCCC0129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3-11-26 09:09:45
芈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6 10:46:32
云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6 11:31:03
打开后台的时候把我震惊了,潜!水!炸!弹!CC妹纸你太破费了_(:з」∠)_!么么脸红红地跟大家鞠躬,其实小小地雷也很惊喜了,潜水炸弹神马的真的好贵!留着以后继续支持么么的文就好,别这么破费啊╭(╯3╰)╮!
依旧感谢,鞠躬!
第044章 .伤疤
饭也吃了,气也消了,顾祁去了书房,一个人关在里面看书。
没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顾祁直觉不是万喜,喊了声进来,果然就看见楚颜端着杯参茶走进来。
他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膝盖受伤了还一天到晚活蹦乱跳,是想一直伤着不成?”
楚颜笑着走到他面前,把参茶放在桌上,“这点路又不碍事。”
“以后这些事情交给沉香去做就行了。”他索性下了命令,硬性要求她好好养着膝盖,“我就指望你别再大病小伤不断,免得外面的人以为我娶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只药罐子。”
楚颜失笑,走到他旁边拉住他肩上的一缕发丝,一边用手指绕啊绕的,一边小声说,“不借着端茶送水这些小事情,我又怎么进书房来见您呢?”
搞了半天,原来还是思念作祟。
顾祁的心软了软,把她没大没小的手拍了下去,不让她玩弄自己的头发,只一边没好气地瞧她,一边叹口气,“哪里有半点太子妃的样子。”
楚颜却是低下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在太子殿下面前,我何必做什么太子妃?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需要捧在手心上宠着疼着的小姑娘。
顾祁一时无言,楚颜也不尴尬,径直走到了书架边,“殿下忙您的,我随意看看,不会打扰到您的。”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她随手挑了几本书,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近暗了下来,书房里跳跃的灯光朦朦胧胧地笼在两人身上,时而随着灯花的轻微爆裂声响微微晃动,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也变得旖旎温柔起来。
顾祁本是在看一本关于农学的著作,但看着看着,视线总也忍不住朝楚颜身上打转。
她一向就是个认真的人,一旦看起书来,神情专注而忘我。
他叹口气,说是不会影响他,但其实只要她坐在那儿,他就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了。
看书效率低下,他索性合上了书,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而她埋头读书,竟然一时忽略了周遭的场景。
直到头顶忽然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嗓音,“不见又相思,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楚颜忽地一怔,抬起头来看着顾祁,而他的视线停留在她指尖的位置,显然是在念书上的词句。
残寒消尽,疏雨过、清明后。j□j敛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正佳时仍晚昼,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这是李之仪的《谢池春》,楚颜过去并不太喜欢的一首词。
她素来喜欢唐诗多过宋词,总觉得满腔豪气又或者是清新恬淡的唐诗比之宋词要多了那么一两分底蕴,而宋词虽不乏大气之作,但更多的却是风花雪月的旖旎、略显空乏的靡靡之音。
只是今时今日,这两句过去在她看来略显矫情的词句从顾祁嘴里念出来,却仿佛有了别的什么味道。
他的嗓音悦耳低醇,不带过多感情,却又别有意蕴。
而下一秒,楚颜对上了他的视线,只看见一对宛若清泉般温柔又清澈的眼眸。
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
她有了不该有的心虚,因为他所看见的那个赵楚颜,其实并非真实的她。她的虚情假意和种种令他动心之处,其实都只是她精心编织的风花雪月。
而今对上这样一双毫不掩饰的眼眸,作为猎人的楚颜竟然对猎物产生了同情心,她警觉这并不科学,所以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他。
“殿下喜欢宋词?”她轻轻地问。
顾祁索性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端起她喝过的那杯茶,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仿佛这样做没有丝毫不妥。
品完茶,他才悠然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遇到切合心境的诗词总会产生点共鸣,但那种时候也多是同病相怜的知音感,而非单纯欣赏诗词了。”
楚颜一愣,随即眼睛一亮。
这说法可当真新鲜了。
原来对诗词还有这样一种态度,不是欣赏,也不是喜欢,只是单纯地因为能牵动心绪,所以才拿来咀嚼回味。
从某种角度说来,楚颜觉得顾祁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可就在她站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文学角度来欣赏眼前的人时,却猝不及防地被顾祁托起了下巴。
眼前的人微微一笑,眼眸里是如沐春风的和煦,唇瓣一开一合,又一次对她吐露出了旖旎的词句,“不见又相思,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一字一句,轻而柔,那样直视不讳的眼神和热度令楚颜的脸一寸一寸涨红,最后连耳根都发烫。
他在做什么?
演什么偶像剧?
窘!怂!矫情!做作!
她在脑子里搜罗着可以形容脑残剧的词汇,可是心跳却越来越快。
这种感觉有些奇异,就好像屌丝的逆袭,明明当女神的是她,要他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也是他,怎么如今攻受异位了?
可是忽然,顾祁轻轻笑起来,一面摩挲着她烫红的面颊,一面露出促狭的眼神,“果然还是脸红的时候比较可爱,太认真了就过于刻板严肃。”
楚颜脸上一黑,“殿下在戏弄我?”
“有吗?”他无辜地挑眉,好似很诧异,“这算戏弄?”
“算!”她很肯定地点头。
“我还以为这不过是闺房之乐,夫妻之间的软言趣语罢了。”他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模样好像在谈论朝政,“不过,爱妃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我戏弄于你自然不对,那你……”
他假意思索了片刻,诚挚地望着她,“那你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楚颜大窘。
闺房之乐……
那你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老虎油?皮鞭?S那个M?
一系列乱系八糟的念头通通涌上心头,她面红耳赤地指着顾祁,“殿下您太不正经了!”
顾祁抬眼,好整以暇地回望她,“我不过认个错罢了,哪里不正经了?还是说……其实爱妃心里是指望着我不正经的?”
楚颜:“明明是您误导我!!!”
顾祁:“分明是你想太多。”
楚颜:“……”
见她实在窘迫了,顾祁这才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从多大起爱上读书的?”
“记不清了,大概天生就是个文化人,爱读书。”楚颜卖弄脸皮。
顾祁又是一笑,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脸,“看不出这里倒是挺厚实的。”
“多些殿下夸奖。”楚颜神色如常,反问他,“那殿下又是什么时候爱上读书的?”
“爱上?”他为她的用词失笑片刻,“在明白读书的乐趣之前,它已经变成我人生里的一大任务了,每日醒着的时候除了吃饭如厕,总归是要和文字打交道的,写着写着,看着看着,也就成了习惯。”
楚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生在帝王家,又是储君,自小就得跟书本打交道,而这种打交道的无聊之处在于,不管你爱看的不爱看的,只要是太傅们认为对你有好处的,你通通都得把它们嚼下去。
再加上赵容华对他的严厉苛刻,可想而知顾祁的童年是什么样子。
想到赵容华,她忽然愣了愣,随即忽地抬起头来望着他,“殿下今日……去了元熙殿?”
顾祁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于是楚颜忽然明白他的坏心情来自哪里了。
他好不容易去一次元熙殿,却见到自己的母亲用那样仇视的目光看着他,出口便是指责与怨怒,把莫须有的罪名通通加到他头上,却不留给他任何争辩的机会。
楚颜了解姑姑,自然知道姑姑失去理智是怎么一副场景,她的口不择言会像刀子一样胡乱攻击着人。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楚颜还以为顾祁已经对这个母亲绝望了,或者失去了最后一点感情,可是既然姑姑还能牵动他的心绪,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恐怕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所谓。
楚颜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为了姑姑,也为了这个像刺猬一样掩饰内心脆弱的太子殿下。
她拉着顾祁的手,“殿下,您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探寻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语气,顾祁一看就知道她的意图——她是想问他的过去,他的童年。
他笑了笑,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夜色迷蒙,也不甚在意说出来的话是不是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
“怎么走到今天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慢慢摸索,然后走到今天的。”
“也许对你来说,赵氏是个很好的姑姑,甚至待你如同生母,但对我而言,她不像一个母亲,更像是把我记在名下的妃嫔,对我从来没有母亲的和蔼温柔,只有日复一日的严厉要求。”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会说她是为我好,可是我从来不认为一个母亲对孩子好的方式可以狠心到不顾他的死活,只像训练一只听话的猎犬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楚颜被他漠然的话语里潜藏的意思所震慑,忍不住问他,“不顾死活?姑姑她……对你做了什么事?”
“什么事?恐怕说来话长了。”顾祁没回头,还是看着窗外,平静地说,“四岁那年,宫里的皇子王孙们都开始学骑马了,偏我儿时缺乏平衡感,连走快些都容易摔倒,又何况是骑马?父皇赐我的汗血宝马比别的孩子的幼马都要大,自然骑上去也费劲些。因此头几日,我在围场的成绩很差劲,若是没有人替我牵马,我一定会歪歪倒倒,好几次都险些摔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