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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条理都不理她,还是死死盯着齐放:“你怎么这么没用,知道看不牢下次出门记得带链子!”
气急了的杜紫荇扬手就要扇她一巴掌,忽然被人握住胳膊,传来一把调笑的男声:“这是拍什么戏呢?”
第九章
掌风拂来躲犹不及,背后的男人仿若天降,九条循声回眸,这种良性有余痞性不足的声音她是认识的,并且只认识一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满大街踢着正步乱跑的都是装学问装正经装牛逼的人。装雅痞的人也多,但是装地痞的人很少,装地痞不能成功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她不得不承认当痞子也是要靠天赋的,眼前这位状似阿波罗的男人基本上和cos无缘。
任晓川当然看不懂九条复杂的心理活动,还一脸不怕不怕的表情对她微微的笑着,眼睛里满是温和。一瞬间她觉得心底踏实极了,甭管他装痞失败到何种不堪入目的程度,不可否认他本质上是一枚挺拔耀眼的男人,这样璀璨的护花大使站在背后,即便是落井的衰人也能光荣而神圣的退场,何况她们是正义的小姐妹,蜘蛛侠蝙蝠侠奥特曼与她们同在。
九条脸上浮了层笑意:“这可是大片。”
三杯松手放开杜紫荇,不紧不慢的问:“哦,还是动作大片啊。”
九条看着他,一心一意的点头:“对,功夫熊猫,刚跟你交手那人演的是主角,主角的爸爸是只鸭。”
杜紫荇的脸憋得通红,双目喷血印堂发黑伸手又要动作,齐放拉住她低吼:“别闹了。”
九条只当对面的俩人完全不存在,挽起朱宁的胳膊,回头对三杯说:“咱们走吧。”轻松得好像真的只是看了一场戏,戏散了,各回各家。
坐上车后九条客气的问:“你吃饭了吗?”
三杯挺实在:“本来要去吃的。”
九条眨眨眼,一挥手:“行,咱去辽域饭店吧。”
三杯看着后视镜逗她:“那么大方请我吃饭啊?”
她看着镜子也回逗了一句:“你看我像大方的人么?”掏手机出来,给老娘打电话,“妈,你给我留个包厢啊,最大的那种,说话能有回音的那种。”
赵许问:“你要办婚宴啊?”
九条后汗无穷,刚才要是她妈妈来演那主角,恐怕就算身后站了三五百个发光的天使她们都够呛能撑到现在,没准把齐放双手奉上的同时,还会补一句,要不任晓川您也笑纳了吧。闷声解释说:“一会朱宁要过去吃顿饭。”听到老妈肯定的说“行”后挂断,又拨了齐放的电话,冷冷的下通知:“半个小时后到辽域来,多一分钟不等,多于一个人不见。”多一句话也没说,就挂了。
朱宁的手凉凉的握着她。九条拍拍她:“我知道你找他有话要说的,不然也不会甩开西西单独去见面,看他刚才出来追你也不是特绝情,你们俩把话说痛快了也好。”
朱宁面容略显苍白,六神无主的。九条拿肘开玩笑一样一下下抵她肚子:“辽域是咱地盘,有情况你就喊我妈,保证一直苍蝇也死不进去,一直蟑螂也活不出来,你要相信哪怕对方是恐怖分子的头头你也是绝对安全的。”她妈是谁她最了解了,她妈道行有多高深她最清楚了,抛开从小到大斗智斗勇见招拆招皆惨淡失败的痛苦的回忆不计较,关键时刻有个身兼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外加官僚资本主义的妈妈也是值得欣慰的事情,终究世上只有妈妈好,三座大山屹立不倒,心里踏实啊。
朱宁只轻轻的两个字:“谢谢。”对于九条来说,这样就够了,朋友之间还需要别的么。
到了地方九条把她送下车,告诉她: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我妈就是你妈,别客气。围着车绕了一圈,换到副驾的位上坐回车里,在三杯不解的眼神里假怒:“难道我看着真不像大方的人么?”
“不像。”三杯眉眼含笑,语气委屈,“你看着像忘恩负义的人。”
挑衅!昨天又不是我求你送我回家的,今天也不是我求你出来救驾的。九条眼睛一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要不我以身相许,大侠您看成吗。”
三杯的心肝在抽搐,握方向盘的手直冒冷汗,却一本正经的疑惑:“姑娘,我犯什么错了吗?”
再次挑衅!九条颇有怨念的盯着他,他倒的确是没犯什么大错,无非就是脑子直白了点以至于不得不怀疑他故意找碴,无非就是出场频率高了点以至于不得不怀疑他图谋不轨啊。
最后,回到他初始要去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她再次深深的纳闷:“为什么我到哪都能遇见你呢?”
三杯也被这个问题困惑许久:“我哪知道啊。”说实话他也不想,他是真的不想,谁大老远看见衰神在太阳底下晒着还自个儿往前凑的,昨晚的悲惨遭遇还没结案呢,今日重逢如果他有选择一定会绕道而行,可是命运是多么的强大啊,她不仅站在了自己行驶的单行道上,还是条单车道的!这是劫难啊,若真遇不见那才是奇迹。他不过就是想去吃顿简餐,谁能知道她在路边唱大戏呢。看到她跟个男人纠缠不休心里就堵得慌,伸手出去替她挡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冲动,当时的自己是紧张的甚至略微带着愤怒,当看清形式知道她不是主角的时候,心里坠着的东西伴着她的明亮的眼眸消散无踪了。那种境遇很奇妙,他问:“要是没遇上我,你该怎么办。”
小三就是这点不好,明明有一张正直的脸,却喜欢开不正直的玩笑。那感觉就好像明明是只老虎,却突然用猴子的坐姿挠虱子。九条差点把饭吐他脸上,容光冷艳,咬牙三尺:“该怎么办怎么办,又不怕她。”
三杯把水杯递过去,淡笑着:“消消气。”
九条注意到他手上明显的淤痕,把杯子接过来抿了一口,摆出看热闹的架势:“没看出来,你也不省油啊。这是哪个给姑娘挠的?”
三杯目色一沉,解释得清晰无比,一个字:“你。”
九条两眼一瞪,我?我没那么恨你吧。“什么时候?”
“昨晚啊。”
窗外车水马龙,人们形色匆匆,天一点点暗沉下去。九条又头疼的想起了自己和三杯不得不说的那点破事,这件事情不问清楚,以后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人。咬牙问:“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三杯热烈的反问:“这又是拍的什么片?通天大盗还是亡命天涯?”
九条瞥了他一眼:“扫黄打非!”
三杯明白了潜台词,把手背亮给她看:“你这么厉害,就算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啊?你有过贼心!”
粉身碎骨混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他挺胸申诉:“我真没!”
九条说不清心里啥滋味的,只撅嘴看着他,看杀父仇人的那种看法。而他那张脸还真是好看,好看到她猛地觉得即便是昨晚发生了点什么自己也不算吃亏吧,没发生点什么才叫吃亏呢。他凭什么看到我都不动贼心的!我有那么差劲吗。
吃过饭任晓川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还没进门就接到龙海打来的电话,问她是否安全到家了。
她摇晃钥匙的动静给他听:“我到了。”想了想又问,“你吃饭了吗?”
龙海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醇厚的声音依旧很好听:“正在吃。”
九条忽然腼腆:“今天,谢谢你。”
他问:“谢什么?”
“谢你请我吃饭,陪我看电影…”还有,没把我叫醒,她憋着没说,搞得像意犹未尽。
龙海的语气倒很正式:“谢就不必了,记得欠我一顿香辣蟹就行。”
说起来,半路放人家鸽子也挺不好意思的,还是当面放的。“对不起。”
他问:“对不起什么。”
九条低头把门打开,屋里一片漆黑,轻声低语:“就是对不起一下啊。”
龙海笑起来,她能想见他的笑,严肃的人偶尔笑起来一向都好看。他笑着讲:“如果我说今天的电影票是我拜托服务生送来的,你还会觉得对不起吗?”
“啊?”
他又笑了:“好好休息吧。”
九条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句“今天的电影票是我让服务生送来的”,通话就已经中断了,连句再见都没有。看着手机回归桌面状态,龙海同志的王子病再度令她汗颜,他一直都这样?人家龙王果然跟咱老百姓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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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到了实验室九条有些没精打采,要重新养孩子的现实使得她脚步沉重,挑老鼠的时候眼睛闪烁得雪亮雪亮的,搞得好像老处女面试官,认定仔细挑挑拣拣就能挑出来有责任感且生存意识强烈的一批好同志来。
师兄丁坤在一旁打趣她:“弄那么正式干嘛,小心你的老鼠诚惶诚恐压力过大。”
九条不理他,准备把那批好同志挨个摸一遍,以期相互照应。转头问:“你见过邪教组织的入教仪式随随便便过吗?”
丁坤从她身边走过去,拍了拍她后脑勺:“你的老鼠要是有像你一样的人生观一定能长命百岁。”
九条还想说些什么的,一低头,困难来了,忘记刚摸到哪只了,同志们长得都一样,没被摸到的举个手行吗。
下午她跑到楼下去打HPLC(高效液相色谱)顺便和莫西西发两条短信相互调戏增加生活情趣。等再回实验室的时候气氛就诡异了,张璐一脸不太好看的颜色也不知道在说谁:“至于嘛,弄个温箱搞这么大动静。”
九条没理她,那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被大姨妈造访似的,在她脸上从来不见晴朗的天。
空了的时候丁师兄问她:“是你打的电话?”
她云里雾里:“电话谁?”
丁坤一脸高深莫测:“我也觉得不是你,你要是有这心眼就用不着电话了。”
究竟怎么了,谁是正常人,麻烦给个痛快话。辗转了几次才从学妹那里弄明白,她偷懒的时候老窝来了俩人说是听说他们有仪器坏了跑来修的,最后没查出问题来,人也没说什么,特负责的帮他们单独接了一条电线,拍胸脯保证从此只要生化楼有电温箱就不会断电,只要我还活着你们的温箱就不会再出问题。
平时那些仪器被卖来的时候推销员都喜欢装孙子,点头哈腰的说是三包四包十八包。等真买到家了,出了问题找厂商人家就摇身变成大爷了,自己颠颠送过去倒插门维修人家还不给好脸色呢,这次邪门了?九条问:“有那么夸张吗?”
学妹也拍胸脯:“人家原话。”挺幸福的补充说,“学姐从此我们啥都不怕了,抱着温箱好好过日子吧。”再回头找不到九条了,她跑一边教训老鼠去了,念念有词:“刚才你们都看见了吗,跟修理工师傅好好学着点,人家那叫责任感。乖,过来让我扎一针。”
周三的时候接到莫西西指示说,“这周六无论如何都得空出来,老娘要带你们去兹山上的云顶寺拜佛求签,那里求姻缘很灵验。”
九条怀疑这世界变化太快,她早晚有一天要被历史车辙毫不留情的碾过,她听说的版本怎么是云顶寺求子特灵呢,没听说寺庙还有一条龙服务啊。“你什么时候搞封建迷信活动了?”
莫西西一言难尽:“我这两天都要被朱宁的阴气搞得人生惨淡了,赶紧咱打包去找大师聊聊人生。”
周六,她和太阳公公一起起了个大早,好久没去荒郊野外呼吸新鲜空气了,兴奋得像小学生热切的等待每年一度的春游活动。时间一到就很快活的往楼下奔,套用小学生的作文: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方妙言穿着她心爱的运动装,欢快得像花园里的小蝴蝶,一会这嗅嗅一会那闻闻,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欢喜异常。
然后发觉出了不对劲,莫西西说让谁来接我的来着?这不是小三的车吗?他停我家楼下干嘛啊?心理活动还在继续,三杯同学就风流又倜傥的从车上走下来靠在车尾,巴巴看着她。“上车吧。”
九条没明白:“怎么是你?”
三杯帮她把门打开,浅笑着:“是啊,怎么老是我。”
九条钻进车里:“莫西西说找朋友来接我,没想到是你,你什么时候跟她对上眼的?”
三杯也坐稳了,温声提醒说:“把安全带系好了。”
九条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这车不是全险。”
三杯咧嘴:“记性不错啊。”
九条蔑视他:“承蒙夸奖,我只是惜命而已。”
三杯若有所思着,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倒也是,你那记性一直发挥不够稳定。”
“这你都看出来啦。”
“一不小心就看出来了。”
等九条看到许文迪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跟莫西西对上眼的原是这位同志。
她问:“你怎么会跟他厮混到一起啦?”
莫西西理直气壮的说:“咱不是需要车夫吗?”
九条一甩胳膊:“别废话,你怎么认识他的?”
莫西西实话实说:“我们医院要做广告,刚好是他负责,就这么认识了。”
九条搡了她一把:“你们国字号医院做什么广告啊,又不是万能的妇科医院,又不是专治不孕不育。”
莫西西还没接话呢,三杯先笑出声了,嘿嘿嘿的。九条指着他,回头正色问:“你们那儿治脑残么?”
一路爬到半山腰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尤其是九条和莫西西,一开始活蹦乱跳的俩人,到最后都要快要濒临死亡的边缘了,坐在地上眼睛直翻鱼肚白。
莫西西哀嚎:“累死我了,山神是不是缺老婆了?”她平时最喜欢批评九条的宅女不健康生活,看她呼吸跟哮喘似的,九条在一边叉腰:“你也有今天。”五个字说了半分钟,听的任晓川想死的心都有了,说话这么困难就别说了。山神是缺老婆,还缺了俩。
莫西西红扑扑着一双脸颊,问:“还有多远啊。”
许文迪伸出手闪烁着智慧的双眸:“不远了,前面再拐个弯就差不多了。”
九条觉得这台词挺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了。她没注意,旁边的任晓川脸色忽然黯然,记性好的人就是容易受到外界伤害啊。
后来七拐八拐着,九条实在走不动,跳崖的心都萌生了无数次了,耍赖一样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死活不站起来了。痛不欲生:“你们先走吧,下来的时候记得把我接上就行。”
朱宁问:“你不求签啦。”
她摇头:“你们帮我求了吧。”
莫西西抽打她:“那怎么行,不灵的。”
九条觉得自己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求签灵不灵的,“摇出来上上签算我的,下下签算你的,准灵。”于是莫西西彻底放弃了她。
跟大家拉扯了半天,她无论如何就是不起来,谁也磨不过她,就开路了。等小队伍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她又后悔,这都是什么朋友,说走就走。然后任晓川就又颠颠回来了,头顶带着天使的光环,伸手给她:“我拉你。”脸色特别腼腆,像个少年。
九条借力站起来,表情怏怏着心底却是快乐的:“还是你可靠。”
三杯摸摸脑袋,一脸淳朴的微笑:“石头剪子布,我输了。”
就知道!
路上九条三步一歇五步一停,不断的涌出不上进的念头。任晓川鼓励她:“再多走两步,跟着我把呼吸调整好。”
她眼睛里蒙着雾气,脸上是一副随时舍生取义的表情,看得三杯很心疼,他喜欢看她双眉含喜,美目流眄。一转身蹲下去,温柔的说:“来,我背你。”
九条不太好意思,脸更加红了:“爬山呢,还是算了吧,危险。”
他坚持:“别客气,虽然我知道你很沉。”
九条二话没说就趴上去了,心里还阴暗的想着,压死你,早知道就应该再多吃点东西的。
走了好久,她听出来三杯在喘粗气,轻声讲:“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
她的气息游走在耳边,温暖的轻柔的,他心跳得厉害,咳嗽了两声停下来,“我喝口水。”
九条忽然精神抖擞:“老娘我复活了,我自己走!”
“真的行么?”
“大男人的叽歪什么呢,赶快走!”
事实证明,她靠自己还是不行的,没走两步又累了,拖着任晓川的手当救命草。“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吧。”
三杯理了理额发:“真想听啊。”
她双颊红润,嘴唇也红得像能滴出血来,认真的点头:“嗯,想。”
任晓川想起了在船上的时候,她点头,他还傻傻的伸手去接。
“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太阳光~晶亮亮~”
“换一个。”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换个抒情的!”
“你怎么那多毛病。”
“我不走啦!”
他舔了舔嘴唇,又清清喉咙:“I should have known all along There was someing wrong I just never read between the lines…”
他唱得不动情,但是动听。这是多老的歌了,promise don't e easy,是九条曾经最喜欢的歌儿,有些不安的日子只有听着这首歌才能安稳入睡。
唱的人在前面大步的走,听的人在后面小步的跟。她握着他的手,紧紧的一直没放开。任晓川忽然很想问,九条,我的手够大吗?
第十章
最后,半死不活的九条烈士是在三杯壮士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感召下;在三杯同志“你要是半途而废,我就跟你死磕”的顽强意志指引下;在三杯同志“向前进向前进”的红色革命呼声的鼓舞下,连滚带爬的踏上了那块被称作目的地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地皮。
耗时一整个上午,流干了珍贵的眼泪和辛勤的汗水。当确定云顶寺大门正热情的向他们敞开一百八十度的时候,九条同学义无反顾的趴在三杯宽阔的背脊上忘我的泪奔了。她甚至觉得应该为自己立一块牌坊,上面写着,历经磨难,万苦千辛,百折不挠,威武不屈,大难不死,有命下山。
当时三杯有点发愣,这是怎么地了。钩钩手拍了拍抵在他后颈上的额头。如此温馨的一刻,仿佛他一张嘴就必须是情深意重——“媳妇啊,辛苦你了”。然而,那厮却大煞了风景的说:“又不是逼你来出家的,放心,只是和尚庙,不收尼姑的啊。”
还“啊”呢。九条自认为是个挺大度的女人,煞风景就不跟他计较了,一路看青山绿水也腻歪,关键人家还是安慰语气,安慰得那叫一个惊世骇俗鬼哭狼泣啊,处心积虑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九条翻了个白眼,不得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从容的定了定神,优雅的从三杯背上翻身下来,就差甩甩缰绳,拍拍马屁了。在他红扑扑的面容照耀下,吞了两口唾沫,好像吃了某种神奇钙片,爬了一座山后,气不喘了,腿也不哆嗦了,一手叉腰,一手抚额,像某种谢了顶领导干部一样指点江山:“咱到了?”
任晓川左右活动了一下险些永远也直不起来作为劳动人民来说十分重要的腰杆,指指前方一百米不到的寺庙大门,喘着粗气却仍然掩盖不去迷人的光芒:“对,咱到了。”
后来,九条回忆起那个金光闪闪的画面自问,当初白龙马驮着唐僧历经千难万险的溜达到西天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段对话啊。而后,她不得不想象着,当唐僧大彻大悟之后,一定揪着白龙马的鬃毛像马教主一样撕心裂肺的狂吼,这是为什么!你丫明明是条龙,带上我随便飞飞就能到西天了,你变什么马啊,你用四条腿跑什么啊,你麻不麻烦啊,麻不麻烦啊,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苍天啊,莫非三杯就是那个所谓天降大任么?你凭什么姓任!
早就听说云顶寺的香火贼拉拉的旺,一路走来却没见到什么人,因为那时候她大脑极度缺氧也就没想这么多。可是,看着眼前陡然涌出的人潮,九条幡然觉悟了。凭借着两只加在一起勉强算作二点五的眼睛,清楚看到,寺门口的不远处有个牌子上写着——停车费每小时15元,再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停车场由此绕行。
方妙言的人生一下子就以幻灭的姿态风中凌乱了,小心肝成爆裂状破碎成三百六十五块,三百六十五块啊。她甚至深深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拥有一颗完整的心脏了。于是,无比怨念的看着任晓川,目光坚定,泪光闪烁:“你赔我。”
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凄凉,引得不了解状况的三杯报以和善关切的微笑:“什么?”
她指了指左边胸腔,字字含血:“我、的、心、呐!”说完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汹汹如钱塘江涨潮势不可挡。
一般琼瑶剧里正常的发展是,小攻说,你个小骗子。小受一脸白痴加花痴的表情问,哦,我骗了你什么。于是小攻邪魅的微笑了,终于泄露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你骗了我的心。从此俩人皆大欢喜的去滚床单了。可到了九条这里,就变味了,她脸上的仇恨仿佛在声讨他,你不仅杀了我全家,还把我的心给挖出来吃了,你杀人放火十恶不赦!
任晓川眉头微皱,盯着她的表情,满脸不解的揣摩着她的台词,她的心?
九条的心他是不知道的,可他自己的心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像中了风似的,不由自主的抖动。他怀疑自己是否脸红了,或者,脸白了。于是炯炯无神的又问了一遍:“什么?”
多年为非作歹逼良为娼的经验告诉九条,眼前这位美人貌似是被自己吓着了。她眼皮一挑,琢磨着:莫非美男都是脆弱的?并且脆弱得如此贴近灵魂,一张小白脸吹弹可破,脸上写着——任人宰割。
为防止自己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方妙言强压了欺善怕恶的本性,正义的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去找他们吧。”
山上的信号不太好,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九条耷拉着脑袋,抿嘴想了想:“要不…咱去抽签那地方找找看吧。”
三杯点头:“行。”从自己高八度的位置上瞄了对面一眼。
她刚才渗出的一额头细汗已经不见了,两颊还隐隐有些桃红,身上映着稀疏的透过树叶的光斑,整个人纯净得仿佛要在阳光下透明。
九条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明所以的抬头看过去。任晓川的喉结有了轻微的滑动,又装作不在意的顺手把外套解下来给她披上,然后自顾自走到前面。
一路爬山,一路出汗,倒没觉出山上冷来。这样站定了,又是千年古刹寒气凝重,装备不足的方妙言胳膊上已经被冻出了一层小疙瘩。被他透着汗味的宽大外套一裹,夹着意外的惊喜,瞬间从里到外的暖和了起来。她一扬头,蹦了两步蹭到他旁边,忽闪着大眼睛问:“你冷不冷?”
三杯咳嗽了两声,假装低头研究从门口拿的地图,煞有介事:“咦,你说是在哪里?怎么好像绕到庙外面去了?”
继承莫西西不让步不退步的精神意志,九条笑呵呵的继续追问:“你真的不冷?”
三杯偏过头笑笑,英俊的脸上刻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爱民如子,以和为贵”。
九条打小就最讨厌男人留情的微笑,尤其是乾隆同志格调的,一把桃花扇,一双桃花眼。不耐烦的情绪无可奈何的涌了上来,她一摆手:“算了,你要是冷就跟我说啊。”
三杯笑容僵化,满心的以为方妙言女士要跟他客气来着。
再次见到闺密们,九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按说,找到组织的那一刻,应该是一片祥和激动人心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比如井冈山上红四军遇上红五军,比如杜甫在江南碰上李龟年。受历史和唐诗的影响,九条都想握着朱宁的手永世不撒开了,却被莫西西的一巴掌拍回现实:“玩什么呢,你被真情剧务组追踪了还是怎么着?都等着你来一起抽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