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西叉腰:“我还不了解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是事成了早就给我打过来啦,闷头不吭声的准是没好事,你现在心情还过不?要不咱周末去打彩弹吧。”
九条喝了口水,没啥还不好过的,就是觉得可惜:“西西,要不你完善过来我家住吧。”
莫西西想也没想:“行啊,我今天观摩的两台手术都死了人,正想找个阳气壮的帮我去去晦气。”
“你别来了万一我阳气不够,再让你把我给克死了,冤不冤啊,你还是去马路山随便抓个男人就地解决吧。”
“要不咱周末去打彩弹吧。”
“......”
我是带你去看鲸鱼的分割线
周末早晨六点的时候电话忽然想起来,九条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把枕头折过来遮住脑袋,哼哼唧唧的尚且找不到存在意思,电话铃非常顽强的一遍一遍的叫唤着:“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九条眯着眼睛按了免提,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西西,麻烦你饶了我吧。”
可是她听到的确实非常感性的男中性:“方妙言?吵醒你了么?”
九条猛然间就醒彻底了,抹了抹眼睛,精神抖擞,诚惶诚恐。“噢,没,也该起了。”心里默念着,龙王好,龙王您起的真早,海里和陆地上是有时差的吧,六点钟啊,楼下耍太极剑的大妈们都还没出动呐。
龙海会心的笑了笑:“你梳妆打扮要多久?半个小时够不够?”
九条半张着嘴巴望天,他这是要做什么。打个电话还非得穿得很正式么。“有.....事儿......么?”
龙海从容的讲:“没什么事,就是准备带你出海。”
九条尽量淡定:“出海......做什么?”
他继续从容:“今天天气好,去看鲸鱼。”
“啊?”九条无法淡定了,这时候谁淡定谁心智一定有问题,她疑心海里和陆地上不光时差,语言还不怎么通,需要翻译,必须。
龙海非常平静的重复说:“带你出海去看鲸鱼。”
九条举着手机就差扇自己一巴掌了,纠结的想着,白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做这么离奇的梦喂,不如回到床上再睡一觉吧。即便是龙王也不能说看鲸鱼就看鲸鱼啊,那是你养的宠物啊?啊?
龙海试探的问:“又睡了么?”
“没,没。我......就好,你......几时来接我?”
他仰起头说:“我就在你楼下。”
九条急忙跑去撩窗帘,扯着电话线,带到了台灯,拖着被子,翻了花瓶。艰难的来到床前,龙海未卜先知的站在车旁冲她挥手。
她想,应该说点什么。不能光挥手啊,阅兵还得说同志们辛苦了呢,必须说点什么啊,可是一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老毛病了,正巧练剑的大妈们穿红戴绿的从他背后走了出来,九条抚胸,用了最平和的语气讲:“同志们,他 妈 的剑......”

 

第十五章 中


九条一边迅速的刷牙洗脸,一边想,其实是去看金鱼的吧,自己一定是睡糊涂听错了,可是,谁能糊涂到需要出海看金鱼啊,又不是悬赏捕捉童话故事里钓上来就能满足三个愿望的鱼精。
九条一边飞快的穿着衣服一边想,龙海通知销声匿迹了将近一周,怎么能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还一点提示都不给呢?可是却一点都不讨厌。
九条一边高效的化着淡妆一边想,这次绝对不能再丢人了,大床房就是大床房,海景房就海景房,绝对不脱鞋,脱了也不能往沙发上扔,噢,我要不要自备一副胸垫呢?
九条一边乘着电梯一边想,钥匙带了没,手机带了没,钱包带了没,电梯按钮按了没。
九条出了楼栋看到龙海正一脸闲适的望着她微笑,六点多的朝阳温和的铺在他的背后,在碧绿碧绿的草地,色彩斑斓的花,外加一群老头老太的刀光剑影的衬托下,他整个人挺拔俊朗得不像话,九条却在想,我们家的门关了没?
车开了接近三个小时,一开始九条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睁着眼睛撑到最后的,可实在是起得太早,车外的阳光又太好,还没开出小区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码头,龙海不知去向。
她从车上下来,茫然四望,听对哦啊龙海叫她的声音,寻声抬眸,他正站在船头,形象十分高大,阳光在他周围镀了一层金色,天很蓝,海也很蓝,看得九条心驰神往。竟然是私人邮轮啊,邮轮。眼前立即浮现出售房广告---全海景,挑高七点二米!心里再度一闪而过“莫西西对不起”的虚假悲伤情感。
船里面的空间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大,装修十分普通,驾驶室倒是异常的宽敞,九条装模作样背着手的在里面溜达了好几圈,其实是兴奋得停不下来。
龙海半真半假的配合着问:“领导还满意么?”
九条看着带起墨镜更加显得英气逼人的他开玩笑:“本来么,就是一艘船,可是呢,你来掌舵的话就是豪华大船了,换了谁开我都不满意。”
话音未落船长就推门进来自我介绍。九条尴尬的站在那里,像老农一样搓着手,只会说:“你好,你好。”
龙海看得眼里满是笑意。
船在海上又不辨方向的开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九条都非常兴奋,站在船头晒太阳,吹海风,和海鸥打鸟语招呼,当大浪迎面滚过来的时候船就会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她就快乐得嗷嗷直叫。
龙海不近不远的站在她的旁边笑得很有深度和内涵,九条也来不及研究,只当他不介意,因此,她不知疲倦的叫了两个小时,他不知疲倦的笑了两个小时。
当远远的看到许多艘船大大小小的船错落的于海面停泊时,他们的船热情的叫了一嗓子然后关闭马达慢慢飘过去。
九条紧着眨眼问:“这是在干什么?”
龙海说:“说明前面有鲸鱼。”
九条险些兴奋过头:“真的有鲸鱼?”
龙海跨了一步和她肩并着肩,朝天空指了指:“看对海鸥没,跟着它看,鲸鱼背部孵出水面时海鸥会飞过去停在上面。”
九条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神起,目不转睛的盯着海鸥,可海鸥比她兴奋,呱啦呱啦的飞来飞去,看了半天也不见它们有落下去的意思,她先搞这些海鸥还没有龙王有常识,鄙视之。
正在她打算放弃时,斜前方二十米不到的地方惊起一从水花,直线距离两百米开外就传来了尖叫声,她忽然明白过来,那应该不是普通的水花,是鲸鱼打了喷嚏,然后在这些船的周围开始不断的有鲸鱼出来打喷嚏。
在九条的认知里,鲸鱼不都是能喷出又粗又搞并且持续五分钟的擎天水柱来的么。小时候看猫和老鼠。汤姆都能在水柱上睡一觉呢,哪能想到竟是如此含蓄的效果,可是非常可爱啊,鼓噪的海鸥亦是可爱,动物们有一种天热的纯真,令人不得不爱。
她还想着真的捉一只回去养养吧,换完气的鲸鱼就游走了,游走的时候优雅的翻了个跟头,燕尾状张开的尾巴有力的拍击水面,看起来它非常的高兴,可是九条就不高兴了,它拍了她一身的水,神准,躲都躲不掉,距离她两步远的龙海一滴水都没沾到。
这么倒霉的事情总是能让她碰见,水灵灵的站在那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龙海急忙脱掉了西装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笑着说:“傻丫头。”
九条一慌神。
忘了是七或八年前了,彼时她还在念大一,对于顾朝南在众目睽睽之下拨动了她少女的心弦后又对她视而不见的行为万般的不满,她几乎处心积虑的旁听了所有经济系大三的专业课,只为了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混上镜率。
顾朝南只解释了一下,礼貌的,和善的:“调解教官和同学之间的矛盾是我的职责,那天无论换成了谁我都会那样做。”言外之意是,你自作多情了。
九条哪里能容忍这样的悔辱,她所做的反击就是更加频繁的在他眼前晃悠,除了宿舍和浴室她实在无能为力外,其余的,只要有顾朝南的地方就有方妙言,连他去上厕所她都巴不得在外面守着。
后来远在科大的莫西西都被九条的真诚感动了,顾朝南还是一副“我当你不存在”的状态正常过活。
九条给莫西西打电话倾述衷肠:“我真的一日三反省啊,你说,我是哪里不够好?我长得挺漂亮,个子也挺高,成绩也不错,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啊,凭什么?”
莫西西问:“你这是自我反省么?你这纯粹是自我抬价。”
九条很无助:“就你明白,你说我该怎么办。”
莫西西说:“别理他就好了,从他身边小时,他一定会觉得不习惯然后回头来找你的。”
九条听话的消失了半个月,再见顾朝南时发现他长胖了,所谓心宽体胖,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九条受了刺激,当天晚上吃了三两米饭两份粉蒸肉一大盘子酸辣土豆丝和一盘番茄鸡蛋汤,打着饱嗝立誓,从今往后与顾朝南马走日相走田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睡到后半夜胃痛难忍,上吐下泻,跑去医大附属医院挂急诊,莫西西穿着睡衣从宿舍里跑出来看她,问:“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啊。”
九条虽然面色惨淡,可是意识很清醒,正经的解释说:“我不是发神经,我是吃饱了撑的。”
莫西西咬牙切齿,“你可真行。”
后来莫西西托人走后门让她住进加护病房,九条就光荣的成为了第一个因为吃饱了撑的来住院的人。
转天下午她百无聊赖的在病床上做仰卧起坐,顾朝南推门进来时她正躺在那里累得气喘吁吁,看起来好像快要挂掉的样子,见到他进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复活了,“你来干吗?”
顾朝南有些诧异也有些局促:“你朋友说你因为我住院了。”
九条想,是,因为你吃得住院了,眨着大眼睛说得心不由衷:“我好了,你走吧。”
顾朝南却说:“等你好了,咱们去看电影吧。”
十八岁的九条却嫩得胸无半点城府,一跃而起,“这算是约会么?”
顾朝南笑得很淡,说得很轻:“恩,约会。”
落在九条的心里确是分量极重的,她一脸认真的问:“我脾气不好,会跟别人拍桌子瞪眼,我没有耐心,等人从来不肯超过五分钟,我还不会讲笑话,莫西西常嫌我冷场,我对未来没计划,生活总是乱糟糟的,而且,我的胸很小,正反面区别不到,你确定,真的要跟我约会吗?”
顾朝南弯下腰,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

 

第十五章下


朝南。
顾朝南。
九条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朝南,顾朝南。
手心里忽然透过来一股干燥的、温暖的、真实的触感。龙海正牵着她的手往船舱里走,他没有看她,也并不用力,可一旦感觉到位了就什么都到位了。九条忽然觉得,被他这样一直牵着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个男人的手很大,很暖,看肩膀也相当稳固可靠。
她缓下步子,叫了声:“龙海…”
他回过头,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像是怕她放开一般:“怎么了?”
九条想了想任他握着,连挣扎都没有,只是问:“去哪?”
龙海嘴角弯了弯,面上是体贴的神色:“去盥洗室,你一会用清水冲一冲。”
九条有点脸红。忽然觉得不尴不尬,掐指算算,她长这么大什么样的洋相都出过,什么样的妖蛾子都做过,什么样丢人的事儿也都干过。能厚着脸皮的活到今天,活得已经不再是人生而是境界了。
船上的盥洗室比她想象中要豪华得多,浴池非常之大,光淋浴器就有俩,看哪个顺眼就能用哪个。
莫西西说过一句话--泡在一个男人的私人浴池里是这世上第二香艳的事情,而第一是出浴时围着他的浴衣。
此时此刻,九条的手里正端着龙海递给她的白色浴衣泡在他的浴池里。当时他含糊的说:“行应应急,我再去找找看。”
九条小姐蹲坐在浴池边上,深刻的发挥臆想。一会洗完了可怎么办?没有谁会裹着浴袍讨论国家大小事的吧,一般都会直接被情 色 沦陷吧,啊?要不一开始就往话题上带,一出门就说经济危机?说粒子对撞机?说韩国人系草履虫的基因变异?
可她确实是想多了,正咬着牙用大浴袍把自己裹得活脱木乃伊,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她踮着脚小跑过去,附在门背后,紧张的问:“怎么了?”
龙海的声音隔了门板依然好听,中低音带着穿透性:“找了两件衣服,你开个门缝接一下。”
一瞬间,九条觉得自己真的是十足的小人,心目中龙海的形象不由又高大了万丈,发着闪闪光芒。威武得像座钟,庄重得像座公主坟。
等她换好新衣服,拉开门,低着头挺不好意思的走出去。
龙海正看着DVD,不经意抬起头,于是一愣。九条本来就身材高挑,穿着男装衬衫大是大了许多,肩线垮到臂,而她挽着袖子,难得几分飒爽。颈上敞了一颗钮扣隐约的露着锁骨衬着尖尖的下巴,额前发梢还滴着水,腮也泛着模糊的红,正低头做出神状。
他想,有女颜如玉,翩若惊鸿。可她心里思考的是:新衣服没过水,不会有甲醛吧。
俩个人各想各的,俱沉默了半晌。龙海拍了拍身旁,温和的说:“坐这儿来,我有话要说。”
九条知道,已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妇,早过了只要有心,低着头装文艺就能把一票男人的爱慕处理得游刃有余的黄金时段。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自己本来就不是玩暧昧的高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要么答应,要么拒绝。
她觉得空气都是紧张的样子,每迈进一步,心里面都迅速的问自己一遍,答应还是拒绝。The is a good question。
等她坐下,龙海也没有立即张口,屏幕里放得是老电影《猜火车》,刚刚开头。九条不喜欢这片子,因为内容和片名无甚关联,她不喜欢一切名不副实的东西。
她笑得特别的诚恳,证据倒很随意:“那天在你家是我失态了。今天带你出来想道个歉,顺便挽回点形象。肯原谅我么?”
九条觉得气氛一下子活泼起来,没心没肺的想也不想就说:“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真不用道歉,那天的事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龙海却说:“不要忘,虽然诚心道歉,可我不后悔,再回到那天我还是会控制不住。”
九条觉得龙大仙是名不虚传的武林高手,三言两语的一下子教人放松,一下子又教人紧张。
九天,他拿了茶叶进门,尽管九条不是行家,可一看就知道是好茶,虽然只是个普通的白盒子,上面甚至连标签都没有,然而这样装的才是顶尖的茶叶,几十亩的茶树也产不出两斤的所谓极品,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面对那么无价的东西,九条捧在手里受宠若惊,小女人意识复苏,琢磨着必须拿出最好的茶具伺候才行,不然用玻璃杯冲一冲就太暴殄天物了。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一般用不着的东西谁也不会总放在眼前碍事,都是扔得远远的,抛得高高的,九条家时厚上得了台面的茶具从一开始就被她无情的放在了橱柜的最上层。俗话说得好,书到用时方恨少,壶到用时方恨高。她踮了几次脚去够还是差得远远的,碍于家里有异性客人又不好意思搬把椅子过来踩着,只好仰头仇视着,蹦一蹦,跳一跳。
龙海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进厨房问:“需要帮忙么?”
因为一直向上扬着,九条的脸憋得通红。点点头,指了指:“那个大盒子。”
龙海听懂了,真实过去一抬手就捉到了,只是他没想到盒子有那么沉,差点没拿稳,背紧着一弓。九条正伸手去接,只顾看着盒子,没顾上他的脸突然落在眼前,带着温暖的喘息。她一愣,他也一愣。
她的大脑瞬间停机了,混混沌沌的只闪闪烁烁着屏保字条“不如怜取眼前人”,一遍一遍。
眼前的龙海也没怎么犹豫,受蛊一般吻了下去,直觉九条的嘴唇煞是柔软。
隔了三五秒,或三五分钟,她猛地伸手将他推开。

想起那天,九条觉得口干舌燥,脸一下子又红透了。
龙海趁热打铁似的:“妙言,我们把关系定下来吧,我是认真的。”
九条也没觉得过分意外,都是情理之中的,不会有人费这么大事儿就光为了道歉的。可她的心肝还是闻风颤抖。对面男人的眼里正饱含期待。一个看起来挺有城府的人,流露这样的眼神究竟是真还是假?
她舔了舔嘴唇,几乎不带半点考虑的说:“能给我两天时间么?”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非常的没有人品,不讲道义,不顾“不拖泥不带水”的国际主义精神,忘记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江湖原则,既矫情又无情。可她没办法,心里面没有踏实的鼓点。若是十八岁,一定会轻易点头,因为年少里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却不能随便的相信什么。
龙海不加难为,好像也算满意,笑得适度:“好,那我等你答复。”
船不久就到岸了,他出仓的时候问:“一起去吃饭吧?附近有吃海鲜的地方,咱不能白来一趟。”
看他不在意的样子,九条大方地说:“成。”晃了晃小包,开心极了,“我请你!”
龙海突然想起来:“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手机好像响过。”
九条装模作样的,好像一直在等国家领导人的祝贺电话结果却一不小心给错过了一般,急急忙忙跑到一边去掏手机。信号微弱,只有两个格,未接来电是莫西西。她拨回去:“有事儿?”
莫西西那边的信号也不太好,声音嘈杂:“你在哪呢?”
九条反问:“你在哪呢,怎么听着像战场啊,乱糟糟的。”
莫西西嘿了一声:“不傻啊。我在室内彩弹呢,你赶紧过来面圣。”
九条想实话实说“我在海边呢”又不敢出口,怕莫西西嫌她不够底气,总一个人捡好事儿。“我不去了行么,你们好好玩。”
莫西西一瞪眼睛:“绝交算了,早就跟你说周末过来玩,你最近摆谱得上瘾是吧。”
九条撇嘴:“你能换个别的威胁方式么?”
莫西西特干脆:“不能,赶紧过来。”
九条没办法:“可我不是一个人。”
莫西西很执着:“就算你被黄健翔附体了,你也得给我赶过来。”
九条无辜地看着远处的龙海,耸耸肩。他不明所以,歪头示意“怎么了”。九条挂上电话,走过去说:“抱歉,我可能…”她正组织语言,龙海就心知肚明地问:“又要走?”
又要?!九条心里一抽,您老还记仇?“我本来和朋友约好今天去打彩弹的。”
“这样。”龙海露了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打乱了你本来的计划。”
九条是个实在的孩子:“不是不是,我也忘了。”
他一咧嘴:“那怎么办?我送你过去吧,就当将功补过,成么?”
正合朕的心意啊。九条抿嘴:“成!”太成了。

 

第十六章上

 

  他们从海边开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顺利抵达了彩弹馆,必须说,这个速度非常的了不起,九条觉得晚饭之前能赶到地方就算尽人事了,意外的是中午饭时间还没过就到了。暗叹,龙王果然不同凡响,真乃化腐朽为神奇是也,生生把四轮车驾驭出了波音的效果,仿佛一股宇宙冲击波。
于是不得不再次像土星来客一样感叹人家的车技,一路像拍追踪型警匪片儿似的,风驰电掣,惊心动魄。九条心里佩服极了,暗自揣摩,我们要是匪肯定早就跑脱了,这会能分赃了。可是,如果我们是警的话,这会那帮匪也应该在分赃了,因为他们没跑过我们,然后逃脱了。
到了地方以后给莫西西打电话,九条想无论如何都得吃饱了再去无偿消耗体力,于是和西西约在彩弹馆旁边的饭馆里边吃边等她来接驾。
可他们刚刚落座,就见到莫西西女士推门进来,令九条诧异的不是她出现的速度,而是瞬刹间只觉她周身一股子“老娘是大佬”的风范,杀气腾腾的就出现了,身后面呼啦啦的跟着十好几口子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群众的冤情不知不觉间又积累出了民兵团的规模,被记者赶着往一个地方哄。
她还在心里犯贫的想着,哎呦,不要惊动了地方领导才好。然而对上眼儿后,双方人马各自愣了三五秒。九条非常不镇定的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被遮在重叠人群之外,可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任晓川。
当即就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一瞬间,她感觉有一团天雷正排着队向自己劈来,而倒霉催的不仅没带避雷针出门,还偏偏得缺心眼的迎着雷往前冲。或许,已经不能归作是缺心眼的问题了,这完全是被雷劈过以后就再也没能正常回来的表现啊。
九条不由开始头疼,怪只怪自己有了思维定势,因为邀请是从莫西西嘴里发出来的,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和上次一样,会是和她的同事们一起。哪里想过,正义女神莫闺密竟然一夜之间腰身变成了热心群众中的领头羊。
莫西西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走过来的时候,硬是带着外交大使的礼节性笑容。那感觉有点类似一群野鸭在跳四只小天鹅,不伦不类。
与之同时,九条的心里平白长出了一口趵突泉,突突得心惊胆颤。她觉得莫西西的眼神饱含了咒怨,摆明了在谴责,你敢拆老娘的台。九条在心里哭天抢地,这能怪我么?这分明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好在,龙海到底是个老江湖,非常得体又周到的一一应付过来,把人安排成两桌,又指挥大家点菜。九条替他在心底说了一句“小朋友们,要相亲相爱哦”。
可莫西西小朋友落座后,表现得像个贞洁烈女,虽然面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桌子底下却狠狠的捏了九条一把,以显示她坚决不容动摇的立场。
这是什么朋友啊,把自己推进水里就算了,还不人道的往水里丢砖头,丢了一块又一块。尤其不得了的是,人精莫西西从始至终都不问他们俩为什么会一起来,从哪里来,更加不给她丁点机会说明:其实龙海只是吃顿饭就走人,人家压根就没有蹭战场的意图。
九条实在觉得自己有点找不到北。
坐在她正对面的三杯也没找到北,按说他应该理智的选择在旁边的桌子坐下的。可他心里有深深的疑惑,顺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九条在拒了他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候之后带个男人来是什么意思啊,关键是,她身上还穿着款男衬衫。这个想象空间实在太大了,大到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又听见龙海和声和气的说:“妙言你往我这边挪挪,他们那边有点挤。”
妙言?他想,恶俗言情女主都取这名字。三杯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赴鸿门宴,就不该相信那句“我办事你放心”。为避免许文迪再说这句话出来,不如趁早找个没人的角落把他溺死在空气中吧,免得再祸害人间。你办事,让我怎么能放心,啊,实质应该是你办事我好死心。
可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得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在早些时候喝醉了把什么都交代出去。本来一个许文迪就够煞自己的了,现在更好,让他相见恨晚了个莫西西,终于凑成了自己命运中的雌雄双煞。摊上许文迪这种损友,心脏多年来默默的负荷着随时被背后插刀的危险,可原本挨一刀还能挺一挺,现在倒好,得轮着挨两刀,不死也离残废不远。他不得已笑了笑。
心里有鬼的九条借由挪椅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面一眼,三杯苦笑的表情落在她的眼里,十足像个青涩的少年,照得她母性的光环忽的油光锃亮。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三杯旁边坐着满脸灿烂的许文迪,正貌似心知肚明的看着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