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弘还要再说,君长宁已经冷声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体,恐怕还不如我赶路来得快。这边有张大虎镇守我很放心,难道你觉得我能力不行。”
燕弘自然知道君长宁的能力,要说别的事情他恐怕真的要担心,但论起说服别人,这位绝对比自己还要更强一些。
燕弘撑起身体写了信,君长宁果然只是吩咐了一番,带着齐家就往青禾州的方向赶去,虽然不知道胡人的动作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但听燕弘的话,他们为了避免泄露消息,对一般的民众强加管制,不听话的就直接送上西天,就是燕朝过去的商队也无一幸免,可见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在冬日时节赶路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秦关这种酷冷的地方,虽然裹着厚厚的斗篷,不到一个时辰,君长宁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冻结成了一块。旁边的齐家也是如此,但两人都没有缓下来的打算,这件事早一分告知镇北军,那边就能早作打算。
一路快马加鞭,也得一天一夜才到了青禾州城下,却见城门紧闭,望过去却是静悄悄的一片,君长宁无法只能放声大喊:“在下秦关知州君长宁,有事求见镇北侯阁下,还请打开城门。”
话音刚落,里头却走出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远远看过去只觉得神色莫变,君长宁心中不安感觉更甚,好一会儿城门才慢慢打开,有士兵出来检查他的身份,幸好来之前君长宁就考虑到这一点,将知州的令牌带上了,确认无误之后,那士兵才拱手说道:“君大人请进。”
君长宁微微皱眉,顺着城门走了进去,却见城里头守城的士兵一个个脸色肃然,虽然常听说镇北军军纪严明,但那神情却不该是常规守城该有的,难道是胡人已经来犯。君长宁心中略过好几个主意,却有一人从城楼上走下,近看却是个四十左右的将士,看见他拱手说道:“在下秦怀明,不知君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秦怀明是镇北军大将军,官职只比燕弘第一阶罢了,比君长宁这个知州还要更重一些,君长宁抬头看去,却见秦怀明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心中又是一片疑惑,只是说道:“事关重大,还请大人带去去见镇北侯再言明此事。”
秦怀明脸色微微一冷,冷眼看向君长宁,见他眼神坦荡又有些拿不准,最后瞧了一眼旁边的齐家,淡淡说道:“如果大人坚持如此,那就先让人搜身,身边这人也不能带着,才能去见镇北侯。”
君长宁脸色微微一变,这话对一个文人官员来说,其实是非常耻辱的,但从秦怀明这话里头,他却听出了另一个不妙的消息,镇北侯那样的人物,平常时候哪里会怕见一个小小的文官,现在这般兴师动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镇北侯已经出事了:“既然规矩如此,下官理当遵从。”
齐家脸色有些难看,但见君长宁这般说话,只好跟着旁边的将士走了,秦怀明亲自给他搜了身,这才说了声抱歉,带着他往镇北侯府走去。而那边等待着君长宁的,显然并不是好消息。
61、北疆之乱
如果说外面的守卫还只是严肃认真,那到了镇北侯府内,里面就是完全戒严的状态,就是君长宁这个外行人都看出不对劲来,虽然镇北侯是镇北军的大统帅,但没道理他的府内来来往往也都是士兵,连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吧,现在的状况只能说确实是出事了。
君长宁心中不安,前面的大将军秦怀明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径直带着他走进偏厅,里头坐着的却是几位在镇北军中颇有威望的将军,也是镇北侯的亲信,倒是跟朝廷的关系较为疏远,是那几位郡王怎么样都拉不拢的人物。幸而来之前燕弘给他科普了一番,不然君长宁还真的认不出这些人来。
看见秦怀明带着一个脸生的美貌少年进来,几个将军的脸色微微一变,其中一个大胡子脸色最为难看,瞪了一眼秦怀明说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带着生人进来,这小白脸是个什么来头,不会又是朝廷送过来的家伙吧。”
秦怀明冷冷瞧了那人一眼,虽然镇北侯跟朝廷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但现在的状况,即使是真的朝廷派人过来,他们也不能闹翻了,不然的话那边有人动手脚断了这边的粮草,那就是镇北军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活活困死在青禾州。
旁边一位面白无须的将军看起来倒是神色不变,伸手拦住那激动的大胡子,笑着说道:“既然秦将军把人带进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知阁下是?”
君长宁品级比在场的人其实都低一些,这时候拱手说道:“下官君长宁,是秦关知州,不知镇北侯老侯爷现在何处?在下受燕弘将军之令,有急件转达。”
听见燕弘的名字,在场的人脸色又是一变,那大胡子最不擅长掩饰,倒是露出几分喜色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我就知道那小子肯定不会有事,燕弘人呢,怎么自己个儿没来?他让你带来什么消息?”
君长宁面露难色,虽然在场的人都是镇北军的将军,但其中有几个能全然信任的还真的不知道。毕竟当时走得快,燕弘跟他说的也不多。秦怀明见状心知他的担忧,微微皱眉说道:“原本这样的大事是应该请侯爷出面,但如今侯爷重病不起,恐怕是见不得你了。”
君长宁心中微微一惊,重病不起,谁不知道镇北侯老侯爷那是老当益壮,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伤病,但突然间重病不起就是不正常的事情,君长宁猜测其中肯定有不能告人的事情,但他不会笨的这时候去追问,看了眼秦怀明,到底是将那封信拿了出来:“这是燕弘将军的亲笔信,还请几位将军过目。”
秦怀明点了点头接过信件,越看脸色却越是难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果然如此,这些胡人好歹毒的心思。”
君长宁又说道:“燕弘将军重伤在身,不好赶路,但随后便会回青禾州。”
秦怀明心知如果不是伤得太重,燕弘肯定是要赶回来的,当下重重的叹了口气,燕弘带来的实在不是好消息。如果那些胡人已经纠结成了一团,一直针对燕朝的话,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大敌,偏偏现在镇北侯还出了事重病不起,要知道镇北侯在镇北军中那才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没有了他的制约,恐怕不用胡人作乱,他们内部先要乱成一团。
原本在燕弘离开青禾州出去查访的时候,镇北侯府却出了一件大事。镇北侯严翼原本不过是平民出生,当初娶进门的妻子自然也是糟糠之妻,虽然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但女人年老色衰之后,男人的宠爱又能持续多久。镇北侯在军事政治上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内宅却也不过如此。对老妻虽有几分愧疚,也敌不过妩媚青春的小妖精。
镇北侯早年的时候受过伤,虽然并不妨碍房事,却不利子嗣。所以一直以来只有老妻早年所处的一儿一女,女儿早已出嫁,儿子却因为小时候的一次风寒而导致人有些痴痴傻傻的。镇北侯常感叹后继无人,但这么多年的奋斗下来也没有个子嗣出现,只好给儿子娶了妻,想让他生一个孙子出来培养。
如今镇北侯的长孙也已经十二,虽然并无将才,却也不是多么愚钝的性子,原本镇北侯府也该是安安稳稳的才是,谁知道前不久有一位年芳十五的小妾爆出身孕,大夫口径一致都说是男胎,其实这才两个多月,男女哪里能分辨得出,但镇北侯盼了儿子这么多年,满心眼信了这话,把那个小妾捧上了天,居然私下应允如果生了男孩,就给她抬成平妻。
镇北侯这话是不是哄着那小妾没有人知道,反正镇北侯的老妻却是信了,这些年夫妻俩的感情早就被那些狐狸精给搅和光了,镇北侯夫人只是把期望放到了孙子身上,谁知道现在半路杀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妾来,眼看着镇北侯将人放到了心坎儿里头,将来真的生下男孩的话,那还不得直接将镇北侯府都给了他。
镇北侯夫人越想越是不甘心,当年她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嫁给镇北侯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指挥使,可以说得上是下嫁了。嫁到严家这么多年,她吃了多少苦头,等这个男人发达了,却看不见自己为了他的付出,只看见自己娘家败落的家事和自己日益憔悴的容貌,也不想想这些都是为了谁。
越想越不甘心,积攒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她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小妖精的儿子,来跟宝贝孙子抢镇北侯府的东西。当下就出手想要来这个小妾的命,但那小妾能在侯府里头活下来,又非常得镇北侯的宠爱,哪里又是简单的,两人相互出招,阴差阳错却毁了那长孙的性命,可怜那孩子向来孝顺秉直,为了镇北侯的喜爱更是付出了许多的努力,最后却死在了自家人的手中。
事情曝光的时候,镇北侯怒不可遏,对老妻又是失望又是憎恶,对那小妾也是责怪,但到底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重罚。镇北侯府的长孙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贱妾,失去了孙子等于没有了希望,这样明显的偏袒之下,镇北侯夫人哪里还看得到活路,她只知道,要是等那小妾真的生下了儿子,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与其为了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落得凄凉下场,还不如拉着他们一起陪葬。镇北侯夫人不知道那些国家大义,她只知道,人死了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现在她儿子傻了,孙子死了,就是活着也没有希望。
没有人知道镇北侯夫人怎么能从禁足的地方出来,等事情发生的时候,那小妾已经被她直接撕开了肚子,献血淌满了一地。而镇北侯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小妾的尸体,没有等他发难,镇北侯夫人只是一声冷笑,直接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而镇北侯却查检那小妾尸体的时候居然中了毒。
如果君长宁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估计会冷笑三声,镇北侯这样威震四海的人物,最后却因为家宅不宁而落的这样的下场,不得不说镇北侯夫人才是最了解他的人,镇北侯向来十分小心,要对他下手并不容易,而下毒在那小妾的身上,也是让他死在牡丹花下,让他看看自己一辈子就毁在这些小妖精身上。
事情的对错已经无济于事,镇北侯夫人自尽而亡,但任由谁看也能看出一些不对劲来,镇北侯多年无子,那小妾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生子,抓来那些大夫询问,却都只说那小妾为了争宠才让他们说是男孩,这种事情在大户人间层出不穷,倒是看不出哪里不对。
再有一个,那小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该对镇北侯的长孙动手,而那长孙身边向来有能人在,怎么会中计身亡。而镇北侯夫人最后一番行动的顺利也不合理,既然已经被禁足,没有镇北侯的命令,谁敢放她出来,而下毒用的秘药也不是一般的妇人能随意得到的。前后连起来一看就知道一定有人在搞鬼,这个人还是潜伏多年,让他们也抓不到马脚。
怪只怪这件事一开始只是镇北侯的家事,他们没有办法插手,等他们能插手的时候,镇北侯已经成了那样,事情成了定居,若是有什么证据也已经被毁尸灭迹了。这从镇北侯府内突然离奇死亡的几个人可以看出。
而现在,燕弘的信更是给几人提了醒,恐怕胡人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而现在镇北侯中毒不治,对燕朝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更让几位将军担心的是,这样的局面显然是有人在搞鬼,而这个人恐怕还不是胡人,那就是说,朝内有人跟胡人勾结起来了。
君长宁的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心中更加不安,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现在青禾州可算是内忧外患,他却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现在镇北侯昏迷不醒,燕弘还在秦关,秦怀明就是最大的那位,略一考虑便道:“恐怕战事就在眼前,吩咐下去让各军做好备战,老侯爷的事情先瞒着。”
室内气氛有些沉闷,有人站起来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这事情我去办,镇北侯府的下人要严加看管,至于这位君大人,也要委屈你暂时留在青禾州了。”
君长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理应如此。”这些人并不信任自己,大概是怕他将镇北侯的消息泄露出去,但如果是有人捣鬼的话,恐怕这消息瞒不住多久。
君长宁的担心成了现实,他带来消息的第二天,镇北侯的事情便不知从哪里流传出去,老百姓都能说出一二三来,一时间军心动荡,几个原本就意见不合的将军更是闹腾起来,秦怀明虽然能弹压一二,眼看着局势却不明朗起来,而正是这个时候,胡人攻城的消息传来。
君长宁虽然被软禁在侯府之中,对外界的消息却十分了解,秦怀明对他颇为有待。外头战火纷飞,震耳欲聋,君长宁只觉得心脏的血液都要沸腾出来,当然可不是因为什么激动人心,而是担心,青禾州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军心不齐不说,还没有一个能做主的最高统帅,背后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捅刀子的细作,可谓是内忧外患。
君长宁微微皱着眉头,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的火光,青禾州跟秦关不同,如果被攻破的话可谓是打开了燕朝的大门,这地方不但能给胡人提供补给,而且非常适合骑兵进驻,一旦沦陷燕朝的处境就危险了。
齐家心中也是担心,这些天他们出不去,外头的情况却也知道一二,比起君长宁的忧国忧民,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知道这里很危险,如果是秦关还有张大虎会护着自家少爷,但这里是青禾州,真的被攻陷进来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来顾着少爷:“少爷,不如我趁乱出去看看情况?”
君长宁却摇了摇头,现在城中恐怕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齐家出去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危险了。再说如果敌军攻陷进来,齐家就是出去也帮不了忙,如果没有,那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不知道燕弘那边如何了,恐怕听到这边的消息,他不能安心养伤。”
蓦地,外头一阵喧闹声音,齐家脸色微微一变,拿着长刀挡在门口,君长宁也是心中警惕,却见一个穿着铠甲的军士走了进来,见他便拱手说道:“君大人,燕将军已经归城,让小人带你过去。”
君长宁皱了皱眉,不再多说跟着那人走去,等到了议事厅却见燕弘一身军装,脸色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惨白,却神情如常将事情一点点吩咐下去,而他身边的几位将军脸色比起一开始也冷静许多,其中几个刺头虽然心有不满,到底不敢跟这位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将军对着干。
燕弘自然也看见了门口的人,对于因为自己而害的君长宁陷入险境有些愧疚,却只是将这些情绪按压下来,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到一边。现在青禾州哪里都不安全,他需要将人放到身边。
62、城中动乱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镇北军抗击胡人也是颇有经验,刚开始因为镇北侯的事情有些慌乱,这时候看见燕弘的出现倒是安下心来,不管哪个年代有精神领袖在大状况就乱不了,而燕弘也知道这一点才会立刻赶回来。
等将军们都走出门,君长宁才走到燕弘身边,伸手扶住忍不住摇晃了一下的人,皱眉问道:“身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燕弘无奈的摇了摇手,经过两天的休息他身体其实已经好了许多,毕竟底子好,但又马上赶了路,因为青禾州的事情操劳,当下自然有些受累:“还行,幸好你及时赶到,让秦怀明做了准备,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君长宁叹了口气,扶着他去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解开衣襟一看,果然又是红彤彤的一片,只得又拿出金疮药来重新包扎,随即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先顾着自己再说吧。即使没有准备,胡人想要攻打进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燕弘喜欢看他为自己担心的模样,所以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如果不是秦怀明有准备,恐怕早有人打开了城门。”
说这句话的时候,君长宁分明察觉到他身上的冷厉之气,心中也是有些吃惊,毕竟青禾州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居然有人想要从里头打开城门。
再想到刚才一群将军的表现,君长宁也有些担心起来,试探性的说道:“方才我瞧见站在最左边的几位将军似乎对你的话并不赞同,并且眉宇之间带着傲气,如果不是大部分人支持的话,恐怕会不好管束。”
燕弘并不吃惊君长宁的敏锐,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几人是那几个郡王爷放进来的,他们一直无法插手镇北军的事情,哪里会甘心,皇上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现在镇北军可是保皇党,所以这几人就算是进来了,也不过是当一个并不重要的职位罢了,平时并不能插手镇北军的事务。”
“原来如此。”君长宁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蓦地开口说道,“既然有人能对镇北侯家务事动手,从而导致镇北侯的中毒,在胡人攻城的时候妄图打开城门,这般精心的连环计却不可能被简简单单的处理,恐怕那人还会有后招。”
燕弘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想着自己军中哪里还有能动手的地方,但镇北军治军一向严格,外人很难插手。而他不信任的那几人又是被排除在外的,紧要关头并不能捣乱,当初他们就是防着这一点的。但就像君长宁所说的,这般精心的连环计,怎么可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解决。
君长宁蓦地开口说道:“既然不能对军队动手,会不会直接针对城中的百姓,毕竟镇北侯中毒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你回来之后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这时候如果再出一些什么事情的话,恐怕百姓会更加恐慌。”
“引发民乱,然后领导百姓逃出青禾州,从而牵制住镇北军的兵力。”燕弘脸色铁青,忍着伤口的疼痛站了起来,君长宁也是冷下了脸,知道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恐怕到时候不能给镇北军重磅一击,也会让他们焦头烂额,当下扶着燕弘出去找到了秦怀明,一问之下便知道,那几个被排挤的将军不能插手军事,这会儿正是被派去安抚老百姓。
燕弘脸色微微一变,拉过战马就骑了上去,转身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君长宁哪里放心的下,这位还身负重伤着呢,当下牵过一匹马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燕弘心中一暖,到底是没让他回去,两人赶到城中,却见远远的看见火光燃起,心中都是暗叫不妙,往那边驱马而去,却见一队士兵正手忙脚乱的救火,旁边站着的那位可不就是被排挤的将军,却是没有见到其他几人。燕弘脸色一冷,厉声喝道:“慌张什么,旁边就有水源,立刻将火扑灭,张将军,此处为何会着火?”
那张将军满脸是汗,抹了一把说道:“下官也是不知,刚带着人巡逻便发现了。”
燕弘知道这位张将军虽然是康郡王那边的人,却实在是有几分将才,如果不是他的背后关系,当初镇北侯也是打算重用的。这位平时虽然喜欢刺探军中消息拉拢人才,但做事向来谨慎。
燕弘一看却没有发现另外两人,城中却有不少地方开始冒出火光来,百姓慌慌张张的声音乱成一片,燕弘脸色难看的前去查看,幸好城中向来有人马巡逻,战事又没有到紧急的程度,故而并没有将人手抽离,所以火势尚且在控制之中,来来回回几遍,见到贤郡王康郡王甚至是两位亲王的人,却一直没有见到那位端郡王手下的王将军。
君长宁一直跟在身后,攻城的巨大声响也不能掩盖住城内的哀嚎声,虽然燕弘当机立断的处理下来,勉强没有形成大乱,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城中肯定是有细作,却不知道是谁。两人都有些怀疑端郡王手下的那位王将军,却又没有确实的证据,那人又想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燕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将军等几位倒是知道事态紧急,不再有平时的那些小心思,如果青禾州真的破城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丝毫的好处不是。君长宁见状拉住燕弘,指向镇北侯府的方向说道:“会不会去了那里,比起百姓的房屋,镇北侯府更加显眼。”
镇北军所在的地方都是戒严状态,尤其是粮草等地,即使是王将军叛变也是进不去的,但镇北侯府却不同,那边虽然也有守卫军,但大部分已经被秦怀明带走守城,剩下的那部分能不能拦住一个朝廷派来的将军还是未知数。
燕弘显然也想到其中的不妙,带着人朝着镇北侯府而去,刚刚到门口便看见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位将士倒在血泊之中,燕弘脸色一冷,带着人冲了进去,却见里头一片血色,伤亡的人都是镇北军,倒是看不出谁是谁来。
燕弘一路走进镇北侯的院子,还未走近却被君长宁一把拉住,看了一眼脸色严肃的人便示意身后人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
君长宁向来五官胜于常人,对味道十分熟悉,尤其是各种香味,一点点刺鼻的都不习惯,小时候为了照顾这一点,君家的姑娘即使用香粉也是用味道淡雅的,而现在他却闻到一股奇怪的问道:“里面的味道不对,我们退开一些。”
几人退了几步,君长宁细细一思索,脸色更是沉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味道却是曼陀罗的香味,这种花香带着强烈的毒性,会让人产生幻觉,昏迷麻痹,如果是常年征战的军人,受到幻觉的影响,发生自相残杀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跟着过来的士兵都听懂了,里头的人给他们挖了坑就等着他们跳下去。这次的连环计不可谓不毒辣。设计的人恐怕早就猜测到,他们会想到镇北侯才是关键,从而过来查看,里头的曼陀罗足以让来人有来无回。而城内将军都在守城,唯一会过来的就是主事的燕弘,这毒计就是为他准备的。
燕弘松了口气,以前他曾经笑话过十郎喜欢看杂书,也是程越无经常提倡,现在看来倒是这些东西救了自己一命。君长宁让人撕下衣服打湿了,捂住口鼻在走进去,查看的人带来的消息却不妙,镇北侯依旧昏迷不醒,并且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君长宁冷哼一声,看了看院子四周说道:“曼陀罗毕竟只是迷药,不是毒药,那些人拿不住将军是否会出事,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附近等待,等我们都进入之后再发难,到时候即使只是昏迷,也是任由他们宰割。”
燕弘眼神一动,却是将计就计,带着人走了进去,他们进来的时候查看过附近,并未看见人影,可见他们躲藏的地方离这里肯定有一定距离,并不能看见全景,那就不如来一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半晌的功夫,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一队人朝着里头走来,原本假装昏迷的将士们蓦然起身,杀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燕弘带来的是随身精兵,所以两队人马虽然人数相差不多,但马上就分出了胜负。那王将军被燕弘一刀劈断了双腿,倒在地下不得动弹。
王将军的哀嚎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这家伙敢在胡人来犯的时候动手,无论是否与胡人勾结,也已经是叛国的大罪。自有士兵过去搜身,从王将军身上却找到康郡王的令符,甚至还有一封尚未送出去的,商量大计的信。
“该死,居然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那端郡王是疯了吧。”旁边一名亲兵忍不住骂道,这样淫贼入室的事情亏得那端郡王做得出来,看看上面写得什么,划江而治,那不是将燕朝的一半领土都直接送给了胡人。
燕弘心中也是愤怒不已,镇北军在这边卖命,那些郡王只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互相拆台也就罢了,如今居然直接来了一个通敌叛国。一边却又想到关于端郡王的传言,这位说起来其实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当初先王时期,他父亲其实是更有登上王位的可能,但先王手段略高一筹,硬生生把他一个嫡子挤到了旁边。到了这一辈就只是郡王的头衔罢了。
无论端郡王如何不甘,这种将胡人放进来的行为还是让所有人不耻的。君长宁冷眼看着下面的人,冷笑一声说道:“恐怕他们还有后招,趁着没死赶紧逼问。”
燕弘冷冷一笑,直接一脚踩在了那人的断肢上,那王将军如果真是个硬骨头,也干不出投敌叛国的事情,当下一声哀嚎,大声叫道:“我只知道端郡王跟胡人勾结多年,这次镇北侯的事情就是他动的手,其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