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宁一直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下子融入翰林院,只把上头吩咐的事情做好,倒是也踏实。朱守芳跟孙玺各有势力,自然比他好过许多,至少可以在会议的时候旁听,从中学到许多。君长宁心中不是不急,但也毫无办法,毕竟朝廷又没有规定什么时候需要哪个编修在场不是。
幸好翰林院的人不照顾他,还有一个大BOSS一直惦记着。几次朝议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状元郎,皇帝算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心中自然十分愤怒,他已经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偏爱,那些家伙还敢如此行事,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中。
皇帝暗暗想着这大概是郡王爷们对自己将状元给了别人的反抗,不过翰林院的人不敢跟他妈顶着干,自己难道也不成。当下吩咐李公公去问问君长宁现在如何,原以为年轻气盛的状元郎会觉得委屈,等听见了汇报倒是心中惊讶,又是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得是现在的政局毁了他,如果是朕年轻的时候,何苦留着这么的人才虚度光阴。”
李公公向来知道皇帝偏爱状元郎,当下顺着他的话说道:“也是,状元郎还未满十八岁,却已经有这般的气度,即使被排挤冷落,也并不气急败坏,反倒是能安下心来真的修撰那些古书,这一点那两位自然是远远不及。”
皇帝听了果然龙心大悦,点头说道:“他们只觉得朕偏心,故意给那几位下脸子,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君长宁的一分优秀。”皇帝这话可真是把心偏到了咯吱窝,但谁也不敢说出不对来,最后皇帝大手一挥,直接让君长宁参加每日的朝议,各种大会议小会议,只要自己在场,这位也一定要在场,简直就成了皇帝专用编修官。
君长宁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不妥,现在政局看似平衡,但其实皇帝却是最弱的一方,他手中兵权并不多,虽然掌握着御林军,但御林军的人数可是有限制的。先不说他私底下的势力,单单表面上看来,无子的皇帝,在朝臣的心中重量恐怕一直在减少,而那几位郡王却日益壮大。
但作为一个七品小官,君长宁肯定是没有辩驳的余地,最后只能谨慎再谨慎,在一群皮笑肉不笑的大臣之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是这样也惹来不少人的冷眼。偏偏皇帝最看不得他寂寞,时不时就要神来一笔,问问他的感想,每每这时候君长宁真想仰天长啸,这是看不得自己活得安稳呢!
君长宁的悲痛皇帝不知道,但显然那些郡王们可不打算让这只黑马一直走下去。他们固然不敢直接对上皇帝,但难道真的拿一个小小的官员毫无办法不成,当然,他们也要借着这个状元郎,看看皇帝是真打算将皇位传给五人之一,还是只打着幌子让他们自相残杀罢了。
于是这一天的时候,皇帝发现下面的官员居然难得的听话,要知道这次讨论的话题可是比较敏感,秦关,这个燕朝西北方面的关口,这次居然发生了游牧名族洗城事件,虽然说只是劫财并不伤人,但那只是对方的台词,真正伤亡的人可不少,朝廷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为的就是不在年关的时候引得民心动乱。
这些年西北方向一直动乱不断,战争时有发生,但总体来说并没有大战争爆发,不管是皇帝还是那些郡王爷都忙于内斗,真没有那个时间心力去管西北的事情,偏偏这一次的事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如果再持续下去的话,谁知道下一次他们进来只是为了粮食财帛,还是为了燕朝的富硕土地。
“朕觉得,派将士一万人,随原秦关同知赵明德共同前往,一来守住我燕朝西北大门,二来若游牧名族再有来犯,便让他们瞧瞧燕朝的实力。各位爱卿以为如何?”秦关虽然是州,其实却并不太大,跟人家一个县的大小估计也就差不多,最麻烦的是这地方就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地方,与游牧民族多有通婚,里外并不分明,所以一直以来那边守关的将士都是原产货,不过一千多人,甚至很多人还有游牧民族的血统,实在难以管理。
秦关算不上多么紧要的关卡,一来是地形所限,不适合大量的军队出入,二来也是因为土地太过于贫瘠,当地的人口并不繁盛。这地方易守难攻,就算是被侵占了,要想要攻进燕朝内陆也得过五关斩六将,还得不到当地补给。游牧民族向来都是一边打一边抢,所以这边一直以来都比较太平。不像北方边疆那一块,几乎每年都要爆发大小的战争。
皇帝要派一万人过去,不过是因为这次的意外,谁知道游牧民族居然会对秦关动手,还抢了当地许多的钱财,要知道这地方本来就贫困,现在这样一来,当地人还活不活了,别没被杀死倒是饿死了反倒是引发民乱。皇帝从这边派一万人过去也是考虑到当地的士兵跟外头的民族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只是扫了下头人一眼,皇帝又笑着说道:“原秦关知州在战乱中丧命,这次需要朝廷再次遣派人过去接任,众位爱卿有何提议。”
皇帝不知道下头人等的就是这句话,秦关知州那是苦差事,人家从五品他也是从五品,但下头收不到油水,民风又是十分彪悍压不住,现在还要面对游牧民族,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干的好了没人知道,干的差了立刻丧命,谁傻了去这样的地方。
下头一片安静,忽然有一人出列,深深一揖说道:“微臣推举金科状元君长宁,君大人才学出众,廉洁清明,远见卓识非同一般。人都说文如其人,下官观君大人之文,便知道他有一颗为国为民的热火雄心,想必定能为皇上分忧解难,解除秦关之威!”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
乌压压的一片脑袋顶朝天,皇帝的脸色黑了,君长宁的脸色却青了!
51、将士
“混账!该死的,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朕还没死呢,居然就敢,就敢如此…”说道最后的时候,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郡王的胆子这般大,这是串通了那些官员,就等着给他下绊子。
话说上一章的时候,群臣附议让君长宁作为特使去秦关,可谁都知道秦关哪里是那么好处理的,往年没有战乱的时候,都是年年都指望着朝廷送粮送钱支援的地方,更别说现在还发生了战乱,游牧民族向来都是尝到了甜头就不得了的,谁也保不准还有下一次。虽说皇帝派遣了一万军队过去,但君长宁科举出生,入朝才不到一个月,哪里会什么调兵遣将。
谁都知道这是又一次皇帝与郡王爷们的角斗,只是这一次三个郡王爷居然联合在了一起,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一个新出炉的新科状元下绊子,他们要看到的是皇帝的态度,他是真的打算从三家里头挑人继承王位,还是打着旗号让他们自相残杀罢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些郡王自然不会走起兵造反的主意,而皇帝无子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大大的机遇。
朝臣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些郡王这是用君长宁作为筏子,就为了那几个小崽子。皇帝怒极反笑,虽然他对君长宁是有几分惜才,但其中也带着跟这些郡王较劲的意思,现在理所当然不可能为了他而乱了一直以来的布局,只可惜大好的人才,或许就要毁了。
皇帝的眼神变幻莫测,就是一旁的李公公也狠狠低着头不敢说话,谁也不乐意上去触霉头。皇帝砸掉了半个御书房,倒是冷静了下来,虽然君长宁是可惜了,但他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跟郡王爷们撕破脸皮,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再说秦关虽然是个千难万难的地方,但君长宁真要是有大才的话,也该能解决这个难题才是。
各种繁杂的主意在脑袋里头转了一圈,这次最让他惊怒的不是那些郡王爷们的反应,而是那群朝臣。经此一事,皇帝越发察觉自己在朝臣心中的威信,看来他的脚步要更快一些,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拉拢人心。
这边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边君长宁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除非他是皇帝的私生子,不然的话皇帝怎么可能为了他直接跟三位郡王爷干上。好吧,即使是私生子皇帝都不一定能为了他做出那般的事情。
要说读书或者内政,君长宁自问还是有几分本事,不说上辈子的经验,他这十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也不是填进肚子里去的,程越无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但对他的教导确实是十分上心,后来还有顾庭兴几乎手把手的教导,现在直接让他去当一个县令也是手到擒来,但秦关不同,先不说那是一个州,那地理位置就十分让人头疼了。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君长宁也是毫无办法,只等着皇帝最后的决定,他再一次感到无力,即使已经高中状元,也不代表他可以控制自己的人生。只可怜父母那边大概刚刚收到自己中状元的好消息,紧接着却是一个晴天霹雳。君长宁自觉对不起家里人,这次恐怕只能让他们担惊受怕一回了。
不过排除这些另外去想,去秦关也不尽然是坏事。秦关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远,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别说郡王,皇帝的手到了那边也短了几分。现在朝廷混乱一片,他入了皇帝的眼睛,自然就大大得罪了那几位,而他又不可能直接倒戈,去了秦关倒是能避开这边的事情。
再有一个,君长宁也是想到季弘可不是就在北方边疆,虽然并不是在秦关,但到了那边距离可要近很多,到时候或许还能找机会见上一面。他们两人私交甚笃,却多年未见只有书信,若是能相见倒也是一件好事。
君长宁将去秦关的好处坏处排解了一边,那边皇帝的命令却已经下来了,果然还是同意群臣的附议,将他派往秦关,只是让人意外的是,皇帝直接将他封为秦关知州,要知道知州可是从五品的官员,在下面几乎就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这样一来君长宁可是一连升了三级,别看听起来并不夸张,但旁人那都是要熬上几十年才熬得出来这个资历。
对于皇帝的神来一笔,奇异的是满朝文武百官居然也没有反对,其实也是郡王爷们知道这是皇帝的报复,但这种报复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如果是个好地方的话,他们自然不能答应,但秦关,土地贫瘠没有兵权,以往游牧民族都不去的地方,皇帝乐意封君长宁一个知州就随他去,反正算起来这场博弈还是他们赢了。
于是一番博弈之下,君长宁虽然要被变相的发配边疆,却也得到了实在的好处,直接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成了从五品的知州,而且可见,如果几年之后皇帝能想起他来的话,肯定还有充分的好处。当然,这个美好前景的基本要求就是,皇帝能收拾了这些郡王爷们,不然的话,君长宁说不准就要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上一辈子。
大概皇帝是真的恼了,送君长宁出京城的时候给足了面子,郡王爷们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捣乱,反正给了君长宁面子,对他们来说毫无利害。就是带兵的指挥使他们也没有插手,倒是分外的顺利,让皇帝总算是出了一口气,才不至于直接气炸了。
这次带队的指挥使出生平民,原本只是东城兵马指挥司的副指挥,正七品的职位,倒是跟君长宁原本的一样,向来也是个被排挤的。这次皇帝直接把人提上了正六品,也是连生了两级,可见也是对那些投靠了郡王们的指挥使恨惨了。
君长宁并不知道那些,第一眼看见这位即将成为同僚的指挥使心中就有些嘀咕,不是别的,而是这位指挥使长相那叫一个凶恶,据说早年的时候也是边疆战场上锻炼过的人,脸上一道横贯左右脸的大疤痕就是勋章,往那儿一站就能止少儿哭。穿着一身铠甲看起来更是有几分凶煞之气,看起来并不太好打交道。
当然,这都只是表象,君长宁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就是透过表象看实质。别看这尊大神长得凶悍,却有着一双跟齐家相似的,带着几分憨实的眼睛,只可惜他眉毛太过浓密,旁人一眼看去估计注意不到这点,尤其是那身气质直接将这份憨实掩盖住了。
看透了这一点,君长宁倒是露出一个带着十二分善意的笑容,坐在马上微微一拱手说道:“在下骑术不精,赶路的时候还请指挥使大人多多见谅。”
君长宁这话倒不是谦虚,还是实打实的,在宁邑的时候,他虽然也习得骑术,但毕竟只是做偶尔的消遣,就是进京赶考的时候也是坐马车,平时骑马的机会实在不多。
指挥使这会儿倒是微微有些惊讶,毕竟这些科举出生的文人,向来都是有些看不起自己个儿这些武人的,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容貌粗俗,更是这些文人厌恶的对象,以往军中也是有几个军事模样的文人存在,对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这会儿看着君长宁言笑晏晏的模样,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开口便道:“知州大人不用多里,我叫张大虎,以后叫我大虎就成了。”
说起来一个是正六品,一个是从五品,君长宁确实是比他官高了一级,但要知道去了秦关,到时候君长宁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要想站稳脚跟,最后依靠的就是张大虎手下的兵蛋子,也幸好这个张大虎看起来凶恶了一些,但为人处世似乎较为和善。
当然,那只是君长宁的感慨罢了,在旁边齐家的眼中,这个叫做张大虎的指挥使不但长得凶恶,对着自家少爷说话的时候也是恶声恶气的,那声音大的能震破人的耳朵。当然齐家也是误会了张大虎,这位天生就是大嗓门,这会儿在被人眼中的恶声恶气,其实已经是他收敛了一些的结果了。
君长宁却不在意,他倒是能察觉到张大虎略带着几分不安的和善,便露出最亲和的笑容说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叫你一声大虎,大虎哥也不必叫我大人,在下君长宁,还未有字号,所以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了。”
君长宁的一番话说得漂亮,笑得更是春花灿烂,可怜张大虎因为长得丑,就是家里头老娘也不敢跟他和声和气的讲话,讲了好几个的媳妇,人家虽然看重他的官职,但一见人都不肯了,说是生怕自家闺女嫁过去活不过新婚之夜,气得张大虎发誓就要找一个胆子大的老婆。这会儿瞧着君长宁热乎乎的笑容,顿时觉得脸上一烫,幸好他黑脸皮看不出来,只是闷闷说道:“这不合规矩。”
君长宁暗暗觉得好笑,瞧着他耳朵微微一动的模样,倒是跟齐家有几分相似,当然齐家虽然身材魁梧,长相却是端正白净的,看起来憨实的感觉更浓一些。想到这里便更是带了几分善意:“哪里不合规矩,如果是在人前,自然是要以官职相称,但私下相处的时候何必这般死板。”
其实张大虎看年纪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当然实际上也已经二十有五,君长宁称呼他一声哥哥倒是不吃亏。再说能跟指挥使打好关系,那可是自己以后在秦关的保障,君长宁自然是不遗余力的,齐家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少爷为何要讨好这个家伙,但他向来不敢多嘴,只是闷不吭声的在后头守着,生怕小少爷受了委屈。
张大虎这般看似凶恶实则憨实的人物,哪里挡得住君长宁的一番糖衣炮弹,不得不说君长宁的皮相还是带来巨大的好处,如果是个尖嘴猴腮的人物跟你攀亲戚,第一个念头就是谄媚的专营货色,但人长得好看了,一些举动做起来就带着几分理所当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接受。
果然一番话下来,张大虎心中对君长宁已经改观。他自己是个武人,但对文人向来倒是有些尊敬,虽然有些看不起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但也知道有时候人家一句话,能让军队少死许多人。这会儿见君长宁不但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尊敬,又实在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少年,心里头自然乐意亲近。
再有一个也是张大虎的小心思,在家的时候他娘没少唠叨要是他能长成新科状元的模样,那别说当了指挥使,就是个小兵也有人姑娘愿意送上门来,张大虎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跟新科状元待得久了,总能粘上几分不是。
当然,君长宁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远远的就看见原本秦关的同知赵明德,怎么看觉得那张带着几分异域风采的脸有些眼熟,要说这个同知也是个倒霉角色,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游牧族的血统,据说出身有几分不堪,在当地很有名望才能当上了同知,这次秦关出了大事,连知州都在战乱中死去,他能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可见一番忠心。
这次一起过去的不仅仅是一万名的军人,还有一批朝廷赈灾用的粮草药材,这些大概才是赵明德愿意远远赶来的原因之一,这些东西可以救秦关老百姓的性命。君长宁再一次看了一眼赵明德,比起看似凶悍的张大虎,这位样貌深邃的同知眼神更加的冷厉。
蓦地,君长宁似乎找到了一张相似的脸孔,再仔细一看,那赵明德可不就是自己在半路上救起来的那个外乡人,再低头去看他骑着的马屁,次奥,居然还是他爹君老爷精心选择的那一匹,齐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不善起来,真觉得他家小少爷那是前有虎后有狼。
52、决绝
话说君长宁这边想着是不是要把那件事戳穿,但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好,如果这位赵明德大人是个心胸开阔的还好,说不得惦记着他的一份救命之恩,但如果是个小肚鸡肠的,谁知道会不会反过来觉得丢了面子,心里头记恨。
此次前往秦关,君长宁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他虽然也看过一些风土人情的小志,但到底只是纸上谈兵,再说人家书上也大部分乐意讲一些江南美景,谁无聊到那穷苦潦倒的边疆去。所以到时候少不得依靠本地人出生的赵明德。
估计皇帝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并没有用失职之罪将赵明德下了大牢。但他一个外来着,还是年轻的嘴上无毛的小子,谁知道赵明德心中服气不服气。再想远一些,他一个同知没事,倒是知州直接殉职了,里头有没有猫腻也不知道。不是君长宁以己度人,而是将一切都要考虑清楚。
所以眼下看来,不管赵明德是不是个心怀叵测的,首先还是要交好,不然除非他直接把人宰了,不然到了地方人家一个地头蛇想要给他下绊子那机会可多得是。再有一个,张大虎现在看起来对他似乎挺有好感,但好感可不能当饭吃,真的出事的时候谁知道会如何,张大虎难道一定就会站在他这边。
君长宁一番心思倒是也有必要,毕竟张大虎如果真是个憨实的老实人,真不能坐到指挥使的位置。虽然一开始他是用性命拼出来的军功,但后来坐得稳稳当当也是事实,就是前后左右给他下绊子,愣是没有抓住他什么把柄。这其中一来是张大虎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爱好,第二点也正是因为他虽然老实,却是个谨慎的性子。
却不料君长宁这边还没有打算过去套近乎,那边赵明德却带着几分笑意走了过来,首先就是深深的一鞠躬,君长宁连忙伸手要扶住,这位赵大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扎扎实实的行了礼:“大人不必为难,属下这一礼却是为了当日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大人的好心救助,恐怕来不及赶到京城报告秦关之事,属下便要客死异乡了。”
君长宁心中微微一动,再看那赵明德的眼神,倒是坦坦荡荡,看起来貌似谦谦君子,君长宁微微一笑,扶起那人说道:“赵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不知那时候赵大人身负重任,若是知晓的话,少不得害得送上一程。”
赵明德听见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再看君长宁的时候就带着几分兴味,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救命小恩人,会是新科状元郎,更是因缘巧合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瞧着这个少年郎倒是没有那些书生意气,更加愿意放□段跟那位指挥使交好,虽然年纪是太年轻了一些,也不知道对秦关的老百姓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对君大人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雪中送炭。”赵明德又指了指身下的马屁,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我却是过分了,后来到了京城便病了大半个月,再想去找恩人的时候倒是不得法,谁知道倒是机缘巧合,在这里遇到了大人。”
君长宁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心中也明白他这话肯定带着几分水分,如果真的有心找自己的话,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但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倒是落落大方,就像是原本就该是这样的样子,君长宁心中有几分忌惮,这样的人要是朋友自然好,要是敌人的话可是大麻烦,嘴上却只是笑道:“我瞧着这骏马在大人身边倒是更加精神,可见确实是宝剑配英雄。不如就送予大人,也算是一桩美谈。”
君长宁却不知道,赵明德的话倒是真的,当初他踏进京城就找门路面圣,其中遇到的困难不足为外人道,等终于做完了这些事情立刻就大病了一场。偏偏他一来没钱,二来也没权没势的,哪个愿意帮他做事情,一来二去就把事情耽搁了。等他终于康复的时候,科举也已经尘埃落定,君长宁骑马游街的事情自然也就没赶上。
赵明德倒是不知道君长宁已经将他看错了几分,心中还想着这个小少爷看起来娇娇嫩嫩的,为人处世倒是有几分老练,至少知道笼络人心,他心中还记得之前的恩德,想着到时候自己少不了相帮,也期盼这个君长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给秦关的老百姓有几分生机。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旁边的张大虎听不太懂他们的官司,但也知道这两位没有闹起来,这对大家自然都有好处。虽然出发之前皇帝的意思,那就是全部听君长宁的,但状元郎毕竟年纪小,谁知道会不会想不通抽风,到时候他也得拦着不是。
现在这两位关系好,至少不会到了那边闹分裂不是,他们三个人其实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秦关不好的话,谁都别想得了好处去。赵明德还好,他老家就在秦关,在那边待上一辈子也无所谓,但君长宁肯定不行,真要是那样的话君家可不得哭死。再有一个张大虎,他还想着回来娶媳妇照顾老娘呢。
君长宁左思右想平衡相互的关系,一路上事事亲力亲为,跟一群士兵倒是慢慢拉拢了关系,让他们见识到这位有文化的状元郎似乎也挺好亲近,最重要的是这位从来不会看不起他们,对军中的事情也不会贸贸然发表意见。而齐家这时候倒是发挥了作用,这位比他家少爷更加容易融入这个大环境,很快就跟下面的人打成一团。
君长宁到底是上面的官员,不得不有些忌讳,如果真的对待他们跟朋友一般无二的话,反倒是会被看低。齐家的出现倒是让他松了口气,既让他跟军队的关系紧密了一些,又不会过于亲密反倒是碍手碍脚,从而让他以后施展不开。
这边君长宁一切顺利,那头君家却差点没闹了一个底朝天。原来收到自家小少爷如今是个状元郎消息的时候,那君家的上上下下那叫一个高兴,君老爷愣是没有守住办了几天的流流水宴,全宁邑的人都知道了君家小玉郎如今更加出息了,上门提亲的人能把门槛都踏断了。
张氏心中得意,生活里头更是没有半点不满意了,虽然还是觉得那顾家的丫头有些配不上自家的十郎,但到底君长宁走之前给她透了气,就是君老爷也说为人断然不能背信弃义的,所以还是将那分不满压了下去,只等着过些日子就去下聘。
不说君老爷张氏,就是那九个已经出嫁的姑娘都觉得面上有光,君家就是再富贵毕竟也是商户,平日里出去交际的时候,那些个官太太管小姐什么的,总是对她们有几分不屑。这会儿君长宁却是给他大大的争了气,她们现在可是状元郎的姐姐了,还有谁敢看不起,还有谁敢谁君家是暴发户没学问。
谁知道顺堂的日子没过几天,君长宁的第二封信就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君家给炸了。原本满脸笑容的君老爷张氏看了信齐齐喘不过气来,张氏直接撅了过去,如果不是齐嬷嬷机灵,可得摔一个跟头,齐嬷嬷心中暗道不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肯定跟小少爷有关。
张氏一个不好,君老爷倒是没办法只能硬撑着,等请来大夫一看只说是受惊过度,肝火旺之类的话,张氏悠悠醒了过来,想到之前看到的内容顿时悲从中来,大声哭道:“我可怜的十郎,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谁家状元郎不是进翰林院,怎么偏偏让他去了秦关,这一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