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守芳却是贤郡王那边的人,康郡王一派听了自然不乐意,出言说道:“韩大人此话差矣,朱守芳是有才华,不过略过虚浮,看起来文章固然花团锦簇,但哪有一分是真材实料,还不如这位孙玺,老实成稳,才是经世之才。”
两派的人再一次打起嘴仗来,倒是端郡王那一派的人两不相帮,看了一场热闹,等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才施施然出声说道:“两位大人何必争执,谁有状元之才圣上自有决断,莫非此界的学子这般不堪,只有这朱守芳孙玺两人当得状元,其他人倒是都不成了,我可是听说,今科的会元可不是这两人。”
端郡王打着好主意,反正让这两家偷鸡不着蚀把米,最好还跟状元有了龌蹉,到时候状元自然只能投到自己的名下,他们倒是忘记了,上头还有一个皇帝看着,皇帝哪里能容忍这样的行为,当下冷笑了一声,让他们将前十名的卷子都拿上来。
皇帝将卷子看了一遍,心中顿时冷笑,十名学子里头,倒是有大半都是世家中人,身后都站着这几位的影子,唯一的那几位贫寒学子,如孙玺朱守芳,却是早就被拉拢的,心中顿时十分恼火,这些人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再仔细一看,这些人倒也不敢做得十分明显,里头唯二的两份没背景的卷子,一个就是会员君长宁,一个却是二甲的冷自远,向来也就是看着两人毫无背景好拿捏罢了。皇帝却是大手一挥,直接将君长宁从他们商量的二甲拉到了第一名,然后想了想还是将那朱守芳、孙玺放到了前三甲,心中只觉得憋屈不已。
皇帝觉得憋屈,下面的人却还有不满,事实上这些年皇帝的退让显然是养大了这些人的胃口。其中一名官员看了之后居然说道:“启禀皇上,这君长宁还不及弱冠之年,长相又十分俊美,比之状元倒是更有探花之名…”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都暗叫他说了蠢话,真以为自己是摄政王那边的人物,就是那三大郡王在此,也不敢直接反驳皇帝的意思。果然皇帝听了大怒,冷笑一声说道:“朕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同意,来人,秦侍郎御前失仪,亡故君意,看在今天是科举大事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发配边疆三千里,遇赦不赦!”
皇帝的一句话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在场的朝臣算是明白,皇帝固然拿那几位郡王没办法,但却不一定拿他们没办法,难道郡王还能为了他们的性命直接跟皇帝闹翻了,发配三千里,等于是直接要了这位侍郎的命。可怜秦侍郎跟康郡王有着拐弯抹角的关系,从来都是恃才傲物,现在可算是毁了一生。
自有御前侍卫堵住那人嘴巴将人拖出去,那秦侍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呼就没了动静,大殿里头总算是安静了一些,皇帝眼光一扫,发现这些家伙果然乖巧下来,心中只是冷哼一声,软骨头的东西总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一开始真没有怎么喜欢君长宁,毕竟那位也不是人见人爱的人物,虽然长相出色并且有些才华,但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皇帝的心中真正放进去的人物,除去已逝的太后娘娘,大概也就只有早年自己悬梁自尽的男妃。
但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你喜欢越是喜欢,尤其是皇帝正在困境中遇见的人。一开始的三分中意,被这些人也折腾成了十分,更别说君长宁言行举止十分符合皇帝的审美,越看越是喜欢,到最后才有了钦点状元这一事。
等学子们再次进入大殿的时候倒是察觉气氛的异常,方才他们所在的小厅离这边挺远,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但周围朝臣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跟早上有些不同。君长宁心中暗道果然朝中动荡不安,不然的话科举这样的大事情,肯定最后是皇帝说了算,朝臣哪有胆子违背圣意,现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那几位亲王郡王作梗。
燕朝最大的弊端大概就是当初这些郡王居然还有各自的军权,也怪不得皇帝拿捏不住他们。加上圣上子嗣单薄,有心思的人自然更多,才造成现在这般混乱的场面。君长宁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只摆出低眉顺眼的模样。
皇帝在上头瞧着下面的学子,想到里头不少人已经被那些郡王拉拢,心情就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眼光一转到了君长宁身上,这位正直少年与青年之间,站在那儿就有一种光风霁月,天地明净的感觉,皇帝忍不住想到初见那人的模样,似乎也是这般的情境,只可惜他到底是负了心爱的人,让他连死都不能瞑目。
李公公见皇帝低头深思的模样,瞧瞧提醒了一番才让他回过神来,再看了一眼君长宁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也是一番叹息,可怜晨妃一世英名,最后却背负着骂名悬梁自尽,虽说一辈子占据了皇上的心,但人都死了这些还有何用。
回过神来的皇帝依旧是皇帝,永远不会在他的臣子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倒是露出几分和煦的神态来:“君长宁是哪位,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君长宁心中诧异,但还是依言抬起头来,只是依旧微微低垂着眼帘。
皇帝看了一眼,倒是对少年的容貌再一次有了深刻的认识,淡淡说模样的话,确实是连那个人都比不上的:“怪道有人说你有探花之貌,果然是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郎。只可惜朕觉得你有状元之才,倒是不能全了探花美名了。”
君长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中了状元,当下露出惊喜万分的神情,毫不犹豫的低头叩拜:“多谢皇上赏识,一朝科举,自然都为状元之名,红颜骷髅有何意义,多谢皇上能看见学生的才华而不是容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番话倒是说的人心里头熨帖,重点夸奖了皇帝有眼光,不重视外表而重视内涵。皇帝听了果然龙心大悦,朗声笑道:“朕听闻已经是解元、会元,现在被点了状元便是三元及第,果然是我燕朝的大好少年,以后朝廷还要多靠着你们年轻人啦。”
皇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对后头的榜眼探花连面子都不愿意给,倒是对也走了狗屎运,被皇帝看中成了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冷自远颇为关注,明晃晃的动作看得一群朝臣心中不安,暗暗责怪自己站队太早,如果皇帝要收拾自己的话,郡王爷可是也救不得。
49、家有状元郎
从宫廷出来的时候君长宁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现在还觉得不太真实,自己居然真的成了状元郎,说实话,他私下觉得里头肯定带着一些水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了狗屎运。再一看身边的冷自远,两人对视一下笑,君长宁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道:“传胪可不是这么好做的,回家让他们准备蜂蜜水给你润嗓子。”
君长宁这话倒是有三分说笑七分认真,要说科举里头最累的一名学子,肯定就是二甲第一名的传胪,传胪有唱名之意,进士在大殿唱第日,又是由传胪来唱名。其中第一甲进士及第,每名皆要连唱三次,第二甲第三甲唱一次,笼统下来可不是少数母,就算是冷自远身体好中气足,这次下来也觉得自己是把一辈子的话都讲完了。
不过一个状元一个传胪,到底是天大的好事,就是君长宁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属于少年人的雀跃欣喜来,等从宫廷中出来,周围新出炉的进士个官员纷纷上前来套近乎,君长宁来者不拒,好意心领,但对谁也不特别热乎,至于邀请他去参加各种宴会的一律拒绝,直说要先回家告知消息。
君长宁心中明白这些人的主意,只是刚出宫廷就明目张胆的拉拢,简直是把皇帝当了死人,就他刚才的观察,皇帝可不是一个软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潜伏不动,反倒是让这一群郡王爪牙肆无忌惮了。
那边皇帝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不管是那些官员私自的行动,还是那几个郡王的意思,出了大殿就开始拉拢人才的行为,显然已经踩到了皇帝的底线。皇帝一把将案上的东西扫到地方,因为愤怒一双眼睛都是火花,即使是李公公也不敢上前安抚,只能跪地叩罪。皇帝心中的愤怒有谁知道,如果不是他后继无人,哪里会被这些人遏制。
可惜他唯一留下来的儿子是个病秧子,皇帝叹了口气,又想到养在别人府中的那个,又是叹了口气。那种软绵绵的性子,别说跟这些郡王斗,就是一般的大臣也能揉捏了他,刚开始他是有那般的打算,只是现在却不敢了,真要是把位置传给他的话,将来找个燕朝姓了谁还是未知数。
事情落到这样的程度,皇帝心中就是有再多的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因为皇嗣的问题朝廷已经乱成一团,如果不是他还活着,这些家伙都能直接起兵造反!皇帝对那些手握重兵的郡王恨惨了,一心想要一个能压制这些人,甚至彻底解决这个难题的接班人,但这样的人哪里是好找的。
思绪在两个皇弟的子嗣中转过,皇帝闭了闭眼睛,冷声问道:“朕御赐的金科状元是何反应?”
听了这话李公公松了口气,心中明白这位状元郎要是选择错误的话,皇帝宁愿是毁了这个人,也不乐意让给郡王爷们,心中暗叹这位状元郎也是可怜,幸好还是个明白事理的:“状元郎一心向着皇上,并没有松口,跟几位大人都是淡淡的。”
皇帝听了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想到正是因为朝廷之中有一股清流,只忠于自己,现在的政局才能稳定下来,心中对君长宁倒是更多了几分喜欢,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是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位状元出现的太晚,一时半会儿并不顶用,不然的话都是可以给朕一分助力。”
李公公偷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知道皇帝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何必着急,您春秋正盛,状元郎现在出现,皇上调/教两年自然就能用上。”
皇帝听了这话却没有缓和脸色,他比李公公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些人成才。
君长宁带着冷自远回到家中,一路上齐家裂开嘴都没能合起来过,这位要是个多嘴的性子,这会儿准能满天下的大喊大叫了。等到了门前,老掌柜却撑着老身板等着,瞧见两人连声说道:“恭喜状元郎,恭喜传胪爷,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刚才报喜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倒是让小老儿见了一次大场面。”
君长宁也是满脸带着笑容,并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只伸手把人扶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叔叔可是要折煞我了。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叔叔准备的充分,不然的话在贡院里头我们俩就得多吃许多苦。”
旁边的冷自远对这位老人也多有尊敬感激,这会儿深深的做了一个揖,难得露出笑容说道:“多谢老爷子了。”
老掌柜心中欢喜,他年轻的时候遇过难,一辈子也没有个子嗣,这会儿看着两个大好少年,自然是心中满意不已。
冷自远觉得自己在他家住的太久,尤其是后面打赏什么的,君家都帮他都做好了,虽然他确实是囊中羞涩,但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偏偏君长宁并不居功,要是说起来的话反倒是生分了,只想着以后若是有事的话,一定要鼎力相助才能报答这一份知遇之恩。
君长宁回到房中,倒是马不停蹄的开始写信报喜,虽然现在探花宴还没过,游街也要等明天,但状元的名分已经是实打实,他现在写了让人传回去,家里头也能早点收到。君老爷跟张氏对自己的期望,君长宁自然是明白的,现在他也算是光宗耀祖,自然要让家里头也高兴高兴。
写忘了信老掌柜自然会安排人过去报喜,这会儿倒是笑着说道:“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小老儿想着是不是要先派人去宁邑,后头想想,要是有少爷的亲笔信,家里头才会更高兴,这才等到了现在。”
君长宁自然又是感激了一番,虽然现在科举已经结束,但之后还有三甲游街,探花宴之类的事情,他们这群中了进士的人是不能随意离开京城的,还要等皇帝分封职位,这才能决定以后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前三甲都是要进入翰林院的,也就是说要留在京城,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宁邑。
话说三年一届游街的时候,京城都是热闹非凡,普通人民都要出来凑凑热闹,大胆的姑娘还能扔一个花球什么的过去,燕朝对女子的限制颇多,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般人不回去指责这些小姑娘们。当然,往年最得这群人喜欢的肯定是探花,自古以来探花都是以才貌出众闻名,而这一次却显然反了过来。
状元君长宁,榜眼孙玺,探花朱守芳,其中君长宁不说,穿着状元袍,带着大红花那叫一个俊美无双,他的容貌就是皇帝也亲口称赞过的,一下子就占据了人民的眼球。而孙玺年纪也并不算大,也说得上是样貌堂堂,只是在君长宁的身后出现就差了不止一筹。
而探花朱守芳就更加惨烈了,孙玺好歹还是个翩翩读书郎,他不过就是个样貌端正罢了,在前头两人的衬托下顿时成了一坨狗屎,也不知道皇帝当初选人的时候是不是恶趣味了一把,想着不能明着为难那些郡王,也要私底下恶心恶心他们,于是这一届的探花郎让周围的人民印象深刻,还不是好印象。
孙玺倒是沉得住气,照旧脸带笑容风度翩翩,好歹也是大世家出来的人,自然想得明白这次的状元名头落到君长宁的手中,不过是皇帝的手段罢了。科举只是一时,以后个人发展各凭本事,他有康郡王在身后,难道还比不上君长宁一个商户出来的小子不成。
但朱守芳的心态就没有这么好了,他原本也就是出身小官吏家中,家里头早就已经败落,如果不是勾搭上了贤郡王,他哪有可能进入政治核心。原本以为拿状元不过是手到擒来,偏偏先杀出一个孙玺,再来一个君长宁,前者也就罢了,说起来还是康郡王的外甥,但君长宁算个什么东西。
朱守芳跟孙玺不同,后者虽然是旁系,但好歹也是大世家里头的人,因为才华出色一向被冠以重任,而朱守芳一切都要靠着自己打拼,如果表现不好的话,贤郡王眼中哪里会有他这一号人,更重要的是,当初说好的亲事,这会儿贤郡王居然也不再提起,可见是对他有些失望了。
君长宁背负着一道火辣辣的视线,该笑的时候照样笑得春花灿烂,绚烂了一群人民的狗眼,充分的将身后的两位比下去,倒是不少官员都有些动心,暗暗想着有没有可能将这位状元郎变成自家人,嫡女嫌人家出生低的话,还有庶女不是。再说了状元郎不是谁的人,要是招揽过来也是大功一件。
君长宁不知道自己成了热馍馍,心中还想着自己要是进了翰林院的话,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宁邑,到时候那边定下的亲事也会有些麻烦,不过想到张氏又是释然,以母亲对自己的宠爱,估计会立刻赶到京城帮他打理家事,并不会让他耽搁许多年。
君长宁打算的好,那边家书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回去了宁邑,实际上从自家十郎进京赶考开始,君家就没能安安稳稳过过一天,张氏整天提心吊胆的,又是担心儿子路上遇见了什么事情,又是操心科举的结果,最后倒是有些责怪自己逼得太紧,十郎还未弱冠,谁家这样的孩子这般懂事爱读书的。
千盼万盼的总算是等来了家书,君老爷两人拆信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着的,等看清了信中的内容,张氏连声念着阿弥陀佛,一声打赏下去,都超过了当年她生下了家里头求了十多年的儿子的风采,君老爷也是激动不已,他们君家三代积累下来,总算是出了一个正经的读书人,还是个状元郎,他现在就是立刻死了,也能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君家人口简单,人际是可不少,尤其是九个女儿出嫁之后,单单就是联姻的对象就多了许多。张氏一连串的让人去送信,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张面子,又让君老爷亲自写信给远嫁的大女儿,十郎考中了状元,那林家的小子自然要对玉宣更好一些才是。
安排好了女儿,张氏才想到也该给顾大人家送信,虽然两家没有明说,彩礼也没有开始,但已经交换了庚帖,那就是已经有了婚约。张氏心中虽然觉得那姑娘已经有些配不上女儿,但到底不是嫌贫爱富的人物,照旧是高高兴兴的给那边送了信,只说等十郎那边的事情定下来,两个小儿的事情也该定了。
顾家那边接到消息也是一片高兴,两个顾太太都忍不住要对家里头人喊赏了,只可惜还不是真姑爷,两家定亲的事情只有大人知道,倒是不好大张旗鼓的。大顾氏这会儿倒是觉得自家老爷眼光果然好,君长宁是个有出息的,不像有些世家里头的人,那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这个消息顾玉荷自然也知道了,别两个娘亲打趣着倒是羞红了脸颊,想着那人游街打马的模样心中更是欢喜。只是心底又有些担心起来,她自来都知道自己容貌不显,人家只说一个端庄罢了,更多的人都是夸她的妇功妇德好,也不知道十郎会不会被京城的富贵迷花了眼睛。
顾氏哪里不知道自家女儿想些什么,她以前也是觉得君长宁长相太过于出色,未免容易招来桃花,这会儿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连带着这一点坏处也成了好处。想想也是,那些爱好女色的人哪里是都长得好看的,偏有那种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家里头姨娘却一大堆的(君老爷表示躺着中枪),君长宁有出息,女儿嫁过去又是正妻,跟老爷还有一份师徒情谊在,只要女儿懂事一些,一辈子肯定能过得比自己好。
见顾玉荷有些钻牛角尖,顾氏打发了妹妹和庶子出去,笑着一把搂住她说道:“我的女儿哦,你还担心什么,长宁愿意在出发前跟咱家定下来,自然是不打算在京城里头寻亲,不然何必急在那一时。我看他品行端正,断然不可能做出不仁不义的退婚之举。再说你难道没听见,那边君太太的意思,等长宁的官职定下来,就要上门来提亲了。”
顾玉荷听了果然安下心来,想着君家大哥是程先生的弟子,自幼跟自己相熟,又是个体贴乐意照顾人的性子,这么多年下来,她一颗芳心早就落在了那人的身上,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凤冠霞帔嫁给那人,心中又是说不出的欢喜。
50、噩耗
探花郎的名声在民间与状元榜眼并驾齐驱,很大一部分也是传承于探花宴,古代的时候在皇帝赐宴的时候,会选择里头最年轻的两人作为探花使去摘花,渐渐的探花也被民间视作青年才俊的代表,甚至有时候状元都是个长胡子的中年人,探花郎还是英俊少年,对比之下自然更加受欢迎。
但那都是指民间,在朝廷里头,探花和状元还是有些差别的,就比如都是进翰林院,状元的官阶却要比探花高一层。再有一个,凡是能中状元的人,本身就代表着皇帝的青睐。曾经还有皇帝觉得大臣选出来的第一名名字不好听,直接把人刷到第三的,可见皇帝的好恶才是影响最终名次先后的决定因素。
而这次在大殿上的时候,皇帝毫无掩饰的偏爱状元郎,对他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对着另外两个已经投靠了郡王爷的,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就是对着二甲第一的冷自远都要和颜悦色许多。
真正让这两位脸面被刷到地下的,却是在琼林宴上,皇帝瞧着君长宁怎么看怎么好,当着一众新出炉的进士外加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朕瞧着,今科状元才是本届科举才貌最出众之人,这探花使者也该换成名副其实的。”
这完全就是打脸的行为,别说朱守芳的肚量原本就不大,就是宰相肚子这时候估计也得撑破了。不仅仅朱守芳,就是一群进士心里头也不好过,虽然知道自己长相是比不上他,但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也没必要不是。
别拉了仇恨的君长宁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招着这位皇帝的眼了,这哪里是喜欢他,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头推吗。但他一个小小的状元,哪有资格非议皇帝的行为,只好还是出来谢了恩,又说道:“皇上谬赞,今科进士多有出众之辈,在下只是侥幸而已。”
皇帝大概也恢复了理智,知道这样的场合给大家难看谁也没好处,再说他是打算将君长宁养成,可不是打算直接把人毁掉的,想到这里倒是有些后悔,带着几分弥补的心思说道:“朕不过是开一个玩笑,状元郎倒是吓不得。罢了罢了,朱守芳,你便去探花吧。”
朱守芳哪里还笑得出来,但照样还得出来谢恩,只是到了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别说探花了,差点没把花朵都碾碎了,从此之后就把君长宁当做了心中大患,能下死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君长宁要知道这事情的话,肯定是要把皇帝归类于猪队友那一类人不可。
琼林宴上多的是人,这种大八卦别指望能人人守口如瓶,没几天的功夫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京城的百姓是看过三位三鼎甲游街的,这会儿听见了传闻纷纷表示赞同皇帝的观点,就朱守芳那模样,他去探花不是浪费吗,瞧瞧人家状元郎多年轻多貌美,多谦虚。
君长宁自然知道这样不好,但心中也明白,朱守芳这次肯定是恨惨了自己,怎么样弥补都没啥作用。倒是孙玺照旧脸带笑容,还能跟他说说笑笑,倒是有几分高深莫测。君长宁没办法控制别人的舆论,至少舆论对他而言还是好的,只好等时间让皇帝这一次偶尔的脑残行为造成的后果过去。
没让他们等多久,三鼎甲都收到了皇帝的圣旨,君长宁当然是进入翰林院成了翰林院编修,是正七品的职位,而另两人却是翰林院检讨,却是从七品的职位,虽然只差了一级,但要知道翰林院最高也就是正五品,想要升级可是难上加难的,更别说谁都知道皇帝压根不喜欢后面这两位。
君长宁心中松了口气,暗道皇帝总算是没有再给自己出难题。但等进了翰林院才知道,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虽然翰林院中大部分都是清流,但挡不住有两个亲王三个郡王一直在倒腾不是,经年累月下来,总是有些人扛不住倒戈的,所以翰林院虽然已经算是较为干净的地方,但也不安稳。
君长宁还有一个致命的地方,他出生低寒,如果是一般的平民,这些清流估计还会高看一眼,说一句有骨气,就像冷自远,他就备受清流一派的喜欢。但偏偏君长宁出生大富大贵的宁邑商户,商户在这群清流人士的眼中那就是贱籍,还是大富商,那可不是奸商后代,这样一来,会喜欢君长宁才怪了。
商户的消息这么快传开来,自然有那几人的手笔。也是君长宁一口回绝了他们的拉拢,对某些透露出想要嫁女儿的人也表示婉拒,只说家里头已经订了亲,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得到助力,还得罪了一大帮子的人。
但君长宁并不觉得自己亏了,他要是真的贸贸然的冲进这些势力之中,那才会直接被炮灰,吃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皇帝他心思他还能揣测出三四分,自然明白现在他自己已经没了退路,想要投靠郡王爷,皇帝肯定不准,想要当一个保皇党,他才是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无权无势中立派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几天下来,翰林院里头的为难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文人就会耍嘴皮子,君长宁只要耐下心思,怎么谦逊怎么来,怎么低调怎么走,这些人也不敢直接对他下手,这样下去倒是赢得了一些人的喜欢,觉得即使是商户出生的孩子,不管是才貌还是品行,果然还是不错的,皇帝可算是没看错人。
这其中当然也有朱守芳的功劳在,这位同样出身不起眼,但早早的投在了贤郡王名下,这也就罢了,还妄想娶贤郡王的女儿,并且对翰林院的一些学士都看不上眼,虽然假装的挺好,但里头的人精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的,自然发现了里头的不对劲。虽然碍于贤郡王不敢如何,但仇恨值显然被拉走许多。
比起他们两个苦逼的同僚来,孙玺可算是如鱼得水,他出身正统,人也有才华,甚至跟这些大学士都是熟悉的,可见之前家族没少做功课,很快就融入了其中,虽然因为他康郡王一派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比起那两位来简直是好上了太多。
翰林院编修其实做的也就是会议记录的工作,负责编撰记述,可以被称为史官。也就是传说中手握着一杆笔,可以弹劾任何人的物种。但说着好听,其实并无实职,一般而言,上面的官员喜欢你,就多带着你出去走走,不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人一个人扔在屋子里头对着一堆陈年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