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弘听了这话眼神微微一暖,笑着揉弄一番君长宁的头发,看见小孩鼓起了脸颊才笑着捏了捏,似乎很满意手感似的说道:“知道了,小小年纪这般爱装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大哥呢,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
君长宁挑了挑眉,却只是摇头怪模怪样的说道:“哎,要不是某些人不争气,也不用小孩子去开解啦。”
季弘挑了挑眉,没在说话直接把该打屁股的小孩抱了起来,两人顿时笑闹成了一团。
30、离别
屋子里头的笑声慢慢荡漾开去,平白给这个冷清的院子添了几分人气,外头站着的两人也忍不住露出一分笑容,程越无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蓄起来的胡须,笑着说道:“十郎这孩子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在我面前可是可着劲装大人。”
站在他身边的却是许久未出现的季光思,只是这时候的季光思脸上多了几分苍老,比起五年前衰老许多,那一头华发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年纪。想来也是,他历经两朝内阁,原本年纪已经不小,这几年朝中动荡不已,他不得不为了季家谋划,自然更加耗费精力。只是他一向注重身体,私下又是习武之人,看起来倒还是精神。
听了程越无的话,季光思也露出几分笑容,青山书院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没想到最出色的两个学生都是程越无手下的,季弘就不说了,如果不是大才的话,也不至于让那醇亲王侧妃这般忌惮。而君长宁不过是商人之子,却是聪颖异常,十岁的稚龄就是他自己也要说一声赞叹。
“季弘自小离家,有了那些遭遇更是冷心冷肺,对人对事总有几分戒备,幸而你的小徒弟真心以待,至少让他在心底保留了一丝纯善之心。”季光思听着那笑声也露出几分笑容来,季弘的性格他无比的清楚,能跟君长宁这般的笑闹,可见是把人放到了心中。
听了这话程越无倒是皱起了眉头,转身问道:“老师,之前你说的那件事,季弘可否已经知道了?”
季光思微微一顿,叹了口气说道:“他自然是知道了,接下去就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程越无却叹气说道:“以季弘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再说圣上的决定,即使季弘想要拒绝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想的不错,原本圣上子嗣单薄,仅有的两个皇子都从小药罐子养大,这样的身板谁敢让他们当上皇位,所以当初才会让醇亲王的四子燕祚入宫,当着半个皇子养大,如果他表现好的话,皇帝估计就会把位置传给他。
偏偏千算万算,谁也没料到二皇子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痊愈,在自己有儿子的时候,即使是亲兄弟,皇帝也不可能把位置传给侄子而不是儿子,再说二皇子除了身体弱了点,才学各方面都是顶好的。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得到之后再失去,虽然皇帝没有立刻让燕祚出宫,但看着宫中众人的变化,燕祚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位被当着未来太子养大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般的差别待遇,冲动之下就跟二皇子发生了争执,两个人居然同时落水。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重病未愈的二皇子再一次发病,而一贯健康的燕祚只是喝了碗姜汤就没事了。
这件事显然是触怒了当今圣上,即使是从小宠爱的侄子,他不该将手伸到了他自己的儿子身上,更让他气愤的是,原本已经快要痊愈的二皇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当下将燕祚驱逐出宫,甚至点名说他不尊兄长居心叵测,基本上就把燕祚的一辈子毁了。这时候不管醇亲王连带着那个良妃如何的担心,这件事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经过这件事,皇帝大概是觉得亲生的兄弟也是靠不住的,对醇亲王多了几分猜忌。在确定二皇子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之后,索性下令让所有的王爷嫡子入宫,这几乎是扰乱了整个朝廷,让王爷们打擂台了,而燕弘作为醇亲王的嫡长子,自然也在这其中。
所以在收到家中来信之后,燕弘心中复杂可见一斑。他离家五年,醇亲王几乎是不闻不问,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从未让人接他回家过一次,每次都是君长宁早早的赶回来,只为陪着他不让他那么冷清。
而现在,自己有了利用价值,那个人才想到了自己。入宫读书,听起来荣耀无二,但谁都知道里头的凶险,更别说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脉不受宠的嫡长子,前头燕祚闯了祸,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迁怒于他,那些王爷的嫡子更不是好相与的。醇亲王轻飘飘的一句话,是要把他送进龙潭虎穴去。
与此同时,燕弘却也知道,这大概是自己一辈子唯一的机会了。他是醇亲王的嫡长子,不可能参加科举走一般学子的路,错过这次的机会,将来即使是他回去,也不得不受制于那个父亲以及他的妃子,没了醇亲王的支持,他想要在朝廷里头大放光芒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进了宫能讨得圣上的欢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即使是醇亲王也阻止不了皇帝给他职务。
如果是以前,燕弘几乎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进宫,毕竟他不可能默默无闻的过一辈子,被那个女人嘲笑讽刺。即使是要面对龙潭虎穴,他也是要去闯一闯,要么因此命丧黄泉,要么就是一飞冲天。但是现在,住在青山书院这五年间,他却是有了一份牵挂,那个软软小小的孩子,那个会关心他担心他的人,给了他最后一分温暖的人,宁愿连夜赶路也要回来陪着他吃元宵的孩子,他有些舍不得。
如果离开了,再见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是现在这般亲密无间的师兄弟关系,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十郎看着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有变化。这个世间唯一一个毫无保留信任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人,会不会也消失不见了。
燕弘不过是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回去。十郎早晚都要考科举进官场,他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青山书院,难道要他看着十郎一步步往上走,他却只能原地等待吗,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话,他或许会看不起自己。再有一个,他也希望自己能变强大起来,将来甚至还能庇护十郎一些。
燕弘下了决定,又开始犹豫怎么样对十郎开口,只是他偶尔的出神已经被君长宁看在眼中,这天忍不住问道:“季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最近你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哈哈,是不是羡慕我马上就要考科举了,本来你也可以一起去试试看,偏偏就是不答应。”
季弘微微一怔,忽然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开口问道:“十郎,要是我有些事情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君十郎暗道这位难道打算摊牌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季大哥原本该是怎么样的身份,当下只是笑道:“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淡如水,但只要不是扔进一团泥巴的话,感情总不会变吧。”
季弘被他的比方逗得一笑,终于还是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君长宁心中点了点头,倒是并没有惊讶,毕竟他心中早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是皇室的人。他原本只以为是哪一个大家族呢。
季弘说完以后一瞧,自家十郎脸色都没变一下,瞧见他看着自己,君长宁嘻嘻一笑,摸了摸鼻子说道:“原先就觉得季大哥肯定不简单,啊,那应该是燕大哥才对。不过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醇亲王府的人,燕大哥,你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瞧不起我这个商人之子吧。”
燕弘见他的反应如此也是松了口气,心中也明白以君长宁的聪慧怎么会毫无察觉,到底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何来历,只看重他的本身罢了。君长宁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倒是让燕弘更加看重他们之间的友谊。这会儿忍不住露出一分笑容,捏了捏依旧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说道:“我倒是不知道十郎是个小机灵鬼,原来早就知道你季大哥的身份,就等着在这儿看笑话呢。”
君长宁连忙捂住脸颊,暗道这个大哥哪里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老是喜欢捏他,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长得玉树临风玉雪可爱,但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老是被捏脸颊呢。这会儿忍不住鼓起脸颊问道:“大哥,你突然说起这件事,不会就是为了跟弟弟我交心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燕弘心中暗叹自己这位小弟的聪慧,想着自己既然要离开的话也隐瞒不了多久,便说道:“我要走了,恐怕没办法看你参加科举,为你加油了。”
君长宁微微一惊,心中有些担心起来,燕弘倒是也不瞒着他,只将要入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燕弘的话君长宁更是担心,要知道皇宫那是个什么地方,燕弘虽然聪明,到底没有醇亲王的支持,又没有半分的人脉,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当下皱眉说道:“以圣上的手段,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那些王爷可都不是善茬。如果醇亲王愿意庇护还好,如果不愿意的话,燕大哥的处境恐怕…”
燕弘自然知道他未语之意,摇头说道:“万事也不能只看一面,我的处境固然不会好,但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作为醇亲王忽视的嫡子,生母早逝,又没有得力的外家,在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显然不够分量,他们并不会过多的关注与我。”
听了这话,君长宁也知道燕弘这次是下定决心回去,只好用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将会遇到的事情,也算是给这位大哥打一针预防针。燕弘倒是没料到小小年纪的君长宁还能想到那么多,有些甚至是连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看着小孩殷殷嘱咐自己不要表现的太出色之类的话,忍不住笑着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长宁,你可别忘了我,到时候朝中再见的话,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
听了这话,君长宁倒是也升起一股热血来,想着燕弘如果真的在朝中有所建树,当时候他自己科举出生进入官场的话,两人自然还有见面的机会,甚至还能联手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什么的。君长宁越想越远,倒是将离别的忧愁分散了大半。
离别在即,即使是燕弘也忍不住多出几分离殇,他在青山书院这些年,能带走的东西却不多,唯一最重视的人却是带不走的。燕弘将自己这些年来收藏的书籍都送给了君长宁,又跟学院里头玩得好的几人告了别,在一个下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谁也没让去送。
最好的朋友即将远离,要去面对危险的宫廷,君长宁千万个不放心,但也毫无办法,自从来到古代,他总能发现许多力所不及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别说是现在,就是将来真的封侯拜相,也是没办法跟皇权抗争的。
君长宁叹了口气,站在青山书院的最高处犹能看见慢慢远去的马车,他知道燕弘不让自己去送,是因为不想面对离别的惆怅,所以也没有执着的出现,他其实跟燕弘一样不习惯那样的场面。
半大的少年站在高处,手中拿出了长笛,那还是燕弘给他淘换来的东西。君长宁其实更喜欢古筝一些,只是弹古筝显得女气,还必须得坐着,偶尔出游的时候也不方便携带,为了装才子后来又学了长笛,这会儿倒是用得上,笛声可比古筝的声音要传得更远一些。
马车里头的燕弘听见了那熟悉的笛声,君长宁总是喜欢吹一些不知名的小调,虽然并不是高雅,但却说不出的好听,现在这曲显然也是。带着淡淡离别的哀愁,让他忍不住撩开了帘子,只可惜从这边根本看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燕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挥手让车夫驾马离开。
淡淡的笛声一直送着他走出很远,似乎紧紧的缠绕进燕弘的心中,更让年轻的王子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宫中冒出头来,这样才能跟十郎一起站在朝廷之上,一起携手共进,只是不知道这一别许多年,长宁是否还会记得此刻的诺言。蓦地,燕弘微微一笑,即使那孩子忘记的话,自己也会让他记起来不是吗。
31、小秀才
因为燕弘的离开,好一段时间君长宁都觉得打不起劲头来,毕竟他身边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朋友,其他人都有些不如意。只是他们俩毕竟只是分别,以后他真的参加科举的话必定要去京城,两人自然还有见面的机会,倒也不至于茶饭不思什么的,君长宁最擅长调整自己的状态,很快就恢复过来。
倒是程越无没料到自己的小弟子居然不用安慰自己就好了,原本他还打算吊着一段时间再去安慰呢。程越无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没看成小弟子的好戏才觉得惋惜。君长宁明显是察觉到了这位老师的险恶用心,在学习的时候就挑着偏僻的,少见的,几乎没有人知道的事情问,要不是程越无确实是饱读诗书,说不准真要出丑几次。
因为少了燕弘在,君长宁倒是多了许多时间,程越无虽说有些不着调,对于唯一的弟子却是十分重视,再想到他秋天的时候就要去参加科考,想着弟子毕竟年岁小,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上一番苦头,指导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比起前些年的上下五千年外加天文地理的杂学不同,程越无在科举这方面居然也挺有一手,他毕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能一路考到探花,对里头条条道道也十分熟悉,不过每次都喜欢说的夸张,看见自家土地面有菜色就觉得开心得意。
君长宁哪里不知道他说得有些过火了,只不过自家老师跟个老顽童似的,要是不让他高兴,他就不让你高兴,还不如装着被他恶心到了。科考的地方虽然寒酸,但也不至于恶劣到那种程度,毕竟选拔全国的才子也是一件大事,除非是那些揭不开锅的省份,不然的话至少还能保证基本的条件在的。
要说一开始的时候,君长宁还真的以为科考的地方会满是臭味之类的,还是他家君老爷不放心儿子,早早的去打听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宁邑所在的地方绝对是干净的,虽然连着三天考试对学子们的体力脑力是一种折磨,到时候或许也真的会有尿骚味之类的味道,但进去之前肯定是整理的干干净净的。
师徒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十分和谐。过了几个月君长宁就要回去君家代考,宁邑是个好地方,他的科举第一步就要在这里开始,要知道附近一些学子还得赶过去呢,到时候住宿吃饭都是大问题。
君长宁跟学堂里的人相处的不错,当下便邀请了几个当年也要参加科考的学生,毕竟住在君家的话不用发愁其他的事情,对他们代考也是件好事。换而言之,君家举手之劳能获得这些学子们的好感,也是一件不亏本的买卖。
随着君长宁回去的两个学子,一个叫做顾山峰,十五岁的年纪,是青山镇的人,虽然来去也不算困难,但科举考试也是需要体力的,这位也不是过分清高的人,平时跟君长宁关系十分不错,被邀请的时候就答应了下来。
另一个叫做高明义,十七岁,已经考过一次科举,不过那次落第了,据说还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所以这次君长宁一开口他就满口答应下来,高明义家乡还要更远一些,家里头倒是也富有的很,随着一起去的时候带着不少东西,大概也是不想占了君家的便宜。
君家老小早就知道君长宁会带着两个学子回来,张氏早早的准备好了院落,等三人走进来,顾山峰高明义虽然说不上什么玉树临风,倒是也温文儒雅,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抬手举止之间没有半分错处,当下更为满意,嘘寒问暖倒是让这两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君长宁瞧着他们羞红了脸颊闷闷发笑,要知道自己往常回来的受到的就是这个待遇,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果然实在。因为有外男在,又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几位姑娘都没有出来见客,只有张氏老太太围着他们一口一个夸赞,很快两人就要支撑不住。君长宁这才施施然的上前打着哈哈:“老太太可真是偏心,见了这两位就忘记亲孙子啦。”
君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小孙子在逗自己玩儿,只是还是搂着他笑道:“怎么会,奶奶最疼的还是你,来来来,让奶奶瞧瞧是不是瘦了。可怜见的,住在书院可吃了不少苦头吧。”
高明义顾山峰一瞧君长宁不自在的样子,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位老是喜欢装成小大人的家伙在家还有这样的时候,当下都露出一分好笑来。
那边张氏已经收拾妥当,君长宁连忙带着两位去了外院,被嘲笑了一顿才又回去,谁知道等他进了老太太远在的时候,就瞧见明珠守在门口,看见是他过来露出几分笑容,却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太有些累,这会儿歇着呢。”
君长宁打量了一下明珠,这位姑娘前两年也已经嫁了人,不过是家生子,这会儿梳起了夫人的发髻。老太太习惯了她的服侍,所以还是留着她在身边。君长宁点了点头,还是走了进去,明珠倒是也不拦着,全家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小少爷,谁要是给小少爷受气的话,第一个收拾他的就是老太太。
君长宁走进门,就瞧见有个面生的丫头在打着扇子,看见他进来就要行礼,君十郎连忙阻止,走过去接过扇子慢慢给老太太扇起来,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搬来了一个绣墩让他坐着。君长宁这才细细打量老太太,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发凉,但老太太似乎还是觉得热,身上时不时有些虚汗。
越是看得仔细越是显得苍老,君长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次至少要考到一个秀才,不然的话再等三年,老太太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正想着,床上的人却悠悠醒了过来,在看清楚给自己打扇子的人时,老太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又带着几分舍不得说道:“十郎怎么在这里,这些活让丫头们做就行啦,奶奶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该累着自己。”
君长宁扶着她喂了丫头端来的蜂蜜水,这才笑着说道:“服侍奶奶怎么会累,这些年十郎求学在外,一天都未在奶奶面前尽孝,这才是大大的不该。”
君老太太原本就疼爱他跟疼眼珠子似的,这会儿见十郎孝顺更是满意的不得了,想着那么多的老太太,最幸运的就是自己了:“谁敢说我的十郎不孝顺,世界上那就没有孝顺的孩子啦,乖,听奶奶的话,过几天就要考试啦,你就好好歇着去。”
君长宁也知道老太太不可能让自己一直服侍她,笑着放下了扇子,微微靠在老太太的怀中说道:“奶奶你就放心吧,十郎肯定能拿一个功名回来,等将来十郎考中了状元当了官,就给奶奶博一个诰命回来。”
老太太心里头开心的不行,她似乎想到了君老太爷,那人也是才华横溢,只可惜命运弄人投到了商家,再好也没有参加科举的可能,后来更是英年早逝,而现在这份遗憾是要在十郎的身上结束了。一时间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力气了许多,又搂着孩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因为要备考,张氏生怕自小体弱的儿子撑不住,心里头有些怨怪老爷让他小小年纪就去参加科考。没瞧见人家至少也都是十五六岁的。但她向来不插嘴君老爷已经定下的事情,只是每天准备一些补身体又不会过火的东西给儿子送去,托了十郎的福,高明义和顾山峰也好好的补了一回。
很快就到了科举的时候,宁邑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尤其是他下属的镇、村之类的地方许多,这回各地来的童生不可谓少。顾山峰、高明义都是通过了县试已经是童生的,君长宁却从未参加过,在此之前要先参加县试才行,两者之间相差了一个月,幸好是在一个地方,倒是不麻烦。
县试其实十分简单,君家跟主持县试的林大人又交好,只要君长宁有点本事就能拿到童生的名额。别看说是童生,其实里头七老八十的人都有,也真有几个小萝卜头,不过看那架势倒像是要先试试看的。
君长宁自然是无惊无险的通过了。很快就到了院试的时候,全家人顿时紧张起来。院试跟县试可不同,院试要是过了那就是秀才,到了这一步才算是有了进一步参加科举的资格。秀才有着免除徭役,见知县时不用跪拜、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资格,甚至还能向朝廷领取生活津贴,可谓是好处多多。
古代人向往读书,敬佩读书人,也是因为读书人在很多地方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优势。君长宁做好了准备,跟在高明义两人身后走向考场,君老爷心中有些担心,这会儿又是满头大汗,但只是站在远处没有走进,院试比县试严格很多,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孩子反倒是招了忌讳。
进考场是要搜身的,以防他们作弊,站在门口的衙役显然知道君长宁这个人物,对他不过是轻轻放过,可见君老爷私下里没少花功夫。等进了考场,君长宁分到的位置又是最好的那一批,不仅光线充足,而且通风良好,基本上不用担心卫生问题。高明义跟顾山峰的运气也还不错,至少没有被分到茅厕附近。
早在进考场之前,君老爷已经将打听到的,主考官的喜好告诉了他。君长宁年纪小,院试又不是封了卷名的,说不准会有人因为这个将他打压下去。幸好这一届的主考官虽然有些古板,却是出了名的正直,如果他文章足够好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
等卷子发下,君长宁连忙收起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在草稿上写一遍,估摸着那大人的口味再修改了一遍,这才再一次下笔誊写起来,院试是不用在考场里头待上三天的,只是分为正场一场,复试一场。说起来也十分考校人的心理素质。君长宁到底是经过高考的人,有最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态,倒是并没有多少紧张。
那边高明义已经落第过一次,这次的状态显然也不怎么好,从一开始就显得紧张。正场结束的时候就跟虚脱了似的,让人没由来的紧张。倒是顾山峰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大概是年岁小的缘故倒是并不是很看重,显得轻松一些。
他们三个这还是好的,院试一年一次,甚至有人考了几十次愣是没过的,一进考场就晕了的,种种不一而论。考完之后就要等着公布,君长宁暗暗想着自己的卷子,对自己倒是有几分信心,但成绩还没出来不敢乱说,不知道因为他闭口不言,倒是让一家人跟着担心起来,张氏更是每天跪在佛坛面前,就指望着上天保佑。
一家人倒是君幼宣最懂同胞弟弟的心思,安慰了老太太张氏,端着小点心过来找还有心情画画的家伙了,一进门就笑道:“弟弟倒是轻松,太太那边都急得上火啦。”
君长宁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说过啦,她们自己不能安心,等待会儿成绩出来就好了。”
君幼宣微微一笑,将点心放在桌上,过去一瞧桌上的画儿倒是有些喜欢,开口说道:“还不知道弟弟画得一手好画,这花儿跟真的似的,不如送了我当花样子吧。”
君长宁想着自己常年在外,回家的时候更多也是陪着老太太张氏,跟这些姐姐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不过是一幅画自然不会心疼,便说道:“姐姐随便拿去吧,要是用得好的话再来拿。”
君幼宣抿着嘴一笑,倒是有几分少女的风采,小心翼翼的将画儿收起来才说道:“绣好了的话送你一个荷包。”
“那弟弟就等着用啦。”君长宁笑了笑,其实他身上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张氏连带着一群姑娘亲手做的,里头甚至有老太太硬撑着身体给他做的一个荷包,要知道老太太都几十年没有动针线了,就是君老爷也没有这个待遇的。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君幼宣最是机灵,眼神微微一闪站起来就说道:“定是去看榜的人回来啦,走,快跟我去前头看看。”
君长宁心中也有些牵挂,跟着君幼宣往前走去。
32、伤逝
等君长宁随着君幼宣走到前厅,就瞧见君老爷笑得合不拢嘴,手底下的人正拿着一个大荷包送给报信的官差。宁邑县的人都知道君家的富贵,在知道君长宁中了秀才之后就争抢报信的差事,当然就是因为知道来了之后绝对会有大收获。
瞧见君长宁走进来,君老爷哈哈笑道,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只是脸上的喜气怎么都掩盖不住:“好儿子,你中了秀才,以后也算是有功名的人啦。”
君长宁心中也有些高兴,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秀才才是功名之路的第一步,所以虽然面露喜色,倒也好事镇定,只是问道:“不知道高兄和顾兄有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