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你家的?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好整以暇,把手从木槿桠子上拿下来,手里还捏着犯罪证据。
康静云旁边的男生盯了我半天,终于开口:“嘿,又见面了。”
我笑了笑:“是啊,你怎么不早说你认识‘李逵’?”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打着康静云的旗号招摇撞骗了。
他微微挑着剑眉,说:“说不说不是都一样。”
我没再理他们,调头走的飞快,抓起米英的手说,“咱快走吧,那两个人都带着红袖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所谓冤家路窄,就是说我跟康静云这样的。
学校要选学生代表参加我们全省的中学生课外活动论坛,女生这边,我跟康静云二选一。我们俩聚在教务处等老师们考核。
本来我不想理她,她非揪着我问:“前天晚上,你说谁是李逵的?”
我甩开她的手,小声说:“你别跟我拉拉扯扯的,对你美女和乖乖女的形象有影响。”她果然就放开了我。康静云就是这样,在外面一定要装乖,如果不是太了解她的脾气,我也会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骗了。康静云长得很漂亮,像个瓷娃娃,尤其是眼睛,雾蒙蒙的,让人担心稍微跟她大声说话她都会哭。
考核的时候,教务处分别请了大牙和五班的班主任,让他们分别对我们俩随便提几个问题。大牙问我的问题特别不靠谱,他说“把西红柿放在蓝色的光下观看,西红柿是什么颜色的?”明明是物理老师该问的问题,我思索了一下,告诉他,应该是黑色的。大牙似乎有点意外,跟五班的班主任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问我:“你看过三国演义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接着问:“三国中,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被诸葛亮气死的是哪位?”三国的人物我还真不熟悉,就知道诸葛亮和周瑜,诸葛亮不至于把自己气死,那死的只好是周瑜了。
好在,接下来的几个问题是平时上课学过的内容,我答的十分肯定。五班的班主任伸着大拇指跟大牙说,“还是你们班学生综合素质过硬。”
轮到五班的班主任问康静云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听着,越听越想笑,明明都是大牙的风格,纯化学题,我暗暗想,大牙和五班班主任不会是换着出题来为难对方的学生吧?康静云物理化学都不是特别出色,回答班主任的问题有点儿吞吞吐吐。
考核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被选中。
康静云很不服气,她说:“你跟你们班主任串通了吧?暗箱操作。”
我也没客气,回她一句:“对于诬陷和作弊这种事儿我向来都是不如你的。”我跟康静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是十分舒畅的。
后来我才知道与我一起去参加这个课外活动论坛的还有常征,怪不得康静云非要较劲了。
晚自习的时候,常征来我们班找我。他拿了挺厚的一摞A4纸给我,说:“这是这次论坛的通知和注意事项,教务处张老师让我转告你,你得准备一个发言稿。”
我收下那摞纸,一页一页慢慢翻看,常征就坐在我前面低头看他自己的英语书。我不经意的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
从我们学校出发,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教务处的张老师一路上都在睡觉,我与常征不算熟,也没什么话题,当然也因为他跟康静云比较熟,我就顺带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了。
我安静的看自己的书,一本包了《英语字典》的封皮的《红楼梦》。
常征坐在我对面,戴着耳机半闭着眼睛听音乐,火车的车轮咣啷咣啷的有节奏的响着,我觉得有点儿烦躁,就随手扯出夹在书里的书签在上面乱写乱画。
常征突然开口问我:“梁云舒,你为什么能把鱼烤的那么好吃?”
我呛了呛,瞥了一眼已经开始打呼噜的教务处老师,小声说:“我初中的时候,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班。”而且连续三届,都拿了一等奖。
常征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笑:“野外生存?很有意思吧?”
我就跟他说:“还好吧,就是比较苦,有一次是徒步穿越呀诺达,没有食物和水,一路上还有巨型蚊子和毒虫,还遇到过有毒的树,叶子不能碰,碰了手上就会起水泡……”他紧抿着唇,认真的听我说话。
后来,我意识到我跟他讲的太多,就说:“总之,很锻炼人。”
他点了点头,说:“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参加这样的训练,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
当时我们培训班的老师是国防大学的教授,快要退休了,我们是他带的最后一批学生,可是看着常征热衷的样子,我还是说了句:“好,只怕高中学习太紧张了,你不一定有时间。”
说了几句话,我又开始看书,把涂乱了的书签随手放在了一旁。
省会石市到了的时候,教务处的张老师已经醒了,问我们:“你们没趁机打个盹儿?”
我举了举手里的“英语字典”,他看我的眼光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说:“别的老师都夸你聪明,我现在总算知道了,梁云舒你还真是肯用功的好学生。”
我被他说得有点儿脸红,瞅了一眼常征,发现他正看着我笑,他笑的时候,能看到浅浅的酒窝。
下车的时候,我只收起了我的“英语字典”,却忘了收回那枚被我画花的书签,常征凑过来看了一眼,问我:“这书签你还要吗?”
书签原本淡紫色的玉兰花上画了一个男生的侧脸,柔和的曲线,完美的轮廓,我耳根发热,慌忙收起书签,瞪了他一眼,愤怒的说:“你看我的书签干嘛?”
常征无言以对,半天才说:“你自己忘了拿。”
学生交流论坛的主办方已经为我们订好了住处,就在对外经贸大学招待所,每个人一间房,不大,却很干净。
我提前把我准备的发言稿大纲和需要提问的问题都列在单子里,吃完晚饭同教务处张老师大致沟通了一下,他鼓励我“发言稿写的很不错,提的问题也都很到位,不过有些问题跟常征提的有重叠,待会儿你跟常征再讨论一下,咱们学校就别提相同的问题了。”
我去常征的房间敲门,敲了半天没反应,看了看表,才七点,正是学校上第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常征不会这么早就休息吧?张老师说的那些问题,明天跟他提倒也来得及。
又在四周转了转,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就想回自己房间看书,正好路过外面的电话亭,看到常征在里面打电话,我本想喊他的,可是,远远看着他半倚在电话亭里,一边说话一边温柔的微笑,我就停在原地没开口。
早餐时间,我睡过了头,去餐厅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随便吃了几口米粥,我就去找张老师他们会合。大家说好了在经贸大学门口等的,我到的时候,只有张老师自己,我问张老师:“常征同学不会也睡过头了吧?”张老师指着不远处的小超市说:“他说去买点儿东西,马上回来。”
常征倒是典型的购物爱好者,拎了一大包零食回来,我说:“你早饭没吃吗?”他说:“吃了,怕一会儿饿了。”真懂得未雨绸缪。
我把昨天张老师跟我说的大致意见跟常征略微说了一下,他很快就整理好了新的思路,而且跟我重新分配了提问的内容。
交流论坛通知九点开始,实际上却是九点半才开始的。来参加交流论坛的学生、老师都是全省重点中学的代表,每个学校都发了言,然后就是大讨论,我听了会儿,觉得都是纸上谈兵,高中生平时都不让出校门了,哪儿来的时间课外活动?大家讨论了半天,无非都是空想社会主义。
可能因为来的人比较多,原定中午十一点能结束的会议,到了十二点半都没开完。因为早上吃的少,我的肚子已经咕噜骨碌叫了。中途,常征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并且很慷慨的奉上了他的康师傅夹心饼干。草莓夹心一向是康静云的最爱,我看着饼干的包装说:“不用了。”他打量了我一眼,直接就把饼干给了张老师,自己啃了半个面包。我稍微有点儿纠结,或许,他刚才问我吃不吃东西,就只是想客气一下,并没真要给我。
又熬了半个小时,论坛主办方终于宣布中场休息,请大家先就餐,我第一个冲出了会场。
吃完午饭,我在经贸大学的校园里逛了逛,碰到常征跟张老师回来,大家就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聊了聊上午交流的情况。当然没什么新意,我就没怎么吱声,常征也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只有张老师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我用胳膊支在膝盖上,用手托着腮帮子,一边听一边打瞌睡,不停的冲张老师点头,估计样子像极了他说什么,我都表示同意。
后来张老师说累了,冲我们摆摆手说:“我年纪大了,得回招待所睡个午觉,你们玩儿吧。”
“我们不玩儿。”我说“我也想睡午觉。”
常征拽住我衣服的后襟,沉声说:“你不是早上睡懒觉了吗,怎么还要睡?”
我说“嘿,你怎么知道我睡懒觉的?”
张老师在旁边说:“我跟常征在餐厅等到你八点半。”
我温言软语的请求:“常征同学,我真是很困……”
常征不理我,跟张老师说:“经贸外面不远的地方有条街,卖老本线装书的,很有名,我想去看看。”
一听老本线装书,我立刻张老师说:“那我也去看看吧。”
常征说的那条街虽然不太远,但我们仔细打听了一下,要做三站公交车,而且下车还要走上一段路,绕来绕去,并不太顺畅。指路的阿姨建议我们不如租辆自行车,骑车去比坐车方便多了。我们就在租车点儿租了两辆自行车。
我骑车的技术很一般,尤其在闹市,很束手束脚,常征看起来也比我好不到哪里,他一直跟在我后面,遇到拐弯的地方,我就停下来等他,问他怎么走,有几次,他险些撞到我,我就拿话挤兑他:“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带隐形眼镜?”
他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又反击回来:“梁云舒,你要是把头发留长些,再穿个碎花裙子,也能像个女生。”
我顿时被气得无语。
饶是路上被常征气了气,但看到书店名字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儿想笑,“小三书店”,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书店的摆设和氛围却是与名字不同的,这里真的只有老本的线装书,不过都标价不菲。那些年代久远,散发着墨香的绘本故事、人物志、传奇等整整齐齐的摆在实木书桌上,每个书桌都镂空雕刻着松竹梅,显得古色古香。
常征看中了一本民国时代出版的《山海经》,书页已经黄的不成样子,我担心使劲儿点儿捏能把纸片捏成残渣。我则选了一本出版年代比较近的《封神演义》,也因为是唯一价格比较公道的一本。
结账的时候,书店老板告诉我们,我们俩的书一共四百多块钱,正好他们有学生暑假活动,满三百可以送一个限量版流氓兔的毛绒玩具或者两个情侣水杯。
我询问常征的意见,他却只顾盯着手里的书来回翻看,不太在意的说:“你看着办。”
我就跟老板说,要那个流氓兔。
回去的路上,常征骑车的技术好像突然有了长进,一直跟我并行,我跟他商量:“等会儿回去这兔子就给你吧?”毕竟,买书的钱他出的是大头。
他的表情十分怪异,语气也显得不屑:“我一个大男生,要这玩意儿干嘛?”
我也觉得自己向书店老板要这个流氓兔有点儿欠考虑,想了想就建议:“要不这样,兔子归我,回头我把它折成钱补给你。”
他慢悠悠的问:“给补多少?”
“呃?”还真是不好算。
后来,常征笑笑说:“要不回了鼎城,你请我去慈云阁附近那家苏记吃一次牛肉面来补吧?”当时苏记牛肉面三块钱一大碗。我还是比较实在的,算了算说:“吃一次面恐怕你还是赔本的。”
常征就说:“那多去吃几次也行。”
中学生交流论坛结束后,我们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考试完就放暑假,当然也就没能请常征吃苏记拉面。
暑假一开始,我就被我妈勒令去厦门,她说她要开始监督我学习,我劝她说:“从小到大我都这么混过来了,您现在才开始监督我,是不是有点儿晚了?”我妈稍有点儿固执,说:“你现在不一样啊,你开学要上高二了,还有两年就高考,我能不担心吗?”我说:“两年可长了。”她不信,偏要说:“两年就是一转眼的事儿,唰一下就过去了。”
事实上,我妈她老人家是对的。
那年暑假,我唯一的印象就是厦门太热了,还爱下雨。
我不停的做各种试题,狂练英语听力,我觉得比在学校还累。我给舅舅打电话,他告诉我,康静云去上数理化补习班了,每天早出晚归,连周六日都没有,于是,我觉得心理平衡了很多。
暑假开学已经八月底了,学校根据期末考试的成绩重现调整了实验班的人数,由原来的六个班调成了四个,据说余出来的教室要分给高一新生。
我跟米英都没什么大变化,还是同桌,依旧在大牙的领导下继续进行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值得一提的是常征调整到了我们班,还有美少年温琅,自此,我们二班的女生开始疯狂不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我跟米英一直占据了我们班的核心位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俩占了两张课桌,前面一张放着我们的试卷、复习资料,后面一张放着我们的课本。本来我们俩空间挺宽裕的,可是班级一合并,人一多,我跟米英只能给人家收拾东西腾课桌。
本来米英想坐前面的,可是经我一提醒,她却选了后面的位置,我当时跟她说:“如果前面俩高个子,咱们上课的时候窝在后面睡个觉,看个闲书,老师发现不了。”
大牙也很给力,直接把常征和温琅这俩个子最高的放我们前面了。
我跟常征也算打过几个照面的,不陌生,跟温琅却一句话都没讲过。温琅把他的书本搬过来堆在书桌上,转过身跟我们说话,声音跟人一样,也温温的,这么好看且好性子的男生比较少找,我一时口无遮拦,便直接说:“嗨,难得美少年!”可能我的语气过于轻佻,又或者温琅面皮太薄了,他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米英一阵乱笑,说:“连你都招架不住,老娘要是开口,他还不得吓哭了?”
我拍了拍书桌,十分认真和严肃的告诉米英:“不要随便耍流氓。”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我跟米英不入流的小玩笑简直就上不得台面,温琅和常征才是真正的大灰狼,人家初来乍到,不屑跟我们施展罢了。
过了一个暑假,常征并没什么太大变化,第一天来上课,没穿校服,穿着他自己的格子衬衫,站在一群面目和服装均是苍白惨淡的青涩少年少女中间,显得异常苍翠挺拔,可惜,即使这样,也没把温琅比下去,不得不说美少年温琅是浑然天成的帅哥。
再说常征,发现我就坐他后面,转过来笑吟吟的追问我,“你该不会忘了我的牛肉面吧?”
我说:“哪儿能呢?你想什么时候去吃,招呼一声就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也不客气,说:“就今天中午吧,今天学生返校,大门全天不关。”
我痛快的点点头。
从学校到慈云阁还是有段距离的,我问他:“咱怎么去呀?”他说:“还骑自行车吧,你要没车我带你。”
我赶紧摆了摆手:“你那个骑车的技术我信不过。”我平时住在舅舅家,周末放假回去走路也只需要五分钟,所以,一直没买自行车,不过,这事儿难不倒我,我同桌米英有车,而且是豪华版的捷安特。
等我推着米英的自行车跟常征在校门口集合的时候,他正在跟康静云说笑。我望了望天,走过去问他:“你是怕一个人去吃不回来,还带打算带帮手?”
康静云兴致勃勃的问:“吃什么?带我去吗?”
常征愣了愣,跟我说:“我们刚才恰巧碰到的。”越解释越假,偌大个学校,要想恰巧碰到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推着自行车说:“走吧,碰到就一起去吃。”省得她回家去告状,说我小气。
苏记牛肉面馆不大,有十来张桌子,都收拾的非常整洁,因为经常宾客盈门,所以在大厅的后面多加了一排吧椅,我们就并排坐在吧椅上。招牌牛肉面的确非常好吃,尤其是里面的牛板筋,烧得烂烂的,又香又软。我跟常征每人要了一大碗,康静云要了小碗,即使这样,她还把她碗里的面又分了一半给常征。可能常征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康静云表现的过于卿卿我我,于是便边推半就的说:“你自己吃吧。”康静云看了看我说:“我又不是猪,怎么能吃这么多。”
我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你说话注意点儿,这里可是清真餐厅。”
她委屈的往常征身边挤了挤,一副要哭的样子。幸好常征一直低头吃面,没注意这样的梨花带雨。
我也懒得理她,继续吃我的面。
吃完牛肉面,我说回学校上自习,常征却建议大家继续逛逛,说出来一趟不容易。我想要逛也是他和康静云去逛,估计邀我同去是为了制造一种同学间和睦共处的假象,以掩盖两个人想私下接触的真实意图。凭什么我要当幌子?我直接拒绝了常征的提议,毫不留情的指出:“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请你们吃面,既然吃了,就不欠你了,拜拜啊!”
常征僵在原地,有种被人言中的恼羞成怒。
怒就怒吧,反正与我没多大关系,我骑上米英那辆招摇的捷安特奔回了学校,
中午教室里还是偏热,我随手去前排抽了张习题册扇风,扇着扇着,才想起来我们前排已经换了主人,而且那主人还瞅着我笑的甚是明朗。我讪讪的把手里的习题册放回去,直说:“不好意思啊,拿错了。”温琅的笑就像三伏天加了蜜豆的刨冰,让人神清气爽,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如大提琴:“你继续用吧。”我瞥了一眼他的书桌,上面凌乱的堆着各种复习资料和课本,有不少册子已经翻起了毛边,有的已经折成了一团,为了找句能应对的话,我咿呀了半天,才说:“那个,你挺……读书破万卷啊!”他咳嗽了一声,脸上又晕出一团粉红,转身坐下,不再看我。米英捅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说:“有你这么表扬人的吗?”“不好意思,”我赶紧检讨“我最近说话老是词不达意。”
没想到常征那么快就回来了,下午没课,我原以为他跟康静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逛到外面万家灯火是不会罢休的。
他进来后没理我,只顾自己低头看书,我也懒得搭理他,就继续画我的简笔画。后来,康静云在我们班门口张望了一阵,托刚进来的同学给常征送上一瓶冰红茶,枉我还请她吃了牛肉面,她居然没想到我也需要解解渴,好吧,是我自己小气,又嫉恨了她一次。
常征晃了晃那瓶冰红茶,没喝,就摆在书桌上了,然后望着里面琥珀色的透明液体发呆。他发呆的样子挺严肃的,动也不动,我邪恶的怀疑他是跟康静云闹了什么别扭,现在正在赌气。
温琅因为刚才被我说了句读书破万卷,已经把书桌整理的整齐又干净了,常征回过神来问他:“你这是要搬哪儿去?”温琅说:“哪儿也不去,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大扫除。”
常征哼了一声,说:“你要真爱干净,回头把宿舍也打扫一遍吧,你床底下那堆袜子熏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米英正在琢磨万恶的政治习题,听常征这么一说,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琅和常征齐齐回头,只是表情各异。常征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说:“有什么好笑的?”God,笑出声音来的是米英好不好?
看我被冤枉,温琅赶紧仗义的说:“你是不是笑我太邋遢了?”
真是善解人意的美少年!我摇头纠正:“我真的没笑。”
甫一开学,实验班外面花坛已经不成样子,里面的黄花都被狗尾草吞没了,成了杂草疯长的点缀。大牙一声命令,让班长康赫赫带着我们女生去除草,男生负责清洗假山和喷泉。
米英正在因为生理期闹情绪,我只能把她那份任务领了,一个人干俩人的活儿。常征和温琅负责清洗喷泉外面的苔藓,清洗完了,就拿长长的胶皮软管喷水玩儿,溅的小院儿里到处都是水,俩人又笑又闹,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出修长紧致的身形。与我一起除草的其他几个女同学目光早被他们吸引过去了,都没了干活的心思,虽然手上不停的摸索,但拔下去的都是可怜的黄花而不是狗尾草。
我一直猫着腰锄草,也没注意头顶梧桐树上的鸟窝,突然啪嗒一下,感觉头皮一阵温热,伸手一摸脑袋,满手都黏糊糊的鸟粪。也不知道是谁多事儿的喊了声:“好恶心!”于是,大家的目光又被恶心的鸟粪吸引了回来,顺便同情了我一把。
手头没有纸巾,没办法,我准备回教室清理一下。
刚一起身,就看到温琅朝我跑过来。我说:“危险,请让开!”他却直接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递给我:“用这个擦吧。”
我看着他校服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的名字,顿觉得那件衣服光芒四射,我说:“太恶心了,我去拿纸巾吧。”温琅则不顾我的发对,直接帮我把头上的鸟粪擦掉了,边擦边说:“反正衣服已经湿了,回去总要洗,而我也邋遢惯了。”
他□□着上身,用自己的衣服给我擦头发,我们两个人离的那么近,初秋的微风拂过他的脸,我能清晰的看到他嘴角开始泛青的绒毛,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遥远,我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到“心动”二字。
我当然不会想到替温琅洗衣服这等用心良苦的事儿,在一干女同学艳慕的围追堵截下,就只说了声:“谢谢。”委实敷衍了些,但鉴于本姑娘正处于心如擂鼓般不平静的时候,能顺畅的说这话已经很难得了。
常征对温琅的行为归结为见义勇为,并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胸脯,不怀好意的说:“还挺结实。”
温琅只是温和的看着我笑,温琅笑的时候,整个人光彩四溢。
进入新学期,大牙对我们的要求更严格了,高一新生开学典礼后,大牙立即对我们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大致意思是,我们这个班是重点中学的实验班,而且是实验班中的实验班,有此殊荣,简直好比“我们是公鸡中的战斗鸡。”全年级,全学校都在注视着我们,希望我们不要给学校丢脸,不要让家长失望云云。
有时候道理讲太多,你就会觉得是废话,我小声跟米英说:“有这演讲的时间留给我们睡个觉多实在,估计睡好了我们更能精神饱满,壮志凌云。”
估计米英深以为然,因为她正昏昏欲睡。我越来越觉得米英同学跟我是一丘之貉。
大牙继续蛊惑人心,煽动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则缩在温琅后面看我的《红楼梦》,温琅从地上捡起张英语试卷问我:“是不是你的?”上面鲜红的78分特别显眼,这个班除了我,英语已经没人考90分以下了。我很惭愧的把试卷拿回来揉成一团塞进书桌里。
本以为温琅会嘲笑我的,可是他却很小声的说:“上面画的圣斗士很不错。”
我冲他笑了笑,诚心实意的了说句:“谢谢!”
也许我跟温琅的小动作影响到了正在聚精会神听大牙演讲的常征,他不耐烦的睨了一眼我跟温琅,提醒我们:“注意课堂秩序。”温琅帮我捡个试卷,怎么就影响课堂秩序了?我虽然稍有不满,但还是忍了,接着看我的《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