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下再次遇到有为青年的,他微簇着一双浓眉,颇不赞同的说:“你不带眼睛出门吗?”我抹着眼泪十分抱歉的跟他说对不起,觉得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应该不会在意被我不痛不痒的撞一下的。谁知道他却盯着藏青色西服上一丝根本看不到的油星说:“是你蹭上去的吧?”
我说大概也许可能是的,他就说:“那你得拿去帮我洗干净。”这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很少见,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好的,你脱下来。”我就不信他这样绅士风度十足的男人好意思在这么一家热闹的餐厅当众脱衣服。
可是,我认为不可能的事儿却发生了,他不但把衣服脱了递给我,还掏出手机来,问:“你号码多少,回头我打电话找你拿衣服。”
我抱着他的西服,憋着一口浊气,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的号码。
康静云来找我的时候,我正使劲儿蹂躏那件西服,康静云指着有为青年的背影问我:“你朋友,挺帅的啊?”我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才说:“屁,白长了那张面孔。”亏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觉得他长相俊秀,举止优雅,都是假的,统统骗人。
康静云不明所以,问:“你在跟他生气吗?”
我说没有,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谁让我出门没看好黄历呢。
有为青年那件西服被我随手丢在了办公室的更衣柜里,过了两天,他打电话来问衣服洗好没有,我就敷衍他:“放洗衣店了,我下班去问问啊,问好了给你打电话。”于是,就又拖上了几天。
后来某一天,我努力回想是谁帮我们介绍的相亲,就打电话问顾安然师姐,有为青年这新鲜品种是不是她家啥亲戚?顾师姐想了半天,才说:“是我老公她姨家大姑子的儿子的同学,怎么,你看上眼了?”这拐了八道弯的关系弄得我都不知道要找谁告状了,于是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付着:“后来又碰到了一次,总要跟人家打个招呼吧,忘了名字。”顾师姐就又通过她老公姨家的大姑子的儿子打探了一番,给了我个颇简洁的名字:冯唐。
晚上回家,看到书架上的《古文观止》,忍不住就想起王勃的《滕王阁序》里有一句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我随口念出冯唐的名字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字那么熟悉了。
康静云正上网聊天,听到我说冯唐,突然就跳起来问我:“你说的冯唐是不是博通嘉禾的老总?”我说:“不是,冯唐是汉文帝时的一位大臣,他以孝悌闻名,拜为中郎署,由于他为人正直无私,敢于进谏,不徇私情,所以时时处处遭到排挤,直到头发花白,年事已高,也没有得到升迁……”康静云哦了一声,显得有几分失望,又接着去聊天了,我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说随便,只要不是牛肉面就行。
我熬了小米粥,又配了六必居的小菜,刚摆好桌子,常征的电话就打过来,我听到他在电话里问康静云晚上吃什么,康静云如实汇报了一番,又扯着我说:“云舒,常征哥哥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我顿了一下,费力的说:“谢谢,也问他好。”
康静云就对着手机喊:“听到没有,云舒也问你好。”
桌上的小碟子一下被打翻了好几个,我忙着整理桌上散了一片的小咸菜,至于康静云又跟电话那边的常征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
冯唐隔上一两天就会打电话问一遍他的衣服洗好了没有,我总是那句话:“我去洗衣店问啊。”我在等他哪天实在忍不住了说:不用洗了,可他迟迟不说那句话,耗的我差点儿忍不住就把那件衣服真送洗衣店去。想想不就一件衣服吗,洗了还给他算完事儿,何苦跟他绕这么大的圈子?可是,真洗好了还他,自己又咽不下那口气,明明上面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只因为碰了一下,就赖我给他洗衣服,这事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晚上下班,康静云突然邀我去体大南门的宾馆汇合,也不知道这妞儿每天都在忙叨什么。从杂志社到体大要穿越大半个北京城,我随着晚高峰的人流一路像画片一样挂在地铁里,终于挨到了体大南门,又趟着五寸高的鞋子扭到了她说的那家宾馆,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我气急了,在电话里吼康静云:“你到底在哪儿呢?”康静云不疾不徐的说:“我睡过点儿了,现在还没出门。”
我强忍着频临爆发的怒气,学着她的样子慢悠悠的说:“那你别出门了,我现在回去给你做饭吃。”康静云非说不行,“我得跟你说说我跟常征哥哥的事儿。”
我问:“干嘛非来这儿说?”她说:“那儿怀旧!”要不是手里的手机摔坏了得我自己出钱买,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把手机从天桥上丢下去,丢手机的时候,我也想顺便把康静云丢下去。
我是被气疯了才给冯唐打的电话,在电话里,我坦诚的告诉他他的那件西服一直放在我的更衣柜里并没真的拿去洗,他要着急可以自己拿去洗我报销费用,如果不急,我明天就给送洗衣店,洗好了会立即给他送过去,给他带来的麻烦和不便,我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
冯唐听我一口气说完以上的话,只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整人的新花招?”
我失落的叹息了一声,要是有什么整人的花招,我也得第一个让康静云享用不是,比起冯唐的小儿科,康静云才是那个让人发疯的导火索。
冯唐果然是追求效率的人,第一时间做出抉择:“我现在去找你拿衣服。”
我告诉冯唐我杂志社的地址,让他在对面的肯德基门口等我,然后又给康静云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多远再回去多远。
康静云显然不那么好打发,事无巨细的问我为什么不等她,要去哪儿,干什么?我其实打算诓她的,就随口说:“临时跟朋友有约,去吃大餐。”
康静云又追问:“跟谁去,男的女的?”
我说:“男的,就是那天你说长得帅的那个。”然后就挂了电话,继续挤地铁原路返回杂志社。
一路上,康静云又给我打了两次电话,地铁里信号不好,断断续续,根本没能听她说一句完整的话。
回到杂志社,老远就看到冯唐等在对面的肯德基门口了,他穿一身宝石蓝的西装,白色衬衣,外套搭在胳膊上,不停的看表。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住的打量他,可能觉得这么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不该站在这里等人,连我自己也觉得他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我没叫他的名字,只说:“嘿,还给你的外套。”
他根本没看一眼那件衣服,只是瞥了我一眼,问:“吃饭了吗?”
我摇头,后来想起跟他相亲的时候他还请我吃过一顿牛排,于是提议:“你如果也正好没吃,不如我请你吃火锅吧?”杂志社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既味美又实惠,平时我们几个同事经常去吃。冯唐显然没想到我如此大方,愣了一下,才说:“好啊。”
坐了两趟地铁,从城东走到城西,再从城西回到城东,我又累又饿,于是狠点了一大桌子菜,等到火锅里的汤一开,也没顾上招呼冯唐,就自己吃上了,吃了半天,才发现我的饭搭子根本没动筷子,我问:“你不饿?”
他没说什么,也像我一样,把菜下到汤里涮了吃,吃了一半,他突然停下来问我:“梁云舒,你是故意的吧?”
我低着头吃东西,边吃边问:“什么故意的?”
“相亲的时候故意摆出一副做作的表情,假意应付我的挑剔;后来,故意把我的衣服蹭脏,又故意不帮我洗;今天,故意请我吃这噼里啪啦的火锅?”
我砸了口啤酒,吐吐舌头,说:“你敢说你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想了想,哈哈大笑,“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假装认真的表情,明明挺不屑,却还强打十二分的精神去敷衍。”
我瞪了他一眼:“别客气啊,咱们彼此彼此,我也看不惯某些人的眼高于顶。……来,尝尝他们家的秘制鸭血,连颜色都红得嫣然娇俏。”
冯唐的笑在脸上凝固起来,忙端着小碟子躲开了,说:“你就腻歪我吧,我从来不吃这玩意儿。”我说:“是吗?枉我特意为你点的。”
其实冯唐这个人剖去表面的皮囊和光环细细观察,忽略那点儿腹黑的小问题,也算聪明、优雅、直率,简单概括,算是个好孩子。总之,除了缺点,剩下的全是优点。
吃完饭,我爽利的结了帐,然后把剩下的几十块钱零钱递给他,说:“上次你请吃了牛排,这次我请了火锅,今天我再把洗衣费也预付了,咱就算不欠了啊。”
冯唐根本不好意思接我的钱,只蹙着眉头盯着我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我悻悻的把钱收起来,小声嘟囔了句:“是挺没意思的。”
跟冯唐一起吃了火锅,我又在外面逛了街,直到路边的专卖店都打烊了才回家。康静云正坐立不安的在厅里转圈,看到我回来,一下子插着腰蛮横起来,“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等我我慢条斯理的回答完她:“国家那条法律写着你打电话我就一定要接的?”她嚣张的气焰才显得不那么盛了,颓然说:“我想跟你谈谈。”
我泡了菊花茶,递给她,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加了两颗冰糖,慢慢啜着,才说:“谈你跟你家常征哥哥的事儿,我不感兴趣,也不想听。”
康静云有些急躁,跟我吼:“我跟常征哥哥……”
我打断她:“你跟常征怎么样,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懒得听。”说完,我兀自站起来去掀被子:“挺晚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康静云心情也不算好,不但摔碎了我床头的仿青花瓷瓶,还剪了我的苏绣披肩补她那件据说价值上万块钱的裙子,我知道她只是想拿我的东西撒撒气,但仍是受够了她的臭脾气,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委婉的建议她:“你要是住的不舒服,就搬去宾馆吧,我可以帮你订房间。”
康静云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又开始酝酿云雨,“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我,要不是为了常征哥哥,我干嘛巴巴跑来受你的气?”
她破坏我的东西倒成了受我的气了?我懒得跟她计较,继续贯彻听之任之的方针,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策略,每天下班尽量晚回家,周末没事儿找事儿的在单位加班,我们主编有次看到我加班,一个劲儿表扬我说:“小梁你这个月表现的太敬业了啊!”
晚饭的能量早已经在繁重的脑力劳动中消耗殆尽,我再一次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半,正好可以去楼下的餐厅吃宵夜。楼下餐厅的水晶虾饺皇和榴莲酥都特别可口,我每样多点了一份,打算给康静云带回去也让她尝尝。
在杂志社门口遇到冯唐的时候我颇觉得意外,他靠在大厅的吧台边睨了我一眼,然后咧开嘴冲我笑,他笑起来痞性十足,我却假装没看见,拎着打包的餐盒去按电梯。
冯唐却跟上来拦住我的去路说:“嘿,梁云舒。”
我摆出一副惊喜的面孔,笑吟吟的招呼他:“真巧,又碰面了!”
也不知道冯唐是不是故意的,双手叠在胸前,一副诚实的样子:“不巧,我是专门来等你的。”我怕自己再说话会咬了舌头,就傻乎乎的歪着头瞅他。
冯唐摆出一副有为青年的挑剔模样,说:“等了这么半天,你们前台也没给我倒杯茶。”
我实在不知道该先招呼他喝茶,还是该先问他特意找我有啥事儿,见他盯着我打包的餐盒,就礼貌的问了一声:“虾饺皇和榴莲酥,要不要吃?”
冯唐点点头说:“折腾了这一大圈,还真是饿了。”
有为青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到了我的办公室,然后风卷残云的把我给康静云打包的小吃扫了个干净,吃完了摸着肚子问我:“能不能来个啤酒?”在我愤怒的眼神下,他终于产生了那么点儿自知之明,小声说:“来杯茶也行!”我只好打电话叫前台大姐给我送壶茶水。
冯唐在我身后喊:“不要泡茶包,我喝碧螺春或者毛尖。”
我没理他,苦苦思索了一阵,才开口说:“我不是请你吃过火锅了,咱俩不欠了吧?”
冯唐抚着吃饱的肚子说:“怎么不欠?”
我说:“要欠,也是你欠了我的,你看,你刚才又吃掉了我32块钱。”
冯唐点点头,说:“回头我换了零钱还给你。”
我套用他的话:“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扑哧一下就笑了,说:“是挺没意思的。”
宵夜也吃了,茶也喝了,冯唐开始言归正传:“我今天又被逼着去相亲,相得我都想吐。”
我劝他说:“大龄青年相亲也是必然趋势,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冯唐瞅了我一阵,才说:“你后来又去相过吗?”我才明白他指的是我跟他相亲以后,还有没有跟别人相过亲。我摇摇头,他则点点头,然后接着说:“你看我怎么样?”
我笑:“挺好的,条件不算万一挑一,也算百里挑一的。”
冯唐又喝了口茶,眯着眼打量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我连忙表态:“我向马克思他老人家保证,我的话比真金都真。”
冯唐继续打量我,然后突然说了句:“你既然觉得我条件不错,要不我凑合凑合让你当我女朋友吧?”
这次换我忍不住笑了,我说:“您饶了我吧,咱俩凑合凑合一起吃个饭还成,其他事完全不可能。”冯唐簇着眉问我:“难道你看不上我?”
我越过他的目光,去看外面阑珊灯火,那些花花绿绿的光斑在我眼里形成了一条长河,不住的晃动,缓缓流向远方,就像夜色下的大溪河,宁静端庄又不失波澜涌动的气势,我低声叹了句:“曾经沧海难为水。”说完,我跟冯唐都开始长久的沉默。
米英再次给我打电话,声音依然十万火急,“梁云舒,你猜老娘现在哪儿避难呢?”我冲冯唐无奈的耸耸肩,说:“我高中同学,她动辄喜欢自称老娘。”
米英的耳朵也够好使,问我:“你跟哪个说话呢?”
我说:“我自言自语,不行吗?”米英才不再纠结我旁边有没有人。
米英的大嗓门绝对能让我旁边三米内的人听清楚我们之间的对话:“老娘居然在上海的陆家嘴,跟常征同学一起吃煮干丝呢。”
我顿了一下,把手机从左手拿到右手,才说:“我不喜欢吃上海菜,你跟我说没用。”然后,我听到电话里传来常征久违的声音,依然是沉稳的男中音,透出些许优雅和从容,“云舒还在加班吗?”于是,米英就成了传话筒,只是声音里透出促狭的笑意,她学着常征的语调问:“还在加班吗?”在听到常征声音的那刻,我顿时觉得周围一切都恍惚起来,过了好半晌,要不是冯唐在身后提醒我“你同学刚说让你别加班那么多班,回家好好休息。”我还不能清醒。
我漫无目的的盯着窗外,努力想常征刚才在电话那边跟米英说了什么?渺渺茫茫,好像后来的话我都没听真切。
挂了米英的电话,我转身看冯唐,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问我:“我们相亲的时候你就是为了接这姑娘的电话才扔下我不管的吧?”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于是勉强笑了笑说:“没的事儿,当时我还特意回去看了看,你比我撤的早。”冯唐笑得更甚了,“当时我怕你打电话回来直接说没看上我,那样多没面子,所以就先走了。”他说话真真假假,我就当他在开玩笑,也没接话,谁知道,他又说:“后来在一麻一辣看到你,我是拿捏好了分寸去撞你的,当时就是故意想引起你注意。”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问:“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他却不笑了,正正经经的说:“我就是想让你当我女朋友。”
我不想直接拒绝他的好意,所以迂回着假装为难的说:“这事儿,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我回家的时候康静云正在厨房煮方便面,锅里的水哗哗的开着,康静云手忙脚乱的打开调料包一股脑全扔进去,水溅出来,滴在她娇嫩的手背上,她龇牙咧嘴的去揉,看到我回来,眼里晕着一圈雾气。我扔下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汤勺,说:“煮个泡面都能烫着手,够可以的,你去歇着吧,我来。”我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打在锅里,等面条煮软的时候,荷包蛋也有八分熟了,等我把一大碗煮面端给康静云的时候,她正拿纸巾擦脸上的泪,我说:“就说了你一句,不至于哭了吧?”谁知她泪水来的更多了,换了张纸巾擦脸,我举着手说:“得了,快吃面吧,等会儿凉了。”
康静云哽咽着吃我帮她煮好的泡面,边吃边拿纸巾擦泪。我在一边唉声叹气的想:“这姑娘以后嫁人了可咋办啊?”后来又自我安慰的想“如果嫁给常征,应该也不成问题,常征那个人虽然脾气有点儿坏,但肯定会迁就她的。”
唉,常征,怎么又想起常征了呢?
冯唐倒是个行动派,自从上次征求过我意见后,每天必打一通电话追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我颇有几分忐忑,但仍大义凛然的告诉他:“那就试试吧。”
其实多个男朋友的好处就是每当一个人无处可去又不想加班的时候可以有个人陪着你瞎逛。我跟冯唐在八一湖对面的电视塔广场溜了好几个大圈,然后才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我指着下面空旷的平台跟他说:“我在那儿放过风筝。”
冯唐笑嘻嘻的打量我,问:“一个人?”
我摇头,“当然不是。”说完,就一直默默的倒数时间,果然,过了大概十几秒的光景,冯唐就长长的嘘了口气:“其实,跟我完全没关系的事儿,我就是好奇,跟你一起放风筝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十指相扣,笑得甚是自得:“他叫唐宇,我师兄,一个非常有才的英俊男生。”
冯唐的脸色暗了几分,接着问:“前男友?”
我再次摇头,笑嘻嘻的说:“普通朋友。”
冯唐意识到被我涮了,脸色比刚才还暗,指着电视塔说:“你看,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啊。”说完,飞快的在我脸颊上印了一个吻,他的唇清凉温润,带着不尽的诱惑和抚慰。
我仰头,略过电视塔看暗蓝天空的流云,并未因为他的吻而脸红心跳,只是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原来,古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竟是这样一种浪涛遏止、波澜不惊的心情。
康静云对于我的频频晚归一定要讨一个说法,我淡然的跟她解释,我交了个男朋友,我需要时间去约会。康静云不可思议的盯着我,问:“你,居然交了男朋友?”
我说:“难道不可以吗?”
康静云有点儿泄气,但更多的是嘲讽:“谁能比常征哥哥还好呢?”
我说,是啊,常征很好。可是,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常征。
康静云这趟公差似乎只是来北京吃喝玩乐了一圈,在我默默祈祷了N加一次以后,她终于松了口要回去了。就在她前前后后要定返程机票的档口,温琅在釜山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一周的假期,比赛完了可以直接来北京看我。
于是,我劝康静云晚回上海两天,顺便等等见温琅一面,谁知康静云却十分不乐意,说:“温琅是你的朋友,从来不是我的。”
我怕她这性子以后跟常征那些朋友处不来,就直接指出:“温琅跟常征毕竟是同桌,看在常征的面子上,你见见温琅,也未尝不可。”
康静云这妞儿从来不懂什么是煞费苦心,一句话把我呛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你夹在中间,常征跟温琅关系从来就没好过。”当时,我恨不得她立马就买了机票滚回上海去。
康静云还是没见到温琅的面。那天,我上午送她,晚上接温琅,在机场耗了整整一天。无聊的时间,就一直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喧嚣的繁忙中,有人来了,有人走了,有人停留,也有人步履匆匆……
康静云到了浦东机场还没忘给我打个电话报声平安,我已经很庆幸,只是,她手机里传过来的另外一个声音让我有些恍惚,明明应该清朗悦耳的,却喑哑沉闷,还伴着有气无力的咳喘。我的心情无由来的压抑,只能借着叮嘱康静云的时候顺便说:“如果伤风了,回去煮点儿姜丝糖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久别的温琅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青涩,当他风尘仆仆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更多是自信和坦然。
温琅给我的拥抱简洁而有力,我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说:“美人,欢迎回来!”一句美人,让我们再次回到昔日的欢笑声中,回到那些鲜衣怒马的无拘时光里。
温琅回来的第一件事是让我请他吃老北京炸酱面,他幽幽的跟我抱怨:“天天吃西餐,简直腻歪透了。”我笑呵呵的盯着他结实的胸脯,还是大力赞扬了西餐的营养性。
温琅的接风宴设在市中心比较豪华的一家中餐厅,主营湘菜,我还叫了杨邑和顾安然师姐,毕竟她们跟温琅都相熟,而且大家很久未见,权当一次小聚。温琅还记得杨邑的老公,我以前的师兄,他也跟着喊师兄,两位男士聊他们的国足,我们宿舍几个人觉得无聊,就盯着杨邑的肚子瞧,我跟顾安然师姐甚至开赌猜里面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赌注是孩子出生后替对方包一个大红包。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火锅,大家彷佛又回到了单纯无拘的学生时代,
席间,顾安然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随口跟我说:“冯唐在外面。”
温琅低着头吃我给他点的特色扯面,听到冯唐的名字,手里的筷子就顿住了,抬头看我说:“朋友吗?既然师姐也认识,何不也请过来大家一起吃,热闹。”
我心虚的笑笑,跟他说:“咱吃咱的吧。”其实,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冯唐跟温琅见面,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总觉得温琅于我是特别的一个存在,而冯唐,我虽然愿意试着与他交往,但总还是隔了一层,不若温琅那般亲近。
晚餐吃到夜里十一点多,温琅就进住在餐厅对面的宾馆里,杨邑和他家那位开车回家,顺便送顾安然。我喝了些酒,脑子却是清醒的很,还跟杨邑师姐犟嘴说:“你们送我真的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就着渐凉的秋风,我抚着略嫌沉重的头,在路口等出租车,却瞄见一辆香槟色的沃尔沃停在旁边,车窗里探出的头倒是熟悉,我喊了声:“冯唐!”他却不怎么乐意的样子,问我:“要不要搭我的顺风车回去?”我点头,还仗义的拍拍胸脯说:“若送我,我可以分担油钱。”
冯唐啪一声按上车窗,猛踩了下油门,就看那车噌一下窜出一大截,然后慢慢停下来,之后他才喊我:“梁云舒,你是不是喝的多了点儿啊?”
事实证明,我的确喝多了。坐在冯唐车上,我居然扯着嗓子念《丑奴儿》,什么:“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如今……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念完诗词,我还特冷幽默的问他:“冯唐,你说,北大、清华,还有学院路上的高校,哪个学校排第一?”这是以前我跟常征讨论过的话题,他坚持清华,我坚持北大,后来,真到了北京,才发现,清华北大统统靠边站,因为很多小巴士的司机一路上都喊:“人大、黄庄……北大、清华。”后来,我跟常征提起明明是人大排在两所学校前面的啊,他在电话里笑得十分没有帅哥气质。